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希望他做那颗划破黑夜的星星,我最喜欢的星星。”
想要一枚虫蛋和真正拥有一枚虫蛋是两回事,帝国日益下降的婚生蛋诞生率也证明了这绝非易事。
然而维恩依旧高兴地继续备孕,只要是有助于怀蛋的姿势都愿意学,接受灌溉后第二天都要简单测孕一下。
林安觉得没什么用处,不过雌君努力学习讨宠的花样对他而言不算坏事,便随着他去了,想来过些时日失望多了,就不会这般紧张了。
正如林安料想的那样,就算接受灌溉的机会比智脑要求的最低匹配次数多得多,维恩依旧没能如愿拥有一颗属于他和雄主的虫蛋。
从一次次失望到接受现实,后来就很少在林安面前提起此事,林安只当他放下了怀蛋的想法,也乐得自在。
这天他刚从科院讲完课下班,碰见温斯顿一脸喜气地给同事们分享糖果零食,说是家里闹虫的小崽子有小虫蛋了,他马上就要做祖父了。
温斯顿家的小崽子,那不就是乔修亚吗。
林安刚好路过听了会儿,结果听闻是乔修亚的雌君怀了蛋,还觉得十分惊奇。
从那天舞会的光景来看,那个沉默寡言的军雌不像是受乔修亚青睐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怀蛋了。
果然虫蛋的事要看运气的,林安感叹着,走出科研楼时,发现今天竟然是雌父来接他下班的,此时正笑容满面地跟路过的研究员打招呼。
“雌父怎么来了?”
菲尔德上前揉揉崽崽脑袋,“雌父来看安安,安安不高兴吗?”
高兴是高兴……
林安心生警惕,问雌父发生了什么事,结果被告知有个惊喜在等着他。
惊喜?林安一脸懵跟着上了飞行器,等抵达目的地,看到雄父在亲王宫摆了家宴,虫皇陛下竟然也在,心中愈发觉得古怪。
今天也不是什么大日子,怎么突然要一起吃饭。
摆满丰盛佳肴的餐桌上,他的将军告诉他,他们有了第一颗小虫蛋。
好家伙,刚吃完温斯顿家的喜糖,他自己就要做雄父了?
林安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大脑飞快倒回上周维恩测孕的场景。
当时他就在旁边,那时候还没有,怎么这么快……哦虫神!前两天去商厦约会,他不该贪杯的!
一喝酒就容易断片的林安,终于回想起某些令虫耳红心跳的细节,顿时抬手扶额,遮住自己懊恼的神情。
他原本不想这么快有小崽崽,当时看到维恩那么渴望想有一个,一时心软才选择配合。
如今维恩真的如愿了,林安看着大家都在过问雌君肚子里的小虫蛋,眼神渐渐变得有些复杂。
他就知道,繁殖欲才是刻在雌虫血液里永恒不变的东西,只要有任何繁衍的机会,就不会轻易放弃。
林安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心神一晃,打翻了餐位的酒杯,酒液顺着餐巾流淌,溅湿了洁白的礼服衣袖。
尽管一直在应对长辈问话,维恩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雄主身上,看他不小心打翻了餐酒,忙唤侍虫取了干净毛巾擦拭。
“没事,我去换身衣服,”林安强忍着不适说道,余光注意到雄父投来的视线,匆忙拒绝了将军相陪,跟随侍虫回寝殿更衣。
酒水濡湿在衣袖上黏糊糊的,林安不想这么早回去,索性先去浴室泡了个热水澡,才慢悠悠换好衣服出来。
一来一回消磨了不少时间,本该就此回去了,林安转念一想,与其拐回去听那几个老家伙谈论皇室的虫嗣问题,还不如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歇一歇。
如此想着,林安当着一众侍虫的面,轻咳了声吩咐,“本殿身体不适,要提早就寝了。”说完就把侍虫全都撵了出去。
尚在席间的维恩,见身旁空位许久,忍不住打发了虫去看看什么情况。
半晌侍虫回话说,王子殿下身体不适睡下了,听得维恩着急地要离席去瞧瞧。
林致正和虫皇说话呢,一听消息也停下了,一群虫从宴会厅急急忙忙赶到王子寝殿,王宫里所有的医虫都被叫了过来。
不出意料全员吃了个闭门羹,亲王阁下无奈叫门,“安安开门,是雄父。”
门外动静不小,林安都听到了,却懒得理会。他正和小星使在床上蹦蹦跳跳玩抛接球呢,一听是雄父的声音,顿时没好气地,“我都睡觉了,你们干嘛呀?”
林致捏捏眉心,抬高了声音说道,“安安让医生进来看一下。”
林安大声喊话,“我,才,不,看医生!”
这时候知道关心他了,早干嘛去了哼!
林安生气生得理直气壮,不管外面虫怎么讲都不听,最后嫌烦了,静音墙一开,抱着小星使睡觉了。
“安安不开门,大家会着急的呀。”小星使蹭着香香软软的怀抱,歪歪头说。
林安一巴掌呼在那金属小脑壳上,翻了个身躺好,“闭嘴,我要睡觉了。”
“好吧安安。晚安。”
小星使无奈地控制着智能灯变暗,乖乖飞到充能仓准备休眠时,后台数据流忽然不受控制地滚动起来,一看是复核设置了指令,正在破解反锁模式。
主核还在思考要不要告诉安安这件事,然后就看到昏暗中有虫走进了寝殿。
完蛋,安安要是知道它没锁好门,一定会嫌弃它小笨蛋的。
小星使脑壳一缩,怂怂地滚进充能仓里,权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林安此时听到声响睁开眼,床边哗啦啦围了一圈虫,各个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好像他患了不治之症似的。
大可不必。
瞪了眼躲在休眠仓装死的小星使,林安从床上坐起来,依旧没好气地,“都说了我要睡觉了,一个个闯进来干嘛?”
菲尔德坐在床边摸了摸崽崽额头,一脸担心地,“安安哪里不舒服?”
“我哪儿哪儿都不舒服。”林安气呼呼翻了个白眼,小被子一裹,只留下个赌气的背影看得大家哭笑不得。
原来是闹小脾气了,林致好笑地摇摇头,坐在雌君身旁摸摸小崽子后背,温声哄他,“好好的,谁又惹安安生气啦?”
林安一听这话忍无可忍地从那小团被窝里钻出来,凶巴巴吼道,“又什么又!没虫惹我,我还不能自己待会儿了?!”
“呃……”林安吼完发现寝殿里忽然安静了一瞬,以为大家都被他震慑住了,心中得意之际,却不知这一幕落在床旁其他虫眼里,完全是另一种光景。
刚出浴的小殿下坐在床被之间,头顶毛蓬蓬的黑发,粉雕玉琢的脸蛋白里透红,此时晕出些许薄汗,发起火来一鼓一鼓的,愈发显得娇气了,活脱脱一个凶萌的小崽子在撒娇。
虫皇陛下笑眯眯走上前揉揉林安翘起的头发,率先开口道,“既然安安要休息了,就留下维恩在这里照顾吧,我们就不凑热闹了。”
说着,虫皇挥挥手,招呼了寝殿里的虫都出去。
晚宴最后以林安的缺席仓促结束,菲尔德不放心还想让医虫给安安检查一下,却被亲王阁下拉走了。
林致和雌君走在回寝宫的路上,想起刚才那一幕,眼里蓄起点无奈的笑意,压低了声音安慰他。
“好了,安安不是真的身体不舒服,怕是知道维恩怀了虫蛋,以为大家都不关心他了,心里别扭,哄一哄就好了。”
菲尔德听得一怔,蓦然想起来许多以前的事情。
他怀林阳的时候,安安就很少回家了,后来他们关系缓和,也从来没有问过关于林阳的事情。
林阳诞生的那天,安安第一次在科院讲课,下课后和他们一起用了晚餐,看到他的变化,也没有关于虫蛋的只言片语。
现在回想起来,安安是不是也会像今天这样,在大家都高兴的时候,一个虫躲在被窝里偷偷难过。
菲尔德越想越觉得鼻子发酸,伸手擦拭了下眼角,被林致奇怪地看过来时,把心中想的说了一遍。
林致听完也有些沉默,半晌拍拍雌君的肩膀说,“今天晚宴的事,是我考虑不周了。”
俊美雄虫说这话时眼中有懊恼划过,最后抿唇苦笑了下,“本以为终于有机会见到安安,这下好了,等安安回过神,怕是又要几个月不理我了。”
“雄父真是气死虫了!我再也不要理他了!”
寝殿中被维恩哄着吃小点心的林安,得知宴会是雄父要办的,果然嘟着沾了甜奶油的嘴巴气冲冲叫道。
“亲王阁下或许只是想大家一起用晚餐呢。”
维恩坐在床边宠溺地看雄主吃了一手奶油的模样,被瞪了眼连忙帮他挽好衣袖,又取了湿毛巾擦拭。
林安被伺候得心气儿顺了些,却听到将军竟然替雄父说话,顿时嘴巴撅得老高,连将军也跟着一起迁怒了。
“有虫蛋为什么不先告诉我?非得大家都知道了,整这一出惹我不痛快。你们忙着高兴呢,还管我身体舒不舒服做什么?也太虚伪了吧!”
维恩被训斥得神色一滞,虫蛋的事情并非他有意告知,只是今天去医院体检的路上偶遇亲王阁下,被过问了几句殿下的近况,然后医生就迫不及待告诉了他们这个好消息。
此时被雄主误会,维恩忍不住想要为自己分辩几句,却在对上林安厌恶的眼神时败下阵来。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婚后他一直渴望拥有的虫蛋,原来在雄主眼里,是这样不喜的存在。
真相给了维恩一道痛击,火热的心随着那道厌恶的目光中渐渐冷寂,直到全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凉。
半晌,他从空气中找回自己的声音,和手中冷掉的毛巾一样潮湿晦涩。
“雄主,维恩服侍您早些休息吧。”
林安见将军低垂着眼避而不答,想想刚才的气话是有那么一点点过分了,别扭地“嗯”了声,乖乖洗漱完重新躺回床上。
智能灯熄灭后的寝殿格外安静,林安在家住习惯了猛然回来住,一时间竟然认起了床,翻来覆去睡不着。
本想喊维恩给他讲睡前故事,转念一想刚把虫数落了一顿,又要使唤对方是有点过分了。
算了,不听故事他也能睡着,数星星谁还不会吗。
林安别扭地侧过身,轻手轻脚翻出雌君的怀抱,手掌垫在枕头下,强行让自己闭上眼入睡。
维恩望着雄主背对自己的脊背,蔚蓝色眼眸蒙了层晦暗的雾气,伴随心脏传来的痛楚,一起在黑暗中缓缓沉没。
稍久他伸开手臂,拉过殿下无意滑落的床被盖好,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皮肤时,明显感受到对方身体一动,微不可察躲闪了下。
维恩瞳孔骤然紧缩,冰冷的感觉再次席遍全身,连怎么收回的手指都不知道,满脑子都是被雄主讨厌了的想法。
林安刚才一直闭着眼认真数星星,忽然被擦过肩头的触感吓得一抖,大脑直接空白了一下子。
回过神想不起来刚才数到多少了,只好倒回来重新数,结果越数越精神,直到忍无可忍睁开眼。
啊好烦!你到底睡不睡了林安安!
林安气恼自己怎么睡都睡不着,最后烦躁地一把掀开床被坐了起来。
维恩正独自黯然神伤呢,听到动静也被吓了一跳,打开床头灯看发生了什么事,发现是雄主失眠了,忙问要不要讲睡前故事哄他睡觉。
在面子和失眠之间,林安只犹豫了一星秒就果断回答了“要”,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光速爬进将军怀里,脑袋枕着胸膛,催促他赶紧开始。
维恩见状情不自禁翘起了唇角,藏起心中的难过,小心翼翼问雄主想听什么。
“随便哪个都行。”
林安应着,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趴好,大喇喇抱着军雌手感极好的腰腹,乖乖听他讲故事,睡袍蹭得滑掉了些,露出截白皙圆润的肩头也毫无所觉。
军雌念故事的声音明显停顿了下,眉眼沉沉地再次帮他盖好了被子,发现林安始终精神奕奕地盯着他下巴瞧,没有像刚才那样躲闪,才暗自松了口气。
一个故事讲完了,林安意犹未尽地想要再听一个,哪像是将睡要睡的模样。
“雄主白天时候睡多了吗?”维恩再熟悉不过地询问。
“额……”
被说中的林安,才不承认白天在科院监察考试的时候睡着了,理直气壮地把失眠归咎于久不居住的寝殿头上。
“要不是今晚临时换了地方,回家睡我早就睡着了。”
林安随口找补了句,维恩却听得一默,紧紧抱住他的小殿下,脑袋埋在颈窝里久久不说话。
“额,你没事吧?”
林安几时见过将军这般脆弱的模样,心虚得声音都有些飘。
“我,我睡前不是故意要斥责你的,一时气不过才…你也知道我最近脾气差了点,就别跟我计较了吧…”
林安试图安慰他的将军,却感受到肩头一团温热砸落,眼睫蹭过他的脖颈,还带着湿漉漉的温度。
他意识到那是将军的眼泪,整个虫都傻掉了,手足无措想去拿床头的纸巾,才发现还被抱在怀里。
啊怎么会这样。
林安拍拍他的后背,还想说出些安慰的话,却发现对方忽然抬起头,捧着他的脸颊急切地吻上他的唇,那惯常温柔的眼眸,此刻竟然有种要把他拆吃入腹的占有欲。
床上的军雌总是温顺体贴的,林安此时被这强势霸道的一吻吓到了,反应过来后,已经被压在了床被间。
将军亲吻着他脖颈落下的泪珠,在更过分的动作前,还象征性地征求了下他的意见,“雄主,我们做吧?”
就算无意也被惹得三分火气的林安,矜持地应了声,很快迷失在将军格外热情的热吻之中。
林安自诩精神力突破后体质见长,却第一次做完直接累得睡了过去,事后清洗都是将军做的,倒是间接治好了他的失眠。
第二天没有工作安排的林安,清清爽爽睡了个整觉,就是下床时腿一软差点从床上摔下去。
酣畅淋漓做完一场终于满血复活的维恩,早起给雄主准备了早餐,此时听到动静赶紧跑了过来。
“雄主您没事吧!”
林安:“……”
有没有事心里没点数吗?!
林安瞪了眼一整晚索求无度的将军,自觉在雌君面前失了面子,一把推开搀扶他的手臂,自己撑着床沿慢慢站起来。
“这周都别想爬上我的床了!”好不容易站稳的林安,终于拿出点雄主的架势,气狠狠地说道。
维恩眨眨眼,一脸委屈地,“您昨晚还说舒服来着。”
林安:“……”
昨晚是昨晚,今天是今天!
激烈的情-事后劲儿有点大,林安表示就算是为了虫蛋,也不用这么个折腾法。
维恩闻言认真地解释说,“除了医生要求的时候,维恩不会像以前那样缠着您了。”
怎么突然转性了?
林安听得一脸纳闷,最后只当将军和他一样新鲜劲儿过去了,只要不天天追着他灌溉,什么都好说。
晚宴风波过后,林安开始了科院和家两点一线的生活。
尽管没那么喜闻乐见,他不得不让自己慢慢接受这个家即将有一个小生命诞生的事实,配合医虫和雄保会的要求,按时进行灌溉任务。
这天晚上,林安像往常一样例行结束后,躺在雌君怀里享受片刻温存,忽然感觉到空气中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他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感受到那股弱小又柔软的力量,像只稚嫩的小触角,充满好奇和亲近地攀上他外放的精神丝,试探性蹭了蹭,看他没有抵触,随后一把抱住精神丝,开心地随之晃来晃去。
林安顿时想起医虫口中的雄虫间的精神力链接,原来雌君肚子里怀的,是个小雄虫蛋。
虫蛋是雄是雌,其实对林安来说没有什么区别,不过以帝国虫族对雄虫的追捧,想来维恩知道是雄虫蛋后,应该会非常高兴。
可以预见未来很长的一段日子里,他的将军,都要围着这个小雄虫蛋转悠了。
那么微小的几率都被能他一次命中,他可真不愧是S级王子殿下。
林安心中自嘲了下,顺利完成了精神力链接后,直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维恩。
维恩好像顾忌着他的感受,并没有像知道怀蛋的那天表现得喜不自禁,看他抱起枕头下床,沉着眉眼问他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我去隔壁睡。”
林安打着哈欠回答说,反正他这个雄主该做的,都按部就班做完了,分房睡也是可以的吧。
为了避免这话听起来像怄气,还贴心地多加了句,“你高兴完就早点休息吧,明天再告诉他们也不迟,我明天还有课。”说完赶紧脚下开溜,生怕被强留下一样。
维恩看着他的小殿下三步两步跑走的身影,眼中心底俱是冰寒一片,哪有什么得知了是雄虫蛋的喜悦。
他那么想要一颗虫蛋,不过是情爱至深,想要为雄主孕育出一个肖像他们的可爱崽崽,却没想到雄主因此疏远他甚至躲着他,真是舍近求远,得不偿失。
维恩心中又懊悔又难过,肚子里的小虫蛋感受到雌父低落的情绪,小触角晃悠两下,不舍地与飘远的精神丝分开,拐回来摸摸温暖的孕腔安慰雌父。
哎呀,雌父怎么搞的。
刚对外界有所感知的小虫蛋,这就要为孕育自己的双亲发愁叹气了。
一看雌父是因为雄父的离开伤心了,顿时使出浑身解数,在孕腔里使劲蹦了又蹦,搞得身强体壮的维恩也腹痛难忍,赶紧叫了医生过来。
感受到熟悉的精神力场终于出现,小虫蛋得意地歪在孕腔里休息,谁说雄父不喜欢它?一听它出事了,还不是第一个跑过来看它——
林安的确被维恩半夜忽然肚子疼吓着了,怀蛋意料之外是一回事,真出了事可是另一回事。
他看着来来往往许多医虫围着将军检查,而他的将军眼眸通红地死死拉着他不肯放手,原本藏在心底的那点别扭,也渐渐被担忧所取代。
说到底,这也是他的虫蛋。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把将军分给它一半。都要做雄父的虫了,就不要这般小气了。
林安默默安慰自己,看着治疗仓里的军雌难受地直皱眉,顿时也跟着难受起来。
将军还没怎么样呢,倒是他先忍不住哭了起来,指着那帮来了就一直在检查的医虫吼,“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将军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你们说话呀!”
“雄主…没事的,维恩…缓缓就好了。”
维恩忍着孕腔深处传来的阵痛说道,抬手摸了摸旁边哭得像个小虫崽的雄主,安慰他不要担心,一定会没事的。
他知道他的小殿下哭起来最勾虫了,软糯的哭腔仿佛在他心尖上划刀子,哭声像把泛毛边的小钩子,一钝一钝勾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隐隐作痛。
跟肚子里小东西比起来,那更是要了命了。
小虫蛋躲在温暖的孕腔里看热闹看得开心,时不时蹦跳两下助助兴,就是把一众围着治疗仓转悠的医虫们愁得不轻。
按理说将军和肚子里的虫蛋生命体征都很平稳,不可能出现这样流产的征兆。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准备送将军去医院时,小虫蛋终于彻底消停下来,疲倦地晃了晃蛋壳,挡不住困意一栽一栽想要睡过去。
维恩很快感觉到那股闹虫的腹痛消失了,肚皮瞬间变得风平浪静,一点都不像闹腾了大半夜的状态。
深夜赶来的医虫相继离开,林安缩在床边还是眼泪汪汪小哭包的模样,看得维恩心都化了,把虫抱在怀里拿着手帕给他擦眼泪。
林安这次是真的吓得不轻,看到将军没事了还是一脸后怕地止不住哭音,越哭越伤心最后都淌出了鼻涕泡,一边就着手帕擦拭,一边哽咽着求安慰。
“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都怪你呜呜呜…吓死我了……”
“是维恩不好,让您担心了。雄主不哭了不哭了。”
尽管被哄了又哄,林安总觉得将军突然大半夜肚子疼跟自己离开有关系,要不然以前一起睡的时候怎么没疼过。
思来想去,他爬下将军胸膛,一骨碌摸到基本看不出凸起的腰腹,耳朵贴着肚子听了听,发现没什么动静,便伸手摸了摸对着小虫蛋说道。
“你以后想要什么跟我说,但是不可以闹将军。他是我的,只有我可以闹。”
“呃……”
“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我们说好的。”
“呃……”林安自顾自说完,心满意足地爬回雌君怀里,“我跟它说好了,以后不会再闹你了。我们睡觉吧。”
维恩被这样可爱又霸道的小殿下萌到了,眉眼中的爱意愈发温柔,最后夫夫俩折腾了一晚上都累了,互相拥抱着睡了过去。
无声的黑暗中,小虫蛋再次晃晃蛋壳,叹气般吐了个泡泡。
它为这个家真是付出得太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林安玩笑般的约定起了作用,那晚过后一直到预产期,维恩的肚子始终风平浪静,体检多次结果都没有问题。
每每提起这个,林安都得意地扬扬下巴,一脸“我厉害吧”逗得维恩情不自禁抱着他亲了又亲。
生活因为小虫蛋升起的些许波澜,终于有惊无险地度过。
等到虫蛋诞生的那天,林安从科院请了假,和专程赶到的双亲,一起在产房外等待新生命的降临。
时隔数月,林安再次见到了亲王雄父。和印象中永远的意气风发相比,雄父好像憔悴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忙于政务的缘故,亦或是他很久没有仔细打量过了,那头总是一丝不苟束着亲王王冠的黑发,竟然生出了几根银丝。
时间不曾在这样俊美的面容留下痕迹,只是在不值得一提的细节里,简单地触动虫心。
林安看着在他身旁坐下,想和他搭话又局促地不知道怎么开口的雄父,有那么一瞬间发现,原来雄父也会慢慢变老。
小时候他依恋在雄父怀里,渴望抱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那时候的他,弱小又自卑,骄横又恶劣,混身都扎满了利刺儿,却心中藏着孺慕,对寻常虫家的亲情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只觉得无论怎样的自己,对方都应该是最爱他的雄父。
直到幻想被一次又一次打破,他开始痛恨这个曾经唱着歌谣哄他入睡的虫,痛骂他的无情与冷静,这个施舍了温暖又弃他于不顾的虫。
时间没有任何用处,它愈合不了内里的伤痕,只会在表面留下个不轻不重的伤疤,告诉他,告诉他们,一切都过去了。可是真相是怎样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林安错开了那道欲言又止的目光,听到雌父问他有没有想好给小崽崽起什么名字,笑着转过头回答。
“想好了。就叫林晓星,破晓之星,希望他做那颗划破黑夜的星星,我最喜欢的星星。”
菲尔德笑着感叹这名字真好听,感叹崽崽这么快就有了小崽崽,和那天林安见到的温斯顿脸上一模一样的神情。
“总会有这么一天的,不是吗。”
林安神色释然地说道,不知道是说给雌父听,还是自己听,“林家的虫崽大半都成年了,雌父也可以省心了。”
菲尔德感伤地摸摸即将成为雄父的安安,笑意慈爱地,“无论什么时候,安安在雌父眼里永远都是个崽崽。”
林安笑着覆上贴在脸颊的手掌说,“嗯,我知道。”
林致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唇角泛起些许笑意,纯粹的没有任何多余情绪修饰的笑意。
他忽然不着急融入他们的话题了,就这样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安安一步步自然而然地经历着不同的虫生阶段,也不失为一件寻常幸福的事情。
他这半生,做雄父做得实在失败,但他相信,安安一定是位合格的雄父。
路还很长,有些事不必急于一时。
说话的间隙,虫蛋诞生的消息从产房传了出来。
的确是枚漂亮的雄虫蛋,莹白的蛋身覆着层若有若无的金光,看得雄保会一众惊直了眼。
林安瞧过一眼就没再往跟前儿凑,趁所有虫都在孵化室热闹,跑去病房看产蛋后的将军。
似乎已经喝过营养液补充体力,正常下地活动没什么问题,只是脸色不怎么好,明显精力耗尽的样子。
“你回去躺着吧,”林安拦着没让他去看虫蛋,把虫摁在床上一本正经地,“听话。”
维恩笑意无奈地配合着躺下,想起林安早早过来陪产昨晚也没怎么睡,索性拉着虫一起躺下,“雄主休息一会儿吧。”
林安没打算补觉的,但是看维恩这模样,估计一个虫被留在这儿也睡不踏实,索性合衣躺了下来。
维恩高兴地看着他动作,“雄主去看过虫蛋了吗?我们的虫蛋。”
“看过了。它待在孵化箱好得很,你就别操心了。”
“雄主今天天没亮就从家里跟过来,一等又等了这么久,早餐都没怎么吃,真是辛苦了。”
“哪有这么娇气,睡醒了早餐午餐一起吃。”
“好。维恩陪您用餐。”
林安跟将军说着闲话,悄无声息释放出精神力将军雌包围,顺着那道松懈的神经慢慢渗入他的身体,一点一点抚平他的心神。
维恩本以为自己累过劲儿反而不会睡着的,谁知道困意来势汹汹,挟卷了太多安抚虫心的力量,竟叫他毫无抵抗之力。
林安满意地看着将军眼皮沉重地睡过去,操纵完精神力也有些乏了,干脆躲在病床上和将军相拥而眠,至于病房外,雌父肯定会帮他打点好的。
临睡前望了眼窗外已经大亮的天际,觉得今天的自然光,真是异常的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