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第74章 第74章

霍起莹当即掀开车帷,“居然是你?!”

荷枝并不理会她,好歹将人镇住了。

她将地上的女人扶起,又掏出绢子替她擦了擦脸,这才发觉,她的年纪似乎不大,个子还比荷枝矮一些。

身后难以置信地质问声传来:“你竟要帮这种勾栏女子!”

荷枝头也没回:“她也是人。”

她越擦,手上的湿意越重,才发觉面前的女人哭得愈发凶狠。

“她们就不是人!”

荷枝无心同霍起莹争论,打算直接将人带走,却感觉面前的人巍然不动。

女人忽然大喊道:“杨柳没有做……勾引之事!”

声音细弱,却已是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大喊出来。

霍起莹轻哂,“不是做这种龌龊行当,穿这么少做什么?不就是勾人去看的么?”

杨柳声音发颤,却坚定地反驳,“是这位公子点杨柳的琵琶,杨柳只是照例弹曲。杨柳虽出身寒微,却并非随便之人!”

荷枝扶着杨柳便要离开,身后的声音追着大骂。

“果然是一样的货色!贱蹄子就是贱蹄子!”

荷枝只作不觉,身后的杨柳却似乎有些害怕了,瑟缩地道:“您……真的是五小姐吗?”

荷枝察觉到她的情绪,立即松开她:“你听过?”

杨柳连忙道:“我只是听过白相的事。我家以前住在虞河附近,当时虞河涨水,若不是白相,我们一家恐怕都没命了。”

荷枝沉默片刻,只道:“幸好没事。”

杨柳当即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大喊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人都还没走出霍起莹的视线,荷枝连忙将人扶起,“举手之劳罢了,我爹……我爹他在其位谋其职,都是应当做的。”

杨柳却呜呜地哭了起来,“明明、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可是没有几个人出来……”

荷枝失笑,当然知道她的意思。

这路上来来往往多的是看戏的人,但一看那马车如何精致,就知道车里坐的人身份不一般,平民百姓哪里惹得起。

更何况,恐怕他们也乐得看这样的笑话,好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车夫上前提醒道:“诵经快开始了。”

荷枝这才回过神来,“我得去衡远寺,你如何安排?”

杨柳吸了吸鼻子,“我只能回去。”

荷枝惊讶道:“你还要回那个地方,岂不是还有被打的风险。甚至今日之事传出,总会有人对你指指点点。”

“可是我除了弹琵琶什么也不会做,家里的母亲和两个弟弟都要养活。”杨柳无奈地感叹,“之前楼主说,我们做这个被打被骂都是有的。”

荷枝骤然陷入了沉默,抬头一看,入目的是红艳艳的灯笼,挂着一排。

这是一家不大不小的酒楼,与之前的如意楼差不多。

但如意楼里就鲜少有这样的事,也不开这种生意。

这种生意,名头上虽不好听,但又确实为杨柳这样的姑娘开了一个生门。否则她们早早嫁人做妾,努力的生儿子,一辈子就这么了了。

荷枝心中闷闷,哪见她又跪了下来,“这身衣物已经脏了,杨柳无以为报,也赔不起,只是姑娘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吩咐,杨柳万死不辞。”

荷枝愣愣地站着。

眼见她要走了,荷枝忽然道:“你的琵琶谈得很好么?来我府上,教我弹琴吧。”

杨柳怔住片刻,“您这话可是当真??”

荷枝点点头,招呼车夫,“先送她去看大夫,再去衡远寺。”

杨柳连忙道:“哪敢耽误姑娘的事,我自己去就好。若真有幸能去姑娘府上做活,就是别的,杨柳也倍感荣幸!”

荷枝当即与她谈好工钱,又让她回去同楼主说明,这才启程前往衡远寺。

车夫方才一直在旁边使眼色,荷枝知道,衡远寺那边多少有些赶不及。

她坐在马车里,神情有些恍惚。

单说杨柳一人她能救下,可是世间其他如杨柳一般的女子,又该如何呢?

至于霍姑娘那边,好歹是个大家闺秀,即便做错了什么,依然没人敢轻慢了霍姑娘。荷枝当众下了她的脸面,不知日后她会不会找机会报复回来。

到了衡远寺,时辰有些晚了,荷枝才发觉住持等在门口,原来诵经还未开始。

她连忙解释,等她到场坐好,整个法事才真正开始。

等到宅中时,天色已经很晚,婢女前来服侍她入睡,却又递上一封信件。

“是太子府的人送来的。”

那边是殿下送来的信。

荷枝赶忙拆开,迅速读完。

殿下已知道今日之事,命人将那位当街打人的车夫论罪处理,又写了些宽慰她的话,落款是慕容仪。

至于霍姑娘,自是没有提及。

荷枝原本也知道,像霍姑娘这样的大家闺秀,路早就被人铺好,是非过错都是旁人的。

她没了睡意,命人取来笔墨,意欲写一封回信。

荷枝写了几个字,将太子殿下的信笺往旁边一比对,便立马显出高下来。她还想请人代笔,奈何身边的婢女没有一人会写字。

她揉了几张纸团,还是定神去写。

荷枝极力写得工整,但还是显得无骨无神,幸而清楚明白。

她在信中将事情从头到尾阐述一遍,提到自己请杨柳来宅院中,最后感叹道,这世上多的是逃不开的女子。

这番话,她曾经在如意楼里同人说过,当时楼里曾请了几个小姑娘做掌柜,但不过几个月,总因要给家里带弟弟,亦或是要嫁人等事而离开。

想起这些,荷枝不禁又摇摇头,当即将手头的信笺撕了,洋洋洒洒写了几张纸。

写完立即让人去送。

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写了什么,忽然间心生后悔,连忙找婢女来问:“那信送出去了没有?”

谁料婢女过了一会儿便来回,送信的人刚一拿到就走了,现在都不知走到了哪里。

荷枝只能任由他去,方才下笔太快,她都不记得自己写了什么。

一想到信送到殿下手里,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荷枝整完都觉得难安。

没料想第二日一大早便收到了回信,荷枝一面让人给自己梳发髻,一面读信。

字迹潦草生风,强劲有力,荷枝一阅而尽。

上面说,他会处理。

荷枝想了想,也实在不记得到底说了哪件事,信又没有留底,只得作罢。

她心中忐忑,但几日不见太子的身影,只有宫中的嬷嬷每日总是准时来。

杨柳已经住进院中,每日等嬷嬷一走,荷枝便与杨柳在院中弹琴,两人相谈甚欢。

杨柳还想学写字,正好荷枝也想写字,便想请一位先生来教书。此事刚吩咐下去,婢女们便苦着脸出去了。

等了两日,才说先生没找到,但找到一个会写字的夫人。

荷枝自然心中一喜,在宜洛,能写字的女人不多见,但京中定是更加好找。

夫人来的时候戴着帷帽,不时轻咳几声,看起来身子还有异样。

荷枝和杨柳都很担忧,一前一后将人护着走进书房。

夫人不禁笑道:“只是些小疾。”

进了屋中,夫人摘掉帷帽,露出精致的脸颊,薄施粉黛,朱唇玉面。

“我也是白家人。”

她拿起早就备好的笔墨,在上面写出她的名字,“白婉兮。”

字迹圆润清秀,可见风骨。一看见这个名字,荷枝便生出了几分熟悉之感。

“算是白家旁支。”白婉兮解释道,视线落在荷枝的身上。

她在长桌上摊开宣纸,示意荷枝与杨柳取笔,唇角勾着温和的笑容。

“今日初见,从你们的名字写起吧,算作认识了。”

白婉兮看着温柔,实则也是个严厉的女先生,拖着两个人一遍一遍写名字,直到她满意为止。

荷枝每日日程排的满满当当,只有晚上闲下来时,才发觉很久没见过太子殿下了。

他送过几封书信过来问近况,荷枝也照例回信。

只是她不明白,不过几条街的路程,想见不就见了,还需要靠写信?

成婚的前几日,宅院里已经忙的不可开交。

荷枝每日都要将大婚当日的动作重复好多遍,不许有任何地方出错。这些东西虽然好记,但的确枯燥无味。

终于到了婚期,荷枝听着白婉兮的建议,提前睡足四五个时辰。在繁琐的礼节中能歇则歇,不能歇的时候保持十足的精神。

毕竟这个过程有许多目光盯着。

等荷枝被送进婚房之后,其余人纷纷退下。

屋内烛火跳动,荷枝暗暗地打了个哈欠,心里估摸着殿下应该很晚才会回。

不过记着叮嘱,她还是尽力端端正正地坐在原处,一寸都不曾挪。

也不知等了多久,忽然听见门开了的声音,也不知是哪个嬷嬷进来了,她连忙规规矩矩地摆正姿态,不敢松懈。

直到一双金线红靴走到身前,荷枝才昂起头,隔着朦胧的红纱,与面前的人相望。

他的身影高大,正俯身往下看。

下一瞬朦胧被揭开,视线所及全染上原有的颜色,他棱角分明的容颜也看得愈发清晰,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一个小小的荷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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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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