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十六 章 暗潮汹涌
两天后,南野城往南近百里的一处林子里,南宫文、熊氏、南宫毅,站在一大一小两处新坟跟前,表情凝重,坟前跪着一个人,正是之前连同南宫文一并杀退楚兵的那俊年,俊年身后,站着是一白须老者,鹤发童颜,双目噙泪,一脸的黯然神伤,不远处,还有几个女着男装的妇人,正低声啜泣。
不多时,从远处过来一年长男子,虎目剑眉,宽肩高人,威严异常,而他身后的,还跟着六个带着太阳神苗疆的怪异着装的人。
那年长男子走到老者跟前,一拱手,“父亲,人来了。”
老者回身,垂眉一看,便道:“那就开始吧。”说完,众人都让开了那坟前的一块空地。
那六个带着面具的人,便开始在那坟前,又唱又跳地,绕起圈子来,他们手里拿着一些奇形怪状的铜铃之类的东西,边摇边唱,也不知道是在唱什么,时而惊,时而唳,时而哭,时而笑,看得一旁的南宫毅浑身志气鸡皮疙瘩。
这些他没见过,自然不知道,熊氏悄悄告诉他,这些人是巫师,他们在送毛家大公子亡灵升天,楚人敬鬼神,而巫师,能通天地、交鬼神、寄生死,每个离世的人,都要进行这样的神事。
自打当年随王子朝奔楚,四大家族仅存的南宫、毛家,已经生活了五六代人,楚国一切的风俗,也都慢慢融入了他们的生活,虽然,他们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愿意称自己是楚国人,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楚国所有的一切,他们生活、认知、习惯,全都被潜移默化了。
时代的车轮,正大步地向他们驶来,虽然他们一直隐居世外,可七雄割据的大势,他们又怎会不知?齐、楚、燕、韩、赵、魏、秦,都已经开始在寻找他们了,如今的这一切,才仅仅是个开始,后面的无尽凶险,已开始暗潮汹涌,到底他们该何去何从,谁心里也没确切答案。
末了,那六个带着太阳神面具的巫师,走到那年长男子跟前,看着一旁的南宫文,不知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但这年长男子,嗤鼻一笑,给了那几个巫师几个金币,就让他们离开了。
老人转过身来,望向远处,沉声道:“他们说什么?”
中年男子躬身执礼道:“他们说,南宫贤弟不久将有大祸降至,让咱们最好,远离他们,免得惹来无妄之灾。”
“哼~!”
老者冷哼一声,淡然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南宫家逃不了的,我们毛家就能逃得了?”
“……”
中年男子不说话了。
南宫文走上前来,跪在老者跟前,道:“炳文之死,小侄难辞其咎,还请伯父责罚~!!”
老人转身,冲那中年男人一扭头,那中年男人赶紧扶起南宫文。
“人各有命,谁走在谁头里,都说不定~!”老人回过身来,看向南宫文,“想好,接下来去哪里了么?”
南宫文摇头,“还没有。”
“我的人打探到消息,说秦国、齐国、燕国,已经派出刺客,为的就是生擒你,如若一人,你说这样的话,我不说你,可如今,拖家带口,你怎敢说没有!?嗯?!”
“……”
一听这话,南宫文赶紧低身回应,“伯父教训的是。”
“真的不需要我们的帮助了?”老者不忍地看了他一眼,“你们南宫家就剩你们这一脉了,可不要……”
老者说到这里,不忍地别过头去,望着那两处新坟,感慨道:“算了,
一切都有定数,是好是坏,就看各人的造化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沿着那条路走了。其他的人,也依依跟南宫文一家告别,临了那中年男子留下话来,“贤弟,若遇到难处,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去过的灵蛇山吗,那里,我差人建了一处别院,你可去那里!”
南宫文一听这话,当即跪倒在地,“感念大哥恩德,若此次能脱困,我定去再与大哥,饮青茗,赏山水,谈笑风声~!”
“好,你来,我去接你们。”
谁都知道这是客套话,可是,谁都希望,真的能有这么一天,山间的风吹来,天又凉了些。
惜别了他们,南宫文对着那两处坟,拜了又拜,才从另一条路,下了山。
“爹爹,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呀?”
南宫毅拉着娘亲的手,冲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南宫文问道。
“……”
听到这,南宫文停了下来,转身看着熊氏和自己的儿子,微微一笑,“去找的你的舅舅~!”
“……?”熊氏一听,愣了一下,紧接一脸凝重道:“老爷,你说笑了~!”
南宫文一笑,“是,我是在说笑。”
看到这,熊氏就更摸不着头脑了,假嗔道:“老爷,我的身份你应该是知道了,我根本就不是什么王族贵亲,何谈来毅儿的舅舅?!”
南宫文笑而不语,南宫毅倒疑惑起来,“娘,你是什么身份?!”
看着儿子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她,熊氏叹了口气,“哎,罢了,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就说了吧,其实,娘是苗人,你阿爹之前说的那九巫,正是我的先祖。”
“啊?!”
南宫毅一脸惊诧,可转头再看父亲,一脸淡然,好像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那你们……?”
南宫文轻抚他的脑袋,淡然道:“其实,阿爹当年娶你娘亲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
“哈啊?!”
一听这话,熊氏也不禁瞠目结舌,“那你问什么,还要……娶我?”
南宫文一笑,“因为喜欢呐。”
“……”
这话一出,熊氏心头顿时如小鹿乱撞,满脸羞红,却难掩喜色,少不经事的南宫文看到眼前这一幕,也动容地笑了。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你正坐在山崖上,穿一身漂亮的苗装,耷拉着腿,也没扎头发,山间的风吹来,长发飘飘,一张干净的脸上,双眸澄澈,出神地望着远方,就像仙子一样,只一眼,就在我的心头荡起了涟漪,那天我骑在马上,跟着父亲,走出好远,也依旧不能释怀。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能娶你为妻,那么,我此身无憾亦~!”
说到这,南宫文看着熊氏,依旧像当年的那少年一样,看着心爱的姑娘,羞涩而俊朗,只不过,如今眉宇间却更多的是深情与爱怜。
熊氏走到跟前,看着与自己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的丈夫,笑出声来,“是啊,只一眼,我就认定了你,好像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一样!”
南宫毅看着父母相爱的样子,虽然,他这会还不是很懂,可内心深处,那份温热的感动,却让他感到无比舒心。
天有不测风云,三人还未来得及到达郢都,就被一伙人给截住了,这是一帮穿着楚人服饰,却操着一口北方粗狂腔调的人,来人不由分说,就要绑他们。
南宫文就问,“你们是什么人,也不问明白,就绑人,万一绑错了呢?!”
领头的那人跳将出来,掀去斗笠下的黑布,露出一张糙脸,粗黑的眉毛下,一双黑眼,分外明亮。
他走到南宫毅跟前,一指自己的眼睛,“看见这对招子了么?”
南宫文笑笑,点点头,“看见了。”
“我已经盯你很久了,南宫文~!少给我在这装傻充愣,识相点,自己绑了,你老婆孩子,我还能留他们两条性命,要不然?!”说着,“噌”地往出一拽剑,阳光下,明晃晃的。
南宫文一笑,“好,我跟你们走,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可否成全?”
那人一听这软话,心里芥蒂放松,当即大气道,“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就没问题!”
南宫文一拱手,“我身上有伤,这楚地多山路,可否,于我们两匹马(骑着),马由你们牵着,绝对不跑,你看,行么?”
这话一出口,领头的那糙脸汉子还没说话,旁边的一个干瘦的家伙,就操着一口掉渣的北调,“那怎么行,你们要是跑了,怎么办?!”
“啪~!”
话刚说完,那糙脸汉子,就朝头给了他一巴掌,“轮到你说话了么?”说着睥睨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看向南宫文,“行,给你们两匹马,但是,你那家伙什,得给我!”说着一指南宫文的长剑。
“当然,当然。”南宫文当即就家伙裹着软布的佩剑递了过去。
那人接过剑,几个手下,就牵了两匹马过来。
三人上马,南宫文一匹,熊氏和南宫毅一匹,马的缰绳上,穿上一根粗麻绳,由两边的人牵着,前后又有差不多近二十人‘围’着,往前行进。
领头的那人,走在最前边,他把玩着南宫文的剑,满心喜欢,还扭过头来,对南宫文称赞道:“你这剑,倒是不轻呐。”
南宫文低身一笑,“天外陨铁所铸,重九斤九两九钱。”
“啊?”那人一惊,“天外陨铁?”
“是的。”南宫文点点头,“先祖当年行至楚地,在一洞穴内觅得一巨大陨铁,发现其材质特殊,欲成宝剑,经九九八十一天,千锤百炼,终于锻造而成。”
“锋利否?!”那人兴奋地看着南宫文。
南宫文颔首一笑,“当然。”
刚好经过一棵手腕粗细的树,那人随手一剑,“哗”那树就倒了,前面又有一石,那人下马,对着其角,挥手一剑,“噌”,大石头,就被削去一角,留下一碗口大的切口,平滑无比。
众人大惊。
那人提剑来看,剑锋完好,略有微尘,不禁大喜,回头看向南宫文,“那与我这剑比,锋利如何?”
“世间兵器,无不可斩!”南宫文胸有成竹道。
那人不信,抽出自己的佩剑,看了南宫文一眼,右手举起自己的佩剑,深吸一口气,猛地一下,就朝左手里握着的南宫文的剑,砍了下去——
“咣当~!!”
他的剑就断成两截,掉落到地上的石块上,断剑切口齐整,而那剑,通体流银,完好如新,一旁的人,看到这,无不惊叹!
那人喜出望外,如获至宝,他得意地剑那把剑,插回鞘里。
刚要上马,“嗖~!!”
一支黑箭贯喉而出,血染马背,其他人一见,立时骇然!
“有埋伏~!!”
话音刚落,四周的山林里,万箭齐发,躲的快的,留了条命,跑的慢的,利剑穿身,血染草石。
近三十多号人,顷刻之间,就死伤过半,再看南宫文,和妻儿躲在一块大石头后,他的利剑,已不知何时已回到了他的手中。
过了一会,箭停了,南宫文抬头一看,四周的山石、树丛里,冲出来一帮蒙面的人,这些人手提利剑,凶狠彪悍,冲入对面的树丛中,逢人就杀,遇刃便砍。
这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回手还击,一剑一个,两剑一双,血溅眉目,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原本以为埋伏的人得了势,可没想到,这帮人竟如此强悍,明明已落颓势,硬是搬回一局。
南宫文躲在一旁的大石头后,不禁称赞,“果然是虎狼之师啊。”
不到一刻钟,这些蒙面人,就被杀了个干干净净,就连那边躲在树丛里的人,也被拎出了削了首级跟四肢,最后问出,这帮埋伏的人,竟是燕国人!?
老大已逝,次者顶之,原来的二号人物,拥有了话语权,他命令,其他的人,就地掩埋,为防有变,赶紧上路。
不过,那个老大的尸体,却被抬上了原来的坐骑,就像一滩肉似的,挂在马背上,跟南宫文他们,一前一后走着,血丝不时地从那个老大的嘴里流出来,随着马屁的晃动,掉落在地上的石块上,也就不过一会的工夫,好好的一个人,就没了性命。
骑在身后那屁马上的南宫毅,看着那个老大嘴角依旧鲜红的血,不知道在想什么,熊氏看见了,从后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可从指缝里,他依旧能看见那个在马背上一晃一晃的尸体。
新老大没有旧的那般客气,夺了南宫文的佩剑,挂在马背上,只顾赶路,一点儿也不像刚才那人对这剑那般的感兴趣。
这人很冷血,刚才杀人的时候,手起刀落,不留一丝怜悯,而他的手法,更是不择手段,手、石、草木、利剑,各处要害,只要能克敌,皆不讲究。剩下的十二个人,看得出,都有点怕他,行为举止,都透着三分惧意。
这样的人,能成事,但也不好相处,南宫文骑在马上,看着那人,虽然,这家伙一脸的不苟言笑,可好在他没夺了他们的马去,要不然,这坑坑洼洼的路面,真得‘废’了这双脚不可。
烈日高悬,南宫文一家骑在马上,饥渴难当,加上他旧伤还未痊愈,不觉间竟有些头晕目眩,跟在身后的熊氏,看出了异样,当即冲最前面领头那人大呼,“他身上有伤,能歇息一下么?!”
那人回过头来,看了南宫文一眼,只是吩咐手下拿吃的和水给他们,其他的,什么也没说,照旧。
南宫文饮了点水,吃了点干粮,好多了,熊氏和南宫毅,吃喝完毕后,也感觉整个人都有精神了。
“谢了,兄弟~!!”
南宫文冲那领头的喊道,没想到,那家伙只是微微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却并无多话。
不一会,前面出现了一道峡谷,不足五米宽的窄道,两边山体直垂而下,鲜绿的苔藓和植株,依附着山体,紧贴而上,山顶的光线投下来,这些东西就愈发鲜亮了。
领头的那人,手一挥,身旁的两人心领神会,赶紧下马前去查探,其他的人,原地等待。
峡谷不长,大概有十米的样子,可是,那两人却跑出去好远,好半天才回来,见一切正常,领头的这人才下令继续前进,不过,在行经峡谷的时候,他还是警觉地抬头四处张望,直到出了峡谷,他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忽然,山顶上落下一块碎石,那人只看了一眼,就大喝一声:“快跑~!!!”
所有的人,也不管发生了什么,当即策马扬鞭,急冲而出,南宫文等三人,也一并被牵着疾驰而去——
“嗖嗖嗖~!!”
众人前脚刚走,后脚就有无数支箭镞,深深地钉入了他们刚才落脚的地方。
南宫文回头一看,就见四周的山顶上,无数的黑衣人,在朝他们放箭,他也不敢多看,抓着马缰,狂奔而去。
十几人沿着山路,在领头那人的带领下,向前奔去,巨大的山体下,他们就像一群蚂蚁,看不到路的尽头,也看不见山体后的凶险。
突然,“呃嗯~!!!”
领头那人还没反应过来,他骑着的那匹马一声嘶鸣后,就一头栽倒在地上,那人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甩了出去!
由于事发突然,那人身后的三个人,也栽下马去,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南宫文眼疾手快,一下子勒住马,紧接着,又一把抓住熊氏和南宫毅所骑的马的马缰绳,这才幸免于难,他们身后的三个人,亦有幸没跌下马去。
就在这时,忽然冲上来一帮人,手提利刃,将还没缓过劲的几个人,砍成了肉泥,领头的那人,和几个反应快的,起身迎击,但因为刚才这一下,着实摔的不轻,战斗力大减,被来人杀的步步紧退,十二个人,顷刻之间,就剩下了七个。
南宫文和熊氏骑在马上,护着儿子,警惕地看着四周——
“唰~!!!”
就在这时,领头的那人忽然就像活了过来,挥手一剑,就削去了截杀他的那人的首级,紧接着,挥舞着手中的剑,连削带砍,一下子放到五个人,剩下的五个随从,一见这,顿时,也血气直涌,嘶吼着,就像厉鬼一样,朝这群不速之客,砍杀而去,立时,杀声震天,哭叫连连——
没想到,六个人,竟然,乱了一群人的阵脚,就在六人正杀红眼的时候,忽然,一大汉手挺一杆长枪,就冲了上来——
这六人回头一看,就见寒芒一闪,“唰唰~!”
最前面的两个人,就被划破了喉咙,这人枪出如龙,抨、缠、圈、拦、拿,打得四人毫无招架之力,就在他们慌乱之际,这人一拿一提,寻草拨蛇,“啪啪”两枪就将其中两人撂翻在地。
领头的那人一见这,赶紧回退,另外一人,立即掩护,可没想到,那人一招青龙献爪,一下子就将他给扎透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领头的那人,一下子就看出自己不是这人的对手,欲逃之。
刚被放倒的两人,当即会意,扑上前来,用身体挡住那厉枪,死死地拖住那人。
趁着间隙,领头的那人,跑到南宫文跟前,一把将他拉下马,就飞身跳了上去,狂奔而去!
这边,等到这人收拾掉两个人,那家伙,已经跑出好远,再放箭,也已鞭长不及马腹,只好作罢,不过,好在他们要抓的人都在,他也就没再计较。
拿枪这人,枪头一甩,走了过来,他看着骑在马上,一脸平静的南宫文及其熊氏母子,不禁愕然,如此气定神闲,绝非等闲之辈。
这人看着南宫文的时候,南宫文也看着他,刚才没细看,这一脸的络腮胡,配上那浓眉细眼的阴冷面孔,真是煞气逼人!
“你们是什么人?”
南宫文看着那人,可那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就冲身后的人一招手,“给我绑了~!!”
“慢着!”
南宫文一抬手,止住冲上来的两人,冲刚才的那个络腮胡子道:“你要抓我们,我们跟你走就是,但是,你不能绑我们!”
“……?”那人听到此言,刚扭过的身子,就转了过来,不可一世地道:“已如笼中之鸟,还敢大言不惭?!”
此话一出,南宫文脸色剧变,突然就到了这络腮胡子眼前,这南宫文在马上与这络腮胡子之间距离有三四米,只不过眨眼的工夫,唿悠一下就到了跟前,快如闪电,形同鬼魅?
所有的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络腮胡子也是心头一紧,出于惯性,他下意识地提起枪,“嗯?”
就在抬枪的一瞬,可却不知为何,此刻这枪沉若千钧,如埋深地,怎么也抬举不起,他低头一看,枪依然在自己手中,可却如何使劲,都拿不起来!?
“妖法?”
络腮胡子吃惊地看着南宫文,没想到,南宫文一笑,“尺泽之鲵。好,让你心服口服!”
说着,手一伸,一把银剑,突然,就飞到了他的手中,众人大惊,他是怎么做到的?
南宫文看着这络腮胡子,淡淡一笑,道:“你若能逼我(长剑)出鞘,我算你赢!”
说完,那络腮胡子,忽然手中一沉,枪能拿起来了!这下好了,有长枪在手,看我不把你杀个捅透!?
为防伤及无辜,南宫文往过走了一点,找了一片空地,络腮胡子,跟了过去,站定后,南宫文双手往后一背,长剑竖拿在手中,一脸的泰然自若。
看到南宫文如此的目中无人,络腮胡子当即震怒,他紧紧地攥着手中的枪,眼睛微眯,杀心四起,征战这么多年,还从未遇到过如此嚣张之人,今天定要你好看!
旁边的人看着眼前的这两人,谁能胜,也心里泛起了嘀咕。
“哈~!!”
突然,这络腮胡子大喊一声,长枪破空而出,两人相距不过五米,那枪足有一丈,一抬手,就到了南宫文眼前,南宫文头一歪,晃过这一枪,那络腮胡子枪头一压,直逼南宫文脖颈,可没想到,南宫文身子一斜,重枪直劈而下,砸的地面碎石四溅,而南宫文却毫发无损!
一击未中,络腮胡子迎上再刺,一接、二进、三拦、四劈,指人头,扎人面,招招都是死手,又凶又猛,南宫文只避不攻,看的一旁的南宫毅胆战心惊。
可心里更慌的是络腮胡子,出了这么多招,他愣是一下都没刺中,右扎左推,刺、戳、点、扫、挑,钩、挂、缠、绞、颤,几乎倾尽一生之所学,可就是近不了南宫文的身,这一刻他才意识到眼前这人的厉害,但他还想试一试!
南宫文已经探到他的空门,在他又一次出枪的一瞬,他银剑一甩,身子一低,突然,对着他胸口的檀中穴,猛地一击,一把抓住他的长枪,身子一进,对准其软肋,“哼嗯~!”地一下,就将他打飞了出去!
那人撞在身后的石壁上,窝在那里,脸色发白,好半天都没站起来,只有眼睛在惊恐地闪动着。一旁的数众随从看到这,怯怯地看着南宫文,也不知道,是该上前拉一把,还是该原地站着。
正犹豫之际,南宫文拿着枪和长剑走了过去,“你干什么?!”这时,人群中冲出一人,以为南宫文要下毒手,当即搭弓拉弦,瞄准了南宫文——
南宫文看都没看他一眼,长枪一抛,“啪”地一声,就将他撂翻在地,其他想造次的人看到这,顿时就吓得将手里的家伙什收了起来。然后,就见南宫文走到那络腮胡子跟前,俯下身,在他的侧身,一拃一摁,“啪啪”两拍,那人才开始大口的呼起气来——
“呼~!呼~!呼~!”
那人感激地看了一眼,站向一旁一脸牲畜无害的南宫文,缓缓地站了起来,其他人这才恍然,原来这是要救这络腮胡子。
“我与你无仇,我不杀你,时候不早了,上路吧。”南宫文看了他一眼,说完,就转身朝熊氏母子跟前的那匹马走了过去。
直到他骑上马,这些人依旧诧异地看着他,有点不明所以。
南宫文看向那络腮胡子,眼睛一瞪,“还不走?”
那人微一颔首,冲其他的随众,手一挥,“上马~!!”其他人,这才如梦惊醒。
原本这伙人,是要抓南宫文他们的,可此刻,却反而成了南宫文的‘侍从’,跟前队伍后骑在马背上的南宫毅,看着父亲微晃的身姿,愈发地觉的他的强大,虽然,那络腮胡子看着比父亲粗壮许多,可那也仅限于此,论智谋,论武功,这人皆不可与父亲相提并论。
沿途的风景很美,青山遮日,绿植罩眼,蓝天白云,鸟语花香,如果不是这帮人,如果不是无家可归,如果他们如寻常人家一样,今天,他们一家人,真想在这地方,好好游玩一番。只可惜,这一切,都只是幻想,仅能想想罢了。
络腮胡子,走在前面,表面上,什么也没说,可内心里,却打着他的小算盘,不过,经历了刚才的对决,他不断地在心中否定着自己的计策,因为,每一条,他都觉得自己如若有半死差池就一定会死在南宫文的手上。
这南楚这地方,山路太多,他们走了半天,也没能看见几户人家,日落西山之时,恰巧走到一片空旷之地,四周视野极好,又没山,树也不多,比较安全,在征得南宫文的同意后,络腮胡命令手下,埋锅造饭,就地歇息,明日清晨再赶路。
小孩子挨了打,就会听话,同样,大人也是,被南宫文爆捶过之后,这络腮胡一路上,有事请安,“不懂”就问,一下子“乖巧”了好多,吃的、喝的,也都乖乖奉上,不敢做任何手脚。手底下的人,诧异地看着这一切,可却都不敢多说一句。
夜里,众人围在火旁,除了站岗放哨五个人的,都已睡去,大约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南宫文睁开眼,却发现那五个站岗放哨的,皆不见了踪影。
话说,这地地势较高,四周开阔,也不会聚集多少瘴气,这些人怎么平白无故,会不见了呢,南宫文当即就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叫醒熊氏和南宫毅,然后,又去叫醒了那个络腮胡子。
可能是太累了,(站岗的)人不见了,这家伙,竟然一点都没察觉,要不是南宫文叫他,他真得睡死过去不可,边上的火堆,火芯已弱,冒起白烟,四周虫子窸窣,朔月当空,乌黑一片。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两人一惊,赶紧回去,作原样,假装熟睡,南宫文翻了个身,眯着眼,看着那五个人,背身而立,站在火堆外的阴影里,火堆已经没了火焰,黑乎乎的,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哎,火快灭了,加点柴火~!!”
这时,那个络腮胡,假装醒来,冲那几个守夜的人喊道。
可是,没想到,那几个人,就像没听见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你们聋啦?!!”
络腮胡子假装大怒,起身就大步走了过去,南宫文仔细地看着这五人,感觉不对劲,果不其然,那络腮胡走到其中一人跟前,一把将其拉的转过来,“啊?!!!”
当即吓得一个趔趄,没想到,刚往后一退,一把利刃,就捅进了他的后腰,“呃~!!”
络腮胡猛地一疼,如梦惊醒,袖间的短刃,寒光一闪,“唰~!”,回手就给了那人一刀。
这一刀,稳稳地划到了脖颈,可是,那人竟然没死,而且,好像一点事也没有。
络腮胡子,不由地大吃一惊,因为,他隐隐地感觉到,这五个家伙,可能——已不是人!
这五人围了过来,但络腮胡子却看不清他们的脸,他往后回退,这几个家伙僵硬而又古怪地朝自己围了过来。
突然,冷不防,其中一个一跃而起,如同猛兽一般,扑向他,络腮胡刚要反应,可是,刚后腰那一刀,让他丧失了还手之力,眼见自己就要中招,忽然,耳旁一凉,一杆长枪破空而出,一下子就将朝他扑来的那人给捅了个通透!
络腮胡刚要回头,就见一人,挺枪而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宫文,就见他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唰唰唰唰!”,只四枪,就“拨”去剩余四个家伙的首级,快如闪电!
而刚才那个被南宫文捅了个通透的家伙,竟然还没死,南宫文甩身一枪,“歘”,一颗圆不溜秋的东西,就飞到了不远处的草丛里。
络腮胡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人的枪术,竟如此厉害,顿时,羞愧的无地自容。
这时,所有的人,才醒了过来,一个个的,恍如雨后春笋,正在他诧异时,南宫文上前,跟他说,“叫你的人,把火烧旺,越旺越好,然后,所有人,在东南方位,围成一圈,背对篝火,不要回头!”
络腮胡照做,待火点亮后,南宫文瞅了一眼他的伤,然后,给了他一颗丸药,让他服下,这家伙倒也听话,想都没想,就吞了下去,南宫文一手摁住他的伤口,叫他无论多疼,都不要出声。
他“嗯”了一声,随即,后腰猛地一热,就像被火烤了一般,疼得他差点背过气去,过了一会,南宫文手一收,长吁一口气,“好了。”
络腮胡回身一看,伤口竟已愈合,只是留下一个奇怪的疤。随后,两人,将那五个尸首,连同那首级,全扔进了火堆,最后,络腮胡就问南宫文,那是什么,南宫文微微一笑,只一句“不可言”,就打消了他的好奇。
次日,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动身启程了,往北走了约摸一个时辰,太阳出来了,晨间的树木被照得一片照亮,四周的山野,烟雾缭绕,露水打湿了马蹄,所有人的衣服,也都笼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往前又走了一段,到了一个岔路口,南宫文停了下来,领头的那络腮胡勒马转身走了过来。
“有什么不对么?”
南宫文抬头望向高处,这人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正诧异时,南宫文回过头来,笑着问道,“还没请教阁下怎么称呼?”
络腮胡看着一脸恬静、淡然的南宫文,略微狐疑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荆忠雄!”
“荆兄,一路承蒙照顾,多谢!”南宫文拱手笑道。
络腮胡荆忠雄惶恐,颔首鞠躬,“惭愧!”
“不能跟你回燕国(复命)了,见谅。”
荆忠雄一惊,当即身子更低了,“不敢,不敢!!”
就到这吧,我们要往这边去了。”说着一指东边的那条岔路,“就此别过!”
说着,冲这络腮胡一拱手,络腮胡也回礼,“路上小心!”
“嗯。”
南宫文点点头,表示感谢,见荆忠雄意犹未尽,“荆兄,还有事?”
荆忠雄看向南宫文,“现七国皆知先生身份,据我所知,秦、齐、燕、楚,都已有所动作,往后的路途,会更加凶险!”
没想到一个要拿自己的人,竟然说出肺腑之言,南宫文深为感动,下马作揖,“多谢荆兄提点,害你不能复命,真是罪过!”
“哎~!”荆忠下马,雄颔首回礼,义盖云天道,“先生非凡人也,我等世间俗子,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南宫文低身自谦道:“不敢,不敢!”
“先生多保重!”那人一拱手。
“告辞。”
说完,南宫文拧身上马,就跟雄氏带着南宫毅就快马加鞭,往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