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借你的屁股用用
“这个……”支道林额头上大汗淋漓,但是他能得到今天这种地位,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在流了许多汗水之后,他终于找到了反击的理由。
“张公子,”很少有这种被人逼迫的程度,支道林抬起袖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强自抬起头来看着张曜灵明亮的眼睛,辩驳道,“佛门之中有这种大恶之徒,老衲深感惭愧!他们得到这种惩处,那也是因果报应,怪不得旁人,这里,老衲先向张公子,向之前的误会道歉了!”
说着,支道林双目一闭,双手合十,对着张曜灵恭恭敬敬地弯下腰去,深深施了一礼。
张曜灵目光闪烁,面对着恭恭敬敬的支道林,他没有做出任何的动作。他知道,这个老和尚用一句话就把之前的一切都抛开了,接下来,就要轮到他主攻了。
“张公子,”支道林的语气一如往常的慢悠悠的,短短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已经恢复了最初的平心静气,让心中大大鄙视他的张曜灵,也不得不佩服这个老和尚的修心之坚,只能静静地听着他说下去。
“佛门不幸,出此恶徒,实在是亵渎了我佛普渡众生之本意。但是这毕竟只是佛门中的一少部分,大部分的佛教子弟,依然还是谨守我门之戒律,未曾堕入魔道。张公子惩处这些佛门败类,老衲也是全力赞成。但是……”
说到这里,支道林的语气故意停顿了一下,闪烁着精光的眼睛似有意似无意地瞥了面无表情的张曜灵一眼,才接着缓缓说道:“……但是,少部分的人犯的错误,不应该让其他所有的人都去承担。那毕竟只是一少部分的败类,老兵不能代表所有的佛门弟子。佛门无罪,张公子切不可以偏概全,将我佛门尽数归为此类啊!”
支道林说完了,满脸悲痛地低声念着佛,张曜灵这时候抬起眼帘来看了看他:“你说完了?”
支道林点了点头,等待着张曜灵的回答。
“大师说的不错,佛门的确是一个导人向善的教门,慈悲为怀、普渡众生,我对于佛教中的一些教义,也是很欣赏的。我相信,在佛门中,肯定有一些大德高僧,,佛法精深,慈悲为怀,行的都是让人敬佩的大慈大悲之事,这样的人,我相信肯定是有的。”张曜灵的一席话让支道林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但是张曜灵接下来的话话锋一转,支道林脸上的笑容马上就消失了。
“但是……”张曜灵在这两个字上面加重了语气,顿了顿,看了看瞬间笑容全无的支道林,这才接下去说道,“……但是,这样的人,或许是张曜灵见闻不够广吧,到现在为止,我一个都没有见到。”
支道林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起来,他本以为张曜灵说的“大德高僧”是自己,却没想到,他的下一句,就把自己的这一遐想化作了泡影。
支道林的脸色涨成了紫红色,他艰难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张曜灵,问道:“张公子如此说,是不打算为我佛门留下一片遮身之地了?”
“不是不留,只是在张曜灵还没有发现有哪位大师证得大道,赢得张曜灵的敬重之前,在张曜灵所在的地方,都不会允许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蛀虫,祸害这天下的百姓!”张曜灵的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决。
“那张公子以为,这天下什么样的人,才可以当得起张公子的敬重?”支道林的脸上依然涨得通红,他一向都被人奉承吹捧着,什么时候见过张曜灵这样,对自己这么不客气的主?
“无欲无求,无思无虑,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能做到这几点的,只要张曜灵见到了,那么我马上就可以废除关中禁佛的命令,并且出资修建一百座寺庙,如何?”张曜灵淡淡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个……这个……”支道林的脸上现出了迷茫之色,他甚至没有正面看张曜灵,只是低着头在嘴里喃喃自语,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不可解决的难题。
张曜灵距离他很近,凝神一听,只听到在他的嘴里喃喃地重复着几个字:“无我相……人相……无寿者相……”
听清了支道林说的是什么,张曜灵差一点笑出声来。就凭这个老和尚,就算他今天想破了脑袋,也是没办法想清楚这短短的四句话了。
这四句话,总共十四个字,虽然好像很简单,但是这里面的含义,却大了去了。
这四句,出自鸠摩罗什所译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也就是俗称的《金刚经》。金刚经是佛教的一部重要的经典,尤其是对中国后世影响最大的佛教流派禅宗,更是将其奉为了传教衣钵的经典。
这四句话,说白了,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万法皆空”。金刚经洋洋洒洒五千余字,记叙了须菩提和释迦牟尼的对话,讲来讲去,无非就是看清一切的幻相,不着相,求得自在。
这种境界说起来简单,但是真正做起来,那就相当地不容易了。尤其是对于现在的支道林来说,鸠摩罗什现在应该还在西域流浪,他流传后世的那些佛经典籍依然还没有动工,这个一知半解的支道林连听都没有听过,要是能在这短短的一会儿工夫想明白这些,那张曜灵真的要大大地佩服一下了。
“大师,想明白了没有?”张曜灵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讥诮,只是此刻的支道林,已经没有能力去分辨了。
支道林双眼无神地抬起头来,毫无焦距地望着张曜灵,一双锐利的眼神中已经变得空洞,只是有些惊疑不定地问道:“这四句,不知是张公子从何处得来?”
“哦,这几句啊,是我在街上见到一个从西域而来的游方僧人跟我说的,那个和尚疯言疯语的,只是这四句话我听撒上去还有些意思,也就顺便记住了,现在说出来,倒是有些班门弄斧了。”张曜灵嘴里说得很谦虚,只是他的表情,可看不出来有什么谦虚的意思。
支道林无心注意这些,只是重新低下头去,嘴里无意识地喃喃自语道:“如此人物远胜于我,惜我去不得而见……井底之蛙却妄自尊大……可笑可笑……”
“大师!大师!”支道林低着头就像是一个傻子一样自言自语,张曜灵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在他的耳边大声地喊道。
“呃?”支道林迷茫地抬起头来,双眼无神地看着张曜灵。
“大师,这天色也不早了,大师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可以早点回家了,不然的话,再耽搁一下,这就该天黑了!”张曜灵一脸的“善解人意”,只是那副样子,怎么看怎么像幼儿园老师哄小孩子说的话。
“哦,是,天色不早了……不早了……”谁知道听到了张曜灵的声音,支道林竟然很听话地应了一声,然后就在苏若兰惊愕至极的目光中,转过身去,摇摇晃晃地向回走了过去。远远看去,这个瘦弱的身躯,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居然有些可怜的意味。
看到支道林居然真的这么听话地离开了,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激烈的唇枪舌剑的苏若兰,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着张曜灵:“这……这就走了?”
“对啊,走了!你看,还能看到他的影子呢。”张曜灵指了指前面孤零零的支道林的影子,对着苏若兰说道。
“这样也行?他就这么走了?”支道林的影子还清晰可见,但是苏若兰却怀疑自己眼花了,依然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
“不这么走还怎么走?难道还要我用八抬大轿抬他走不成?虽然这老和尚年纪大了有些不容易,但是他既然自己能走来这里,也就能走着回去。你呀,就不用担心这个了!”一脸坦然地说完这些,张曜灵转过身去作势要走,同时还对着谢盈雪挥了挥手,“好了大姐,走吧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天色不早了,老和尚已经走了,我们也要启程了!”
“这样也行?”苏若兰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着,但是身子却已经转了过来,对于张曜灵的命令,她还是很顺从的。
“不行也行了,一个老和尚而已,有什么难的?”张曜灵听到了苏若兰的自言自语,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只是在心里,他又加了另一句:这只是第一场,下面的,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张曜灵转身向回走,已经走出去四五米远了,就在这个时候,他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回头。
“又怎么了?”苏若兰看到张曜灵又停了下来,不由得奇怪地问道。
“又有人来了,看来,这不知道死活的人,还是有很多的。”张曜灵冷眼看着远处越跑越近的一个人影,冷笑着说道。
“嗯?”苏若兰顺着张曜灵的目光转头,果然发现有一个人影由远及近地向这里跑了过来。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到对方那一个锃光瓦亮的大光头了。
“又是个和尚?”苏若兰吃吃地说道。
“走了个老和尚,又来了一个小和尚。那就看一看吧,这个小和尚,有什么比那个老和尚更厉害的地方!”张曜灵冷笑着说道,随即转身向回走,迎着那个越跑越近的和尚走了过去。
看着张曜灵已经走了过去,苏若兰也紧跟着他凑了过去。张曜灵回头看了她一眼,想了一想,最后却也没有说什么。
“你们哪一位……是张曜灵?”迎面跑过来的是一个大约有二十多岁的年轻和尚,他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气还没有喘匀,就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我就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张曜灵知道这个年轻和尚,肯定是和支道林有关系的,但他却佯作不知,一脸平静地回答道。
“就是你……把我的师父气成了那副模样?”张曜灵的话音刚落,那名气还没有喘匀的年轻和尚一下子变了脸色,怒气冲冲地瞪着张曜灵,强压着怒火喝问道。
“我是叫做张曜灵没错,不过至于把你的师父气成什么模样,那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了。”张曜灵一脸的无辜,说完还摊了摊双手,以示自己的清白。
“和你没有关系?哼!”年轻和尚冷哼了一声,随即用愤怒的眼神望着张曜灵,厉声喝道,“要不是你,我的师父怎么会是那么失魂落魄的样子?我自从拜入师父的门墙,还从来都没有见过他有今天这种样子!”
“你的师父,就是支道林大师吧?”张曜灵问道。
年轻和尚点了点头,顺便又给了张曜灵一个白眼。
“那你现在这么找到我,是想为你的师父,讨要个说法了?”张曜灵又问道。
“当然!我师父德高望重,无论走到哪里,人们都是毕恭毕敬礼敬有加,什么时候……”一说起了自己的师父,年轻和尚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正要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却被张曜灵冰冷的语气打断了。
“闭嘴!”张曜灵脸上的和颜悦色瞬间化作满脸寒霜,冰冷如刀的两个字,一下子让猝不及防的对方,反射性地打了个冷颤。
“我张曜灵官拜秦州刺史,爵封福禄伯,乃是堂堂的朝廷命官。你师父在我的面前,都要客客气气地跟我说话,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居然还要找我讨要什么说法?”张曜灵的身高明显比对方要高出了一个头还多,此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配合上他那冰冷的语调,久居上位的威压气势,短短的几句话,就让那个原本气势汹汹的和尚,一下子萎靡了。
“你有官身怎么了?在我佛门子弟眼中,众生平等,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你只不过……”面对着张曜灵咄咄逼人的气势,那年轻和尚的气焰马上就消失不见了。只敢趁着张曜灵说话的间隙,弱弱地不死心地反驳着。
“佛门子弟?好啊,佛门子弟……”张曜灵冷笑了两声,笑得对方全身上下一阵发毛,他又接着说道,“佛门子弟,就凭你这样的人,也配说佛门子弟这四个字吗?”
“你侮辱我可以,但是你不可以侮辱我佛!”张曜灵的话深深刺激到了他最脆弱的一根神经,他马上气急败坏地看着张曜灵,语气又恢复了气势汹汹,“我支远从六岁时就拜在师父门下为僧,二十多年来每日虔诚礼佛,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懈怠!虽然你位高权重,但也不可以这么侮辱我!”
“哦,是吗?”张曜灵不置可否地一笑,然后不再说话,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对方。
被张曜灵这种肆无忌惮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支远下意识地缩了缩自己的身体,弱弱地问道:“你为何如此看我?”
“哦,没有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你身上哪里的肉比较多。”张曜灵说完这句让支远心惊肉跳的话之后,还没等对方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就又说话了,“你刚才说,你是佛门子弟?”
“当然!”支远骄傲地仰起头来,一颗锃光瓦亮的大光头在阳光映衬下,闪烁着耀眼的光亮。
“佛门子弟……那么……”张曜慢悠悠地说着,让完全不知所谓的支远,等得是心急如焚。只是之前张曜灵骤然露出来的威压,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此刻纵然心中焦虑,却不敢再催促什么了。
“你说你是佛门弟子,那么……佛祖释迦牟尼的事迹,你也应该是听过了?”张曜灵似乎很是苦恼地思索了半天,最后慢悠悠地来了这么一句。
“当然!”支远傲然道,说完之后或许又觉得这样说有些不够谦虚,他又补救道,“自幼熟读经典,虽然不敢说全部知晓,但是大部分的事迹,还是略知一二的。”
“那就好,我这个人读书不多,能记得的,也就那么几个了……”张曜灵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为难地看着支远,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说道,“不管了,就这么办了吧!”
说完,在支远惊愕的目光中,张曜灵的手向下摸上了腰间悬挂的佩刀,掌心按上刀柄,手臂一用力,一柄雪亮的长刀,就出现在了支远的面前。
“你……你……你你你……”雪亮的刀身映得支远的脸上一片惨白,脸上血色全无的支远“噔噔”地后退了好几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这柄雪亮的长刀,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唉,看来看去,你身上也只有屁股上的肉比较多,没办法了,就借你的屁股用用吧!”张曜灵的目光瞄了瞄支远的屁股一眼,遗憾地叹了一口气,雪亮的长刀一抖,就要向对方的屁股上砍去。
雪亮的长刀从自己的面前两寸处划过,冰冷的刀锋让距离甚近的脸部肌肉瞬间紧绷。心中惊恐万状的支远顿时就是两膝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看着张曜灵居高临下就要砍下,他慌忙地摇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