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打赌
“舅妈,我回来了!”
刘一清大步跨进水果店,一屁股坐在了马扎上。桌上的凉拌菜见了底,一份凉拌皮冻几乎没少。
“快吃饭吧!”
白莎从电饭锅里盛出一碗米饭,放在桌上。
刘一清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端起碗来,狼吞虎咽。
“吃慢点,来,舅妈还给你留着别的呢!”
白莎微微一笑,不知从哪儿端出来了一大盘手撕鸡!
“鸡肉!”
刘一清眼前一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舅妈,你和舅舅吃了吗?”
接过手撕鸡,刘一清回想一下,刚回来的时候似乎并没有看见这个菜。
“吃了!吃了!这是给你留的,都吃了吧,现在天儿太热,放不到晚上!”
白莎一边把手撕鸡和皮冻往刘一清身边推近了一点点,一边笑着回答。
听到舅舅、舅妈都吃过了,刘一清没有了顾虑,夹起一大块肉就往嘴里塞。没有多大会,风卷残云,把桌上的饭菜吃了个干净。
“一清,我听人说有那个什么,志向还是叫什么来着!”
白莎说着话,手里熟练的削着菠萝。
“志愿!就是自己想报的大学和专业。”
白莎没念过多少书,刘一清尽量解释得浅显易懂。说着,刘一清把餐桌收拾干净,收起了餐桌、马扎。
“志愿!对,志愿!”
削好皮的菠萝泛着香甜的味道,白莎扯出保鲜膜,利落得给菠萝裹了个严实。
“你想好把志愿写在哪儿了吗,一清?”
问到这里,白莎手上得动作慢了下来,期待得看着刘一清。
“第一志愿我选的长清理工,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刘一清尴尬一笑,拿起角落的笤帚,轻轻扫起掉在地上的菠萝皮。
“长清理工在哪儿呀?离家远吗?”
白莎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哎,其实是你舅舅,他不想让你走远了!为了这事,他好几天睡不着觉......”
听到这里,刘一清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哎呦!谁睡不着觉呀!”
一个尖锐的女人声音传来。刘一清收住眼泪,回头一看,原来是隔壁肉摊的李婶。
“李婶好!”
刘一清打了声招呼,顺势从摊位下抽出一个马扎,摆到李婶身边。
“舅妈,我走了!”
跟白莎打声招呼,刘一清往自行车上一跨,风一般疾驰出了市场。
李婶把大屁股往马扎上一压,马扎吱呀一声趴下了半截。
“一清这孩子真懂事!又是干家教,又是去饭店打工......”
“是,是!”
白莎应承着,抄起一个磕坏了的苹果,三下两下就削好了皮。
“李姐,吃个苹果!”
白莎将苹果递给李婶,李婶也不客气,咔嚓咔嚓啃起来。
李婶啃着苹果,嘴还不闲着,有一句没一句和白莎聊着天,喷得苹果汁水四处飞溅。
“要我说一清考不上学也没事,跟着你们摆摊挺好!”
一听这话,白莎眉头皱到了一起,强忍着没接话茬儿,继续擦拭西瓜。
“没爹没妈的孩子,靠你们摆摊养这么大就不错了!菜贩子养大的孩子还能考上大学不成,别为了这个睡不着觉,想开点......”
李婶啃完苹果,砸吧砸吧嘴,一抬手,将苹果核扔到了水果店门口。
“今天这芒果不错呀!”
说着,李婶拿起一个大芒果掂在手里,左看右看,只等着白莎再给她开个芒果解馋。只是她不成想,一边的白莎已经是个点着了火的炮仗,正要朝着她飞来!
“你买吗?”
白莎停下手里的活,冷冷看着李婶,质问了一句。
“买啥?”
李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茫然看着白莎。
“芒果!”
白莎早就气得咬牙切齿,说起话来带着火药味。
李婶大眼皮一翻,仍旧没有看出白莎的异常,诧异得解释起来。
“我不买呀!就说今天的芒果......”
“不买你瞎颠颠什么!颠烂了你赔吗!”
没等李婶反应过来,白莎一个健步冲上来,一把夺过李婶手里的芒果,转身放回摊位上。
“哎!我说白莎你今天吃了枪药啦!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一个破芒果你至于吗?”
李婶膀大腰圆,双手叉腰在这一喊,半个市场的人都听见了动静。
晌午十分,客人本来就少,这两个女人一喊,各个摊主也不看摊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白莎虽然个子小,气势可不输,她双手叉细腰,圆眼一蹬,活脱脱一只森林里窜出来的母狮子!
“是一个芒果的事吗!你刚才说了什么屁话你自己不清楚吗!”
想起李婶说一清的那些坏话,白莎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上去一脚踹倒这个肥婆,再用胶带把那多嘴长舌缠个十圈八圈,让她永远不能说话。
“我说什么了!我说什么了!就你们这样的破家庭,要真能养出个大学生,我把你摊儿上的水果全包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李婶趾高气昂,把嗓门子提得更高了!
这个市场里摆摊的都是老熟人,各个都知道彼此的家底。
十几年前,张强姐姐买了刚出满月的一清,没过几年夫妻两个车祸死了。张强、白莎不能生育,把一清带过来养。
不能生育的夫妻,没有血缘关系的舅舅、外甥成了一家人。
当着众人的面被戳脊梁骨,白莎脸面没处搁,心里直冒火。
“好!一清要是考上了大学,我摊儿上的水果你得都买了!大家伙可都听见了!”
白莎应承着,心想一清每次月考都能进了前20名,考上大学问题不大。
就在白莎盘算时,李婶冷笑一声,反问道,
“要是考不上,你就得把我摊儿上的肉都买了!”
“好!”
白莎骑虎难下,只得答应下来。
约定已成,白莎和李婶不欢而散。围观群众捡了笑话,看了热闹,一个个回到自己摊位。
此时,张强才答对完客人,赶到水果摊。
白莎气鼓鼓得把事情对张强说了一遍,张强听了连连摇头。
“你怎么能打这样的赌呢,糊涂呀!”
见张强埋怨自己,白莎又气又委屈,一屁股坐在马扎上,歪着头不看张强。
“肉买多了,咱们可以冻冷柜里慢慢吃......”
白莎低垂着头,默默流泪,也为自己刚才冲动打的赌后悔不已。
“这都没什么!万一要是一清知道这些事了,他该怎么想呀!”
张强拉住白莎的手,忍不住长长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