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众人看着突兀出现的道袍青年,纷纷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这人明显是玄门中人,银羚自发地走上前去,行了一礼,“多谢您出手帮忙,不知阁下名号?”

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玄玉的阵中,足以看出这人的功力深厚,说不定是各组织那几个返老还童的老前辈之一。

然而那道袍青年抬头,只是淡淡地看了银羚一眼,又低下了头。

银羚有些尴尬,求助似的看向高誓。

没办法,玄门众人是一群社恐。

高誓走上前去,地上的那青年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方才离危险只有咫尺之遥,连滚带爬地往外爬。

道袍却看向青年,“别走。”

青年面对这位救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很识时务的,连忙挤出一个谄笑,“您、您有什么事?”

道袍抓着鬼影的手微微向上抬起,“你是他的因果。”

骨架摸着少年的脑袋,却还不赞同地道,“那可不行,骨架是人体的支撑,只有一张皮算什么,一点都不科学。”

那骨架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因为阴气不太够,只够捏一半了。”

如今,知道最疼爱的小孙子有了爱人,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道袍的声音响在每个人的耳畔。

银羚,“不要无视我啊魂淡!”

“你的存在就很不科学好吗!”

画面一转,变为了老人与少年的争吵——说是争吵,也不尽然,不如说是单方面的规劝。

银羚也跟着睁大了眼睛,忍不住爆了粗口,“卧槽!你怎么认出这是你爷爷的??”

“别抵抗。”

“别想了队长,辅助警存在这么久是有理由的。”

只见前方出现一个人形……的骨架。

道袍看向高誓,这次他回答了,“嗯。你想听?”

少年清亮的声音破开一室寂静,老人笑着扶了抚老花镜,“小乖,来啦?”

他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而当老人看向青年的那一刹那,眼睛瞬间瞪大,直到眼眶开裂,不复人形。

就算是前段时间发现,鬼怪好像变得聪明了很多,灵管所怀疑世间有什么在悄然改变,让鬼怪们回忆起生前记忆——银羚也从没想过竟然有一天,他能和一个鬼怪争论科学不科学的问题!

少年紧紧抱住骨架的腰椎,把脸死死贴在胸椎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爷爷!呜呜呜……我好想你……之前我都和你说了不要侧躺着看书,你看你都腰间盘突出了……”

他指了指小鬼影问道,“你能听懂它说的话?”

银羚,“喂!你不是说这不科学吗?!”

银羚突然一愣,猛地看向道袍。

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

他想扬起的头被老人粗糙而宽大的手按住,老人声音温和,“小乖,爷爷没事,听着,爷爷有事和你说。”

老人假装没听见银羚的话,慈爱地抚摸着少年的脑袋,“小乖长大了。”

他们只见道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鬼影的中心,一点柔和的白光闪过,那鬼影竟然凭空拉长、拉长,捏出一个人形来。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在和一个鬼怪争辩!

整个阴界都知道,鬼怪没有感情,没有记忆,只有进食的本能。

银羚抓狂,“那你不能捏个空心的人形吗?至少能看见脸啊!”

高誓点头,“想。”

少年与爷爷好一阵说闹,末了,少年脸上挂着幸福,道,“爷爷,我交了一个男朋友,改天带来给您过过眼。”

骨架看起来很尴尬,“这个……”骨架一阵蠕动,变成了一个相貌和蔼的老人。

老人知道少年的性向,在与少年彻夜长谈、为少年分析清楚利弊之后,也选择了接受。

高誓看了一眼道袍,掐灭了指尖的烟。

“好。”

老人与少年这边老幼慈孝,然而,青年却已经吓尿,尤其是当骨架变成老人的模样时,青年两眼一翻,险些昏过去。

老人的身体瞬间干瘪,好似构成血肉的部分被抽空,一阵黑雾将众人笼罩。

众人纷纷摆出戒备的姿态,少年的脸被扣在老人怀里,却敏[gǎn]地察觉到不对,“爷爷……?”

众人被卷入了幻境中。

高誓看着被抓住的黑影,直觉告诉他,这只小鬼影与那只大鬼影出自同源。

他这番模样惹得高誓凝眸,青年感受到高誓的视线,眼睛一亮,朝着高誓的方向爬过去,“你们不是警察吗?快点把这东西抓起来!”

正中的老人带着老花镜,捧着一本大部头,逐字逐句地看着。

银羚看着与道袍沟通毫无障碍的高誓,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戳了戳玄玉,小声道,“真不愧是高哥,什么时候咱们也能这样。”

少年惊恐地看向凭空出现的人形,连忙扑过去,“爷爷?!爷爷你怎么了!”

少年父母早亡,与爷爷相依为命,爷爷给了他的小乖全部的爱意,少年虽没有父母,却依旧长得阳光明媚,如同一棵挺拔的小白杨。

“爷爷!”

老人疲惫地按了按鼻梁,“小乖,爷爷总觉得你交的这个男朋友眼神不正。”

少年皱着眉头反驳,“爷爷,都什么时代了,您还要以貌取人。”

老人想说什么,却只是叹了口气。

时光飞逝,环境中的少年个子节节拔高,他身边的青年一直未曾改变,从始至终对他体贴入微,老人也放下了芥蒂,真心把青年当做可以托付的人。

他老了,他的身子一直不好,他不怕死,唯独怕自己死后,少年孤苦无依地一人留在世上,茕茕独立,形只影单。

好在如今有人可以陪着他一起走下去。

然而事情老人突发急病之后急转直下,老人常常陷入昏迷,也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少年跟在老人身边寸步不离地照顾,然而人力有时尽,在少年沉睡的时候,青年就站在老人床前,用极尽侮辱的词汇辱骂他。

【老不死的东西,这么大年纪了还留着一口气有什么用!】

【这么有钱,一百万都不肯给我,如果投资的话早就赚回来了!】

【还有那个傻叉时雨,你的狗孙子,成天叽叽歪歪的让我陪他,我哪有这么多功夫??】

【妈的本来就不喜欢男人,不过是看他长得还不错,勉为其难当个泻火的玩物,还成天给我气受,给你俩脸了是不是?!】

【还派人调查我?】

青年撕下伪装,喋喋不休地在他面前谩骂着,像是要将自己这几年“忍辱负重”所受的委屈全部还回去。

老人几乎要气疯了,可他的怒火被禁锢在残破的身躯中。

有时候,青年会刻意选在他清醒的时候辱骂,甚至踢床柱子,看着老人愤怒又无能为力的样子洋洋得意。

老人看着青年对少年虚情假意,看着无依无靠的少年越发沦陷,自己却无计可施。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一个晚上。

青年的“事业”缺钱了。

他的资金链断开一个大口,需要钱来补救。

青年家境贫寒,靠着老人的人脉才步步发展起来,哪里来的钱。

从哪里弄到钱?

把老人杀了,他就有钱了。

少年如此爱他、信任他,单纯地近乎愚蠢——只要他哄一哄,那些钱就都是他的。

于是那晚,青年拔下了老人的氧气管。

老人死了。

愤怒与执念带着老人的魂魄凝成一只鬼怪,他趴在少年的背后,看着他生前最疼爱的小乖。

他看着青年花言巧语,一次又一次地从少年手里把钱哄走。

他看着青年解借口创业艰辛,让少年节衣缩食,自己却在外面花天酒地。

他看着青年与钱小姐滚在少年收拾的大床上,谈起少年,语气不屑。

他看着青年给钱小姐花完大半钱财,于是他开始哄骗少年卖掉老房子,少年不肯,便设计要让少年去死。

那天,飞驰的汽车冲向毫无戒备的少年,老人凝成的鬼怪费尽半身阴力,保住了少年一条命,只断了一条腿。

但这次的断腿,反而成为了青年的契机。

青年开始试着打感情牌,见少年坚定,又趁少年行动不便,想毒害他。

老人一次又一次地保护了少年,一次又一次地被激起了杀心。

然而,或许青年杀死老人之后,心里有鬼,便去请了一个被开过光的玉佩,老人费尽心思,也没办法靠近青年的身体,反而不断地被消磨自身。

直到今天,老人看着自己越发浅淡的身体,决心放手一搏。

黑雾渐渐淡去。

青年脸色灰白,浑身发抖,“不、不是我……”

他看向高誓,像时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抓住高誓的裤腿,“你是警察吧?你应该保护我,这鬼东西在、在污蔑我!”

下一瞬,一个响亮的巴掌响彻整个大厅。

青年的脸颊眨眼之间高高肿起,一个红色的巴掌印在他脸上浮现,活像给囚犯烙上的刺青,宣判了他的死刑。

少年双眼含泪,却怒气汹涌,“混账!”

他的拳头如同雨点般落在青年的脸上、身上,少年发出怒吼,如同被惹怒的野兽。

他双目赤红。

直到这时,青年嘴里还在辩解着,“不、不是我啊,我这么爱、爱你,你信那个鬼东西的话都不信我……”

后来他就说不出话来了。

看着差不多了,高誓伸手拦住少年,“好了,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

少年喘熄着,浑身应激性地哆嗦着。

干瘪得只剩一张皮的老人,将少年抱进怀里。

很快,少年的呜咽声从老人怀里传出来。

或许是高誓的阻拦给了青年什么错觉,他抱紧高誓的小腿,“把他抓起来!我都快被打死了!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高誓轻笑一声,弯腰拍拍他肿的已经看不出人形的脸。

“是该抓起来。”

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青年尚未完全扬起的笑容僵在脸上。

高誓握住手铐的另一端,接上了后半句。

“……不过,该抓起来的,是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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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万人迷儿子是什么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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