第54章 第54章
温淑觉得,自己多少是有点音乐家那股子浪漫因子在的。
小时候,父母兴之所至会拿起他们擅长的乐器合奏,而父亲就算是晚上散步回来,也会为母亲带上一束花。
耳濡目染的,后来她幻想理想对象时,也希望对方是一个能够完全懂她的人。
譬如什么她唱一句小众歌曲的歌词,对方就能接出下一句,又譬如什么她弹一段曲子,对方也能接出下一章,又或者她中二期犯文艺病的时候去看王墨镜的电影,福至心灵随口念叨一句“能不能借我几块钱坐车子”时,对方也能笑着打趣回一句“我只有五块钱而已”然后问她,“要不要?”
温淑曾经一贯以为,自己未来的伴侣,应该是这样一个和她灵魂契合的人的。
但周文律恰恰相反。
他现实又理性。
她弹曲子,他却连五线谱都不认识,说到养花,她只是想跟他一起养点纪念物,他却只会认真地去学习教程然后古板地想要教会她如何养殖,既不会陪她一起看偶像剧掉眼泪,也不会在她痛骂渣男贱女时共情。
“幻想之所以美好,就在于它的难以实现上。”
闺蜜黎黎是这样回答她少时关于这些的苦恼的。
“你究竟是喜欢他这个人呢,还是更喜欢你所理想里的那个人呢?”明黎问她,“换个说法,如果有个人很完美符合你的想象,那你究竟是喜欢他身上的那些品质点和你契合,还是说,仅仅是因为你喜欢他品质只是附加点呢?”
温淑被她绕的有些晕,没太理解:“难道就不能是因为我喜欢他,也喜欢他身上的品质吗,而且,既然是喜欢,那肯定是喜欢一个人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我吧。”
“嗯,你说的也没错。”明黎回,“但你要知道,喜欢是一种感性的,它不是一件必须要去分析明白的事,你喜欢他,与他在一起便心生欢喜,这使你很开心,这样就是最重要的了,周文律身上没这些,难道你就要跟他分开吗,那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一开始会选择跟他在一起呢?”
温淑哑口无言,她总是说不过明黎的。
“喜欢是一件很短暂的事情,有时候你今天喜欢吃草莓蛋糕,也可能明天喜欢吃蜜桃蛋糕,但如果很多年以后,你还是发现,你还是最喜欢草莓蛋糕,那我想,那时候你就会知道答案了。”
少女明黎递给她一块切好的小蛋糕,上面鲜嫩的草莓硕大饱满。
那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温淑思绪回溯,想要将少时和闺蜜的夜话记忆翻找出来。
而客厅里,毛姐为了庆祝温淑主演的《与焉不详》入选今年这届金华奖电影节提名,特意买了她喜欢吃的草莓蛋糕,允许她放纵一回。
温淑站在楼梯口,看着小夏忙里忙外,哇地一声去切开一块蛋糕,捧着就要上楼来找她。
“小温姐,这草莓好大好红,看着好甜啊!”
看着小夏笑意藏不住的样子,温淑仿佛透过对方,看见了少时站在明黎面前的自己。
啊——那时她在想什么呢?
好像是也在想.....
“这草莓好甜,黎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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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焉不详》获得提名实属意料之中。
媒体们得讯将最近这一批获得的提名片子放一起,在某豆上还做了个投票,不怕搞事地问最期待哪一步。
卫鸣对自己还是很自信的,闲暇下来每天遛遛狗,日子过得好不悠闲。
而关于周文律那个问题,温淑在家躺了十天半个月,也没想出到底该怎么回答,干脆直截了当地以最近要忙宣传的事暂时避开了这个话题。
说是宣传,其实没她什么太多事。
不过温淑还是难得地写了篇长作文,作为对范焉的一个告别。
只不过她最近也没什么通告,一直呆在江市跟在父母身边蹭吃蹭喝,隔三差五出去溜达,甚至还去附中找杨蕾,教了她们班一场音乐课,也是够离谱的,因着她是艺人,又是从附中出去的,校长求之不得,嘴笑得老开了。
她微博号也随之更新着自己的日常,比如今日探了哪家奶茶店好喝,又给大家科普江市哪些小饭馆是真正的好吃,给粉丝们做攻略别被旅游城市的连锁大牌店铺骗了,甚至还免费给她妈的徒弟李哥免费宣传了一下他那家胡同巷子里的小饭馆。
江市那棵百年历史的老榕树终究是承载不住岁月的侵蚀,树干中被虫蚁坏出一个大洞,江市常下雨,为了群众安全考虑,环境部门决定将老树砍伐掉,只余下一个大墩子,默默宣告着这儿曾有它的存在过。
伐树那天,明明看了天气预报说是阴天,没想到出门还是下了大雨。
老一辈的人迷信,说是这是在送别老榕树,虽然温淑不信这些,但作为土生土长的江市人,温淑还是冒着大雨跑了过去。
她对这棵大榕树还是有感情的,长长的根须下垂落地,温淑站在施工人员外围,录下了伐树的整个过程,听徐涛说,最后这棵大榕树应该会被送到市里的几个非遗手艺人手上,至于最后雕成什么样子,现在还是未定之数。
回到家中换洗完,温淑给周文律发消息。
“今天我去看伐树了。”
周文律:“我看你微博发了。”
“有点失落。”
“那以后院子里也种一棵。”
温淑看着对方发来的话,失落的心情愣是被对方这直男语气搞得七零八落。
一瞬间只觉得有些好笑,她无语地回:“种点花就算了,种树是个什么事?”
对方只沉寂了一会,随即对话框又亮了起来。
周文律:“江市xx小区不是可以种树吗,我查了一下,好多人栽那种香水柚,你不也喜欢吃柚子?可以在那买一栋当婚房,就住那了,离你家也近。”
温淑:“.......”
好有道理!她竟然无话反驳!
只一串句号发过去表达出屏幕前人的无语,温淑退出微信,鬼使神差地真点进了浏览器去搜索了一下那小区的楼盘。
......等屏幕上出现xx小区的评价与房价时,温淑才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干了些什么。
有些心虚无语地退出浏览器,那小区的照片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别说,看起来环境还挺不错。
温淑扶额,将自己摔回被窝。
因为这事,温淑迷迷糊糊睡过去,醒来都记得梦里那些她跟周文律一起去买房的片段。
温父温母已经退休,每天在家看看剧也没别的事。
这家庭嘛,大抵都一个样,子女刚回家,前几天是个宝贝,幺风呵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呆上几天,便狗嫌人厌起来。
温母实在看不惯自己女儿这乱七八糟的作息,早上睡到下午醒,晚上两三点房门还透着光亮,没忍住在晚餐时念叨了两句。
“你这样小周是怎么受得了的?”温母一边剥鸡蛋壳,一边皱眉看着温淑懒散样子。
温淑挑眉,毫不留情反驳:“那我爸是咋受得了你的?”
温母眼刀飞向温父。
温父无辜躺枪,目光埋怨看向卖了自己的女儿,只虚咳了掩饰也不敢接话。
“明天你就回你自己家去,别在这碍眼。”温母将鸡蛋放到温淑碗里,“我现在是管不了你,但妈妈还是想问一句,你今年过了年就二十七了马上三十,有没有想好什么时候跟小周的事?”
大抵家庭也是避不开这样的话题的。
在上一辈人的观念里,二十五六七便要四舍五入三十,进了三十的女人,就好似非要结婚生孩子了,不然便是要催上一催。
温父温母不似有些父母那样尖锐,但关于独女的终身大事,还是难免多嘴几句。
温淑想得明白,也知道自己老妈就是关心她,回得也随意:“不知道啊,不过他说过完年想来拜年咯。”
说是拜年,肯定是商讨婚事。
温母听明白,也没多反对,只“哦”了声,又问:“那你自己怎么想的?”
现下农历十月已过好几天,到除夕只剩下两个月不到。
温淑掰掰手指,挑开蛋黄,意识到时间是过得有些快了。
要结婚吗?
这个问题又一次摆在了她面前。
温淑犯了难。
她现在在娱乐圈,结婚这种大事,好像不是能轻描淡写的。
但就她个人而言,对这件事,又似乎还是有些,难以形容的微妙感。
该如何说呢?
有一点期待,但同时又抗拒着。
温淑无意识地用筷子戳着蛋黄,思绪已经不在饭桌上。
她既不觉得女性到了年龄就要结婚,也不觉得女性为了事业就要推开婚姻。
这两件事本不就在对立面。
只是因为她如今身份特殊,身在娱乐圈,不是说想结婚就结婚了这么简单而已。
“妈,你不想多留我几年吗?”温淑打趣,将蛋黄推到老爸碗里。
“留你在家气我?”温母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这话说完,温淑本以为对方不会在说什么,到时没想到老妈再次开了口。
“我倒不是催你结婚,也知道你们明星现在结婚也麻烦。”温母这次语重心长,调子不急不缓,“妈妈只是觉得,你们走了这么多年,也不容易,能和喜欢的人走到一起是件莫大的幸运。”
“你小的时候喜欢弹钢琴,我们还想着你以后会跟我们一样考乐团,到各地演出,没想到你却去当了演员,这份工作不轻松,喜欢你的讨厌你的,妈妈这些年在网上也看了不少,你这个孩子倔得像头牛一样,妈妈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喜欢演戏呢,还是只是想证明给我们看。”
温母喝了口水,目光慈爱:“家里也不差你赚钱,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快快乐乐的,有个知心人在你身边照顾你,现在有这么一个人,爸妈老了,你爸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我们就想看着你定下来,演员风吹日晒的,爸爸妈妈不希望你这么辛苦。”
温淑鼻子酸酸的,母亲的话一字一字敲在她心头。
父母是个时代感很强的人,不喜欢上网,对信息的获取仍停留在他们那个观念里。
她笑了笑,忍着鼻酸解释:“当演员不累的妈妈,我也很喜欢演戏,我只是觉得人不是到了年纪就要结婚,想再自由几年。”
“我想到处玩,想唱歌,也想跟你们多在一起多照顾你们。”
“可是,这不是非要你一个人才能完成的呀。”温母说,目光里尽是一个母亲对子女的包容,“你可以与小周一起玩,一起唱歌,一起照顾我们。”
温母继续道:“你是觉得你与小周结婚会困住你吗?以后你便不能做这些事了吗?”
“既然这样觉得,那你为什么不与他分开呢?”
温母的话萦绕在耳边,温淑觉得老妈是在诡辩,但她找不出她话里的错误,只能撒娇:“哎呀,妈妈,我们的事你别操心啦。”
“随她去吧,日子是她自己过,你操心太多,没用的。”温父难得辩驳一句,宽慰自己的妻子,“时代不同了,年轻人多谈几年恋爱,更好看清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淑忙不迭点头,表示赞同。
温母只叹了生气,倒也没再说什么。
话是那般对老妈说了,温淑自己却是没什么想法,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顺其自然比较好。
但不管怎么样,求婚也不能是在KTV外的楼梯间吧!这也太不浪漫了。
想明白的温淑,脑子一热,便把心里的想法给周文律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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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还是再缓缓吧。”
这话没头没尾,收到温淑信息的周文律却还是看懂了。
还是被拒绝了啊。
周文律叹了口气,有点意料之中的惆怅感。
他坐在酒店沙发上,落地窗外是上海川流不息的街道,繁华的城市亮如白昼,周文律站起身,将额头抵在玻璃窗上。
这几日不眠不休的工作,让他有些分外头痛,垃圾桶里已经扔了好几个空的咖啡杯。
“我到底该怎么样做啊......”
周文律闭着眼,轻声道。
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在温淑这个人身上,烙下属于他周文律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