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第49章 第49章

◎【岑家法器】◎

听到崔椋的吼声,岑暄曜被吓了一跳,他看向一旁满脸血污的人喃喃自语道:“竟然还有这么难听的招式……”

崔椋没管他,她在忙着烤自己。

灵气从储灵珠内溢出,逐渐溶于猪皮包裹着的鲜血之内,崔椋本就体质特殊,她心中默念法诀,四周的血液突然急剧升温,将她烤的汗都出来了。

虽然周围的温度很高,但她还是不断地将灵气引入血液中,试图一点一点地融化着包裹着她的猪皮。

这猪皮原本很薄,现在皱缩了之后就变得稍微厚了一些。接触到灼热的血液后,猪皮的内部都或多或少的消融了一部分,覆在崔椋腰腹部的猪皮已经有些透明了。

突然,崔椋感觉到自己的手有了一点点移动的空间,她费力地抬起烬宵剑,将剑刃调转了个方向,然后猛地向前刺去。

猪皮被她的动作绷得很薄,几乎都快看不出原有的颜色,剑尖和着血紧紧地抵在上面,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其戳破。

最终,猪皮上还是破了个小口,大量的空气从小孔涌入,崔椋的周身立刻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她迅速调集灵气护体,却还是被烫得发抖。

岑暄曜第一次看到有修士能对自己这么狠,为了能活命竟然忍心让自己原地火化,他不禁肃然起敬,大声地给崔椋喊加油。

“崔椋!好样的!你是最棒的……小黄狗你也一起喊啊!”

长时间的憋气让狗子已经昏死了过去,哪还有机会搭理他。

岑家虽然是修仙世家,但实际上还是以炼器为主,在仙法修习上倒也没那么重视。岑暄曜本人更是成天只顾着训练武技,对修炼一事也不过是入了个门,此时看到崔椋在这种情况下都能燃起火焰,他表示很是敬佩。

果然,如果修士本身实力强大的话,那仙法仙术的威力肯定是冷冰冰的武器所无法比拟的。

终于,崔椋身上那块猪皮终于烧得差不多了。她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将挂在身上已经焦糊的皮扯了下来,然后又从外部用沾血的剑刃将岑暄曜他们身上包裹着的猪皮划开。

“快走!”崔椋浑身是血,她将倒在地上的几人扯了起来,捞起狗子拔腿就向外跑去。

身后的猪皮正在逐渐复原,虽然体积没有之前那么大了,上面还带着一些被烧焦的痕迹,但恐怖程度却丝毫不减。

控制面板上显示进度又增加了一些,可是离完成却还是有些一些距离。

“隐藏任务啥的先别管了,先逃出去活命再说吧。”崔椋伸出被烫得通红的手掌抹了一把眼睫上挂着的血珠,直接向斗兽场外纵去。

虽然这地狱模式的确是很阴间,但好在可以及时退出。法器没有阻拦崔椋他们,穿过果冻一样的膜之后,他们便顺利的到了外面。

原本的森林不见了,在斗兽场的旁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小木屋,上面挂着个写着“休息处”三个字的牌子,在牌子的下面还补充了一小行字。

【此处为休息处,可阻挡野兽侵袭,隐藏任务完成过半后自动开启】。

虽然不知道这休息处到底是不是真的安全,但崔椋还是打算先进去看看。孟安节的情况很不好,他的背部已经被猪皮里的黏液腐蚀的很严重,隐隐约约能看到森森的白骨,无论如何,他现在需要休息。

小木屋前的阶梯似乎都有几丈高,几人从门缝走了进去,好奇的四处打量着

屋内的设施很简单,只有一个破旧的小木桌和一张木板床,床上铺着一些破破烂烂的棉絮。

岑暄曜跳上高高的床,他扶着孟安节靠在床头上,小心地避开了背上的伤口。

崔椋御剑飞了上去,她将狗子放下,看着眼前宽阔的床面不禁有些感叹:“这就是小说里总裁五百平方米的大床吗?”

岑暄曜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他又调出了控制面板,眉头紧紧皱起:“有人将初始数值全都改变了,所以才导致法器里的东西都大得离谱。”

最可气的是那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这些数值竟然都改不回去了。

孟安节咳嗽了两声,睁开了眼睛。他看向周围的环境,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啊。”他揉了揉眼睛,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本来是打算在今年年底回一趟甫阳县的,没想到夏天还没过,他就得死在这个破地方了。

“外面……是下雪了吗?”望着窗外,孟安节虚弱地问道。

崔椋随着他的视线向外看去,只见外面的空气中正漂浮着一大团粉末,看起来就如同下雪一般。

可是这里看起来明明不是冬天,又怎么会下雪呢?

她刚想下床去外面看看,却突然被孟安节叫住了。

“崔椋,你等等。我有个故事想讲给你听,听完再走。”

他仰起头看着房梁,有些出神:“孟氏爱情故事,泣血绝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这个故事是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发生的,到现在已经有三十多年了。”

……

孟安节本是甫阳县外一个茶农的儿子。

他从小便在茶园里长大。家中虽然没有多少钱,但胜在父母恩爱和睦,他又是家中唯一的孩子,更是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的,平日里不是帮着父亲制茶,便是在园中劳作,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安逸而简单的生活。

他本以为自己的人生不过就是这样,每天干着同样的活计,攒一些钱,过几年取个老婆,再生两个孩子,死后被埋到山上,这一生便过去了。

却没想到,在十六岁那年,他会遇到那个人。

甫阳县县令有个女儿,名叫秦寄真。她容貌清秀温婉,却因自幼体弱多病,到了二十多岁都未曾婚配。县城里流传着关于她的风言风语,但是她却从来不放在心上,照样每日吃喝玩乐,过得逍遥自在。

她从小便没了母亲,秦县令宠她,便也就由着她去了。

这日,她照例坐着马车出城游玩。却没想到遇到几个在道路中央打闹的孩童,车夫在慌乱之下一下子勒紧了缰绳,眼看马车就要冲到田垄上。

孟安节背着一筐茶叶正往进城的方向走,看到这一幕便跳到马背上,试图安抚受惊的马匹。过了一会之后,摇摇晃晃的马车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他刚打算回头说什么,便看到一只嫩白的手掀开了车帘,不禁有些愣神。

“开车开得这么快,你要死啊。”秦寄真揉着被撞得发红的额头,骂骂咧咧地下了车。

她瞟了一眼孟安节,转头对身边的丫鬟说道:“我们秦府从不欠人情,铃儿,给他点银子。”

眼前的女子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盘起来的头发上插满了金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让孟安节有些睁不开眼。她的身上穿着绫罗绸缎,大红大紫的颜色仿佛即将出嫁的新娘,再配上翠绿的腰带,整个人就像一只昂首挺胸的公鸡。

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少年,秦寄真颇有些得意:“啊,今天的我依旧是光彩照人。”

她做作地甩了甩头发,然后才坐上马车。

田中的一个农民目睹了这一切,在秦寄真走后,他便向孟安节靠了过来,暗搓搓的问道:“喂,小子,刚刚那个女人给了你多少钱啊?”

“五两银子。”孟安节攥着手中的二十两银票,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道。

“呸,算你走运,这县令的女儿出手就是大方。”

县令的女儿?原来她便是那个嫁不出去的秦小姐?

孟安节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有些出神。

两月后的一日,秦寄真带着丫鬟去城中书舍取书,恰好路过一处人烟罕至的河堤,堤岸柳絮飞扬,仿佛下雪了一般。

她用力的皱起了眉,刚想故作风雅的吟诗一首,却转眼就瞟到了柳树下坐着个小泥人。

“……谁啊,这么煞风景?”她小声的嘟囔着,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泥人正是之前在城外遇到的那个少年。他低垂着头,灰头土脸的,衣服上也沾了柳絮,脚边还放着一个装满茶叶的大筐。

当时在城外没仔细看,现在这么一瞅,这小子虽然脸脏了点,但长的还蛮清秀的。

诶嘿,落难少年,真是太妙了。

秦寄真有些兴奋,她转头吩咐自己的丫鬟:“你给我在这儿待着,没有重要的事不准过去。”

说完之后,她拍了拍裙子,随后便仰起头朝树下走去。

此时的孟安节正靠着树休息,他脑海里不断地盘算着怎么阴那个缺德茶馆一把,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只嫩白的手,手上还握着一条帕子。

“小弟弟,擦擦脸吧。你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跟大姐姐说说。”

什么玩意?

孟安节抽了抽嘴角,看了一眼秦寄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像是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委屈,他的眼眶都红了。他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着自己今日的遭遇。

“……我本来是像平常一样往茶馆送货,一个新来的伙计看我老实,便将价格压得很低。我当时没忍住一把揪住了那人的领子,然后就被茶馆雇的几个打手给打了出来。”

秦寄真看他这么狼狈的样子,嘴角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别怕,你再去送茶叶,这回我跟着你,还让你按原来的价格卖。”

孟安节觉得有些诡异,他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女子。

“你为什么要帮我?”

“……自然是因为我人美心善。”

盯着秦寄真涂得鲜红的嘴唇,孟安节心里有些发毛。

自那以后,好几次进城他都能碰巧遇到来书舍取书的秦寄真,一来二去两人便熟络了起来。秦寄真似乎完全不介意他茶农之子的身份,每一次看到他后都会主动跟他打招呼,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她和传言中完全不一样,明明体弱多病,看起来却总是充满了活力。她的言谈举止也十分奇怪,一点也不像个知书达理的县令之女。

甚至有的时候,孟安节会觉得她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秦寄真曾不止一次的对他说:“可惜了,你家的茶这么好,若是在我们那个时代开个网店肯定能赚不少。”

每当这时,他便会出言询问,却只能换回来对方意味深长的笑,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除此之外,这位秦小姐似乎经常做些奇怪的梦,她有时也会跟孟安节讲起自己梦中的故事。在她的梦中,每个人只要花些银两便能登上飞在空中的船,哪怕远在天边的两人也可以通过法宝交流。

她时常感叹自己在这住了太久了,好想出去游历一番,只可惜自己根本就走不远。

有一次两人在河堤旁散步时,秦寄真见到了一个鹿蹊山招生的小册子,上面就画着能在在空中飞着的船和可以交流的法宝。

当时的她眼前一亮,兴奋的揪住了孟安节的袖子:“我靠,这地方竟然真的有神仙?这么说我也能修仙,然后长生不老吗?”

听了这话,孟安节只是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他从出生起就在村子里生活,从来没听说过什么鹿蹊山。但是看到秦寄真开心的样子,他突然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一个茶农的儿子,似乎是喜欢上了县令的女儿。

从那以后,每次去茶馆送茶叶他都很期待能遇到秦寄真。虽然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根本就配不上她,但是只要能说几句话其实他就满足了。

有一日天气很热,秦寄真站在茶馆外面等着孟安节出来。她看着孟安节汗水浸湿的后背,不禁开口说道“你与其种茶,不如去出去卖茶,赚的钱肯定更多。”

“啊?”孟安节抹了一把汗,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我是个女子,父亲不让我出远门,明明来到这里这么多年了,我却连王都都没去过呢,但你不一样啊。”她笑嘻嘻地说道。

“你又在说胡话了……”

秦寄真眼睛亮亮的,她扭头看着孟安节:“你爱去不去吧,不过你可别将我今日说的话告诉别人啊,不然传到我爹耳朵里,他可能就不再让我出门了。”

孟安节觉得她真的是病的不清。自家世代经营茶园,自己又怎么就因为她的一句话便出去经商?

真是荒唐。

几天后,孟安节看着自己连夜收拾好的行囊,不禁觉得自己有时候是真没出息。

他就这样辞别了父母,去隔壁的镇子上找了自己开铺子的发小,让他帮自己寻个门路。

秦寄真没想到,自己当日只是随便一说,他却当了真。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孟安节给家中多盖了一间屋子,还买了些鸡养在院子里,一切都仿佛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着。在十七岁生日当天,他终于忍不住鼓足勇气,第一次主动去秦府找了秦寄真。

“秦小姐,我想去奚侠镇干一票大的,等我赚了钱回来,到时候你能不能、能不能……”

秦寄真看着他的表情,觉得有些不妙,还没等他说完便出言打断:“哈?不能。你年龄也太小了,在我们那儿算犯罪,我哪敢啊。”

“不过,你既然能去奚侠镇,就替我看一看真正的仙人吧。”

她知道奚侠镇就在鹿蹊山的山脚下,要不是去不了,她早就想过去旅游了。

孟安节听了这话后便一脸灰败的低下了头。甫阳县十五六岁娶妻的大有人在,她以年龄小为借口,想必是不喜欢自己。

秦寄真看着他攥得紧紧的拳头,有些不忍:“再说了,我病的这么重,随时都会死,说不定你回来之前我便死了呢。”

“你别这样说。”孟安节慌乱的抬起头,正好对上她吊儿郎当的表情。

她明明现在壮的像头牛,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呢?

“是真的,现在连药材都吊不了我的命了。”她摇着头啧啧两声:“不过也还好吧,你不要太过悲伤,就当我是回了另一个世界……你什么时候走,那天我送送你吧。”

孟安节走的那日阳光正好,秦寄真站在河堤边等他,身旁皆是飞扬的柳絮,仿佛立在雪中。见他来了,便笑着说:“苟富贵,勿相忘啊。”

“好,你等我。”孟安节点了点头,其他的什么都说不出口。

孟安节一心想干出一番事业,每当他想回家的时候,都会逼着自己咬牙坚持。渐渐地,他有了自己的商队,也开了几家铺子,成了瞿河一带叫得上名号的茶商。

而等他再次回到甫阳县时,已经过去了五年。

他骑着马往回赶,内心皆是愉悦。

无论秦寄真现在是否婚配,他都想见一见她,哪怕就是远远的看一眼便好。

此时正是冬季,马匹跑过河堤,在雪上留下一串脚印,渐渐地又再次被新雪掩埋。

他兴冲冲的来到秦府门前时,却只听见里边哭声一片,心下不禁便有些慌乱。

秦寄真的丫鬟认得他,见他呆呆的站在门口,便将他拉到一边,哽咽的说道:“你怎么不早点回来,小姐昨日便去了……”

孟安节怔怔的站在原地,仿佛听不到丫鬟说的话一般。

她最终还是没有等他。

她最终还是死在了那个冬天。

孟安节摸了摸衣袋中的已经被洗的发白的帕子,突然觉得有些烫手。

再后来,孟安节便来到了奚侠镇,他想替秦寄真看一看那些真正的仙人,他放弃了自己茶商的身份,然后开了一个书舍。

自那以后,每一天他都在书舍中等着。

说不定某天那个奇怪的县令女儿就会过来取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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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山上有个学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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