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援军
()第二天一早,敌军营中,进攻的号角便已吹响。
“这么急,赶投胎啊!”卫昱叼着只馒头,口齿不清的骂。
他的反应代表了大多数人的反应。听到要退往文明库,烧掉美丽的璃堡,很多人的双眼都顿时泛红,气闷交加。
我却已经没有了昨天晚上的伤感彷徨。无论如何,璃堡中最珍贵的,还是人的xìng命。其它的都可以暂作放弃。
我冷静的说:“小卫,快吃饱了好准备。不趁这机会多杀两个人,要等下次机会只怕不容易了哦。”
他让我这么一鼓励,马上抛开气怒,双眼放光的道:“对,小姐,你那只钢珠枪……反正你今天也不上阵了,可否借给我使使?”
我笑道:“让岳引给你吧。”我的枪一向放在岳引那边一起保管的。
他大喜,一下子跳起:“我马上去。”
我转头对楚长青说:“楚大哥,一切便拜托你了。时间上撑不够也没关系,关键是不要让我们的人手折损,你一定要把他们安全无恙的全带回来啊,拜托了。”
楚长青肃容道:“小姐只管放心。”
外面已经传来隐约的呐喊声。我转头便往师洛的实验室走,口中大叫:“第一批撤离的人跟我来。”
院外,突然掠进了岳引。“琉璃,情形仿佛有点蹊跷。”
呃?我探询的望向他。
他拖住我的手:“你来看。”一把将我拉出了门。
阳光照在满目疮痍的圣泽平原上。
远处,高楚军还没攻近,已如chao水般退下,在圣泽平原的中心结成方阵,作严阵以待状。玄天的军队亦在攻到一半的路上停下,犹豫不定的样子。
“生了什么事?”我疑惑的说,“对方的行动简直匪夷所思。”
岳引神情一动:“那边。”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没有什么啊。”
他坚持:“我仿佛听到那个方向有着不寻常的动静。”
他的话音刚落,一大队骑兵突然出现在天与地的交接处,自两山之间的大道中现出身形。
“高楚的援军又来了?”我讶然的自语。
真的是高楚的大军,清一sè的骑兵,军容整肃,虽然在奔驰之中,仍保持着整齐的队形,看来素质比之前的高楚军队好上很多。
他们一队一队的驰往圣泽平原,可是奇怪的是,并不与之前的高楚军队会合在一起,而是在平原上靠近璃堡的一边结成方阵,居然象是要与楚擎扬手下的高楚军队对抗般。
我心中有着隐隐的预感,激动得一把抓紧岳引的手:“岳引,你眼力好,这是不是蔚军?”
岳引纳罕的看我一眼:“你的宝贝望远镜呢?”
“借给了楚大哥了。”因为想着今天我负责带队疏散的工作,望远镜拿给楚长青比较有用。
岳引无奈的望我一眼,凝神瞧去。
这个时候,最后一队骑兵亦已在方阵中就位。方阵的中心,挑出一面大大的帅旗。
青sè的帅旗,玄鸟的图案。我胸中如被大锤猛力一击,视线突然模糊:“蔚大哥!”
“琉璃,你不认识字?”岳引在旁边纳罕的道:“那上面明明偌大一个楚字。”
我眨了眨眼睛。“楚?”
楚长青也掠过来:“这么整肃的军容,高楚军中只有蔚军才可能有这样素质。莫非大皇子竟赶来相救?他这么做……可是背叛家国的重罪啊!”
岳引道:“我们在这里猜这些有什么用?还不派人去将那传讯之人接上来?否则让他踩到毒水之中,那可就糟糕了。”
我马上指挥他:“那你还不快去!”
“仙子!仙子!”还没近前,那传讯之人便已远远的大呼。
“小贺?”我惊喜。“是你!你怎么来了?”
岳引一放开贺剑青,他便连滚带爬的奔过广场,奔到我身前跪下:“仙子,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呜咽。
“喂,小贺,我没事是好事呀,你哭什么哭?”我示意岳引把贺剑青从地上拉起来。“是谁带队来大泽?楚擎宇吗?”
贺剑青揉揉眼睛,怪不好意思的道:“是,大帅得到师先生传讯后,马上率领我们前来驰援,只是沙漠之中无法行军,只能绕道行走,我们rì夜赶路,生怕赶不及相救仙子。咦,师先生呢?”
我道:“他另有要事,不在此地。小贺,你们可辛苦了。”
贺剑青颊上犹带泪痕,却咧嘴笑道:“不辛苦。仙子,看到你平安无事,我心中不知可有多快活……自从你那rì在沙漠中失踪,我和杨大哥他们都自责不已,恨不得自己立时死了,来换得仙子你没事……可是想到若是死了,却又没面目去见蔚帅……”
我眼圈一热,胸口一痛,一时无法出声。
贺剑青话说出来也觉得不对,紧急转向道:“大帅因知道我服侍过仙子一阵子,所以特地让我来跟仙子传讯,咱们是友非敌。仙子若是愿意,可否前往阵前与大帅一会?大帅现在要坐镇中军,等闲不能抽身。”
我点头:“好,我跟你去。”
“且慢!”
制止我的,除了岳引,还有楚长青。
岳引一脸怀疑,道:“小贺,我们固然信得过你,可是若是楚擎宇转手便擒了琉璃去与楚擎扬会合,却又怎么办?”
楚长青亦道:“小姐,大皇子虽然一直对小姐的安危十分关切,可是他毕竟出身皇家。皇室中人,为了权位名利,那是不择手段得很,况且现在高楚一心要抓小姐去讨好玄天。大皇子以前未曾上位,或有一颗赤子之心,可是掌持兵权、权倾一方之后,是否还是如此,那可难说得很。他或会私藏包庇小姐,可是象这般大张旗鼓的引兵来援……”
贺剑青亢声道:“仙子,楚大侠,还有这位公子,你们有此疑问原也应该,我们军中亦不乏对大帅心中存疑之人。不过我可以说明:大帅初到我军任职监军时,确是对蔚帅提过,要蔚帅救出仙子之后,不可交予师先生,而是须送往天都。这事我们军中好多将领皆都知情。所以这次大帅说要领军来援救仙子,杨将军当场便质问了大帅,问大帅若是见到仙子以后,是否会将仙子送往天都。大帅当着众人的面下重誓,说他绝不会做此不义之事。他还对我们作出解释,指出当时他对蔚帅佯称要将仙子送往天都,是为了瞒过副监军越竞秀的耳目,其实他当时已安排了人手,一俟仙子被救出,便将仙子秘密安置。”
我与岳引楚长青交换了个目光,大家均有意外之感。
贺剑青接着道:“为释众人之疑,大帅此次出兵,带的全是跟蔚帅出生入死多年的弟兄们。仙子是蔚帅拼死也要相护的人,咱们蔚帅旧部众兄弟有谁不知情?若是大帅真的丧心病狂,将仙子擒往天都,那么不必走出圣泽平原,军中必已哗变。仙子放心吧,杨将军、蔚将军他们全都在军中,仙子此去绝不会有事。”
停了一停,他道:“况且,军中还有一个亟yù看到仙子之人。”
我强压下心中因联想到蔚沐风而泛出的酸楚情绪,嫣然一笑:“这么多老朋友,琉璃自当赶去相见。”
岳引和楚长青这次都没有再出声反对。岳引说:“琉璃,我陪你去。”
岳引带着我与贺剑青掠过宽宽的“护城河”,马上有守候在前方的蔚军送过三匹马来,我们策马往中军大营驰去。
一路上的蔚军看到我们过来,虽未下马,却都不约而同,对我们举起兵刃致意,神情十分尊敬。
还没到中军大营,营帐中,突然扑出一个娇小的身影,直向我的马前奔来。
我又惊又喜,也不及勒马,便从马上一跃而下:“丁冬!好丁冬,你怎么在这里?”
丁冬扑上前来,紧紧的搂住我,眼泪一下子便出来了:“小姐!小姐你吃了很多苦吧?”
“没事没事,你看我不好好的在这里吗?”我拍拍她,温颜安慰。“倒是你,我被掳走以后,皇宫的人欺负你没有?”
丁冬含泪带笑的道:“也没怎么欺负,就是担心小姐得要命。过了两天,大皇子便将我接到他的府里。他府中没几个人,虽然寂寞了点,可是倒也清净。后来就是大半个月前,突然小贺赶来大皇子府中找我,说大皇子知道了小姐的下落,要赶去相救小姐,所以将我接来侍候小姐。我们在半路上跟大皇子的兵马会合了,便rì夜兼程的赶来这里,幸好小姐你没事!”
一边说,那边中军营中,抢出几个人来。
“琉璃!”
“仙子!”
我心中又是骤然一酸,转头过去,却仍绽开了快乐的笑容:“大哥,杨槢,长海,好久不见!”
楚擎宇抢上两步,细细的端详我,好一会,才说:“琉璃,你瘦了。”
我亦看着他。他也瘦了,可是脸上反增几分英武之sè,令他原本便俊朗的面庞加多三分刚毅。
我笑道:“大哥,你不但瘦了,还黑了,若不是小贺提前说你在这里,我都担心能否第一眼认出你。”
他惭然垂下眼:“唉,琉璃,我们对不起你……”
我睁大眼。这是唱的哪一出?
他接着道:“父皇真是昏庸了,任由二弟他们播弄,居然对玄天不战而降,yù将蔚帅一手打下的大好江山拿去割让给玄天,还想拿你去讨好玄天,更恩将仇报,派军来犯师先生的领地……愚兄一念及此,真是……真是无颜见你!”
我跳上去拍拍他的肩:“喂,他们做的事,跟你有什么相干?我不作兴连坐的。就算我不认那些个虚情假义的父皇母后皇兄们,可是大哥你,琉璃还是要认的。除非……你嫌弃琉璃现在失了势,没有利用价值,故此不肯再认我这妹妹。”
楚擎宇失笑:“琉璃,你不嫌弃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敢嫌弃你。”
杨槢插话道:“仙子,我们全军将士,都誓死保护仙子,您放心,那些对玄天一箭不放便逃之夭夭的孬种,根本连跟我们对敌的资格也没有。”
我却担心说:“你们为了琉璃这样做,亲族受了株连却怎么办?”
楚擎宇微笑道:“琉璃你先放心,高楚俗例,若有叛将,先诛叛将眷属,其它‘从逆’人等,以圣德感化为主,暂不罪及妻儿。”
“那你娘……”
楚擎宇平淡无波的道:“母妃三个月前便过世了,我也没什么眷属,父皇总不能将自己抓来入罪。”
“大哥!”我拍拍他的手,示意安慰。
他凝望我,唇角轻扬,温柔的道:“琉璃,你不必太过担心。蔚军这般骁勇,任谁坐上皇位,都只会着意招揽。况且还有远在华阳的数十万兄弟与我们遥相呼应。别看我们现在看似闯出大祸,只须撑上数月,自然朝廷便来招抚,顶多我这为的叛将潜逃民间,其它人当可无事。”
我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难过。欢喜的自是强援到来,难过的却是:别看楚擎宇说得这般轻描淡写,事实上他在天都应该已算声败名裂。
可是,事情都生了,长吁短叹又复何益?我大大方方的道:“大哥,我承你的情。你们一路行军,有什么困难没有?哦,圣泽平原上的水源被我们尽数下了毒,一会我人送解药到军中来。”
楚擎宇微笑:“为了保证行军度,粮草带得略嫌不足,其它都没什么问题。”
蔚长海道:“仙子不必担心,粮草不足,只须将那班丢足军人脸面的脓包们打垮,岂非什么都有了?”看得出他们对于对面那些对玄天不战而溃的高楚军实在是鄙视之至。
这时,对面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喊话声。
蔚长海凝神一听,先破口大骂道:“他妈的,这班人丢足了高楚军的脸,倒还敢骂咱们是逆贼!”
原来是对方的“骂手”出动。想是今天没听到我的“告高楚将士书”,负责反驳我方宣传的那几名家伙太过寂寞难耐,便对蔚军叫骂了起来。这帮骂手斥骂对方毫无新意,除了把“逆贼”、“罪不容诛”、“胆大妄为”、“从归降”等数个词语反复组合之外,便骂不出什么新鲜内容来。对我们如此骂,对蔚军仍是这老三篇。
我一笑,转头跟岳引说:“岳引,好不好跑一趟,去帮我把扩音喇叭拿来?”
扩音喇叭很快便拿来了。岳引耍帅,还把他那支钢珠枪也带了出来,酷酷的扛在肩上,杨槢蔚长海他们立时被吸引过去,纷纷打探这是何物,功能如何。
我跳上马背,在楚擎宇亲兵队的掩护下,接近前线。
“各位高楚将士们,你们好,我是琉璃仙子……”我的开场白刚说了一半,欢呼声便如chao水般响起,将我的声音淹没在了欢呼里。我无奈的向前后左右兴奋无比的蔚军们抱拳示意。心里寻思,哎呀,我是在跟对面的敌军做政治思想工作,你们激动个什么劲。
等欢呼声稍稍平息,我才又继续对前方的高楚军进行喊话。这一次,我直接指出,高楚军在圣泽平原连遭败绩,并非他们无能(说这话时,我看到我身边的蔚军将士多在撇嘴),而是主帅失德,获罪于天的结果,因此虽然他们有百倍于我方的军力,却仍无力攻下小小的璃堡,无法占领小小的圣泽平原。这样的战果,放在常规的对抗战中,是难以想象的。但是从凡人与天帝的抗争角度看,他们的败亡是必然的,无法改变的。他们唯一可以改变的,便是改变自己的命运,放弃与天帝、与天帝的代言人琉璃仙子我的对抗,投身到正义的一边来!
一长串话说完,刚来得及吁出一口长气,前后左右,又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叫好声。我再无奈的苦笑,亲爱的蔚军将士们,你们也太捧场了吧,我这才说完一小段话,还有很多后续鼓动词没来得及说呢。
可是配合着蔚军鼎盛的军容与热烈的拥戴气氛,这半拉子宣传的效果简直好得惊人。对方一名高楚骑兵大叫:“仙子说得对,我们再不要替失德之人卖命了!”一边说,一边策马冲出敌阵,向着半里以外,我方的阵营狂奔而来。
阵前倒戈,多好的宣传效果啊!
那人的身后,敌阵之中,仿佛一锅沸腾的开水般乱了起来,人声亦嘈杂无比,有人在大声喊话,混乱中却听不清晰。
突然敌营中飞出一支羽箭,又劲又急。那投诚者其时不过才从敌阵中冲出七八米远,更未曾想到身后的袭击来得这般快,惨呼一声之后,身子从马背上直摔了下来,滚了两滚,就此倒毙在敌阵之前。
我大怒,拿着扩音喇叭大叫:“岳引!”
他掠过来:“什么事?”
我拿开扩音喇叭,小声道:“替我杀了那边黑旗下那个穿红袍的家伙!”就是他shè杀了刚才投奔我们的那骑士。
岳引二话不说,举枪瞄准。那人自以为远在shè程以外,毫无心理准备。岳引一枪shè去,他应声而倒,四周顿时大乱。
我将扩音喇叭放在唇边,用最最温柔甜美的声音道:“刚才这红袍之人,逆天行事,已被天帝降怒,降下无上神力,令他立时伏诛。因尔等一再触怒天帝,仁慈的天帝传下神谕,令我晓谕尔等:由于尔等附恶为逆,不敬神明,逆天行事,罪不容诛,故此……”我一篇华丽丽的檄文还没构思出来,已有数百高楚兵将一声喊,骑马的骑马,用腿狂奔的狂奔,一起奔向我方阵营:“仙子饶命!我等愿降!”
蔚军训练有素,马上分出一队人马接收俘虏,收缴兵器战马,登记造册,井井有条。尚在犹豫的高楚敌兵想是看到投诚者享受了人道主义待遇,故此疑虑全消,又有数千人狂奔而出,高楚军的方阵就此土崩瓦解。在我身后,楚擎宇马上传令进攻,蔚军有如猛虎下山一般,以锲形的阵队直插敌阵,纵横冲刺,将对方本已溃散的战阵冲击得不成样子。
这个时候,战鼓声再度响起。一直在右翼作壁上观的玄天军队开始出动了。
楚擎宇夷然不惧,唇边一丝冷静的微笑,简洁快的下令,某队迂回,某队直击,某队作为侧翼,某队居中策应……
唉,人家这才是真正的战争,真正的指挥者。
想起我们之前那些象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不不不,没有惭愧,反而有点沾沾自喜。对战争谋略一窍不通的我,竟也能将数万大军拖在这小小的圣泽平原上一个多月,这里面,固然师洛的手下素质高,大家群策群力,攻防武器也十分出sè,也固因有敌军对我们掉以轻心的原因在内,还有……排除这诸多因素以后,这场由我“负责指挥”的战争,我似乎还是在其中扮演了挺光彩的角sè。
蔚军的作战能力是惊人的。
也许是因为经历了战火的考验,所以我现在对一个军队战斗力的认识有了明显提升。可以看出,蔚军所向披靡的作战经验令他们应付这场两线的战争亦可游刃有余,当然,高楚军的军心溃散也帮了蔚军的大忙。
当退兵的号角声响起时,玄天的军队留下一大堆横七竖八的尸体,向后方撤退。
而高楚军几乎全军覆没,其中有大约两万余人投降,其它敌军或溃逃或身亡,弱小到可以一笔从我们的对手名单中抹去的程度。
蔚军忙着清点自身伤亡情况、收编俘虏、清理战场、清点战利品……总之一大堆善后的事。我看楚擎宇他们忙得不可开交,拉拉岳引,说:“咱们先送丁冬回璃堡。”
安顿好丁冬以后,我又吸毒成瘾的拿出信号接收仪。
仍然没有那个代表信号源的小小红点。我无声的叹了口气,机械的调到另一界面,查看那代表行动轨迹的绿sè线条。
咦,居然有一小点绿线显示!
虽然,这条线几乎都不能称之为线,而只是小小的一点!可是,这个现,仍然令我惊喜莫名。我就说,师洛这么厉害,怎么会有事!多半是他进入了什么磁暴区之类,所以干扰到了信号送!
我捧着信号接收仪,心中欢喜得几乎想落泪。
原来,在遭遇过绝望的恐吓之后,人的愿望可以变得这样卑微。
卑微到,只要有一点点希望,便可以雀跃不已。
正待进一步查看那点绿线出现的时间,门外响起了轻轻敲门声。
放下信号接收仪去开门。是岳引来找我。
他不知道心中在想着什么,闷闷的样子。我这点观察力还是有的,当即放下一切事务陪他在花园散步,一边寻机问他:“岳引,你有心事?”
他问我:“琉璃,你跟楚擎宇究竟什么关系?”
哗,象捉jian的丈夫般口气。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不是知道我当那乌龙公主的经过么,他当然是我义兄啰。”
“义兄怎么会为了你背叛家族抛弃权位?”岳引说,“他觊觎你的美sè,是不是?”
也只有他,才会将话说得这般难听。
我扬起唇角,耐心的告诉他:“他喜欢我,如果你是问这个的话,是的。可是……我与他,都不约而同的觉得做兄妹这样的关系或者更长久而安全,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
他惊讶的道:“琉璃,这是否你一厢情愿?若能更进一步,他怎会甘心只是兄妹关系?”
我睨他:“难道世界上,男人与女人的关系,只能有一种?”
“那当然。”岳引回答得理所当然。“喜欢就是喜欢,何必掩耳盗铃,说什么兄妹。”
我在冰凉的石阶上坐下,抱膝看向星空。“我却相信,一个人一生中,除了狭隘排他的爱情之外,还应有其它长久深厚的情谊。”
岳引也坐在我身边:“例如?”
我含笑望了他一眼:“例如我与你这样的友情。”
“友情?”他一下子抓狂了。“谁告诉你我对你是友情?”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已自顾自的道:“是因为我最近都没跟你细诉衷情,你便以为我对你的心思淡了吗?我只是……只是因为师洛托付了我,倒拘得我在这段时间里不好向你有所表示。而你这一向又忙又累,我又不忍心挤占你休息时间……”
“怎么对我没有表示啊?”我揭穿他,“你都讽刺了我若干次,说我现在粗鲁得很,说我现在不象女孩子!”
他搔搔头:“这是事实啊。琉璃,你肯定是跟璃堡那班粗鲁家伙混一起久了,越来越没女人味。今天看见杨槢蔚长海那几个人,也是一副兄弟哥们见面的样子,太……太不象个女人!”
“这即是说,我离你梦中情人的形象越来越远了,是不是?”我没有生气,笑咪咪的问他。
他怔了怔,道:“你什么意思?”
我伸个懒腰。嗯,信号仪上又有了师洛的行迹,心情大好。再加上楚擎宇来了,我觉得肩头担子卸了大半,轻松无比,正好有时间替岳引洗洗脑,转换观念。
“岳引,你不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很轻松很自然?”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这种关系虽然轻松自然,可是不够柔情蜜意。”
“柔情蜜意,很多女人都可以给你吧?”我循循善诱。
他瞪我一眼:“她们又不是你。”
我没理他那茬,继续按我的思路说下去:“可是轻松自然的感觉,除了我以外,你没能在其它女孩子身上体会过吧?”
他沉吟:“这倒也是。”
“岳引……”我瞟他,作媚眼如丝状:“你能想象我这么含情脉脉的望着你不?”
他冷不防打了个寒噤:“琉……琉璃?”
我马上变回正常:“适应不良?”
他再瞥我一眼,纳闷:“其实你长得这么美,这个表情为什么做出来这么不搭调呢?”
我得意的笑:“因为你其实早已经习惯了我现在这样大大咧咧的样子,而且心中也接受了我这样的形象。其实岳引,我怀疑你早把我归到亲密朋友那一列了,只不过,你以前没有跟女孩子做朋友的经验,所以脑子里只有情侣这么一项关系。”
他爆了:“喂,你这个女人!”
“怎么了?”我无辜的看着他。
“你是说,我对你的心动是假的,我连自己喜欢谁都不清楚?我晚上做梦老是梦见你,是因为当你伙伴?看到你,我一阵一阵的心悸,也是我的幻觉?看到你亲吻别人,我心痛如死,这样的感觉也是虚幻的?”
“不是不是。”我急忙安抚他。“我毫不怀疑你在天都的时候对我的情意,对此我也深深感激。可是岳引,难道你不承认么,我们或者有机会展为情侣,但是时机总是没有选对。结果,展到现在,我们却展出一种比战友、比兄妹还有比朋友更密切的关系。我们一起面对压境的敌军,一起迎战,一起分享胜利的喜悦,相濡以沫,同生共死,仿佛血脉相连的一个人……这样的关系,难道只因为其间没有爱情,便显得不够珍贵?”
他不说话了,默默的思索。
我趁热打铁的说下去:“可是我,绝不会因为没有爱情,便不看重这份血与火中锻出的感情。或者,我们可以叫它友情,或给它赋予其它名字,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岳引,你在我的心中,是极特殊的一个存在!是非常重要的存在!我觉得可以毫无保留的信任你,若是你有什么需要,我亦可以毫不犹豫的付出。也许有的人终其一生,都体会不到这样炽热真诚的感情。可是我却很感激上天,给我与你这样联手对敌的机会,给我这样将对你的感情转变净化升华的机遇,让我可以用比对亲人、比对伙伴更喜欢的感情来喜欢你……这份感情,或会比爱情更持久稳定。”
“其实你现在,对我,也是伙伴兄弟的感情多过爱情了吧?所以,你才会看到我对你抛媚眼觉得不适应。”
他怔了很久,才一扬眉,对我笑道:“你这家伙,真不愧是仙子,对谁都能抛出长篇大论的说教……”
“这是我的切身体会!”我呼冤。
他一下子弹起身子,伸手拍拍我的头:“夜了,睡吧,我回去好好想想你的话。”
我笑着同他道晚安。他深思的望着我,最后嘟哝了一句:“我真怀疑,你是为了让我对你失去兴趣,才把自己弄得这般粗鲁。”
我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