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故人来
缪将军此前留的一队侍卫军,依旧在云阳山驻守。
自上回谢镜同他夫人看了那些中蛊的侍卫的情况后,后来也不曾再有什么新的发现。不过,这中间谢夫人独自又去了一趟云阳山,自然是研究那些亡灵炼的蛊虫,对她来说,同是制蛊的巫师,这种绝少见的巫蛊术如果自己也能参透,这将是多具挑战的一件事!
此次,惠帝找齐完整的云阳山宝藏图,又得了那天竺失传许久的巫蛊长生之术,谢夫人听谢镜言语中提起此事,真正心动不已,这就好比习武之人偶遇一本武林秘籍,神往艳羡之情不掩于色。当即,谢夫人主动求见惠帝,提出出行云阳山一行。
惠帝哪有不答应之理,知道这谢夫人与谢镜非常同心,谢镜没有对她掩瞒云阳山的事,加上她精通蛊术,此行定能派上用场,于是就允了。
广智大师终于等到匆匆赶来的弥陀僧友,两人上次一别已有数十年之久。
弥陀寺年久失修,这位外出的老僧是为了化缘求些银钱好修补破损的寺庙,寺中僧人早已陆陆续续都离开了,只留下老僧一人苦苦守着寺庙,十分辛苦。广智前来,一来叙旧,二来主要是想帮助老友重整弥陀寺,颂扬佛法真经。
广智拿出钱财交于老僧,让他先找人修葺寺庙,剩下的事宜等他跟谢镜办完事后回来再着手打理。
这日一早,惠帝派出宫外寻找春秀嬷嬷的密探有了消息,说是已找到人了。原来当年齐太后将春秀改名换姓收作齐家庶女,嫁给了朝中的亲信赵尚书的次子赵仁大学士,前几年赵尚书的长子意外病故,现家中由次子赵仁当家,春秀嬷嬷,也就是如今的赵夫人作为家中女主人管理家中一切事物。赵夫人先后生有两子,皆是年少有为,聪明才学不让祖父辈。赵夫人一生顺遂,可谓有福之人。
惠帝立马宣赵夫人进宫面圣,“如今也是朕的姨娘,理应要走动照拂的。”
赵夫人这边接到圣旨,心下不是不疑惑,毕竟自己自齐太后去世后已多年未与宫中有甚牵连,至于皇上更不知自己如今的身份,多少有些忐忑。于是立马让府里丫鬟服侍净身更衣换上入宫朝服,收拾好仪容,让车夫赶了马车送自己入宫。
公公小李子引了赵夫人往甘露殿去,惠帝早已通知柳莺鸣在大殿后面等候。
“参见皇上!”赵夫人忙低头行礼。
十多年未见,惠帝一眼认出眼前的人是春秀嬷嬷,按理说赵夫人如今应有四十多岁,然看起来依然一幅年轻娟好的模样,仿佛时光不曾经历过她似的,比之从前多了一份端庄大气和华贵雍容。
“姨母不必多礼,自儿时一别,朕已有十几载未曾见过姨母了。”惠帝言道,“姨母,请坐!”
赵夫人赧然一笑,“想必皇上应该已经知道妾身的身份了,不知今日召唤有何事?”
“自然是想念姨母了,朕犹念儿时能得姨母悉心照料。”
“妾身多谢皇上挂念,妾身也是时常想念太后和皇上啊!”赵夫人说着,便眼圈微红,似要落下泪来,“妾身能有今时今日,全是太后的恩德,妾身没齿难忘!”
“想必母后和姨母感情甚是深厚,母后自然是希望你能有好归宿的。”
“妾身自幼就在齐府陪伴太后,一直到入宫,未料最终却不能陪太后走完最后一遭,没能见到太后最后一眼······”赵夫人越说越伤心。
“好了,姨母,你也不必如此伤怀,”惠帝劝慰道,“母后也不想看到你难过。”
赵夫人止住悲恸,用绣帕轻拭眼角的泪,轻声问道,“皇上召妾身前来,可是要问有关太后的事?”赵夫人不傻,十多年未见的皇上不可能单纯就是为了跟自己一个曾经的奴婢叙旧。
惠帝挥手散退一众宫人,直言相问,“姨母,你当年应该是最深得母后信任的吧!”
“确是,妾身跟太后情同姐妹,可以说,太后就是拿我当妹妹看待的。”赵夫人继续说道,“其实,妾身也算得上是太后的妹妹,妾身的娘亲是当年齐府二老爷的使唤丫鬟,被齐二老爷施强怀了身孕,齐二夫人发现后就把我娘赶了出去,幸亏被当时的齐大夫人相救,也就是太后的娘亲,把我娘安顿在了后院,这才顺利生下妾身。因为齐二老爷和夫人坚决不肯认我,我娘不久之后就郁郁而终,而妾身就被齐大夫人收养,自小陪伴在了太后身边。”
赵夫人说起自己的身世又是悲从中来,柔柔弱弱的模样让人怜惜。
“想不到姨母竟是可怜人,还好有母后,姨母你如今也算是一切顺心,这应该是你的母亲还有朕母后在天上庇佑姨母吧!”
“妾身这一辈子最大的恩人自然是太后和大夫人,她们都是这世上心地最良善的好人。”
躲避在殿后的柳莺鸣听到赵夫人口中的太后千般好万般好,可为什么唯独对自己这样狠心抛弃?
惠帝正式道,“这样说来,姨母是我母后娘家最亲信的人,有件事,朕想跟姨母求证一下。”
“皇上请讲!”
“母后当年生产可是双生子?”
赵夫人听罢,脸上露出一幅如释负重的表情,“妾身就知道,这件事,最终会瞒不住。”
“不过还好,这么多年过去了,第一个发现的人竟是皇上,这样也好,对那个孩子,总归是亏欠和愧疚。”赵夫人缓缓说着,“太后当年的确是双生子!”
“既是双生子,为何只有朕一人?那另一个呢?”
“皇上,这件事情,一直以来妾身都跟太后存在争执,太后当年在临产之际,突然有天晚上梦见她的双生皇儿长大后,其中一个杀死了另外一个,导致奸人趁乱侵入,皇权旁落,朝代更换。太后秘密召见了当时最有名气的相士卜卦占梦,说是太后身怀双龙天子,腹中两个胎儿将来都会成为真龙天子,但命相中最终只能留一个,否则会天下大乱。”
“然后呢?”
“然后太后在临盆当晚果真产下两子,是两个一模一样,让人又怜又爱的麟儿啊!”赵夫人叹息道,“太后无法,她也舍不得啊,她哭了多少个日夜,但太后深信那个梦是给她警示,对那相士的话也深信不疑,产下孩子的当晚,太后便让妾身抱走一个送出宫外,找一个妥当的人家收养。”
柳莺鸣和惠帝听到此处内心思绪万千,真是造化弄人啊!
“那孩子可是送到了柳家庄?”惠帝问。
“皇上都知道了,”赵夫人说道,“就是柳秀才家,当时柳秀才夫人刚好前不久生产正在哺乳期,皇儿送过去也好有照应。”
“母后可曾去看望过那个孩子?”
“是这样的,当时太后让妾身抱一个送出宫,妾身当时并没有立即送到柳秀才家,而是偷偷抱回了齐府,交给了齐大夫人养着,可是无奈那齐二夫人总盯着大房这边,想生出点事端,太后知道妾身并没有把孩子送出去,很是不安,她怕那个亡国梦会成真,寻了个借口出宫和妾身一起把皇儿送去柳秀才家,给了他好些钱财,叮嘱柳秀才好生照顾,太后特意交代柳秀才此孩儿是罪臣遗子,将来不可读书走仕途,恐有灾祸。”
柳莺鸣听到此处释然。
“妾身依照太后嘱咐,每年都会出宫几次去看那皇儿,直到他离开了柳家庄。”
“那你可知他现在何处?”惠帝故意问道。
“前些年,妾身派人终于寻到皇儿去了戏班,后来又做了戏班额老板,皇上你不知道,有一次啊,太后借出宫去庙里上香的由头,偷偷和妾身去看过一次皇儿在台上唱戏呢,太后一边听戏,一边哭,她说她对不起皇儿,回宫后病了足足有两个月呢,妾身知道,那是心病啊······”
柳莺鸣心下凄然,原来他的亲生母亲也曾来看过自己,原来她不曾忘记过自己!
“太后说,皇儿本该锦衣玉食,却在民间受尽苦难做一个伶人,她觉得自己有罪,她心痛啊!她说如果有来世,一定要好好爱那个皇儿,用自己所有去弥补他,但这一世已是无能为力了。”
惠帝听到此处,也身为感触,他不知道自己慈爱的母后,原来每天活在痛苦的自责中,而与自己同胞的亲兄弟却远离皇宫远离双亲,在人世间尝尽冷暖!
“柳统领,你可都听到了?”惠帝大声喊道。
柳莺鸣缓缓走出,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表情,对着惠帝和赵夫人行礼,“属下都已听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