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朝中有人欲借吐蕃人之手杀太子,太子已知情,要将计就计,钓出幕后主使。」
「此事涉蕃,又系于太子性命,定是凶险异常。」江牧歌也正色起来。
「你无须担心,我会派人混进吐蕃刺客,将太子击落水中,接下来就是你美救英雄的时刻。」
她登时有点茫然,抿着嘴望向他。
夜辰玥嘴角微掀:「你会水吧?」
「会。」
夜辰玥笑了笑:「本王就说,你们乡下人应当没几个不会水的。」
江牧歌:「……太子不会?」
「上次你让本王打听此事,让人查到太子幼时曾在宫中落水,想必那一次经历成为了阴影,令太子不爱碰水。哪怕是下江南,都不愿行水路。」
「原来是这样。这样的习惯,从前竟从未有人听说过。」江牧歌若有所思。
「还没完,秦玉儿也曾和太子一同落水,」夜辰玥淡淡道,「消息保密得很好,韩沫沫应当都不知情。」
韩府。
邱慈医馆大夫的针灸对韩子墨的手伤没有太大疗效,他不再贪恋邱慈医馆的上房,堂而皇之地住回了相府。
在韩沫沫上路时,他已经出门等候,独自靠在廊柱上,打量着他弯折的手。
从日落到日全落。
那副畸形的模样,已经逐渐看得惯了。
许多人一见到他的手,就露出嫌恶、避之不及的眼神。大夫们和太医好点,眼睛里最多带着好奇、无能为力。
因此韩沫沫下马车时,他忍不住藏起了手在身后,换上笑脸,温和地迎了上去。
「三哥,你来得正好,我有事必须与你商议,」韩沫沫提着裙摆一下车,就乞怜似的拉起他的胳膊,语气娇柔,「很重要的。」
「知道了,你无须如此。」
韩子墨叹了口气,想要用手替她抚平眉间皱,抬起头终又收回了。
韩沫沫垂下头:「三哥是不喜欢我这样?我该怎么做?」
「不,你不用这么不安,」他望着她,满心怜惜,「这是你家,不说江牧歌走了,这本来就是你生活过十来年的地方。我也是你的家人。」
「三哥,你真好。」韩沫沫眼眶微红,钻进了韩子墨怀里。
两人一路到了暖阁,屏退众人。
韩子墨就陪着韩沫沫坐在榻上,等她平静许多了,柔声道:「怎么了?有什么事,都不用灰心。」
「不,其实,也没什么不开心的。太子肯接纳我,那么婚事绝对是板上钉钉了。」
「少来,我还不了解你,」韩子墨揉了揉她的脑袋,「越是说没什么不开心的时候,越需要我关心。」
韩沫沫忽然就泪流满面。
「三哥,我是害怕了。我还是怕,江牧歌早晚有一天会捅穿我们的身份。」
「那又怎么样?」韩子墨叹息,把她拉入怀中,轻拍背部,「你还有我们呢。我们是……无论如何不会承认她的,你才是韩家唯一的女儿。」
「不,春日宴上,我已经向圣上说了,她才是养女。」韩沫沫绝望地推开他。
「她不敢揭穿我们的。」
「万一呢,万一呢?」韩沫沫颤抖着喊起来,「那别说我了,圣上定会治韩家欺君之罪,株连九族。」
韩子墨皱眉:「今天出什么事了?上次芹香的事,娘不是已经叫人去摆平了吗?」
「娘手眼通天,连慎刑司都管得了,应当不怕的,可我今天在靶场遇到江牧歌了,太子也几度与她亲近。我怕她告诉太子。」
「什么?」韩子墨立马反应过来,「江牧歌简直是存了心要害死我们韩家。」
韩沫沫叹了口气,柔声细语地助他冷静下来,等韩子墨已经重新恢复理智,再一一重新盘算。
「这事她随时有可能捅穿,太子即将要与你成亲,若是得知此事,定然大怒。」
韩沫沫附和:「一定不能让太子知道此事。」
「上次咱们的计划必须提前了,」韩子墨深吸了口气,「虽然我这手还没好……管不了那么多了。死人才会永远不说话。」
韩沫沫都被他眼底的狠厉惊住了。
自从上次从灵霄医馆出来后,韩子墨似乎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但也未尝不是好事。
她凑上去,轻声说:「三哥,有人也想杀他。咱们无需插手,只需要等待就好了。」
「谁?」
「保密,」韩沫沫笑了笑,「我不想三哥的手沾血,秘密还是由我一人承担吧。」
韩子墨呆了一瞬。
……
不出一个月,围猎名单昭告天下。
慎淞郡主赫然在列,还有项蓝郡主、个别的县主等等。
基本是皇帝亲封或者家里有功的孩子。
人选通知下来的时候,江牧歌还在医馆内忙碌。因为这日是初五,又有不少穷苦人家赶来看病。
灵霄医馆声名远扬,从外地千里迢迢赶来看病的,也有一二。
圣旨到,江牧歌是想低调也低调不了。
只得当着众人的面听旨。
包括常大哥在内,所有人听说了为她们看病的江大夫竟然是堂堂慎淞郡主的时候,都是惊诧万分。
京城甚至掀起了一阵短暂的轰动。慎淞郡主在行医治病的消息传遍了茶馆酒楼。
灵霄医馆再度火了一把,仍然是说书先生的功劳。当天是初五,许多人将灵霄医馆在这一天免费为穷人治病的消息又传扬了一波。
红鱼在医馆内是唯一一个没有围上去找江牧歌的。
连林冬荣和陈青都积极上前在凑热闹。
她远远地望着被激动的人群簇拥的江牧歌,一口茶含在嘴里,半天都咽不下去。只觉心中感动。
直到再有病人来问诊,她才重新收拾好心情,与病人搭话。
江牧歌在人堆中央,隐隐望见红鱼在有条不紊地办事,只觉得羡慕。她已经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那些问题太多,她答得脑袋发疼。
诸多病人、医馆里的伙计问得你一言我一语的,病情、八卦,都混合在一起问。
「还以为江大夫整日住在医馆,是穷的呢,想不到竟是郡主!」
「圣上不给郡主府邸?也太抠了!」
「江大夫我这手上生了个黑疤……」
江牧歌不厌其烦地一一回答:「的确,是我矫情,伸手给我瞧一眼?」
病人将手伸了过来。
下一秒,就淹没在无数双手和新的问话之中。
江牧歌一直站在原地,嘹亮的话语却仿佛纷纷张开血盆大口,掀起汹涌的浪潮,从四面八方朝她吞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