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先祖级怪物,城府
被深沉夜色笼罩的繁木城中不知何时聚集了大量的乌鸦,它们或在城市的上空展翅盘旋,或在树枝上、屋檐上、路灯上驻足观望,不时发出沙哑难听的叫声,仿佛在互相串通着什么阴谋诡计。
在月光中零落的黑色羽毛随着夜风轻盈飞舞,像是在为某种邪恶又可怕的存在而献祭。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人们大多已经闭门入睡,街道上除了一排排林立的散发着昏暗光线的煤气路灯,几乎没有行人。
而白日里那些躲避人群的流浪猫狗则因此得以自由流窜,它们竖起警惕的耳朵,迈着谨慎的步伐,一边来回张望,一边逡巡在路边的各个垃圾桶之间,搜寻能够果腹的残羹剩饭。
那聚集在城中的大量乌鸦便冷冷地注视着它们,像是一群观赏滑稽喜剧的看客,眼里含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忽然,极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街道上、墙壁上,以及看不清视线的阴暗角落里,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条条蠕动的红色裂缝,仿佛一张张贪食的馋嘴,在美食当前的时候轻轻吧唧着。
一根根粗壮的黑色触手猛然从这些数不清的红色缝隙中猛然窜出,像是一条条天生善于精准捕获猎物的阴冷毒蛇,将一只又一只流浪猫狗裹挟、缠绕,以极快的速度拉扯进了这些红色的裂缝之中。
这些弱小又无助的流浪猫狗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便全都被这些红色裂缝吞噬了。
“嘎——嘎——”仿佛滑稽喜剧上演到了最精彩的部分,化作看客的成群乌鸦发出的难听叫声就像是放肆的大笑。
随后,这些吃饱喝足的红色裂缝又缓缓闭合,它们所出现的每一处地方都恢复如初,没有留下一丁点痕迹。
白·十方戒的那间单人公寓里。
白·十方戒正蹲在地上,细心地处理着一具中年男人的尸体。
这个男人大概四十来岁,相貌普通,硬朗的面部线条轮廓给人一种刚毅又有责任心的感觉,鬓角微白,眼角蔓延着几丝细细的鱼尾纹。
男人浑身的衣物似乎都被什么东西粗暴地撕扯过,破破烂烂,胸膛和腹部有几个拳头大小的贯穿到身后的血窟窿。
白·十方戒拿着一条毛巾,就着一盆清水,擦拭着男人身上的血迹和污渍。
比哀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嗫嚅了许久,才犹豫着小声开口:“先生,需要我帮忙吗?”
白·十方戒情绪低落,摇了摇头。
帮中年男人清理干净遗体之后,白·十方戒又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自己只有在出席重要场合才会穿的正装,废了一些工夫给男人换上。
做完这一切,白·十方戒站起身来,默默地看着躺在地上、像是睡着了的中年男人,轻声说道:“他叫昂布,是我麾下最忠诚的一名从者,很难想象,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是怎么强撑着才能找到我,给我通风报信的。”
“他......一路过来,一定很疼。”
比哀有些惊讶地看着白·十方戒,他对白·十方戒的最初印象是强大和果断,击败了占据占罗身体的那只可怕怪物,救下了自己。
但没想到,十方戒先生原来是一个非常重视生命的温柔的人。
能够成为十方戒先生的从者,自己可真是幸运啊。
比哀又看向了躺在地上的昂布的尸体,心想这就是十方戒先生麾下最忠诚的从者吗?那么以后,自己对十方戒先生的忠诚,会超越他吗?
比哀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那把白·十方戒送给他的银质匕首。
白·十方戒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转而非常利落地开始在房间里翻箱倒柜,他把自己所有的武器装备都找了出来,将一把手枪递给比哀:“会用吗?”
比哀局促地摇了摇头。
“来,我教你,城府已经入侵繁木城了,城里的任何地方都不再安全,这只先祖级怪物非常可怕也非常狡猾,我曾经和它交过手,差点死在它手里。”白·十方戒将比哀拉过来,手把手地教比哀怎么使用手枪。
白·十方戒认真又耐心的模样,让比哀想起了自己上中学时,那个给自己讲解《世界原书》残卷的年迈老师。
确认比哀初步掌握了手枪的使用要领之后,白·十方戒叮嘱道:“我们现在要杀出繁木城,在城里多呆一分钟,我们都有可能丧命。”
“另外,你要记住,不要相信路上遇到的任何一个生物,人也好,动物也好,都有可能是城府的子嗣。”
“子嗣?”比哀有些迷茫地问道。
“以后你会知道的。”白·十方戒没有过多解释,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将武器装备在身上佩戴好,又背上一个装有备用武器的背包,便带着比哀出了门。
白·十方戒住在三楼,离开这座公寓楼需要下行一段楼梯。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白·十方戒才发现,平日楼道里一直亮着的煤气夜灯竟然熄灭了。
一股微凉的夜风从漆黑的楼道里翻卷了上来,看来这座公寓楼的一楼大门没有被关上。
这很反常,因为这座公寓楼的管理员——老头蒙穆,就像是一个重度强迫症患者,到了每晚的九点半必定会锁上公寓楼的大门,晚归的人求他开门简直要叫破喉咙。
白·十方戒身为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杀怪物的赏金猎人,已经意识到了潜在的危险,也许是城府的分身,也许是城府的子嗣,已经入侵了这座公寓楼。
白·十方戒从腰间束带上拔出银质手枪,打开保险,对跟在身后的比哀小声说道:“一定要跟进我,不管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都不要乱跑,否则你会死。”
比哀吓得一哆嗦,连连应道:“好、好的!”
两人一路屏息凝视、轻手轻脚,时刻注意着身前身后的动静,顺着楼梯缓缓下行。
在即将下行到一楼大厅的时候,一道瘦高、瘦高的身影挡在了楼梯口,橡竹竿似地一动不动。
一楼大厅里的煤气灯也都熄灭了,只能通过洒进敞开的公寓楼大门的皎洁月光,看到这道身影的大致轮廓。
这道身影让白·十方戒眼熟,很像老头蒙穆,但是老头蒙穆绝对没有这么瘦。
“蒙穆大爷?老蒙穆?嘿!老癞皮头!”白·十方戒一边叫着,一边用手中的银质手枪对准了对方的身体。
老头蒙穆的头上长着顽廯,头发都快掉光了,丑态十足,最恨别人叫他老癞皮头。
如果前方这人真的是老头蒙穆,一定会暴跳如雷。
可是这人依旧一动不动,像是完全没有听见白·十方戒带有侮辱性的言语。
于是白·十方戒不再犹豫,果断地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