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观山入道 第五章 憨鼾

第一卷 观山入道 第五章 憨鼾

玉靖城内,神游万里已过半旬的沈星河气若游丝,身上星辉愈发黯淡,小伙计阳习不敢怠慢,正要出门叫任老板来一探究竟,只听任老板一句心声:“宗里来信了,不用担心,你好好守着就是。”

于是小伙计不再言语,安静的坐在沈星河身旁,面前放着的是一本叫做《星隐》的内门秘法,此书算得上是摘星宗藏书楼里的半本禁书,因为历代修习这本书的人,走到逍遥巅峰便再无寸进,听闻二代宗主的小师妹想要强行打破九阶瓶颈冲击止境,没曾想不到一炷香的时辰,内力尽失寿元尽丧,直接落了个身死道消的下场,眼前这本书秘法,是阳习苦苦请求任老板,又有任老板与宗主柳闪闪推敲许久才取了出来交予他。

“任老板亲启。”在账台前的任若萌正在阅读宗主传来的星简,所谓星简,是星宗不传之秘,更是只有止境之上修为的人才能使用,每道星简所耗费灵力之巨,非是寻常修士可以承受,而从这篇星简的篇幅来看,柳宗主并不介意这点灵力开销,“我已用小楼秘法寻得了小星河,似乎他阴神被引入到了一处时法秘境之中,寻得他时他已深陷死局,我只得插手一次,但是也崩碎了阵法,时法秘境我再无通道。庆幸的是,秘境有位前辈,不知为何他始终跟在星河身边,虽说明言不沾因果,多半还会为小星河护道一二,就算最后小家伙撑不住了,不计较大道前程斩了阴神便是,切记时刻关注小星河状况,无需过多忧心。”

宗主说是这样说,自己又怎能不担心?任若萌饮尽壶中酒,准备去溪山散散心。

......

黑马不知道沿着山道走了多久,向西北绕开沙城关,走到雨停风起,走到黄沙遍地,直到一处水湾,将二人放在水畔,埋首狂饮起来。

感受着指尖的阵阵凉意,沈星河睁开了万钧重般的眼皮,那头憨货在不远处豪饮,秦玉在自己身旁昏睡,黑马察觉到他的目光,慌忙踱步过来,将他二人再次驮在背上。

经脉再无灵力可言,天上云散,点点星光洒下,沈星河趴在宽厚的马背上,开始引星辉入体,过了半刻钟,他开始能勉强活动右臂,他抬起手臂拍了拍马臀,右手揽住了秦玉的腰肢,黑马会意,开始向着无尽的沙海狂奔而去。

沙城关城主府望月台,道君宋七星望向自己手中那缕蓝染青丝,沉默不语,本该听到城主捷报,二十八路道门祭祀总有一路该带回那拓山宗嫡传,至今也无消息传来,他抛开杂念,心无旁骛,默默恢复修为,至多半月,他势必要一扫关外拓山宗。

......

沈星河在马背上颠了一夜,天亮时分,自己微微僵硬的四肢开始有了酸痛之感,他知道,这是好事。两人一骑不知赶了多远的路,黑马终于看到不远处,有一座高耸入云的青山,它发出一声快意的嘶鸣,眼神坚毅继续向着青山而去,沈星河此时已在马背上跨坐着,借助夜里星辉恢复了些许精神,他艰难地将秦玉再次系在自己的背上,弯腰佝偻着,像是煮熟的虾,他的脸颊贴着马颈,看着那片青山,想起了一句家乡谚语:“望山跑死马。”他咧了咧嘴,想着这句话放在现在可真是不吉利,大黑马察觉到背上的异样,心中稍稍安定下来,只要这两位主子醒来一个,自己便多少有了个靠山,想想自己今早还在客栈马厩里作威作福,却被那好看女子一个眼神逼得奔袭一夜,它不禁感慨大道修行瞬息万变,也不知等着自己的是福是祸。

入了青山山脚,黑马将二人放在溪边一处大石之上,一头扎进了密林中,沈星河坐在大石上,旁边躺着拓山宗宗主秦玉,沈星河行动困难,也做不得什么活计,看着秦玉脸上脏兮兮的泥点,他将手在自己的肩头蹭了蹭,用拇指轻轻拭去,露出了那张绝色面庞。

眼前女子长发如瀑,眼似弯月,窄窄的鼻翼让不算太高的鼻梁显出优雅的线条,绛唇如枣,圆圆的鹅蛋脸因为如月眉眼更显端庄,若说特点,要是极近观察秦玉的面容,能看到她人中处有一点极薄淡的红痣。难怪她爱吃自己做的糖渍梅子,嘴上长了颗吃嘴痣,听说这样的人多少都会有些贪吃。沈星河这般想着,开始收敛心神,调理内息。

大黑马从密林深处冲了出来,它走到二人身旁,将嘴里衔的几个果子轻轻放在沈星河手边,调转马头走到了不远处,直直倒在地上,开始呼呼大睡。沈星河听着那憨货震天的呼噜声,想着也真是为难它了,寻常马匹不可能有这般的速度与耐力,更不可能有这般的灵性,只是事情发展太快,自己无暇顾及太多,一切留待自己和秦玉恢复起来再说,待到自己恢复实力,便会将星辉渡进秦玉体内,试图将她唤醒。

是夜,沈星河又借助璨然星辉开始修补经脉,黑马还打着如雷的鼾声深度睡眠,沈星河终于从石头上站起,脱去了自己的外衣为秦玉披在身上,他握住这位绝美女子的柔荑,从掌心不断为其注入灵力,想要唤醒她,于此同时,沈星河知道自己与她的境界差距,另一只手翻掌向天,不断接收星辉,自己只当秦玉经脉与夜幕星辰的桥梁。

直到天亮,秦玉也并未苏醒,沈星河将她白皙的手放下,掖好自己的外套,见黑马依旧鼾声如雷,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决意四处走走。

正午时分,黑马被一阵肉香诱醒,它站起身来,甩了甩身上的露珠,只见溪边蹲着那位年轻人,已经架起了火堆,用几条树枝穿着溪鱼,年轻人冲它招了招手,它跑过去,恭顺的蹭了蹭年轻人的臂膀,沈星河看着它,眼中有些笑意,递过去了一条鱼,黑马大快朵颐起来。

黑马低声打了个响鼻,露出了询问的眼神,沈星河微笑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自己无法开口讲话了,黑马咧了咧嘴,心想也不知道谁昨天快死了叫老子憨货,现在倒开始装聋作哑起来了,沈星河并不理会这货编排腹诽,一口一口的吃掉手中的烤鱼,并示意黑马打扫剩余的几条鱼。

自己如今身在何处已成迷,关外既无几座青山,自己的位置也很容易暴露,以自己的浅薄道行,就算恢复三阶巅峰的实力,也难在大修斗法中起到丝毫作用,于是沈星河心中有了决断,自己修复好经脉之后,所有的星辉都将灌注给秦玉,只有唤醒了她,二人一马才有生机可言。

时间过去三日,沈星河的身体状况越发好转,大黑马也养足了精神,现在沈星河每天除了吃饭就只做一件事,白天炼体,夜晚引星,至于吃喝之事,大黑马早已经成为了最好的猎手,这憨货每天在山上山下奔袭,竟能捉来不少野味,它充分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只希望这女主人快快醒来,自己好能作威作福横着走,至于那哑巴游侠,连给自家主人当个护卫都不够看。这天吃完晚饭,黑马见那年轻人并未急着开始引星,而是跑到了自己女主人身边打量起来。黑马见状轻轻打了个响鼻,沈星河回过神来,示意它过来看看,原来在三日的灵力灌输下,秦玉的脸色开始变红润,又因为星辉洗涤经脉,秦玉旧疾新伤开始好转,排出了一些杂质,这些杂质夹杂着山林间的潮气,不只是粘着在秦玉的身上,更引来了蚂蚁潮虫在秦玉身体周围徘徊,若不是沈星河有意散出些灵力驱赶,可能秦玉白皙的皮肤就要遭受叮咬,沈星河看了看黑马,黑马眼中露出戏谑之色,心想就算你要最大化的利用灵力唤醒主人,也不差驱赶蚊虫这点吧?沈星河眨了眨眼睛,伸出了三根手指,示意自己不过三境修为,这些灵力要一直持续损耗是笔不小的损耗。黑马想了想,一头钻进密林里,不一会沈星河就听到了林中传来了这憨货熟悉的如雷鼾声。

沈星河将自己黑色的衣袖撕下一大段,绕着双眼缠了三圈,然后对着密林深处竖起了一根中指,林中黑马鼾声节奏一滞,然后更大的鼾声随即响起,那鼾声渐行渐远。

沈星河开始窸窸窣窣的为秦玉宽衣解带,他手指有些颤抖,就像秦玉此时微微颤抖的睫毛,他横抱起秦玉,一步步走入溪水中,沈星河将她置于溪流中,索性撕下了整条衣袖,团成厚厚的毛巾,开始为她细致擦拭身体,沈星河厚厚的黑布蒙眼,看不到本就红润的秦玉的脸颊,此刻更是添上了两道醉人的红霞,此景极美,奈何有人黑布蒙眼,有马打鼾上山,能够见证的只有这篇静谧的山林和无尽的夜色。

第五日清晨,沈星河又将秦玉的手再次放下,将外衣为她掖好,黑马不知在哪里,他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去往溪边生火。

秦玉睁开了那双如月眼眸,朱唇轻咬,看见了那疲惫却又挺拔的身影,正沐着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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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道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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