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剑起旦京
天下人气聚于东,妖魔盛行西,唯中土神州,海纳百川、百教齐鸣,是世间修行者的归处。
中土何其大,九州相并方可一较大小,故安州之地,如宣国般小国,何来大修士?
便是中土宋家的一个小小统领,也是面圣无需跪拜。
樵夫坐于宣惠帝面前,哪有侍奉在自家公子前的小心翼翼,步入人阶出尘之境的他,怕是此国唯二的强者。
第一时间收到刑狱司被屠的消息,宣惠帝大怒,拂袖而去。
独留一句。
“世间有定论,修士间的事,只能修士处理。”
樵夫冷哼一声,告退都不愿做个样子,快步走出宫殿,
内书房,宣惠帝一声叹息。
“中土便是来一个小小的修真世家,我们也得小心应对,只是这宋家太过蛮横,眼高过额,逼我杀本中,保全他宋家支系清誉,只因他家七少爷看上个女子,随口一句话?”
身边老宦官眼观口鼻,淡淡一句:
“弱肉强食,世间真理罢了。”
宣惠帝摩挲着入狱前王本中递上的《上惠祖皇帝言事书》,久久无言。
臣愚不肖,今蒙恩招还阙廷,有所任属,而当以使事归报陛下......今朝廷畏战,无所不用,而臣以谓多怯战者,何哉?方今之臣,多不合乎王之志故也......
这就是天意吗?帝心难测,却也是肉长的,无力阻止宋家击杀本中独子,却也不愿去参和,提刑司得人死就死吧,也不知他们眼中还有皇家吗?
清晨第一缕阳光射在王安之面庞上,杀了一夜,到是有些乏了。
只是这人,到底是杀不完的。
西坊主城道,本该早市热闹非凡,如今唯有军士立于屋顶,手持重弩,严阵以待。
直面王安之的,是上百宋之本家带来的悍勇护卫,虽没有修士,却个个是百战强者,他们脸上并无胆怯,唯有嗜血的杀意,修士视他们为蝼蚁,他们却欲杀了面前年轻修士!
王安之笑了,算算时间,今日此时,东坊必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吧?
新郎须着红衣讨喜,我这白衣染血,也算新衣吧?
东坊的一声冲天炮仗声,弩箭如落雨一般朝着王安之袭来!
一柄长剑犹如游龙,冲天而起,所到之处无不血花四溅!此剑名为长鸣!第一战铩羽而归,第二战如死神之镰,收割着屋上军士之命!破空之声,有如龙鸣,落在军士耳中,便是催命之音!
第二剑起,名曰将军!出世千年,今朝入世!嗡嗡作响,有如千骑马蹄之声!绕王安之而飞,挡下飞来箭矢,若不饮血,不甘归鞘!
王安之踏步向前,面前武夫,可有胆色冲锋?
数百宋家护卫,如何能被偏远之地的区区公子哥小瞧?宋家家法,退则死,祸及家人!激起血性,呐喊冲锋!
王安之气运脚尖,将军入手,一个冲锋,便叫这百人无人能立!
将军似是千年未曾战场杀敌,不等王安之灵气催动,就吐出一丈剑芒!
修行者与普通强者的距离犹如天堑,王安之杀入人群,便是狼入羊群。剑影挥颈而过便落下好大一颗头颅,斩臂而过便是一蓬血雾,断腿者爬之,断臂者哀之,断颈者死之。再勇猛血性的壮士,在那道一往无前,如有万马奔腾的剑意面前,不堪一击!
仅一炷香的功夫,果真无人立在周身,那便踏血而行!
一声剑鸣,长鸣自空中来,归鞘。
王安之平静行走,托起左手,一朵雪花飘落,原来是下雪了,也不知这雪多久能把这群客死他乡的勇士掩埋。身上白衣被飘雪浸湿,此刻大概无人敢觉得这位血衣修罗有着些许狼狈,他走在雪中,身上透露出的气息如冬天一般严寒,令人胆寒之余,更是心寒,
原先一些胆大的西坊居民,从窗缝中偷瞄,此刻看着雪中步行的男子,宛若瞧见一位披着人皮的嗜血修罗,漫不经心地朝着他们望去,然后用手中血剑一剑刺穿他们的胸膛,心中顿时被恐惧塞满,捂住自己的嘴,揪住心脏,陡然跌坐在地,无一人敢出声,唯有落窗声。
天地间一片安静,落雪埋去一切生机,这是个独属于雪的世界。
这场单方面的屠杀来得快,杀得也快,但是王安之没有放松,他知晓,这些死士不过是衡量他战力的工具,真正的凶险还未到来,宋家来人,下一批必是修行者,也不知那个有一脚之仇的侍卫,是否会率先来送死。
步步为营,王安之走得慢,在雪中留下浅浅脚印,身畔独有将军伴随,长空归鞘后又出鞘,却未听其声,也不知此刻在哪方雪中穿行。
一人头顶笠帽,白樱长枪在手,立在路中。
两人短暂的沉默,皆未言语。
枪起!
抢客挑起厚雪,出枪如龙。
王安之眼前一白,便见这白缨枪破开雪烟,枪头直指要害处,立刻举将军格挡!
那白樱枪如有生命,甩出枪花,让王安之无法判断枪头指向何处!
左手朝枪客一指,雪中长鸣,破雪而至!
纯白的剑影,自枪客后方,穿过落雪,直指后心!枪客顿有所感,下盘稳住,回马一枪,挡个正着,锐利的薄剑与厚重的枪头对撞,发出刺耳的脆响!
王安之此刻右手一指,将军轰鸣,携着金戈铁马之势,直冲枪客面门!枪客丝毫不慌,右臂发力,抢端挑起,竟是以端撞尖,不分伯仲!
长枪脱手,怀中掏出一柄极短的红缨枪!一手可握枪柄,枪头却未短分毫,以臂为杆,一招出,快如电,似毒蛇,阴狠一击!
谁能想到一位枪客,杀招不在远处穿杀,而是近处一刺,王安之也未能料到。
灵婴递剑!一道惊雷出,万邪皆得避!
此剑唤春雷,快如闪电,气势磅礴!一剑退敌,两剑封喉。
枪客捂喉倒入厚雪,血流个不停,王安之舍起笠帽,盖在其脸。
再诛一人。
一路无阻,亦是无人敢阻!
雪还在下,却是无一朵飘雪能落至王安之身上,磅礴的剑意由内而外迸发,行的每一步,都在使剑意调整至巅峰。
一步踏入刑场,正午未到,一人未见。
只有,只有两具无头之尸,快被雪掩埋。
观台上一个锦盒抛至王安之脚下,王安之却是不敢捡起查看,他怕,怕看到今生最不愿看到的一幕。
自己从未如此怯懦!
“这群官员磨磨唧唧的,杀了便杀了,还要算时辰?”
樵夫高站台上,身后三位已入洗婴境的修行者,俯视着眼前跪在雪地的王安之。
“我家公子说了让你瞧见你父母的头颅,你就得瞧见。”
台上四人,拔刀出鞘。
“好,好一个杀了便杀了,好!”
王安之怀中抱着锦盒,有些更咽。
“爹,娘,你们可知,你儿出息了,是个大剑仙了,不再是城中尽知的纨绔,爹,你的眉头可以松松了,娘,你也别老是操心我受委屈,这天下,今日之后,无人再敢辱我,再敢辱我王家!”
剑通人心,剑声悲鸣,长鸣!将军!春雷!三剑其出,杀向高台,不死不休!
王安之轻放锦盒,再抬头,杀意冲天!
灵府被毁,无妨,妻子被夺,也无妨,但此仇,此恨,唯有血洗方能安抚二老在天之灵一丝一毫!
“你可曾见过真剑仙!”
咬字如咬在仇人身!
樵夫嗤笑,区区郊野修士,也敢大放厥词?真以为杀了个不入流的宋家修士,便无敌了?
手握虎头刀,刀声如虎啸,出刀可断瀑!
今日就让你瞧瞧何为神州修士杀他州,如斩鸡!
王安之望向东方,便是灵气中也带着喜意?
一拜天地!宋云飞与宋银瓶对天地一拜。
一剑起!三剑斩下三修士之头颅!
二拜高堂!宋云飞与宋银瓶再拜高堂烛台!
二剑起!十九把仙剑破空而起,剑有悲鸣!分斩樵夫!
夫妻对拜!宋云飞三拜,喜上眉梢,宋银瓶三拜,得偿所愿!
三剑起!剑鸣长空,怒指苍穹,似要将这贼老天,通个大窟窿!
世人今日皆见此景!十九仙剑如飞雁,久久徘徊不愿落,亦如流星,落时天地色变,非凡人所能想。
王安之怀抱锦盒,脚踏长鸣,身后十八剑轰然砸入宋府,在废墟中一手提起宋飞扬。
瞧着满眼不可置信与惶恐的宋飞扬,逼着他向锦盒磕了三个头,一剑斩之。
回头再望,当朝公相,眉间一点红,身死。
宋银瓶已然呆住,今朝本是通天之桥,却被一剑斩断。
“我会再回来的。”
王安之深深开了眼远处巍峨皇宫,御剑而去。
宋银瓶腹部一痛,却是丹田被剑意所毁,今生无望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