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江序回家的这一路上都被莫名其妙的不安感笼罩,梁今月的语气不对,很不对,也从没有这样突然地把他喊回家过。
周五的路况令人焦躁,或者说每一天的路况都如此,只是今天比往常要急切,赶着回家,想看看梁今月到底怎么了。
受伤了?被人欺负了?
他的右眼皮一直在跳,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然后又笑自己,不过是这几天没有睡好而已。
但这感觉却始终不散,积郁在心中。
直到他打开家门,看见玄关处放着梁今月漆红色的行李箱,29寸,他帮她搬过来的。
他的心莫名沉了沉,走进客厅,梁今月正端坐在沙发上,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没有看他。
江序走到沙发旁,弯了点腰,去看她的眼睛,没有哭过,不知怎么,轻轻松了口气,“要去出差?去哪里?”
梁今月目视着前方,没有理他。
他不知道她怎么了,关切问,“你不舒服吗?”
她终于有了动静,稍稍抬眼,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秒,他的衬衣是今早熨的,肩线平直,她没有多看,很快移开,“我今天去见了张齐扬。”
江序遽然顿住。
片刻,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看着她,“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
“我答应了你什么?”
江序觉得可笑,她的话是总不作数的,只有他信。
“你说过不再去健身房。”他声音沉冷,“算了,这不重要。我必须要提醒你,你现在结婚了,领了结婚证。不是以前,可以随心所欲。”
梁今月怔了怔,然后点头,声音不带丝毫感情,“是有结婚证,但也可以离婚。“
江序瞳孔骤然一缩,像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梁今月微抬着脸,表情是从没见过的凛然,不再重复。
江序感觉他像被捅了一刀,却不见血,只有心不断下坠,落入不见底的深渊。
好半晌,他僵硬着声音问,“你闹什么脾气?我有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告诉我。”
明明昨晚还好好的,不,是今早还好好的。
今早她做了两杯冷萃,不太好喝,他喝掉了,她自己没有喝完,他见她喝得很为难,说帮她倒掉,她却说放去冰箱,晚上说不定会觉得好喝。
她就是这样,朝令夕改,变脸变得比谁还快。
只是因为又见了那个叫张齐扬的人。
手机在这时响起,江序看也没看直接接起,只想逃避,怕梁今月说出更多不想听的话。
肖文在那头语气调侃,“你回家了?怎么,你家后院着火了?”
江序额角直跳,骤然腾起了怒气,“没事别找我。”
电话断掉。
梁今月第一次见他情绪起伏如此大,出声,“你这样生气做什么。”
他垂眸看着她,“你不要和我说那两个字。”
梁今月手心紧握,偏不听话,“离婚?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江序偏过头,“你现在不冷静,我们过几天再聊,你先去睡一觉,行李箱我帮你收起来。”
说着,他走回玄关处,梁今月猛地起身,“我要回伦敦了。”
江序脚步一顿,转过身,凝视着她的脸,她表情平静,俨然思考已久,不似作伪。
“我不喜欢国内的生活,还是更熟悉伦敦。”
江序镇定地点头,“你不喜欢哪一点?工作?你不喜欢就不干了,我也觉得你不适合做这样消耗的工作,上次让你辞职是真的。家里的钱一直说交给你来管,你不要上班了。我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够我再赚。”
梁今月很难得听他说这么长的话,心里突突地跳,面上仍坚决地摇摇头,“和工作无关,而且,我也说过,我不要你的钱。”
江序仿佛没有听到后半句,“那你不满什么?你喜欢哪个城市?上海?广州?你挑一个,我们搬过去。”
梁今月说得轻松,“我哪里都不喜欢,我要回伦敦。老东家已经给我发了邮件,回去就能升一级,我要回伦敦工作了。”
沉默许久,江序再次开口,“之前怎么没听你讲?”
“没有确定,就没有必要讲。”
“那你爸爸妈妈呢?”他试图挽留。
梁今月显然已经计划过,“我妈妈身体已经没有大碍,我会经常回来看他们的。”
他想问,那我呢?
他没有问出口,控制着情绪,“好,你今天的飞机吗?哪个航班?我再订一张票,送你过去。”
他走近了,想去握她的手,很快被她躲开,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半秒后,垂下,握成拳,还是说,“先送你过去,等我把这边工作处理好,和你一起去伦敦工作,也许需要半年到一年,我有空就飞过去看你。我们还没有办婚礼,在伦敦办也好,你熟悉,也有朋友。”
明明已经五月了,温度不低,梁今月却感觉身上起了鸡皮疙瘩,浑身发冷。
她一直不敢去看他,声音轻渺,“不用这么麻烦的。”
江序瞬间知道梁今月是什么意思,五脏六腑像被人用力拧过,是已经令他熟悉的痛感。
在他一封封邮件石沉大海后。
在他查看她社交平台的更新,目睹她身边的男友来来去去后。
在他知道她在什鲁斯伯里旅行,飞过去却看见她和她的男友愉快地在一起后。
……
这么多年,她来去匆匆,没有一个瞬间属于他。
这些天也不过是她给的一场镜花水月。
默然的几分钟长得像是一个世纪一般。
再开口时,他声音沉郁不堪,“你不用想了,我不会同意离婚的。”
“不用你同意,我在伦敦,你在国内,分居两年,去法院申请会自动判决离婚。”
她说的每句话都扎在他的心窝里,直直盯着她,“你一定要这样吗?”
梁今月压抑着情绪,才说出来,“怎么样?你不是因为合适和我结婚的吗?离婚有那么令你难以接受吗?早一点结束,不耽误你再找。”
“合适。”江序重复了这两个字,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我要是能因为合适结婚,今天站在这里的不会是你。是我耽误你再找了?你要找谁?张齐扬?”
梁今月死命咬着唇,眼神闪躲,强忍着眼泪,连他的身影也不敢看了,怕看一眼,就哭出来。
这在江序眼里成了默认。
他猛地抓住她的肩膀,“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他比我好在哪里?”
声音里全然是怒气与不甘。
梁今月低着头,没有出声。
他掐着她的肩,用了很大的力,抓得她肩膀生疼,她却仿佛感觉不到,只有心疼得一抽一抽。
江序唇角紧抿着:“你抬头看着我,梁今月。”
她还是不动。
他突然伸出双臂,紧紧箍住她,“梁今月,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你怎么做到这样无情无义的,你教教我吧。”
他箍得太紧,梁今月胃里本就不舒服,怕突然吐出来,轻微挣扎着,丝毫不起作用。
她这一挣扎,似乎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她被他直扛在肩上,到卧室,一把被丢在床上。
他单手松着领带,欺身压上来,面无表情,低头要去吻她的唇。
梁今月心脏一紧,头偏着,要躲过去。
他的吻落在了她的颈侧,吸吮着,她在发颤,他便更卖力,只想通过她的生理反应,证明她还是需要他的。
梁今月颤着声音,“我不愿意,你还要强.奸我吗?”
江序的动作戛然止住。
继而松了禁锢她的手,伏在她的肩窝,沉闷的嗓音道,“我不碰你,你能不能不和别人走……”
梁今月眼眶湿润,眼泪无声落下,唇微颤,“你老实告诉我,这些年,你有没有谈过女朋友?”
江序胸膛起伏着,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声音滞涩,“我哪里有你这样的本事,那么轻易就喜欢上别人。”
梁今月的眼泪夺眶而出,停不下来,咬着唇抑制着哭声,心里疼得快要死掉,为自己,也为他,还为他们之间,空白的这十年。
梁今月在身下久久无声,也毫不动弹,江序撑起了身子去看她,目光触及她泪流满面的脸时,浑身一震。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好不好?”他拇指摸着她的下唇,“松嘴,要出血了。”
梁今月松了唇,摇着头,泪眼朦胧地去看他,从没见过他这样落寞又挫败的神色,下颌线紧绷着,眼里的沉寂一览无余。
从他进家门,她都没有敢去看他,现在看见他,他唇色都发白了,挺直的肩膀垂下来,她知道他有多难过了。
江序眉心深蹙着,先去拭她的泪,擦不尽,接着去吻她的眼睛,以为她是出了什么事,“不哭了,有什么事,你和我说,都可以解决的。”
梁今月顷刻间忍不住,抱着他的肩膀嚎啕大哭起来,“我好难受……”
江序肩上的衬衫被浸湿,心乱如麻,“你哪里难受?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梁今月紧抱着他,鼻间是熟悉的气息,在他颈处狠狠咬了下,边哭边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颈间传来痛意,他一声没吭,僵了几秒,一时间什么都反应过来。
深吸着气压抑着情绪,心跳是前所未有的快。这个时候已经没办法不说。
抱着她,摸着她的后脑勺,声音低哑着,终于说出埋藏已久的话,“不记得了。你还喜欢我时,我就喜欢你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太久了,我不记得了。”
梁今月用力去锤他,哭声越来越大,不断重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泪眼婆娑,“你什么都不说,我根本琢磨不透你。你太坏了,你不就是仗着我没有忘记你,不然我早就嫁给别人了。”
她终于肯承认,这么多年以来,她也没有忘记过他。
哪怕一直隐藏着不去想,哪怕一直尝试着要去过新生活,心里却总有一个地方空着,也锁着,别人再也住不进来。
听到这话,江序怔在原地。
梁今月忽然对他拳打脚踢,用了全身的力气,“你是不是看见我喜欢别人伤心难过?是不是一直觉得我薄情寡义?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对你内疚?都是你活该!你不告诉我,所以这一切都对我没有任何意义。”她大哭大闹着发泄完,还在抽泣,声音无力,“我告诉你,江序,是你一辈子都欠我的……”
作者有话说:
我明天申请休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