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霁雪

第五章 霁雪

这天夜里,月亮很圆,月光如瀑,倾泻天地。

屋里,白祈安正坐在炕上给脚踝敷上药草,可没过多久,屋顶传出异响,白祈安便走了出去。

抬头一看,果然屋上有着两个人影,一大一小,看这架势,是要揭瓦的节奏,不过还没开始,便被发现了,兴许是察觉到了白祈安的到来,一个身影慌忙下了梯子,就要跑路。

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何况还人呢,三天两头的上房揭瓦,任凭谁都受不了,何况白祈安其实已经忍了很久了,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正好,自己也要走了,就趁着机会教训一下他们。

白祈安顺势冲过去,逮住他便把他按压在雪地上,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挣脱不了,白祈安抬起手,狠狠的在他那两瓣屁股上拍了几下。

他很是憋屈,感觉受到了莫大的耻辱,涨红了脸,咬着牙齿,使劲的瞪着白祈安。

他不明白,明明年纪相仿,甚至自己好要大上他一岁,为何白祈安的力气这么大,自己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别说同龄的,就算是普通的成年人也未必敢说力气比白祈安大,当然,这很少人知道,他自然也不会知道。

屋顶上,那个年纪稍小的,扎着两条辫子,看着不过八九岁,在白祈安屋顶,看着这一幕,吓坏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叫着哇哇跑,眼看就要从屋顶掉下来了,好在白祈安眼疾手快,跑了过去,一把将他抱住。

他躺在白祈安怀中,看着白祈安,顿时间就安静了下来,不哭也不闹了。

白祈安将他放了下来,便下了逐客令。一大一小慌忙逃窜,连梯子都不要了。

次日清晨,有一青衫少年背着剑向北行。

“走了也好……”

老槐树底下,有一老人目送着少年离去,低声喃呢。

少年的模样,让老人想起了他的过往,当年的他也如少年这般无二,也都才十四来岁。

直至视线里不再看到少年的身影,老人才慢悠悠的离去…

少年就是少年,他们看春风不喜,看夏蝉不烦,看秋风不悲,看冬雪不叹,看满身富贵懒察觉,看不公不允敢面对。只因他们是少年。

少年此行,只为求一个真相,顺带走一遭江湖。

不去,少年会遗憾,去了,哪怕哪天在外边暴毙了,也总归没有那么遗憾。

远处,少年蓦然回首,站在原地,远远望着小镇,有不舍,有担忧,同时有些愣神和不知所措。许久,少年长舒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拍了拍落在身上的积雪,转过身,继续前行。

少年回首,无声道别。

这时,少年再一次蜕变,少年纵是少年,可内心却不再少年。

少年背上的剑有半人高,很厚重,就这样,少年背着剑,迎着风雪,缓缓向前…

少年的离去,除了少数几人,其他人都不曾知晓。

一晃,半个月过去。

青琅镇,人们回归了原本的生活方式,旭日初升便开始忙碌,只不过少了许多人。九爷瞥了一眼窗外,坐起了身子,摸过桌边的烟杆,抽起了旱烟。

老槐树下,赵拾紧闭双眼,似乎在祈祷。小镇北边远处的林间小道,有一青衫少年背剑前行。

边关不远,许多百姓流离失所,听从披甲兵卒的指挥,排成长龙,向北而去。

他们,都成了难民。

几天前,白祈安便融入到队伍当中,跟随着队伍前进。

他背上的剑条裹得很严实,其实很难看出来是什么东西。

披甲士卒是大梁士卒。

在此之前,白祈安独自一人走了许久,跟着这些人走对于他来说有不少好处,一是从中混口饭吃,毕竟囊中羞涩,身上着实没钱。而且他了解到大梁会定时下发接济粮,保证难民不会饿死,二是能够更好的知道方向,大梁的兵卒会指引难民向着本国去,之后如何自有安排。

白祈安别暂且的不说,在某些方面可是很在行的,当年惨归惨,但好歹也熬了过来。

这些日子里,听着身边的人碎碎念念,白祈安忽然意识到青琅镇所发生的一切,对于靠近边关的百姓来说都算不得什么,转念一想,其实两者没法比。

两国交战,最遭罪的莫过于百姓。

这些天来,白祈安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也了解到了许多事情。

随着时间流逝,不久后,他们便来到了边关跟前。

一道城墙巍然屹立,蜿蜒绵亘;但却烽烟飘渺,斑痕累累。

大门破败,周遭乱石密布,地面之上还残留着许多碎布破甲,断剑长矛,以及一些以肉眼可见的斑驳血迹。

虽未曾亲眼目睹,但也能想象到当时的惨烈景象。

许多人见此,哀声怨道,叫苦不迭;

“你是自己一个人吗?”旁边,有个人拍了一下白祈安肩膀,询问道。

白祈安点了点头,那人轻叹一声,摇了摇头,看着白祈安,有些同情,又开口:“年纪轻轻就遇到这种事,也是个可怜人啊…”

白祈没有说话,只是环顾四周看了一圈,之后便低着头,默默地向前走着。

青琅镇往南,云曹州。

战马嘶鸣,黑压压的士卒分成两拨,一拨在北,一拨在南,两军对垒,剑拔弩张,兵戎相见。

大梁在北,南陈在南。

杀!

一声令下,战马疾驰,两军瞬间打成一片,金铁声音随之响起。

稍后,一骑绝尘,由北向南,那骑手握长枪,身披暗红甲胄,孤身入围。

长枪舞动,一骑当千!

大梁士卒见此,士气大涨,大声嘶吼,挥舞着手中武器,悍不畏死的往前冲锋!

许久,身披暗红甲胄的那骑杀出了一条血路。

此时,那骑驻足战场中央,四周布满尸体,血腥味弥漫,寒风吹动,鬓发飞舞,眼神犀利,长枪提起,千夫所指!

杀!

一声嘶吼,便犹如箭矢一般,疾驰而去。

在大梁将士的勇猛攻势下,南陈将士节节败退,甚至到最后丢盔卸甲的想要逃离。

在南陈士卒惊恐的目光下,那骑一枪刺下,结束了他的生命。

“疯子!疯子!大梁的人都是疯子……”

战场之上,余音袅袅。

大梁将士长驱直入,将南陈北方重地云曹占据囊中。

稍稍整顿,大梁铁骑继续南下,攻占了一城又一城。

大梁境内,南边,渝州漠地,有两人缓缓前行,一人身着白袍,手中执扇,气质不凡,是个读书人,而这正是李术。在他身后,跟着个身形粗犷不修边幅的邋遢汉子。

邋遢汉子见李术一路上都不说话,便开口询问:“李先生这是在担心那少年吗?”

“有一些。”李术轻声开口。

“既然如此,那李先生你为何不带少年一同离开。”

“你觉得呢?”

“恕我愚钝,猜不到李先生的想法。”

“我问过他,但他没有答复,就当他不愿意好了。”

“但我相信,他会离开那里的。”

闻言,邋遢汉子有些意外。

几天后,有一骑疾驰而来,将小镇那边发生的一切转告给李术。

此时,李术突然放缓了脚步,笑着说道:“要不你去暗中护送白祈安一程?”

听到这话,邋遢汉子脸色微变,急忙开口:“李先生,莫要为难在下,在下不能离开先生你半步啊,朝廷的规矩,在下不能坏了事情啊,李先生真要担心他,又为何之前写信让高将军转交给他,促使他离开?”

“你这是在埋怨我咯?”

“不敢。”邋遢汉子面露难色。

李术再次开口:“其实也犯不着担心他,‘那位’指定不会让他死的。”

“‘那位’是谁?是那老头吗?”邋遢汉子挠了挠头,有些好奇。

李术摇摇头,又道:“他是谁?重要吗。且不说‘那位’,单说那老头,你觉得如何?”

“打不过。”邋遢汉子说道,给出了答案。

“那不就行了。”

其实他没有把话说完整,后面还有一半他没说。

“打不过,但能打。”

邋遢汉子咧嘴笑了笑,有些悻悻然。

李术看着远处,道:“他是谁?重要吗。”

白祈安就算现在不走,后面也由不得他不走了,李术这封信,相当于给了他一个选择,说到底,他其实没得选,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邋遢汉子皱了皱眉,露出苦脸,有些忧郁,仰头望天,下意识的掏了掏裤裆。

“裆下忧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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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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