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的牢笼
六年,我无法想象一个小女孩在这漫长且没有亲人的时光里是怎么度过的?
再说了,我一个九岁的孩子怎么知道这六年里镇子有什么变化?我无非只是回答了比如维克托家不做牛肉卷改卖三明治啦、镇长连任啦等一些小事。
“你认不认识一名叫马尔的建筑师?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我摸着头思来想去,半天才想起我五岁那年隔壁大婶说过她想让马尔来修一下房子,但他搬到汽笛村里住了。
“我听说他搬到汽笛村里住下了,那个村子就在山脚下。”
女孩听后脸上刚刚放松的苹果肌又扬了上来,只见她将脖子上的十字架摘下送给我。
“那么拜托你了,将这个送给他,就告诉他,她女儿正在与上帝玩耍。”
当时,我天真的以为那个马尔是她的父亲,我想:“她父亲将她送到这里六年,今夕却只收到一个冰冷的十字架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我直接拉着她的手,说:“你为何不亲自去看望他?你知不知道一个父亲失去女儿是怎么样的感受?”
我拖着她就往道上走,不一会儿,她回过神来,一边用力挣脱,一边喊:“不行!我要是逃跑了,上帝不会原谅他的过错!撒旦也会……”
我一咬牙一跺脚,一把将宝丝莉拖到身前并指着她的鼻子就说:
“我告诉你,这个世界最伟大与最邪恶的东西不是上帝和撒旦,而是人的心,它能如篝火一样驱散黑暗,照亮人前进的远方,也能化为熊熊烈火,将一切化为乌有,不要盲目信仰神灵,他们只是在看着你,看你的心究竟是什么样的篝火,一个父亲若是只看到了女儿的物品却久久不得相见,那这个父亲便会在崩溃边缘徘徊,请问这是什么篝火?”
人本善还是恶?这我并不清楚,但我却信金色鸟笼依旧是鸟笼,我很不喜欢基督徒的一句话“上帝会原谅你的。”上帝原谅你,子弹会送你过去。
她似乎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便也不在挣扎,老老实实的跟着我走了。
汽笛村,顾名思义,这个村子里有一个火车站,那里的列车向东可以到达华沙,向西可以到达柏林。
我敲响了一个修理站的木门,“来了”瞬间,一股劣质啤酒的味道越来越浓,门一开里面走出来一个醉醺醺留着山羊胡子的男人走了出来。
“三……四位要修什么?”很明显这个人是醉的不像样子了,我刚要拉着宝丝莉离开时,她拿着十字架说:“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马尔的建筑师?”
“你找我?”男人的酒顿时醒了三分。
宝丝莉将十字架放在他的手里,并懊悔般的对他说:“很抱歉,病魔带走了她,她走前托付我,让我把这个给你。”
“什么?他不是你爸爸?”我这才明白过来。
男人手里的酒瓶子摔在地上裂成两半,那些啤酒溅了我们仨人一裤腿。
男人禁抓着十字架,开始哭了起来,宝丝莉安慰他说:
“别伤心,她现在正在和上帝玩耍,请不要难过。”
“没错,不要难过,人生很长,命运没有权利支配你的路途。”我紧接着说道
男人依然是哭,不过并也仅仅是哭,没有什么极端的表现。
大约一分钟后,马尔停止了哭泣,搓了搓脸,然后对我们说:“谢谢,谢谢你们让我知道,她过得很幸福,谢谢,谢谢。”
我们俩人的脸上便浮现出满意的笑容,马尔被我们传染一般,也笑了起来。
我们告别了马尔先生。
我刚想去火车站里拿一篇免费报纸时,宝丝莉抓住了我的衣角便对我说:“哥哥,你刚才说的话是从哪学来的?”
“是布洛克爷爷,他是我的启蒙导师,刚才那句和在樱桃树下时我劝你来这里的那句话都是他劝我的话,当时我犯的错可大了。”
“那么你犯了啥错?说出来我听听。”
我带着她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你还小,可能不知道,我是一个犹太人。”
“然后呢?世界这么多犹太人,怎么就你犯了错?”
我刚要开口,一股羞涩感涌来,“我那在教堂中尿急,便趁所有人祷告时在摩西像后面解决了。”
哈哈哈,她笑了起来,那燕子一样笑声把我的心挠的直痒痒。
现在想起那天教堂的情景,我依然记忆犹新,无数双震惊且愤怒的眼睛盯着我,但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们越是惩罚我,我越不喜欢,要不是布洛克,我的学习肯定也是一塌糊涂。
布洛克他和我一样,他也不信教,不过他是雅利安人,他也教育子孙和我,不要盲目信仰宗教,人类才是世界的主宰,为此,我便直接成了镇子里的犹太同胞眼中的异类。
“喂!两个小孩,快走开,火车要开动了!”
我们站在火车头前,我赶紧拉着她爬到台上。
刚爬上去,宝丝莉叫住我,说:“停下,好熟悉的声音。”
她转过身,看到了车里的那个刚才对我们大吼的检票员时,挥着手,又蹦又跳。
“爸爸!”
那个检票员回头看了看,宝丝莉兴奋的拍着巴掌,但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埋在工作当中。
不一会儿火车发动了,轮子有节奏的滚动,蒸汽在烟囱中呼啸,这个庞然大物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渐的,丛林与群山遮盖住了他们,只剩一缕缕滚滚黑烟,我转了一下眼,我看到宝丝莉眼睛里不仅仅有兴奋,还有更多的迷茫。
“六年了,终于见到爸爸了,他看样子瘦了很多,也老了好多,现在他住在哪儿?有没有家人?有没有朋友?过得开不开心?”宝丝莉自言自语的说着,迈着步子便往车站外面走去。
“你去哪儿?”
“我要回修道院了,如果阿姨知道我跑出来肯定会很生气的。”
我赶紧劝她说:“那就别回去了,鸟笼终究是鸟笼,即使它有金子打造,我请你留在你父亲身边,他看得出来,他的神色和马尔一开始的样子相差无几了,你难道想让他变成那样?”
她听后驻足了几秒钟,便有开始了自言自语。
“要是有窝,那个鸟会飞进鸟笼?”
这我听明白了吗,她不知道她爸爸现在家住在哪里。
我再次拉住她的手,义正言辞的说:“咱们到报社里刊登一篇寻人启事,我不信有那个父亲会不管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