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倒v结束)他也有那么一个想要生死相随的人。

琉影石轻轻晃了晃,映着温璨弯弯的桃花眼,瞳孔闪烁,和壁画上柔弱的美人如出一辙。

云涟偏了头,将温璨的神色看在眼里,长袖下紧攥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尽管那些人对他喊打喊杀,觉得是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亏欠了所有人,是他该死。但其实在这个家里,最可怜的还是温璨。

旁人是拥有过,又失去了,所以觉得痛苦,可他们所谓的久别再见,有生之年,却是温璨第一次亲眼见到会温柔跟他说话的娘亲,而不是一块冰冷的壁画,和旁人不善的言语。

阮蘅哽咽了一句,红着眼眶笑了笑,“均其实是平均的意思,我希望他能平均的对待你和灏儿,不要因为我的离开而迁怒于你。但是阿璨,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这么做了,请你一定要原谅他,不要让他连最后一点关于我的念想都没有了。他也只是舍不得我离开而已,而你恰好又那么像我。”

“阿璨,娘亲对不起你,以后你成长的每一天我都不能亲眼看见了,想着不能在你哭泣的时候拥抱你,欢笑的时候也不能陪着你,娘亲就觉得遗憾,可是娘亲真的撑不住了……”

“最后我把《参同契》也交给你了,这是我唯一能留给你的东西。如果你以后不想要了,就帮我送上清玄山,交给离淮仙尊的弟子,也算是我没有白入凡尘这一遭。”

壁画上的人说着话,呼吸却越来越重,她拼命地想稳住声音,但其实已经断断续续到几乎要听不清了。

随即,阮蘅猛地咳嗽一声,画面突然中断,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很显然,是她的灵力已经不足以支撑她说完后面的话。

温璨落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将掌心掐出一道猩红,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可脑海里的身影却还是随着琉影石的消失,而逐渐模糊。

原来,他的字,他叫温以均的原因,是为了要让他爹平均的对待自己。

他以前只知道自己叫温璨,是娘亲希望他能有一个明媚璀璨的未来,像太阳一样。

他还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一切娘亲早就为他预备好了。

可是……即便知道了一切,他又真的能不恨吗?

这近二十年发生的一切,从他出生开始就围绕着自己的昏暗的生活,所有的压抑和上辈子直到最后发生的一切,不都是因此而来的吗?

温璨再一抬眼,温子豫已经被容姑推了出去,云涟搀扶着牧笛长老,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温璨和温肃两个人。

温肃道:“这么多年,我从未尽到过做一个父亲的责任,阿璨,你恨我吗?即便你恨我,也是应该的,如果我早一点发现蘅儿留下的话,知道她所背负的使命,我一定不会……”

“您会的。”温璨道。

温肃不明所以的看他。

温璨解释道:“您会的,您还会这么待我,只是您会更加愧疚,在愧疚与恨中折磨自己。因为……你爱她,胜过一切,哪怕是你自己。要不是还有温家这么个烂摊子,或许今日我和温子豫,也是孤儿了。”

他和温肃彼此纠缠了两辈子,恨了两辈子,他再了解不过。

温肃是因爱生恨,因为爱他娘,所以恨自己的无能,但又因为温璨和他娘亲那么像,所以每每看见他,温肃就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是自己的过失,才害死了阮蘅。

如果自己当时没有离开,一步也不离开,说不定就不会是今日的结果了。枭月尊就算再厉害,再有手段,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铲平一个世家!

温肃张了张嘴,还想解释,谁道温璨突然转过身来,说道:“但我不会恨你,因为我能够理解。”

他也有这么一个想要生死相随的人。

温肃怔了一下,眉梢微敛,似乎是下意识地看向门外,那一道纯白的身影。

温璨没开口,算作默认了。

“但,我和你不一样,我只会为了他,变得更好。”

直到温璨走出书房的门,才轻飘飘的落下了这么一句话,声音很低,像是在告诉他,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已然是上天的恩赐了,他不会傻到再重蹈覆辙的。

走过静谧的长廊,紫荆藤花已经落了大半,茂密的叶片环绕,遮住长廊上那一束天光。

温璨松了紧握的手,一派闲适的走在温家的院子里,这大概是他除了上次决定一尘不染的离开温家后,第二次这么潇洒的环顾这个熟悉又不那么熟悉的院子了。

以前温璨走过这里,总是行色匆匆,怕被他爹逮到,又怕他爹看不到,心里总是矛盾的。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同样是温家的孩子,他也不是捡来的,为什么他就是不能跟温子豫一样。直到后来,他的期待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不再期待了。

可是现在,他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不理解,但是又有点能够理解,这世界总是这么矛盾,他却已经学会接受了。

云涟跟在身侧,余光瞥着他的神色,道:“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温璨茫然回头,一道斑驳的天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映出一点微弱的光。他张了张嘴,问:“你怎么知道?”

云涟垂眼笑了一下:“你说过的。”

温璨道:“什么时候?”

他都不记得,自己还跟云涟说过这些话了。不过云涟一向记性好,他记性不好,所以不记得也是有的。

微风吹拂,将温璨的发丝吹起,云涟伸手抚着他额前的碎发:“在崇灵岛的时候,你喝醉时说的。”

温璨还有点诧异,“我那时候……竟然说了这么多话?”

果然喝酒误事啊,这话还不是假的。

云涟收了手,远远地望向墙外的方向:“嗯,说了很多。”

多到他第一次认识那样的温璨,一个超出他想象,非同寻常的温璨。

温璨小跑追了一步,歪着脑袋看他:“那……我有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我都不记得了,你跟我说说。”

云涟抿着嘴,摇摇头,没再开口。

“哎,说说嘛,我总要知道自己有没有在你面前丢脸啊。”

尽管温璨千求万求,但云涟依旧不为所动,坚定地一个字也不肯透露。只有云涟自己知道,他说了,很「过分」的话。

——两人从长廊出来,就见容姑带着牧笛长老站在院子里,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但容姑的面上有些严肃。

温璨只远远地听见容姑说了一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见两人走过来,容姑沉了口气,随即又变成了往日的笑容,朝他们招招手:“聊完了?”

“嗯。”温璨上前应声。

容姑看了眼身侧的人:“正好,牧笛长老有事要同你们说。”

牧笛长老年岁大了,若是按凡人的年纪,算得上屈指可数的长寿了,此时他修为尽废,比常人还虚弱不少。容姑搀着他坐下,微微喘了口气。

他说:“兰溪那骗人成仙的道士,你们都听说了吧?”

云涟颔首:“方才来时已经见到了,交过手,想来短时间不会再出现。”

牧笛忽然抬头,空洞的白布条对上云涟,问道:“那你也知道,是谁了。”

这话的语气是肯定的,很显然,牧笛长老也猜到了。

云涟垂眸,“是。”

两人都没直白的说,碍于容姑还在,但容姑将他们的话听在耳朵里,就已经大概能猜出来了。

容姑给他们倒了茶,神色自若:“没关系的,不用顾虑我,我曾经做错过一次,不会再错第二次了。如果有需要,我也愿意弥补我的过失。”

她犯了最大的错,就是把阮蘅的消息透露给了枭月,尽管那时她并不知道阮蘅的身份,更不知枭月寻她是为了什么,但她还是辜负了温肃的期望,和阮蘅待她的好。

所以,她在那之后约了枭月在凤栖山决战,假装自己死了,就此远离凡俗的纷争,替阮蘅照顾两个孩子,也算是弥补了一些。

牧笛也就不再掩藏了,说道:“枭月会这么做,必定是被逼到了尽头,否则他不会那么快暴露自己的。”

只要没有人能出来揭露他的真面目,他就能假装无事的掩藏一辈子,这是他的本事。

“他现在应该是遭到了禁术的反噬,急需找到《参同契》,想要最后一搏了。”

若是他的修为不能更进一层,弥补上禁术反噬的空洞,那接下来等着他的,就只有走火入魔,修为尽失,他所筹谋的一切,也会消失殆尽。

云涟应声道:“他的修为,确实不敌从前了。”

方才跟枭月尊交手的时候,云涟就察觉到了,但他只是觉得有些异样,并没往那方面去想,现在听牧笛长老这么一说,便觉得不对劲了。

温璨喝了口茶水:“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大好的机会,自然不能轻易放过。”牧笛长老说,“但光凭我们,还不足以轻易的处理他,我还需要去找一个人。”

云涟道:“您是说,平沧尊?”

牧笛长老道:“是。云涟,你修为再厉害,也抵不过他身经百战,你不是他的对手。如今这世上,若还有一人能是他的对手,那就只有平沧尊了。”

“可是尊长他……”他若是知道自己一心护了几十年的师弟,竟然背着自己做了那么多伤害山门和同门的事,云涟不敢想,平沧尊会是何种神情。

牧笛长老道:“如今,唯有此法了。”

他顿了顿,“而且,也只有让我亲自去找他,才能将此事说个清楚。”

云涟蹙眉:“可是您的身体……”

牧笛长老如今的身体,怕是支撑不住上一次清玄山了,而且凡人之身进仙门,若非灵气丰足,只怕会混扰他的气运。牧笛长老如今,哪还有什么灵根灵气在身,强硬上山,怕是会要了他的命。

“我这条命,早就该没了的,强撑着这么些年,不就是为了给秋池报仇吗?”

如今机会来了,他如何能不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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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师兄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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