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第205章
话说伍天覃再度迎头探去,这番定睛一瞧,这才从那张美得惊心却满脸陌生的脸上,隐隐窥探出一二分熟悉的感觉来。
他当场愣在了原地。
在他的印象中,那小儿生了一张圆滚滚的小圆脸,圆圆的脑袋上是圆圆的眼,他五官精致,唇红齿白,生得实在讨喜,虽有些男生女相,时时看着有些娘气,却也……却也万万不是眼前这样的——
大抵是还年幼的缘故,那小儿身上通身稚气,甚至浑身上下还透着一股子淡淡的奶味,然而眼前这张脸——
只见面敷脂粉,脸似桃花映月,又见描着细长弯弯的柳叶眉,眉下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水色潋滟,杏眸流光生辉,又见朱唇缀着大红色的口脂,琼鼻红唇,唇若点樱,只觉得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峨眉淡扫间,竟觉容貌绝丽,令人不可逼视。
又见一头青丝凤冠戴,金钗步摇斜鬓间,金钗步摇一下一下轻轻摇曳着,只衬托得整张脸,整个人摇曳生姿,流光溢彩,尤其,又见她凤冠霞披,只见她“斜亸红绡飘彩艳,高簪珠翠显光辉”,只见于聘婷秀雅,仙姿玉貌中徒生出一抹妖曳之感,魅惑之姿来。
这样一张脸,若是放在从前,放在平日里,让他见了多会忍不住赞叹一番,然而,此时此刻,却说她是……她是那小儿扮的,如何能叫他轻易信服。
可偏偏,可偏偏,看着看着,纵使脂粉过厚,胭脂过浓,可伍天覃依然能从那饱满的唇线,挺巧的唇尖,圆溜溜的杏眼上窥探出几分熟悉的感觉来。
这人……这人竟当真是那狗东西扮的?
有那么一瞬间,伍天覃犹遭雷击,当场被雷击在原地,整个人如同遭遇当头一棒似的,满心满眼的满是难以置信。
虽说,他曾亲眼见过那小儿扮作女子伶人的模样,也曾确确实实的惊艳过他一遭,可那时的装扮虽与往日里截然不同,却多多少少还保留着原汁原貌,令人一眼能够辨认出来,那人便是他元宝儿。
可眼下,眼前这人,就跟彻彻底底换了一个人似的,给他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大变样,是由男子十足十变成女子那样的改变,加上脂粉胭脂修饰,几乎再也不见了原先那番活灵活现的看门小童模样,取而代之,摇身一变竟成了惊为天人的……绝佳美人!
男人竟也可以如此……绝美的么?
丝毫不见任何违和感,反而……反而那样的闭月羞花,冠绝京华?
伍天覃一时呆立在了原地,望了反应。
这时,原本敛下眼眸的人缓缓抬起了眼,远远朝着他看了过来,“她”的目光就那样毫无征兆的直接撞入了他的眼里,两人直直对视了一眼,四目相对间,对方目光瞪直,里头清澈如水,似一脸单纯纯净,而伍天覃目光一怔后,只觉得对方的目光像是带了电似的,只看得他心头一震,随即竟飞速将头一偏,竟先一步飞快躲开了那道直白目光。
而后,他的脖子噌地一下,陡然间直接胀红了一片。
他也不知自己如何会是这般反应。
他伍天覃自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横行霸道,无法无天惯了的,便是连天都敢捅上一捅的人,却不知缘何,竟在此时此刻,有些不敢迎上一道目光。
只觉得心脏一瞬间停止了跳动似的,喉咙窒息,发不出丁点声音,又觉得脑海一团浆糊,一片空白,一片混沌,再然后,心脏竟不受控制般的砰砰砰的狂跳了起来。
莫名的心烦意乱。
又莫名的心跳如雷。
最终,只噌地一下,身子微微一晃,竟有些惊慌失措,不知所措的转身大步朝着外间逃了去。
逃窜出去的身影前所有为的狼狈。
然而一路冲到了门口,手刚推到门上,又微微一顿,最终抿着唇,扭头朝着身后看了一眼,整个人这才如梦初醒,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身在何处,究竟在做些什么。
他一时立在原地,摇了摇头,卖力的逼退了脑海中的迷乱,极力的让自己冷静清醒下来。
双拳紧握,最终深深呼了一口气后,伍天覃复又一步一步折了回来,却也没有继续往里踏,而是回到了方才的八仙桌前,心乱如麻的坐下了。
隔着一道屏风,远远坐着,屋子里很是沉默安静。
一个静悄悄的坐在里头,一个一动不动的坐在外头。
两道明明熟悉的身影,却在此时此刻端得一派陌生似的,都没有说话。
屋子里气氛渐渐有些别扭,尴尬,直至陷入了一丝诡异的死寂中来。
伍天覃到底内心强大,不过片刻功夫,已从方才的慌乱,震惊中渐渐平静下来了。
然而依然还有些……别扭和不大自在。
心脏里头依然像是塞了个炮仗似的,不断噼里啪啦的震动着。
娶个男子本就够惊世骇俗了,还是一个……一个如此面貌的男子。
怪道太太说扮作女子能够瞒天过海。
伍天覃历来知那小儿生得漂亮讨喜,却万万不曾料到,竟这般……招眼。
其实细数下来,二人自去年中秋一事闹大分开,到如今八月正好整整一年了,虽在伍家祸事当夜有短暂的见过一面,在五个月前的菜市口也曾匆匆会面过一回,可真要细数,也算是分开整整一年了。
大抵是一年的时间身子渐渐长开了些,只觉得长变了些,相貌越发精致好看了,也越发……越发的长歪了,朝着女相方向歪了去了,这般相貌姿态,任哪个瞧了,会识得他的男儿身?
可是,可是想起从前那张牙舞爪,睚眦必报的性子,又看着眼前这乖觉规矩的模样,两种极度相反的极端模样一并映入他的眼帘,却带来了一种极端异样的,猛烈的刺激感,兴奋感。
这……这狗东西知道此时此刻意味着什么么?
他愿意……嫁给他?
并且终身扮作女子,瞒天过海?
他缘何会愿意?
他不是历来最是讨厌他,憎恨他的么?
是太太说服他的?威逼利诱他的?还是……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正当伍天覃一派心乱如麻之际,目光一抬,正好对上了屏风后那双乌溜溜乱转的大眼睛。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
对方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着,似乎终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似的,却又一直憋着始终乖乖坐在那里。
两人对视了一眼。
伍天覃眼微微一热,飞快避开了。
半晌,便又忍不住再度探了去,这时,复又见一些瓜果皮打她身上陆陆续续轱辘轱辘滚落了下来,远远只见她被咯得身子歪歪扭扭了起来,伍天覃终于嘴角微微一抽。
而后,静悄悄的屋子里忽又响起了咕噜一声,终于,定坐在那床榻上那道乖巧顺从的身影忍不住咬了咬牙,忽而双手揉了揉肚子,而后抿着嘴不断张望着眼朝着屋子外间方向抬眼看了来,好不容易对上伍天覃的目光时,只见她立马小心翼翼地朝着外间的伍天覃举了举手,随即只依然乖乖坐在原地端得似个乖宝宝似的,只试探着,小声的先一步主动开了口,轻声软糯询问道:“那个,我……我现下能开口说话了么?”
对方低低问着。
声音有气无力,又透着股子淡淡委屈。
话一口,伍天覃心里的二三分不确信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人的相貌可以长变,容貌可以修饰,然而声音却是如何都变不了的。
这道声音轻轻脆脆,似特意压低了几分,轻轻的,又透着几分细腻婉转,不是元宝儿那狗东西的声音又是哪个的?
伍天覃当即一怔,这才回过神来,目光远远越过屏风,终于直直朝着对方方向看了去,一时,喉咙上下滚动着,他咽了口口水,半晌,终于沙哑开口道:“说罢……”
同时,心里忍不住有些纳闷道:为何不能说话?
这话一起,瞬间便见床榻上那道原本挺立的直直的小身板顷刻间如同泄了气的小青蛙,小身板一瞬间塌了下去,随即只双手死命捂着肚子,咬着唇,委委屈屈,有气无力的朝着他的方向小声说道:“我……我饿……”
她嗷嗷喊着,话一落,小身板差点儿往后一瘫。
而伍天覃听到这话后瞬间一愣,又见那挺立得直直的小身板开始摇摇晃晃了,又看了看洒落一地的瓜果皮,这才回过了神来,当即抿着唇立马大步起了身,朝着门口踏了去,他推开屋门,朝着外头守夜的丫鬟吩咐了一遭。
不多时,早已有所准备的婆子立马将热在锅中的吃食送了来。
八仙桌上瞬间里里外外摆满了一大桌子。
下人退下后,伍天覃回到座位上朝着屏风里头看了一眼,然而还不待他出声吩咐,便见呆坐在床榻上的那道身影瞬间从床榻上一跃而起,不想,却因身上的喜服太过繁琐,被拖得往后一倒,差点儿被硬生生拖得直接一屁股坐了回去。
这一幕看得伍天覃心惊肉跳,正下意识地探了探手,犹豫着要不要去搀扶,这时,只见那道身影又很快将腰一弯,随即将整个裙摆一把薅了起来,抱在怀里,这才搂着整个喜服一晃一晃,歪歪扭扭朝着外间挪了来。
看到桌上一大桌子好吃的,“她”顿时双眼放光,恨不得立马大快朵颐来着,然而双手的架势都摆好了,却不知想起了什么,立马硬生生的止住了,随即拧着眉头,一脸犹犹豫豫的抬眼看了对面伍天覃一眼,小声道:“我……我可以吃了么?”
这副乖顺又涵养的模样,看得伍天覃有些懵,良久良久,只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得到他的首肯后,终于,只见那张略微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小脸上立马露出一抹窃喜,立马放下了怀中的裙摆坐在了伍天覃对面,便迫不及待地开动了。
胖乎乎的饺子,圆滚滚的汤圆一个个被源源不断地塞进了那张殷红小嘴里,就跟变戏法似的,小嘴一张,一合,嗖地一下就一瞬间哧溜消失不见了。
她埋头小口小口的吃着,却又似乎吃得飞快。
吃得专注又猴急。
殷红的小嘴。
洁白的贝齿。
圆滚的汤圆。
胖乎的饺子。
这样的画面不断交织在他的脑海。
伍天覃的目光一寸一寸落在了……她的小脸上。
目不转睛的看着。
视线一时不受控制似的,黏在了那头。
看着看着,不知为何,只觉得喉咙极为干渴似的,粗粝的喉结止不住随着一上一下上下缓缓滚动着。
对面的人,很乖,也很温顺,吃起东西虽急,却没有丝毫狼吞虎咽的样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乖巧得不像样子。
可是,哪怕伪装得再好,乖巧温顺下那副娇憨可掬,灵气十足,不受约束的性子依然如何都藏不住。
隔得如此之近,越看,这才越发从对面这人身上瞧出了一星半点儿昔日的影子来。
譬如,这吃东西的架势。
这吃得尤为香甜的感觉。
不过,看到过那小儿许多面,却大多都是那人撒泼打滚,张牙舞爪,骂骂咧咧,甚至嚎啕大哭的模样,惨兮兮又贱兮兮的,多是不堪,可怜,又好玩的模样。
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乖巧,顺从,又美好温顺的模样。
他的目光,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如何都舍不得挪动不开。
这一刻,剧烈跳动的心脏一瞬间停止了下来。
整个人仿佛投身在了半空中似的,一直飘着,荡着,总觉得极不真实似的。
他下意识地随着她吞咽的动作而不自觉吞咽着。
直到看着看着,忽而听到滋的一丝轻声在耳边响起。
伍天覃神色一愣,飘荡到半空中的一抹魂魄骤然归了位似的,整个人一怔,这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对面之人,此时正一边低着头,一边抬手死死托着头顶的凤冠。
原来她低头用食之时,头顶上沉甸甸的凤冠不慎歪倒了下来,却因凤冠太沉,且嵌在了头发里嵌得太紧,直接将头顶的头发一把卷了下来,疼得她滋滋发声呼疼,只手忙脚乱的腾出一只手飞快去解,然而她手法生疏,不得章法,越扯,头发卷得越紧,便越发疼得厉害。
偏偏嘴里的汤圆还一度含在嘴里,歪着脑袋吞又吞不下来,吐又吐不出来,一时鳖得整张小脸胀红了一片。
好不容易维持的淑女乖巧做派彻底在此时此刻破了功。
眼看着她疼得不耐烦了,正要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凤冠从头顶上生生对扯下来,这一幕瞧得对面伍天覃触目惊心,只立马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立马飞快冲着对面的人轻声道:“爷……我来……”
话一落,伍天覃隔着大半张桌子,弯腰伏身凑了过去。
他刚一探手过去,正好与头顶上那只纤细的手触碰到了一起,不想,这么个不经意的动作却惊得二人警钟大作似的,齐齐嗖地一下,双双将手一弹,飞速往后一缩。
就跟手指上带了电似的。
空气里立马多了一丝尴尬气息。
不过好在此时情况危急,伍天覃看了自己的手指一眼,很快回过神来,复又再次将手探了过去,嘴上低低道:“莫要乱动——”
他声音很轻。
说话间,他双手探过去,一下一下解起她头顶上的纠缠的发丝来。
动作比声音还要更轻。
她的手法生疏,其实他也不遑多让。
女子的盘发本就错综复杂,加上上头的凤冠繁琐沉重,又佩戴有许多金叉步摇,金钗手饰跟发丝纠缠在了一起,越解越紧,简直剪不断理还乱。
眼看着时间越解越长,还没有将凤冠解下来,一贯肆意妄为的伍天覃渐渐慌了手脚,鼻尖,手心渐渐冒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来,这时一个不留意,稍稍大了力气,瞬间扯得头皮一扬,疼得底下埋着脑袋的人儿双肩一颤,疼得喉咙里瞬间溢出一声:“嘶——”
这若是换作以往,换作原先那狗东西身上,一准疼得龇牙咧嘴的跳脚了起来了。
然而此时此刻,身下的人儿一直忍痛忍受着,不曾呼疼出声,然而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指抠弄得桌底吱吱作响。
伍天覃看着看着,心里陡然生出一抹柔软意动了来。
“忍着些——”
他低头看了抠弄着桌角嘎吱作响的那只小手一眼,半晌,呼了一口气,忽而低声哄说着,而后微微抿着唇,凝起心神,终于将那一缕一缕乱发理出了条理了。
丝丝长发一缕缕掠过他的指间,透着股子淡淡的清香。
将头上的金叉一根一根取了下来。
又将头上的凤冠替她摘解了下来。
三千青丝瞬间倾泻下来,垂落在了身后,像是瀑布似的,在身后垂散开。
其中一缕青丝勾在了他的指间。
伍天覃伸手捏在指间,一下一下轻揉着,竟一时不舍放下,不多时,竟冷不丁的将那缕发丝送到鼻子前轻轻嗅了一下。
这时,许是久不见他离去,原本一直低着头的人儿摸着自己的头发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不想,这一个抬眼间,伏身在她头顶的人也下意识地低头看了过去。
一道纤细娇小的身影坐在椅子上,愣愣的仰起了头。
隔着一个偌大的八仙桌。
一道高大威猛的身影直接倾身伏身弯腰凑了过去。
两人一个仰头,一个低头间,两张脸瞬间凑到了一起,四目相对间,噌地一下,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块彻底静止了似的。
她的嘴里还含着一颗圆滚滚的汤圆,未曾咽下,圆滚的汤圆含在一边,撑得半边圆脸直接鼓囊了起来,看着呆萌又逗趣,天真又无邪。
他愣愣看着,双目直瞪,渐渐的,嘴角轻轻抿了起来,喉咙渐渐起伏,呼吸渐渐凌乱,双眼颜色渐渐浓烈了起来。
她圆溜溜的眼睛在这抹专注又浓烈的眼神凝视下,渐渐慌张,渐渐躲闪,眼看着整个人慢慢往后缩着,往后移着,欲渐渐往后躲了去,不想,这时,只见她圆溜溜的双眼骤然一下子瞪圆了,瞬间圆鼓成了一个铜铃。
只见眼前那张脸没有丝毫征兆的朝着她的脸直接贴了过来。
薄薄的唇瞬间贴上的她娇艳欲滴的唇。
他的唇冰凉单薄,她的唇温暖饱满,娇艳欲滴。
这般碰撞间,瞬间将她的唇瓣给压瘪了。
这一突如起来的举动瞬间惊得她一动都不敢动一下,整个人呆若木鸡,直接呆坐在了原地。
原以为就这样了,不想,贴在她唇上冰凉的薄唇久不见退去,不多时,只见一下一下越贴越紧,渐渐的他的呼吸似乎越来越急促,他冰凉的唇仿佛带火,渐渐燃烧了起来,只忽而抵着她的唇开始一点一点吸允了起来。
他瞬间像是缺了水的鱼儿酒逢甘霖似的,仿佛要从她身上榨取所有的水分和价值。
她渐渐呼吸紊乱,有些无处承受。
脑海中一片眩晕,只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这时,贴在她唇瓣上的薄唇忽而轻轻一松,她原本以为他要撤离,不想,就在这时,在她还不曾反应过来之际,唇再度贴了上来,他竟变本加厉,直接一把叼住了她的唇,他轻轻吸允,小心翼翼地舔舐了起来,舔得她嘴角麻麻的,酥酥的,痒痒的,她下意识地想要躲避,这时,下巴忽而被一双手紧紧捏住,她似想往后躲藏,然而他的指间像是一根铁钳,生生将她地下巴死死钳住,瞬间令她动弹不得。
再然后,更加强势,更加的攻势一波一波攻击了过来。
只觉得自己的唇瓣被一股巨大的力道一把直接撬开了,紧接着排山倒海,呼啸崩腾的攻势一波一波朝着她席卷而来。
像是要一口生吞了她的唇,她的舌儿,甚至要一口将她整个吞之如腹了似的。
只觉得口腔被搅得天翻地覆。
桌子上的碗碟被她胡乱挣扎间,挥得乒乒乓乓的直接掉落。
她下意识地“唔唔”挣扎着,然而却发不出半分声响,舌儿被紧紧得包裹着,卷走了,舔舐着,吸允着,直到舌尖渐渐传来了阵阵细微的疼痛感来。
一瞬间她的脸胀得通红通红。
脸被憋成了红色胖头鱼似的,整个脸被胀得快要爆炸,快要胀红成紫色了,整个人快要窒息,快要被一把吸干了。
这时,她身子渐渐发软,竟没有丝毫防备的连着椅子带人直直往后翻到了去,瞬间,整个八仙桌连红色的喜布带整个桌面被她一并给扯了去。
霎时间,屋子里响起了“铛哐”一声巨响。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太过意外。
没有丝毫征兆。
以至于隔着一张八仙桌另外一侧的他也愣了一下,待缓过神来后,立马下意识地想去揪住他,然而桌子阻挡,他的长臂用力一伸,不想,竟抓了个空。
等到反应过来时,对面连人带椅子直接翻倒在了地上。
人愣愣的躺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天。
好在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
应当不至于摔得厉害。
他反应过来后,似愣了一下,立马焦急大步绕了过去,欲将人扶起来,不想,人刚走近,还来不及凑过去去扶,这时,只见原本呆呆躺在地上的人见他一靠近,立马嗖地一下一溜烟抱着喜服从地上麻利弹了起来,而后,一脸警惕的看着他,只面红耳赤,支支吾吾,慌慌乱乱,躲躲闪闪的冲着他道:“你……你,我……我困了,我……我我我我要歇着了——”
话一落,还不待伍天覃缓过神来,抱着喜服便歪歪扭扭,逃也似的转身朝着身后里间逃了去。
只见喜床上人往里头一钻,红色的床幔一落,方才还在眼前的人儿便一溜烟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外间,碗碟落了一地,一室凌乱。
伍天覃双臂撑在凌乱不堪的八仙桌上,呼吸还有些凌乱,思绪还略有些迷乱,脸上,耳朵,脖子上的潮红还未曾退去。
整个人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情,潮里,久久缓不过神来。
他撑着桌子,微微吸了口气,又长长吁了一口气。
良久良久,缓缓抬起手,朝着嘴边轻轻抚了抚,不多时,一小口一小口缓缓咀嚼了起来,嘴里的汤圆甜而糯,一如她的……她的唇瓣,唇舌。
这种感觉,虽荒唐,却似乎并不……差。
非但不差,似乎比盛京里头那些纨绔子弟们吸食五石散还要上头。
那一瞬只觉得飘飘欲仙,令人忘乎所以。
或许,要疯,便彻底疯罢。
便是个黄粱美梦,做都做了,不做完岂不是可惜了。
伍天覃撑在桌子上的拳头渐渐握紧了。
大约是想通了,又大约是尝到甜头了,所有的禁忌,荒唐感在此时此刻渐渐被他全部抛在了脑后。
等到下人们过来收拾好残局时,夜已极深了。
旁人的新婚夜是何样的,伍天覃不知。
他只知,他的新婚夜,还真是……与众不同,状况百出。
伍天覃有沐浴的习惯,他耐心用过水洗漱后,将屋子里灯都熄灭了,只徒留下屋子里那两盏龙凤烛。
那两盏蜡烛与往日不同,是洞房花烛专门的龙凤烛。
新房喜庆,喜烛一下一下轻轻摇曳,一缕一缕喜庆的红光打在伍天覃身上,似乎透着别样的光芒。
伍天覃深深看了一眼,而后,解下披在身上的袍子,掀开床幔一角,缓缓躺了进去。
床幔一落,与外间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床榻虽宽敞,可是躺了两人,瞬间比原先更要逼仄了几分,伍天覃睡在外侧,透过若隐若现的暗光,依稀可见里侧侧躺着一道细瘦的身影,侧身躺着,躺在里侧,几乎贴着墙角。
粗略一看,似可忽略不计。
竟压根不占半点地方。
一动不动着,似睡着了。
不过,凌乱的呼吸声入耳。
他知,没有。
床幔外喜烛摇曳,暗红色的微光透过床幔溢了进来。
因为地方狭窄,他们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一声一声交织着。
伍天覃在外侧躺了一阵,片刻后,只缓缓翻身,朝着里侧侧翻了下,方一翻身,忽而身下一咯,他抬手一摸,这才发现里侧靠近床榻中央的位置散落了些干果果仁,起先以为是零零散散铺落的,可待细细一摸,这才悄然发现竟被堆了一座长长的堡垒,从床头一路堆叠到了床尾,堆在了床榻正中央的位置,并十分有心的将整个床榻一分为二,分成了两个泾渭分明的阵营。
看到这副画面,伍天覃顿时心中哑然失笑。
一时想起方才在桌前的画面,想起方才那道呆愣,懵然,又落荒而逃的身影,伍天覃心头一软,忽而有些心猿意马了起来。
“睡着了么?”
安安静静的床幔里,伍天覃忽而哑声开口,低低问着。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透着股子暗哑,在浓浓的深夜里,竟难得带着一股子温柔的味道。
他轻轻问着。
床榻一侧,等待他的是一阵轻缓的呼吸声。
无人回应。
伍天覃也不恼,只继续轻压一声:“嗯?”
这道声音一起,似带着淡淡的笑意。
也带着一股子熟悉的……危险气息。
原本周遭那道轻缓地呼吸声骤然有些凌乱起伏了起来。
良久,良久,终是闷声小声应了一声:“睡了……”
似将脸埋在了被子里,瓮声瓮气的,透着股子淡淡的泄气和咬牙切齿的味道。
伍天覃一听,瞬间将嘴角一勾。
半晌,忽见他轻笑一声,而后骤然翻身而起,瞬间,一个乌云压城,他已翻身侧身翻到了床榻里侧。
他单臂枕在褥子上,朝着里侧凑了过去,一只手在暗夜中探入了身侧之人的肩头,而后,轻轻一翻,原本卷缩在床榻里侧侧躺的那道细瘦的身影瞬间轻而易举的就被他一把翻转了过来。
八月的夜晚,有些微凉,却在此时此刻,逼仄的空间里,陡然聚起一团热火。
透过若隐若现的微光。
他看到她双眼紧闭,咬紧牙关,双手握拳,单薄的身子轻轻的抖动着,似有些紧张,却深深吸了一口气,乖乖顺从着并未曾抗拒,不过这样的画面,这样的反应,落入他的眼里,就像是带着股子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的决绝。
这副一不做二不休的,好似决绝赴死的架势看得他哑然失笑,同时,也莫名让他跟着丝丝紧张了起来。
同时,心里止不住有些怜惜。
“别怕,爷定会轻些……”
伍天覃低低说着。
说完欺身过去一把将人压,在了身下。
细细密密的吻一茬接着一茬落在了她的脸上,唇上,一如方才。
然而与方才的呆愣,懵然相比,这会儿身下之人仿佛有了十足的经验,只见在他亲上去的那一刻,她立马熟门熟路的鼓起了脸颊,闭紧了双唇,咬紧了牙关,生生憋了一口长气在口卖力应对着。
不想,这一举动是既让他破门不得,又让他毫无章法。
仿佛与他城门对峙了起来似的。
伍天覃一时哑然失笑,又哭笑不得。
床幔内气温渐渐升高。
不过片刻功夫,两人一来一往对峙间,浑身渐渐冒汗,渐渐火热。
这时,相护纠缠间,伍天覃目光忽而一暗,见她要瘪坏了气,立马假意投降,待她稍稍松懈了一口气之际,骤然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出奇制胜,来了一招猴子捞月,一把将重心转移,选择直接开门见山,直捣黄龙。
却不想,这出奇制胜,出人意料的一招,瞬间惊得身下人一懵,就在伍天覃正要长,驱直入,深入虎穴之际,骤然只见呆愣在身下的人儿突然脸色大变,而与此同时,欺身而上的伍天覃也瞬间脸色一黑,神色骤变。
两人同时齐齐一愣,瞪大了双眼,眼里同时浮现出一抹同样的惊恐之色来。
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间,不多时,只忽而闻得“啊啊啊啊”的一声尖叫声骤然在逼仄的床幔之内响了起来。
床幔哗啦哗啦颤动了起来。
再然后,哗啦一声,直接从中倾泻而下,被直接撕开成了两瓣。
一个大惊失色的瞬间弹跳了起来。
一个恼羞成怒的翻身而起。
再然后便又是哗啦一声,一个连踢带踹,一个连滚带爬的直接从床榻上滚落了下来。
一个气得憋了一整日终于憋不住了似的,只陡然胀红着脸,终于一脸忍无可忍恶狠狠地叉着小蛮腰气呼呼跳起来指着滚落到床榻下的那道身影,只气得白眼乱翻,咬牙切齿,骂骂咧咧道:“你……你你到底有完没完了,你要亲便亲,要啃便啃,你作甚……作甚要摸我尿,尿的地方——”
他龇牙咧嘴,恶狠狠,恼羞成怒的将人瞪着。
而床榻底下,被讨伐之人简直比他还要震惊,还要惊惧,只一边扭曲着五官,疼得死死捂着被他踹断踹疼的地方,一边抖着手,浑身颤抖,一边不可置信的指着床上陡然之间恢复本性开始撒泼跳脚之人一字一句惊恐质问道:“你……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你……你那玩意儿呢?”
话一落,目光一扫,看着床榻之上此刻半露香肩,酥,胸隐现之人,赫然瞪大双眼,支支吾吾,一脸见了鬼似的,差点儿惊得一个身子不稳,险些再度栽倒了,瞬间脸色一黑,指着她结结巴巴,一脸不可置信道:“你……你你你你你竟是个女人!”
床上床下,二人一个恼羞成怒,一个惊恐万分。
新婚之夜,新房内骤然大乱了起来。
伍家便又再一次闹翻了天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