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土政策
第2章:土政策
张光明不想看,因为他懒得看那个花狗一眼。这时候菜地的边上,也响起一个跟鸭子在叫似的声音,不用看,就知道是村支书兼村委主任花狗,大家都习惯称他为村长了。这家伙一来,不少撩起背心擦汗的女人,都赶紧将衣服放下,他的眼睛毒着呢。
花狗的旁边,还站着那个嘴巴特别大的妇女主任,这两人经常夜里到甘蔗里,要不就是到山边的树林里头,全村人谁不知道。
花狗的声音一起,点了几位女人的名字,那是要她们到镇卫生院检查,谁要是违反了计划生育政策,那就准备修理屋顶。
张光明一听就小声骂,他们家的屋顶就有一个地方是修补过的。听说当年生他妹妹的时候,因为头一胎是男孩,间隔期要五年才能生第二胎,结果爸妈可能不注意,又怀上了。花狗要他妈流产她还跑,结果本身就破的屋顶,被捅破了一个大窟窿。
这家伙全村人最恨,村里那些干部也都跑到外面打工,就他和妇女主任管理着整个村子,捅屋顶都是这两人动手。整个碧水村没有一间新房子,倒有不少家的屋顶有一块地方是新的。
日头一毒起来,菜地里还没干完活的人已经很少了,张光明总算搞完,他还要到桂泉叔公那里,替妈拿药。村里又没有医生,不过桂泉叔公的青草药,治疗一些平常的病,比真正的医生开的药还好。
张光明先跳进清澈的水沟里,夏天的时,劳作得浑身全是汗,跳进清凉的水沟里就是一种幸福。“哗哗哗”!溅起来马上就让好几个女人大叫,她们也都蹲在水里,那个也是最为狂野女人之一的吴雪花,还被呛了一口。
快跑,不跑等会准得被女人们抓住,然后往水里按。张光明赶紧笑着往水沟上冲,浑身还是湿的,往桂泉叔公的屋子跑了。
这桂泉叔公究竟姓什么,村里却没有人知道,反正他就只有自己一人。村里任何人都叫他叔公,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也一样,因为这位老人小时候,就叫他叔公,听说他的辈份特别高。
张光明还没进屋就大声喊,一条老得不成样子的大黄狗立刻冲了出来,朝着他又是竖耳朵又是摆尾巴,亲热得不得了。桂泉叔公也是腰板笔直地走了出来,瞧他样貌清瘦,下巴一丛长达胸口的花白胡子,梳理得也是整整齐齐。
“哈哈哈,光明,干完活了?来,几天前我教你的那几手功夫,比划比划,让我看看。”老人说完,往院子里的石凳子坐。
“嘿嘿,叔公,我没空,给我妈拿点药,她肚子不舒服。”张光明才不想比划呢,他还想到山上找些什么东西,到县城坑几个钱。
老人也是“嘿嘿”地笑,看着张光明就摇头,手往里屋一伸说:“你自己拿。”
走到放着青草药丸的大竹篮里,拿了几颗药丸就走。张光明知道,不管是肚子不舒服,还是上吐下泻,吃两颗就好,绝对不复发。
突然,张光明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又转身走到放药丸的竹篮边,拿了一张旧报纸,抓了不少药丸,他有打算了。
“嘿嘿,叔公,这药丸,我拿到县城买点钱,要不你老是只给我们村里人,也没多大的作用,咱是农民,有农民的好品德!”娘的,张光明说得那是声情并茂。
“嗯,可以,不过不要随便乱开价。”桂泉叔公又在笑,他说的也对,有用的东西,就要让大家分享。反正这青草药丸,要多少有多少,碧水村别的没有,青草药随便一抓就一大把。
走了,张光明扛起锄头,又拍了一下老黄狗的脑袋。桂泉叔公看着他的背影又在笑,这小伙子挺可爱,没事就教他几手功夫,再教他怎样给人医治伤科啥的,没别的,有个传人吧。
张光明要想老躲在村子里种菜才怪,反正这年代,真正能赚钱的,不是坑就是蒙,你要是老实老实给人家打工,那就打一辈子吧。坑也得坑有钱人的,要是坑穷人的,一是心里不好意思,二嘛,也坑不了几个钱。
看着手里的青草药丸,张光明得意地笑,这可不是坑了,这是真正的好东西。不过说真的,他到县城坑了好几回,比种田种菜好得多,最起码他能抽起一包六块钱的红包双喜。虽然一包可以抽三天,但要是老老实实种菜,那就抽那些一包两块多的假烟。
桂泉叔公也说过,这个村里,每到一个朝代,就会出一个能人,只不过现在能人是谁,全村都穷得连裤子屁股还打着补丁,到那里找能人哪?
“妈,药在这,我上山了。”张光明一进屋,锄头往墙角一靠,药丸往桌子放,转身就想走。
“喂,你屁股被火烧了,吃点东西,别饿晕了。”妈口气是很不雅,但目光却露出慈爱,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一饿肚子,就会流虚汗还会晕,妈当然担心了。
张光明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没事,山上有蜂芽!”
到山上采东西,那是张光明的赚钱门道,反正就搞一些县城人不懂的东西,吃不死人的东西就行。然后到县城随便东门还是北门的市场边一摆,还要大声吆喝,行情好的时候,一天赚个两百多不难。
“哎哟,光明,你要上山了?”听这声音,张光明的身上就先浮起一层鸡皮疙瘩,这是一个岁数跟他一样大的哥们,本来全村他也可以称得上男人,只不过他说话和动作,就跟一个娘们一样。所以他也有一个外号叫猫娘,比发春的母猫还娇饶。
猫娘也到过省城打工,不过去了不久,却呈着八字脚跑回村里。听他说,原来省城的哥们就喜欢他这种男人。反正一个节假日的晚上,被包工头拉到酒店,结果喝醉酒,天一亮发现自己趴在酒店一个房间的软床上,后面叫什么花的地方,疼了七天还不见好。最后跑回村里,还是吃了桂泉叔公总共六次青草药才能行动自如,以后他不敢到外面了。
“嘻嘻,我跟你一起去。”猫娘扭捏着瘦长的身体走上来了,一近身就对着张光明的身上嗅了一口,很陶醉似的朝着他笑。
这家伙究竟是公的母的?张光明当然知道,只不过一起在女人汤下面的湖里洗过澡,就从没有看过这家伙的家伙,能正常点向上来一次高举。活该他被称为猫娘,也说不定,桂泉叔公说的能人就是这家伙呢。
“行,你给我拿袋子。”张光明说着,将手里的编织袋往猫娘的怀里一塞,谁叫他老是自动要当他的跟班。
猫娘要不愿意才怪,比女人还白净的下巴往下一摆,咧了一下嘴巴。突然看到村长花狗手里拿着一根四五米长的竹杆,后面还跟着那个大嘴巴妇女主任。
“哎哟——花狗又要捅人家的屋顶了!”猫娘的声音虽然猫声猫气,但可以听出他有不满。
“妈的,这家伙就是在搞土政策!”张光明加快脚步跟了上去,现在村里没男人,那家的屋顶被捅破了,让人家怎么办。
花狗一付雄纠纠气昂昂的样子,后面跟着的大嘴巴妇女主任也挺胸抬头,这时候就是他们两人最为得意的时候,反正他们村的计划生育任务一定要超额完成。有奖金的,冲着奖金,花狗最喜欢捅人家的屋顶。
那家人就是早上跟杨春花她们在一起的其中一个,违反政策的是他的儿媳妇,头胎是女的,才两岁,就又挺着肚子,因为最近计划生育抓得严,她儿媳跑了。
那个女人哭喊着就挡在门口,旁边已经围了不少人了,杨春花也在里边,看见张光明的时候,还朝他看。
“我们省的计划生育政策,你懂吗?不懂就到村委去看,你儿媳妇间隔期未到,还跑!”花狗的理由太大条了,朝着那女人喊,妇女主任也上了,想拉开那个女人。
太气人了,花狗瘦小的身体,趁着那女人被妇女主任拉开,手里提着竹杆就往院子里走。却不想后面有人抓住竹杆,一个后拉。花狗没能防备,身子还向后退了两步。
“张光明!”花狗的劲儿上来了,这家伙平时他就看着不爽,女人们都集中到他身边,他能爽吗?
张光明手还抓着竹杆,一双浓眉向上扬,大眼瞪着花狗就喊:“违反计生政策是不对,但是捅人家的屋顶,是那一级政府定的规矩?”
“我们村定的!”花狗也大喊起来,将竹杆一甩,背着双手,从下往上抬眼盯着张光明,瞧瞧这敢于挑战他,等会也一定败倒的家伙。
“村可以定计生政策吗?你想到镇或者县,我都可以跟你去!”张光明说着,愤然将手里的竹杆狠狠一扔,跟花狗的小眼睛对着瞪。
第一次,村里第一次有人站出来,反对这种动不动就捅屋顶的做法。一边的杨春花心里还有点急,怕张光明被花狗带到镇里,她也说话了:“对呀,捅掉人家的屋顶,是国家的政策吗?”
“哎哟,狗伯伯,捅人家的屋顶,不怕生男孩变成女的呀?”猫娘的声音,比杨春花嗲多了,说完了,还晃了晃脑袋。娘的,这家伙指向花狗的手,还摆出一个标准的兰花指。
猫娘的娘态,还引起几声笑声,总算是有两个人说话了,这一说出头,女人们一下子都来劲了。大家对花狗的这种做法挺不满,这家伙总共已经当了二十多年村长,几乎全村人都在恨。大家也帮腔了,一时间,矛头都是冲着花狗。
花狗也在暗中吃惊,张光明那是高中毕业生,有文化,真要跟他论理,说不定女人们也要跟上,那就变成大事了。只不过他想下台也没有台阶,一时间,双方都定住了。
还好妇女主任看着不妙,急忙打圆场,对着大家说:“大家都回去了,这事我们再请示镇政府。”
花狗松了一口气,临走时还狠狠地瞪着张光明,这家伙以后就不要在村里,要在的话,就整死他。
女人们还没等花狗的背影消失,眼睛都齐唰唰向张光明瞧,本来他在女人中形象就不错,这会女人们的眼中,浮现出的形象那是高大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