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柏梁上都灵龙骨
柏梁上都孟关渡。
贺兰清风等人自刺西河道后又历经五天五夜终于到了柏梁国上都,少年枫廷也一直跟着众人,陪大家有说有笑的,给多年在外漂泊的贺兰清风等人增添了许多欢声笑语,如果说要在上都就抛弃了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还真舍不得。
“前面好多人,船只也多。老鬼,你看见上面的字没,这是哪?好热闹。”枫廷站在船头,望着两岸热闹的集市,在不远处一座巨大的石桥横跨流川河上,桥中间有醒目的三个大字,枫廷拉了拉旁边的老鬼的衣袖问道。此时的他别提有多激动,虽然他多次跑出龙谷,但是从来没到那么远。
“那是孟关渡。”老鬼回答道,同时他像孩子一样甩开枫廷的手,又说:“本来挺破的衣裳,你再多扯几下,布都没了。”
“古柏梁文写的。与现在的柏梁文有很大的差异,不认得也正常。”符明走到他们旁边,摸了摸少年的头。
贺兰清风一身黑袍,一柄长剑,微微推开舱门,听到符明等人谈话,望向两岸,他两眼轻轻扫视一周。他发现岸边相较于以前,增加了许多哨岗,岸上各色人群也有异样。
“符明,上岸后你让可夫他们带一些船货去换些银两,并且多买些食货干粮,另外你再去找一下佟掌柜,问问最近什么情况,王室和宗室如何了,同时把我等情况及时报予王上,望王上莫要担忧。”看到贺兰清风出来,符明走到其身前微微行一礼,贺兰清风便靠近符明耳旁,悄悄一言。
“好的,宗主。”符明又行礼回道。
很快船只穿过石桥,进入孟关渡口,一队甲兵走过来,示意船只靠岸。
“船家,请出示关牒和通商玺节。”领头的甲兵对着众人说道。
“有劳将军。”符明从怀里取出一书锦,恭敬递给前来索要关碟的甲兵。
甲兵摊开书锦随后说道:“关碟无误,但需查验船货,若有违禁,律法不赦。”
“将军哪里话,我等只是走南闯北的小贱商而已,怎敢做那等糊涂事。”说完符明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小袋铜钱,塞给等待查验的甲兵。
“船家多心了,我等也是奉命行事,不敢擅作主张,得罪了。”说完甲兵便要上船。
“别别别…,将军,这是我等全部的身家了,实在没有了,行商无为啊!”符明赶紧拦住甲兵,无奈又含泪掏出一些碎银子,塞给那位甲兵。
“既然是民船,又是些鱼货,行商不易,明白,那就不查了。船家,请。”甲兵细细看了手里光亮的银子,二三两白银该是不差,加上那一袋铜钱,估摸不差,也有四五百文,足够他和兄弟们挥霍一段时间的了。
说完,领头甲兵示意身后另一甲兵,递过来一个小竹令牌,上面刻有几个柏梁文字“验关过”,以及一竖小字“地壬十三年午月七日,承效一月”,这是各国行商通行的验关竹牌。百姓过关只需查验符节即可,所谓符节,即在稍宽的竹节上,刻上过关人的姓名、户籍、生平、从业等,另加刻录者的姓名,刻录时间和当地县令或城令印玺;而行商之人则需查验通关文牒及旌节,通关文牒也称通关文书,通关文牒即在白锦上书写商队所属国家,运商者等人姓名户籍生平,另印上国玺;而旌节同为竹节,刻录商队所运货物、商队地址、数目、产地和目的地,另加印国玺,而验关后,验关者将还以商节,商节较为简单,即刻录验关过,验关时间,验关者及验关时效和国玺;各国使者则持符节通关,符节亦为竹节,符节上刻录使者姓名、所属国家、户籍、官职、出使国家,另加印国玺。
“有劳将军,多谢多谢!”符明看到商节竹牌及上面的内容后,赶紧行礼到。
“船家客气了。”甲兵说完示意把船停靠。
船上众人看着符明与甲兵一顿来回,心里在骂娘,这又搭进去不少钱了。
“可夫,小鹿,顾笙你们几人随我来,搬些货物,老鬼还有其他人,跟东家,咱们去瞧瞧柏梁上都到底多繁华,也该好好吃吃喝喝了。”符明像个老大哥一样,进出船舱内外,对众人说道。
“凭什么是我们三啊,老鬼力气大,这活他熟。”顾笙不情愿的样子。
“滚一边去,你活腻歪了,老子得保护东家。”老鬼听完顾笙一番话,生气得想骂人,随后又说得义正言辞。
“听符明的,小心行事。”贺兰清风随后看向顾笙等人。
一行人上岸,渡口岸边有一关卡,旁边列有二十几人的甲兵,手握长戟,腰配长剑,盔甲束发,威武整齐。桥头两岸,偶有身穿白衣或寿衣的民子,这或许就是贺兰清风觉得的有异之一,贩夫走卒、士农工商、多国之人,各色各样的人来来往往。
柏梁都城上都。
在距离渡口约十里左右,有一座巨大的城池,城墙高约六丈余,城墙上内外两侧皆有甲兵,装束与孟关渡口甲兵一致,长戟长剑盔甲束发,城头外侧每五百步设有一可转动的强弩,据说射程可达十里,传言巨龙都可穿胸而过,威力虽比不上盛京城墙上的巨弩,可也足够斩杀来犯之敌;离城墙下约十余步是一条宽约五十余步的护城河,河上共有四座吊索桥,分别置于城池的东西南北,而城池相应方向,便是其对应四座城门,分别是东为武德门、西为晋安门、南为平梁门、北为承康门,这便是如今柏梁国都城上都,也是最繁华的四大都城之一的上都。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侧门,如东侧门福安门、南侧门临光门等,不过柏梁君王早已下令永久封禁除四大城门之外的诸多城门,也拆除了相应的吊索桥,这对于护卫城池来说,无疑是最稳妥的,无论他国如何攻城,城池破不了,国便亡不了。
符明等人在渡口将鱼货玉石等换些银两之后便跟随上来,众人不一会便进入人群之中。再往前便是一座巨大的城池,正中央有一个大门,其上用柏梁文写着三个大字“武德门”,异常庄严,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有商人,有百姓,有剑客,有武士,有官家车队,也有漕运马夫。
“上都还是那个上都,气派威严依旧不减,咱冶城还需努力啊。”可夫望着高大的城墙不忍叹气。
“别看了,走了,终有一天,冶城会比上都强。”顾笙拍了拍其肩膀。
枫廷第一次见这么壮观的城池,眼里尽是惊叹:“这城真大,真漂亮,没白来。”
城门口,守卫两列整齐站列着,行人略有拥挤。等待了许久,终于到了贺兰清风等人验关。不过身后传来一辆车驾,两匹硕大的白色角马拉着车驾径直入城,身后十几名带甲卫侍和侍女,其中八名卫侍则骑着普通骏马。
角马通常为各国王室和君王赏赐的重臣使用,当然啦也有相应将军使用角马征战,角马与普通战马或骏马区别在于,角马比普通战马高大,耐力好,同时较为好战,通常为白色或红色,马头有一只坚硬的长角,除去长角和特有毛色,与普通骏马别无二致,缺点在于,数量极少,不易驯服。因此,多为王室和战将坐骑。
“让开让开…”其中一名卫侍骑着马上前轰开城门下众行人。车架的驶来,人们不得不向两边躲闪开去,生怕撞伤了自己。
到达城门守卫时,架中车帘被一只玉手微微揭起,原来是一妙龄少女,年纪约十七八岁模样,一身黄衣长裙,黑发黝亮,圆圆的大眼睛,一张漂亮的脸蛋,任何人见了都渴望,简直就是小美人,她向车驾外众人笑了笑,在城门守卫旁站立一威武俊美男子,年纪约二十岁出头而已,头上的新冠貌似刚加不久,术着发,身穿盔甲,腰间陪一长剑。
少女看了看男子,随后一声:“千门哥哥,我回来啦。”
“凌香小姐。”被唤为千门哥哥的男子看见帘中少女时便似有心花怒放之感,没来得及便组织话语就被少女打断了,男子紧张回应同时回了一礼。男子上前至驾窗,对少女轻言说道:“凌香小姐赶紧回去吧,王上该担心了。”
“好的,千门哥哥,那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少女依然笑容满面,随后放下车帘,男子及守卫望着车队扬长而去。
车驾驶过枫廷身旁,枫廷弱弱的看向驶去的车驾,就在刚才少女揭帘那刻,枫廷也见了其面容,甚是娇美。但在枫廷心里,这是他无法触及的人,只可远观。
“这人谁啊?这么大架子。”小鹿看见了帘中人,同时望着驶去的车队,不禁问到。
“别废话,好好过关。”贺兰清风踢了一下他的屁股,也扫视一周其他人,突然发现同行的枫廷不见了。此时,他也顾不上那么多,再者说,现在也该是分开的时候了。
几人很快便进了上都城。城里比城外热闹多了,酒肆客栈布店等商铺应有尽有,各种稀罕玩意也琳琅满目。
“刚才那城卫守将,应是柏梁千门氏靖侯小公子千门雪。而帘中人,如若不差,许是凌王之女凌香小姐。”贺兰清风若有思索的向众人娓娓道来。
“宗主,你咋知道那就是公子雪和小姐凌香?靖侯和凌王有那么多公子小姐。”老鬼虽然也看到了,可听不见两人言语些什么,自然猜不到。
“你想想,白色角马为驾,定是王室中人,帘中人与敏敏小姐年纪相仿,据说凌王小女凌香小姐亦是,定然无错;守将之人如此年纪便做一门卫戍令,乃将门宗室之后,传言靖侯小公子生于地辛九十三年。”符明边走便解释到。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是凌王小女凌香,而守将之人确实没想到,竟是静候之子。而千门雪生辰乃钟离国间人探寻所得,他国之人鲜有人知,而千门氏之名列国皆知,其幼子千门雪自然为人所知。
“难怪如此嚣张跋扈。”枫廷一跃到众人身前,边行便退说道。
“小兔崽子,刚才滚哪去了?一溜烟就不见了,我们都以为你走了呢。”老鬼把枫廷一爪抓到跟前。大家才发现进城后,枫廷也不见了。
“没有,老头,我就刚刚趁乱溜进城了,因为我啥都没有啊,没符节,也没文书,更没旌节。我以前都这么干的。”枫廷嬉皮笑脸跟大家说着。
“这小兔崽子,聪明啊,我们还在想不跟我们一起,你咋入城呢。”符明摸了摸枫廷的头说道,一下大家都逗笑了。
众人走了一会,遇到一热闹的客栈:聚贤楼。
“你们去吃点酒肉,歇息歇息。我和符明大哥有事需要走走,一会来寻你们,不可惹事。枫廷你也跟老鬼他们去吧。”贺兰清风对大家吩咐道,一路上,符明和清风两人甚少与大家分开,不过,既然宗主有令,只有遵从了。
老鬼和枫廷等人进了聚贤楼。
“几位客官,请进请进…”一妖娆妇人看见几人入店,赶紧上前寒暄起来。不停打量几人,以这妇人多年看客经验,这些人不像普通百姓,应是来头不小。在几人细细观看聚贤楼内外布陈和食客时,妇人赶紧招呼上楼:“客官楼上雅间请”,同时又呼叫小二:“小二,给这几位客官上两壶好酒。”
“好嘞,客官稍等。”待妇人招呼众人坐下,小二很快进来:“客官久等了,两壶好酒,客官看看还需吃什么,小店都有。”
符明和清风离开众人后,很快两人也分开了。
上都城双子街巷,双子甲名当铺。
甲名当铺乃柏梁国最大的当铺也是八国之中首屈一指的当铺,各国都有甲名当铺的店,据说甲名当铺是当年富商陈登甲所开,也有人说,甲仅是第一的寓意。而双子甲名当铺只是其中一家。
“掌柜的,您看我这玉能当多少银两?”一男子走进当铺,打开手中的玉。柜台前一手提算盘的黑褂男子,约五十有余,头发都泛白了。而询问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符明。
“客官,您这玉哪来的?”黑褂男子细细端详着问道,是不是把玉透过油灯看。一只碧绿的玉,圆如铜币,玉中央有一株玉兰,甚是醒目。
“这是祖传的,家道中落,急需用钱,无奈全身上下仅这玉值点银两,掌柜你看,你能出多少?”符明问道。
“最多二十两,不能再多了。”掌柜又一次置于油灯旁。
“掌柜的,你再看看,不止这点,这可是祖传的,不能就这么点。”
“好嘛,客官您跟我来,我再看看。”说完,黑褂男子便将门关了,并将门牌挂上“休”字,领着符明进了里屋。
“想必您便是佟掌柜吧。”符明向男子行了一礼。
“正是在下,尊驾前来,不知宗主境况如何?”佟掌柜回礼问道。
佟掌柜是钟离国多年前派往柏梁国的间人,手下具有一张巨大的柏梁暗探网,上至将军府,下至狱卒。佟掌柜便是柏梁国间人首领,官称暗使,钟离国暗使一职年俸禄千石,白银五百两,职同军令司马。而刚才那一番对话,则是间人相互确认身份的暗语,兰玉为证,暗语为辅,若一方有误,则接头停止,典当交易正常进行。
“暗使多虑了,我乃宗主座下符明。”
“原来是符家明公子,久仰久仰。你能前来,说明宗主即将归国,我已奉王命在此地等候多时,三年来,发生诸多大事,这是宗主需要的钟离国通关文牒及旌节。”说完佟掌柜便打开身后一暗格,取出旌节等物。“其实你们这入孟关渡口时,黑水已将宗主入城之事禀报于我,王上将宗主手链画像交于我等,若有人手戴此链,助其通关,我猜便是宗主。黑水禀报宗主以大羿运商为名,今日而言,有便也有不便,这已不是三年前,如今各国间人暗探甚多,通关查验严格,宗主之行,实为万幸。今日是公子雪首次验关,加之黑水的验关商节,宗主才得入城。”
“暗使所说黑水是指渡口验商小将?”
“正是,他识得宗主手链,虽不知宗主是何人,但我命其赐予持手链之人商节。”
“原来如此。”
“如今各国对行商查验较严,征收关税,对各国流民、农人、士人、工人、商人、官员等身份查验严格,严厉打击他国罪犯和间人暗探。”
“此等查验之法,是谁提出的?”符明想起当年各国征战,百姓流离失所,罪犯盗贼横行,异国间人更是无孔不入,管理起来甚是麻烦。如今,没有验明身份之人,便可当做间人或者罪犯,简单多了。
“这是大羿盛京公子楚提出的,如今该是羿帝了,起初仅在盛京辖内通行,后先帝于去年元日召见八王共商国事,各国沿用至今,由于才通行不久,各种法令不一,因此也不甚严。毕竟大多依然沉浸在过去的君王统治中。”随后佟掌柜将三年来至今钟离国以及各国发生大事一一报与符明,并且特别告诉宗主家事情况。
符明也按照清风所言,令暗使飞鸦传书至冶城,交代了众人三年来的一些情况,特别告知,王上所托之事已成;另传书一信至园亭郡;再设法以匿名传书一封至北林城,告知大祭司加固无鸦雪山之下的羿帝神石。
成宗帝与灵帝共治天下以前,负责传信的都是会飞的灵鸟族,尤其是青鸟灵族,随时随地可传信,灵鸟族中的小部分巨鹰族亦是成为羿族王室的坐骑,当然也获得极大的尊重,灵兽族中的龙族更是翱翔天下,世代的灵帝都在龙族中诞生。而人灵大战之后,所有灵族皆消失不见,不再涉入人间,人们只得寻找其他传信方式,而最适宜的无疑是黑鸦,易驯服,飞越时间长,跨度也大,缺点在于,只能两地传书,例如钟离至柏梁之间,只能选择这两地间常于传书的黑鸦,如果选择其他黑鸦,可能会将信送往其他地方,这使传书通信极为不便。
上都少医侍郎荆府中。
一黑袍男子越墙而过,进入一雅致别院之中,打量着几间厢房,随后轻轻推开左侧厢房,房内一简易茶案,置于榻上中央,桌上茶盘中有三个奇异水果,壁上几副字画,离榻不远处有一书架,摆满各种竹简。黑袍男子坐在榻上,悠闲吃着水果,水果都吃完了,似乎也没人进来,男子无奈只得翻阅架上书简,男子一看,都是些典籍和医书,实在看不懂。
不知看了多少书简,突然有人推开门进来,一着医官服男子。医官服男子陡然瞧见眼前黑袍男子,着实吓一跳,什么时候屋里进人了,都没人知道。而黑袍男子也着实一惊,许是看书入迷了。
“荆尘兄,你吓死我了,你走路没声音的吗?”黑袍男子瞧见眼前这人,惊吓之余便是兴奋,赶紧行礼。
不难看出,黑袍男子正是贺兰清风。
“见过贺兰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荆尘也回礼道,荆尘看着清风这副模样,就知道他所谓何事,对贺兰清风说道:“你一来,我就知道,你为寻家师而来。”
清风不得点点头示意,确有其事:“十五年前,尊师神医岐伯便周游列国,尝百草,治百病,医行天下,令人感佩。不知荆尘兄有无尊师下落,求救小女一命?”
“贺兰兄来晚了,家师去年归国,不幸于上月仙逝了。”荆尘言语之中尽是惋惜,随后指了指清风身后的医书典籍,说:“你看这些都是家师留下的,另外,你所求之事,家师归国时,我以贺兰兄小女病况曾询问过家师,家师言说,小女患的是自幼带来的阴寒之疾,年方十八之后,寒冬和月满之夜均会发作,唯有灵兽族龙族之血方可化解,除此别无他法,如今几百年过去了,哪里还有灵龙族。传言西荒沙漠之西和东海之宾有龙出没,不过,那就是传言,且是百多年前的事了。”
“如此说来,小女无救了吗?”听完荆尘所说,贺兰清风顿感无措,当年巫女到访钟离,探得贺兰清溪诅咒之事,清风也请医治其爱女,巫女曾言,静海曜石成玉佩,神医岐伯勉力医。他才出海寻解咒之花,二者寻静海曜石,三者寻神医岐伯。如今岐伯仙逝,加上龙血,看来无望。
“贺兰兄不必灰心,家师嘱咐,若无龙血,贴身佩戴曜石玉佩,辅以常年习武强身健体。亦可延缓疼痛,甚至可增加令爱阳寿,这是最稳妥之法。”看到贺兰清风无奈的默默点头,又继续说道:“不知贺兰兄可知尚雅学宫空灵大师?”看到贺兰清风点头确认的眼神,荆尘继续说道:“空灵大师其实是我师兄,昔年跟随家师学医,后因渴求仗剑天涯,便做了游侠,虽医道不精,但师兄有一套特有经络骨针法和阴阳拳,可帮到令爱。这是近年来师兄独创的,不过师兄此人现在性情古怪,有时候我去看望他,都不待见。”
“那就多谢荆尘兄了。”清风激动得握了握荆尘的手,甚为感激,说道:“这是我在海上一岛所得,感谢荆尘兄相助。”说话间贺兰清风从榻上行囊里取出一节如手臂般大小的骨头,光滑亮白,把荆尘都看呆了。
“这是一节龙爪趾骨,稀罕物啊。”荆尘看得两眼都直了。
而刚才这一切碰巧被溜进别院的枫廷看了正着,在掏出趾骨那一刻,屋外的枫廷突然觉得心里莫名的疼痛难忍,拳头也握得紧实,他似乎不想再看下去就溜走了。
“正是龙爪趾骨,应是被海水冲上岸的,碰巧所得。于我无用,便赠予荆尘兄。”
“贺兰兄,错已,非也。龙骨两大用处,一为铸剑,在玄铁之上,二为磨粉做药物服药,与其他药物混合,能增强药性十倍以上,大有益处,若辅以一毒药,其理亦同。”荆尘,不停抚摸着趾骨,尽是赞叹。
“那我岂不是亏了。”贺兰清风对于爱女之事虽然遗憾,但是好在有所成效,想想便随天意吧,放宽心才行,随后便逗了荆尘。
“贺兰兄,你确实亏了点,不过我不会亏了你。”说完荆尘从书架后的暗格中取出一不及手掌一半大小的木盒,说道:“这是我多年来研制所得,家师生前也略有指导,已调改多次,天下间仅此一盒,具有消痛发热之效,寒疾大有益处。令爱疼痛,疾病发作时只需服上一片,即可,疼痛感会大部分消散,体温慢慢恢复正常,但这绝非长久之计,贺兰兄早做打算。记住,一不可多服,二女子月事间不可服。”荆尘不停再三叮嘱。
“多谢荆尘兄,这下不亏了。”贺兰清风还是挺高兴的,龙爪趾骨换得这药,值。回过神来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告辞了,门下之人还等着我回去呢。”
“你我多年挚友,就不多留片刻,唠叨唠叨。”荆尘婉言道。
“多谢荆尘兄,常言道:入了这红尘世,便没了自由身。”贺兰清风微微行礼:“荆尘兄,珍重!”
“珍重!”荆尘听得这话,自然明白,家室、妻儿、君臣、国事哪一个由得自己,如今两人都不再是当初行侠天下的时候了。他有他的国,我有我的君,荆尘也微微回礼。
两人作了告别,贺兰清风将木盒收好,出了厢房,一跃而起飞越院墙,此时已是暗夜街上偶有巡视甲兵,荆府外不是集市,因此行人极少。
“大叔,你怎么才出来?”府外的枫廷突然从树丛里窜出来,不过贺兰清风似乎早已发现了。
“你怎么在这?”清风似乎厌烦问道。
“我是今天看见一只白鹤飞过,我就跟来了,没想到就不小心听到你们谈论的事,我不是有意的,我本来就进去的,但是怕打扰你们两个大人,我就没进去。”枫廷一一说着刚才的事。
“那你也偷听。”贺兰清风抓起他的衣服,似乎要训一下他的模样。
“我都说了,不是有意的。”枫廷委屈的摇摇头。然后又问:“我们能不能抓走那白鹤?我可喜欢了。”
“你活腻歪了是不是。”
“我开玩笑的啦。”枫廷有点嬉皮笑脸的。
“那白鹤是神医岐伯生前所养,跟随老人家多年,形影不离,岐伯走了,荆府自然不能亏待了那白鹤。”贺兰清风放开枫廷,两人慢慢往聚贤楼方向走去。后贺兰清风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我的生辰是地辛九十五年巳月二十八日,十八岁多了,哈哈哈…”枫廷边走边跑跑跳跳的。
“你比我小女还小半年。”
“真的假的?我不信。”
“爱信不信,我骗你这小屁孩干嘛。”听得枫廷不信模样,贺兰清风笑了,继续问道:“你爹娘呢?”
“我爷爷说,我是孤儿,他们在刺西流川河域那发现的我,就是我生辰那天。我爷爷说那个时候我就跟刚出生时候一样,就把发现我那天定作我的生辰了。”枫廷像说故事一样说着。
“那也不对啊,万一你提前出生好多天了,他们才发现的你呢。”贺兰清风想逗逗他。
“不管了,反正我爷爷说,那天就是我生辰,所以就那样了。”
“你爷爷就是我们在路过刺西时,岸上那老头?”贺兰清风回想起当时在刺西流川河的时候,那个长者,若没猜错,就是枫廷口中所言的爷爷。
“对呀。”
“我看他们对你也没恶意,你干嘛跑出来?”
“那里太闷了,什么都没有,我从小就立志要游遍天下。一个小小的龙谷,哪能容得下我。”枫廷说得跟真的一样,满脸的兴奋。
“哎呦喂,你这小屁孩,心真大,还学会吹牛。”贺兰清风想起当年的自己,又打趣着他,继续问:“你说你游遍天下,没钱没功夫没手艺,你喝西北风去,还不如当乞丐,乞讨天下,反正都一样。”贺兰清风说着大笑起来:“哈哈哈…”
“大叔,你太过分了,有你这样的吗?”听得贺兰清风这样嘲笑自己,他生气得直咬牙。之后说道:“再说,我也长大了,很多事我都懂。”
两人不知不觉已到了闹市,街上明晃晃的,卖包子的卖汤食的小商小贩不停叫卖着,还有那卖玩饰的,各种发簪手镯之类的,尤其是花灯,更多,家家户户都挂满红色的布帘,街上的行人大多成双成对的。
“大叔,你说今天怎么这么热闹,这上都城,天天如此吗?”枫廷看着拥挤的人群,不禁问道。
“哪能呢?”贺兰清风笑了笑。看了看旁边几对佳人,贺兰清风说道:“今天是情缘节。”
“什么是情缘节,大叔你给我说说呗。”枫廷好奇问道,突然他心里像闪过一个人影,似乎一个漂亮女孩的身姿。
“这情缘节嘛,从哪说起呢?我想想啊!”在贺兰清风心里,此时此刻想的,就是远在园亭郡的妻子,他记得他们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经历过所有回忆,特别温暖。
贺兰清风继续说道:“传说天启年间穆宗帝有一爱女,名为阿蛮,为当世绝美女子,世间男子人人倾慕,而穆宗有意将其许配给灵帝之子烛逸,以加强羿族和灵族结盟,共治天下。
成宗帝之前,都是羿龙共治,羿族统治人间,龙族统治灵族,但是羿族需要龙族的力量以巩固权力,灵族也需要人类的供奉和休养生息,因此穆宗帝自然也想如此。
但让所有人不知的是,阿蛮早已爱上自小守卫并陪伴她的卫侍郎,阿蒙。在婚嫁前几日,阿蛮将爱上阿蒙之事告知穆宗帝,惹得穆宗大怒,将阿蛮幽禁,后阿蒙逃走,召集兄弟誓死救出阿蛮,穆宗发怒定要严惩阿蒙,将其赐死。
因防卫严密,阿蛮未能救出心上人。
在阿蛮与烛逸婚嫁当天,阿蒙混成护卫,将阿蛮与侍女调换,阿蛮与阿蒙逃出,一直向西跑,跑了三天三夜,后来在天尽山被化龙的烛逸抓住抓住,羿族和龙族大为震怒,烛逸一爪正要抓住阿蒙时,阿蛮说,如果敢伤害阿蒙,她就撞死在天尽山。烛逸无奈放开了他,待穆宗和灵帝赶来。
在穆宗和灵帝的商议下,为了惩治两人的情爱,让两人永远分开,生生世世能相闻不得相见,众人离开后,在两人中间,迅速长出巨树,瞬间将拥抱的两人分开,而巨树则长成一排,将天尽山分为两块,阿蛮在左,阿蒙在右,两人可以隔着树说话,却不得相见。阿蒙沿着树下跑了很长很长时间,依然没有尽头。
阿蒙想尽法子,依然无能为力,他爬过,爬了百天依然高不见顶;他用火烧过,第二天树还是长了出来;他用斧头砍过,一天仅能砍出个拳头大小,第二天,树又恢复原样。
所以,此后每一天,阿蒙都在砍树,每到日落时分,都能砍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树洞,两人相看一眼,便握住彼此的手,十指相扣,每次都能幸福的睡着,第二天醒来后,树又长了回去。
这样的日子重复了一天又一天,终于有一天,阿蒙累到在了树下,阿蒙死了,连续几天都见不到有树洞的出现,阿蛮以为阿蒙心灰意冷走了,她哭了,她伤心欲绝,最后也死在了树下,就在阿蛮死去的那一刻,所有的树,以最快的速度缩回地下,天尽山上,只见躺在地上的两个已无气息的人,一个一不再是世间少有的绝美女子,另一个也不是英姿飒爽的俊俏男子。
第二天,人不见了,在两个躺着人的地方长出了两棵树,相互缠绕着,据说这天正是天启末年的午月七日。
而烛逸也因为爱上阿蛮而终身未娶,七年后,烛逸郁郁而终,死后烛逸化作一只青鸟,常在两棵缠绕的树枝上鸣啼。”
贺兰清风说完,自己也感动,心里思念万千,有时候也觉得阿蛮和阿蒙跟自己和妻子很像。
而枫廷呢,感动到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心里也渴望有一天自己也能有一段这样的情缘。
“因此,为了纪念两人的爱情,此后每年的午月七日,便定做情缘节,世人都希望历经千难万难,哪怕是生死,有情人终成眷属。”贺兰清风收起情绪继续说道:“你小子别想了,你还小着呢。”
“大叔,我不小了好不好?”枫廷反驳道:“说不定你跟我这年纪的时候,都喜欢几个姑娘了,还说我小。”
“滚一边去,小兔崽子。”贺兰清风说着就要打人,枫廷也疯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