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怪谈小镇(六)
虽然心中骂骂咧咧,但520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非常明显的bug。
白霜行与季风临—唱—和,把它说得哑口无言,沉默半晌,只得咬牙道:【你俩每人5点积分,不能更多。】
文楚楚的技能让她在游戏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属于影响主线的重大漏洞。
现在这个隶属于支线任务,顶多延长白霜行的存活时间,与之相比,并不那么严重。
文楚楚得到了20积分的补偿,此刻系统拿出5分,白霜行能够接受。
本来就是菇来的羊毛,有一点是一点,她稳赚不赔。
补偿到账,白霜行集中思路,思考当下面临的困境。他们需要在别墅里,找到隐藏的厉鬼。
季风临开口:「系统,提问。任务里写‘找出厉鬼’,怎样才算找到?」
白霜行笑笑,佯装深思,接着他的话说:「如果一个个抓着他们手臂,说‘你就是谭秋’,其实也算哦。」
520:……
你们能把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扔掉吗?非要玩文字游戏,让它下不来台是吧?!
【不可以。】
长衫小人语调冰冷:【厉鬼会想方设法伪装成正常人,你们必须找到她露出马脚的确凿证据。】
在这种原则性问题上,它绝不可能提供捷径。
季风临额首,看向身旁的人:「去外面通知其他人吧。」
白霜行应了声「嗯」,把纸条重新塞回死者手上。
纸上的的确确是谭秋的字迹,很容易进行鉴别。
只要让其他人看见,就能减轻她和季风临的嫌疑,昭告谭秋自杀的事实。
毕竟,作为案件的第一发现人,他们很可能会被直接认定为最大嫌疑犯。
前有毒药的威胁,后有厉鬼的追杀,要是他俩还要被抓进小黑屋审查一番,大概率会耗尽时间、直接完蛋。
藏酒室人迹罕至,走出房间,阴森的冷意消散不少。
白霜行走在长廊上,小声询问:「你之前在外面,知道这里大约有多少人吗?」
「二十多个。」
季风临说:「别墅面积不小,来这儿的,绝大多数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
还有像他─样的保镖和佣人。
白霜行点点头。
二十多个,全都是她不熟悉的陌生人。
区别厉鬼的办法是什么?
看有没有影子?这个太简单,白夜不会让他们轻松通关,可以被直接排除。
通过与在场所有人进行交谈,找出与众不同的那一个?可她又不认识故事里的角色,哪里知道他们原本的性格特征。
出了长廊,入眼便是—间偌大的舞厅。
舞厅装潢精致、色彩绮丽,地板上铺有价值不菲的花边长毯,随处可见雅致精巧的瓷瓶、古玩与各种收藏物。
留声机里缓缓溢出悠扬曲乐,男男女女谈笑风生、觥筹交错,中央的舞池里,则是衣香叠影,舞姿曼妙。
一派美满的景象,与恐怖故事的大背景完全不搭。
白霜行想,可惜几分钟后,这里将变成一团乱麻。@无限好文,尽在
季风临眼神很好,在角落里找到一名身穿西装的侍者,说明情况后,年轻侍者恍惚几秒,倏然睁大双眼:「有、有人死了?!」
这里人员密集,不远处,有几个小伙子听见他们的对话,同样露出错愕神情。
——于是没过多久,藏酒室里惊现惨案的消息不胫而走,现场一片哗然。
侍者很快叫来领班,在季风临的带领下赶往藏酒室;舞池里不少起舞的人也停下动作,跟在他们身后。
踏进案发现场的瞬间,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尖叫。
「这……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领班额头上全是冷汗:「她手里的纸——」
身为一名资深侍者,他学习过品酒、钢琴甚至御马,但如何在与世隔绝的孤岛上处理案发现场……
真的没人告诉过他啊!
到了这种时候,白霜行当然不能迷续面无表情。
她把娇生惯养大小姐的人设记在心里,不敢距离尸体太近,怯怯躲在季风临身后:
「她、她想诅咒我……一定是假的对不对?穿红衣服死掉,就能变成索命厉鬼,可世界上哪里有鬼?她还给我下了药……解药在哪里?」
一边说,一边像松鼠似的探出半个脑袋,瞥见尸体旁侧的血污,匆匆回到自家保镖后边。
季风临站在她身前,目光斜过去,恰好能见到她的小表情。
他无声笑笑,等白霜行缩回脑袋,接着开口:
「虽然鬼神都是无稽之谈,但这件事发生,让小姐很是担惊受怕,希望你们能妥善处理——还有解药。谭秋纸上说,她知道解药的位置,能给小姐解毒,说明它就在岛上。」
他很高,身影罩下,天生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此刻板着脸语气冷淡,让人不敢反驳。
「一定,一定!」
领班连连点头:「在岛上出现这种事,是我们对藏酒室监管不周,非常抱歉。至于解药,我们一定出动全部人手去找!」
他说完,朝季风临身后看去。
这位大小姐是出了名的娇纵跋扈,她要是不依不饶闹起来,恐怕很难收场。
出乎意料地,对方只是又一次探出头,面带愠怒:
「快去找解药!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岛?这地方,晦气死了!」
领班松了口气:「如您所见,这座岛与世隔绝,没办法与外界取得联系。安排好的游轮明天才到,小姐别害怕,我们一定全力以赴。」@无限好文,尽在
白霜行没想为难打工人,象征性抱怨几句,翟戳戢戳季风临手臂:「走。」
转过身去才发现,走廊里围了乌泱泱一大群人,绝大多数看着她欲言又止,眼神里有惊恐,也有同情。
「你还是、还是万事小心。」
一个穿着长裙的姑娘迟疑道:「红衣厉鬼的诅咒……说不定,是真的。」
「对啊。」
另一个年轻人说:「如果她真的——「
想到那时候的画面,他打个哆嗦,没再说下去。
更何况,就算鬼怪的传说全是虚假,白霜行体内还有能要人性命的剧毒,基本活不长了。
人群里叽叽喳喳,望见白霜行上前一步,纷纷退散而开。
「这都是封建迷信。」
有人不屑一顾:「世界上哪有鬼魂?只不过是人为臆想出的东西——你说是吧?医生。」
「嗯。」
她身旁的人冷冷接话:「小姐,别害怕。」
白霜行循声扭头,恰好与沈蝉四目相对。
沈殚穿着条极酆丽的大红色舞裙,仅仅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就自带张扬夺目的气场。
在她身边,薛子真皱着眉,穿着件黑西装。
叫她「小姐」,又是医生——
白霜行恍然,原来薛子真被分配到的角色,才是那个同样受到诅咒的家庭医生。
现在他们四人顺利汇合,那文楚楚呢?
这个念头浮上心口,耳边传来领班的叫喊:「我捡垃圾回来了!人呢?快来处理尸体!」
[我捡垃圾回来了],是文楚楚的游戏名。
紧随其后,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手里拿着扫把和抹布。
文楚楚小跑过来,路过他们身边时,露出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嘴上则回应着领班的催促:「来了来了!」
*
白霜行以「想找个女孩陪在身边」为由,把文楚楚带出了藏酒室。
一路上,几乎所有人都对她避如蛇蝎,唯恐和红衣厉鬼扯上关系。
这样挺好,给他们省去了寒暄和无效社交的时间。
走到一处安静角落,确认四下无人,白霜行开口:「我是故事里惨死的大小姐,季风临是我身边的私人保镖。」
沈婶:「我是你朋友。」
按照设定,大小姐性格差劲,朋友很少,唯一亲近的,就是她这个角色。
自我介绍完毕,沈蝉很不放心:
」—个小时……我们必须抓紧时间。霜霜,你还好吗?毒药在身体里,你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会不会觉得难受?」
白霜行摇头,把发现的bug如实相告。
沈婢乐了:「不错不错,居然还给我们准备了续命良药,520很贴心嘛。」
脑海里的长衫小人嘴角一抽。
「我是这里的见习侍者。」
文楚楚摸了摸自己的西装领结,愁眉苦脸:「主线里穷困潦倒,支线里还是穷困潦倒,被传送到这里之后,我扫了起码五分钟的地…这也太倒霉了吧。」
白霜行看向她头顶的游戏名:「或许,和你的ID有关?」
薛子真耸肩:「我是医生。」
话虽这么说,只不过她气质冷冽,如今被西装衬出修长笔直的身形,瞧不出文质彬彬的感觉,反而像—把即将出鞘的利刃。
「私人医生,是目前最危险的人物吧。」
沈殚尝试分析:「谭秋给小姐下了毒,显然是想慢慢折磨她,不到毒发时间,不会对霜霜下死手;医生没中毒,又是谭秋因爱生恨的对象,很容易被她盯上。」
毫无疑问,薛子真将成为厉鬼的头号目标。
「万事小心。」
薛子真若有所思:「谭秋说,她悄悄藏在在场的人里….….」
「这要怎么找?」
沈她双手环抱,有些苦恼:「线索给得太模糊,我们根本无从下手。」
「我们见过不少次鬼,厉鬼的特征基本是——」
白霜行想了想:「思维迟缓,杀伤力极强,大部分被怨念支配,对人类怀有非常强烈的杀意。」
薛子真眸色微亮:「找找思维迟缓的人?」
白霜行「嗯」了声。
这是能够想到的唯—解法。
「谭秋既然要隐藏在人群里,就不可能暴露她的杀机。」她说:「把剩下几条排除,只有这个特征有迹可循。」
确定了方向,文楚楚很有干劲,用力点头:「没问题!一个小时之内,一定把她拿下。」
敲定大体计划后,几人回到舞会场地。
别墅里发生命案,大部分人没了跳舞的兴致,要么坐在宴席间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要么回到自己房间,打算静—静。
文楚楚不太放心:「如果谭秋化作了回房的人,那我们怎么办?难道还要一个个敲门拜访?」
白霜行摇头。
「那样的话,难度太大了。」
她低声道:「这次的任务本来就没什么线索,如果谭秋还要刻意藏起来,我们胜算很小。」
「而且,从心理学上分析,谭秋也不会那么做。」
回想起看过的资料,沈殚说:「谭秋有很强的报复心理,既然敢用自己的死亡换来诅咒,就肯定要亲眼看着仇恨之人遭到折磨、在恐惧与绝望中死去。」
这是很多反社会杀人凶手的典型心理,犯案后,他们经常会回到现场,回味受害者们的恐惧。那会让他们感到兴奋。
谭秋同样如此。
见不到他们痛苦挣扎的模样,她不可能满足。
讨论间,白霜行侧开视线,逐—打量不远处的人。
除开他们,大厅里,总共剩下十三个人。
其中不少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见到白霜行,纷纷投来视线。
有人表现得惊惧万分,紧紧攥住手里的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也有人满脸不耐烦,对着身旁的同伴抱怨:「死了个佣人而已,居然把舞会停了,真晦气,我还想跳舞呢。」
文楚楚对着这人比了个中指。
「这个故事的背景居然在民国,白夜里,很少出现这么久远的场景。」沈娣感叹:「战乱年间,普通人的性命真是不值钱。」
她刚说完,就见前方的酒桌旁,走来一个身穿花绿衬衫的青年。
在所有人对白霜行避之不及的情况下,只有他面带讥讽,毫无惧色。
「哟,这不是今天也要元气满满呢小姐吗?」
青年嗤笑:「怎么,听说被人穿红衣服诅咒了?」
他靠近时,身边出现一个半透明方形人物框。
【角色:陆仁嘉】
【玩世不恭的花花大少,与你们关系很差】
「陆仁嘉。」
沈蝉心情复杂:「这名字,还真够潦草随性哈。」」
「尊敬的母亲。」
青年撩起眼皮,不怀好意:「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默默旁观的监察系统520:……
在它的设计里,此时此刻,本应是剑拔弩张、让人神经紧绷的场面。
但为什么…….被这群家伙的游戏名完全带偏了画风啊!!!
猝不及防被人叫了声「尊敬的母亲」,沈娣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这是她的游戏ID。
有便宜不占是大傻瓜,她噗嗤一乐,反唇相讥:「哪里来的哈巴狗在呱呱呱?」
陆仁嘉:「你——!」
这个字响起的刹那,毫无征兆地,舞厅上方倏忽一闪。
中央是盏极尽奢华的水晶吊灯,一瞬之间灯光暗下,发出「嗡」的绵长低鸣——
不过眨眼的功夫,周围景象大变!
光晕暗淡,沦为暗红血色。
有一根根血管爬上墙壁,好似藤蔓疯长,欲将整片空间吞噬殆尽。
人声静下,八方死寂,坐在席间的人们不约而同停下动作,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转过脑袋。
一双双眼睛殿黑暗沉,不带丝毫情绪起伏。
陆仁嘉站在白霜行身前,双眼不知何时失去聚焦,空洞无神,静静盯着她看。
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青年扬起嘴角,歪了歪脖子。
寂静空气里,响起似曾相识的「咔擦」轻响。
白霜行心觉不妙,迅速后退,而陆仁嘉幽然一笑,眼底涌起片片血丝,伸手向她扑来!
变故发生在短短—瞬间,季风临眼疾手快,一把拉过她胳膊,将她护在身后。
薛子真沉默皱眉,抬腿便是一个干净利落的侧踢。
她用了十成的力气,足底重重踹在青年胸口,发出一道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
不愧是白夜调查员。
沈蝉倒吸一口冷气,想象到随之而来的剧痛,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陆仁嘉被踹开老远,在地上匍匐着挣扎几秒,如同被潮水冲上岸边、垂死的鱼。
没过多久,青年喉结剧烈颤动,随着一声短促呜咽,嗓子里响起古怪的、类似于水泡炸开的咕噜音。
与死亡擦身而过,白霜行竭力稳下心神,目光落在他身上,不由皱眉。
陆仁嘉的身体,正在渐渐变红。
血液从皮肤里渗透而出,他的身体皱裂成一块块碎片,这本应是极度疼痛的体验,他却浑然不觉,咯咯笑起来。
」今天也要元气满满呢…..薛子真……」
他的嗓音非男非女,愈发尖锐,快要渗出拥有实质的怨毒:「还有你们!你们这群混账,都得死!」
到最后,已然变成了高昂的女声。
这是谭秋。
监察系统520:……
拜托你们这些NPC,不要再念他们的游戏名了,好吗?
等厉鬼话音落下,舞厅里灯光重新亮起。
血丝褪去,桌边的人们恢复如常,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喝着酒谈笑风生。
而陆仁嘉好端端站在他们身前,神色挑衅:「怎么都不说话?被吓傻啦?」
白霜行明白了——
刚才见到的一切,全是厉鬼制造的幻境。
任务描述里说过,在这一个小时之内,谭秋会对他们出手。
这是很典型的恐怖片套路,鬼怪起先会制造种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幻觉,逐步击溃人们的心理防线,到影片末尾,再现出真身、将主角团—网打尽。
这一番张狂的挑衅没人回应,陆仁嘉讨了个没趣,不耐烦伸出右手:「喂,你哑巴了?」
即将碰到白霜行肩头时,有人一把握住他手腕。
——季风临收敛了平日里的笑意,黑眸冷淡。
「你、你想干什么?」
陆仁嘉下意识后退一步,惧色还没退尽,大少爷脾气就一涌而上,试图挣扎还手:「放开!你敢这样对我?!」
他挣扎得剧烈,直接被对方锁住腕骨,反手扭到背后。
胳膊被整个翻转,骨骼发出一声清脆咔响,陆仁嘉疼得连连哀嚎,嘴里骂骂咧咧。
季风临没理他,略微回头:「小姐,怎么处理?」
沈婢在一旁看得乐呵,不嫌事大煽风点火:「打他!」
薛子真毫不犹豫:「下死手。」
在白夜里压抑久了,许久没见过这么接地气的剧情,文楚楚迅速入戏,强忍笑意,发挥侍者本色:
「别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靠打架能解决问题吗?要打去练舞室…….啊不,去海里打!」
白霜行被所有人护在身后,底气十足,扬了扬下巴。
520:……
不要把恐怖故事玩成豪门狗血剧啊你们这些家伙!!!
「蠢货……全是蠢货!」
陆仁嘉愤懑难忍,口不择言:「为了这女人得罪我?你难道不记得,她平时怎么骂你的?居然赶着给她当走狗!」
后面这段话,他是对着季风临在说。
「哦。」
季风临面不改色:「我乐意。」
陆仁嘉:「……操!」
这人有病!
现场─度剑拔弩张,直到—道女声突然响起:
「请各位不要动怒。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我明白,大家心里都不好受。还望心平气和,岛上不能再乱了。」
说话的是个中年女人。
和其他侍者—样,她也穿着件黑色西服,举手投足间,有股雷厉风行的气势。
在她身旁,有个方框弹出。
【角色:管家】
【魍魉岛别墅的管家】
简明扼要的人物介绍。
有她出言相劝,季风临没有为难对方,松手后退一步。
陆仁嘉气急败坏,可惜这会儿奈何不了他,放了几句狠话,灰溜溜离开。
嗯……
白霜行想,这位应该不是谭秋。
谭秋恨他们入骨,只想见到他们狼狈不堪的凄惨模样,无论如何,不会让自己在他们手里吃亏。
那么,下一位出场的角色——
她眸光一转。
「我听说了发生在藏酒室的事,非常抱歉,是我们没有加强巡逻。」
管家嗓音柔和,面有歉意:「至于药物……别墅里的医生看过,的确含有剧毒。我们已经出动全部人手,在岛上搜索解药。」
看起来很正常。
白霜行冷哼—声:「你们最好抓紧时间。」
思索一秒,她模仿出电视剧里恶毒女配的做派:「知道我爸爸是谁吗?我要是出了事,他非得大发雷霆,到时候,大家都得遭殃。」
「我明白。」
管家连忙安抚:「小姐—定不会有事。」
「话说回来——」
在舞厅里看了一圈,沈殚总觉得没什么猫腻,心下一动:「参加舞会的人有二十几个,你们这儿的工作人员,一共有多少?」
能够混迹在他们身边的人,不仅仅是眼前这些少爷小姐。
侍者同样可行。
「包括厨子在内,一共十人。」
管家停顿片刻,面露疑惑:「怎么了?」
白霜行:「他们都在寻找解药?」
中年女人:「这是当然。」
如果……谭秋藏在这些人里呢?
沈殚垂眼,头脑飞速运转。
侍者们存在感不强,因为要到处寻找解药,活动范围也很广。
既可以在暗处悄悄监视他们,又能找准机会迅速离开、不被他们发现。
总体而言,可能性非常大。
文楚楚与她有同样的想法:「那些留在别墅里搜查的人,你知道他们的位置吗?」
管家—愣:「嗯。每个人都被划分好了搜查范围。有什么事吗?」
「我们正在讨论,谭秋会把解药藏在哪儿。」
沈蝉笑笑:「你能稍等一下,给我们—点时间交流想法吗?」
对方当然说「好」。
后退几步到角落,文楚楚立刻开口:「侍者很可疑吧!」
「但是舞厅里的人,仍然有嫌疑。」
薛子真点头:「时间剩下不多……我们要不要兵分两路?」
「我觉得可行。」
沈殚:「咱们五个人,分成二和三的两组,分别对舞厅和侍者们进行调查,怎么样?」
「我还是觉得,谭秋有很大几率藏在舞厅附近。」
白霜行思忖道:「如果她化作侍者,一来时时刻刻要被人使唤,没太多自由时间;二来,距离我们太远。」
季风临和也想法—致:「舞厅更危险,可以留下三个人。」
经过讨论,分组很快成型。
沈蝉和文楚楚在房中四下查看,白霜行、季风临与薛子真则留在舞厅。
时间紧迫,前面的两人很快跟随管家离开。
白霜行站在舞厅角落,仰头望了眼顶上炫目的水晶灯。
如何抓住厉鬼,在她心里,已经渐渐有了思路。
如果猜想成立……
薛子真看出她的怔忪,温声道:「还好吗?」
「嗯。」
白霜行静默片刻,扬起嘴角:「我们在舞厅里待了这么久,不如去附近看看吧。隔着一段距离,谭秋也能窥视到我们。」「
她说得有理,薛子真没犹豫:「好。」
季风临也没反驳,深深看她—眼:「往里走?」
白霜行迎上他目光:「嗯。」
*
舞厅很大,总共连通上下左右的四条长廊。
他们选择了其中之一,听说可以通往别墅深处,这会儿死气沉沉,见不到人。
「这里好大。」
白霜行左右环顾,由衷感慨:「明明是座房子,却修得像是迷宫一样。」
她说着打了个寒颤,轻轻拽住薛子真衣袖:「而且,好阴森。」
季风临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喉结一动:「谭秋有可能藏在这里么?」
「谁知道呢。」
白霜行笑笑:「要往回走吗?」
「往回走吧。」
薛子真认真搜寻了四周,没发现异常:「谭秋不太可能藏在这儿。」
她—句话落下,再眨眼,立马浑身紧绷——
走廊里阗然无声,倏忽间廊灯明灭,竟再度生出无穷无尽的血丝!
又来了。
薛子真凝神,伸手将白霜行护住,做出防备姿态。
不出所料,墙上的一条血管剧烈颤抖,如同巨蟒吐信,径直向他们袭来!
薛子真的反应快得惊人,抬手便将血管紧紧攥住,盛眉发力,竟将它一把拧断。
血管断裂,鲜血四涌,与此同时,走廊里响起若有若无的缥缈女声。
「都得死……为什么要保护她?她是恶棍,你们也是!」
「……俞钧猜出我在哪儿吗?时间所剩不多了。」
「今天也要元气满满呢,你不得好死!」
声音散去,灯光再度亮起。
炼狱一般的猩红场景消失不见,他们回到安静的走廊。
白霜行暗自笑笑。
看来谭秋深谙厉鬼之道,吓人吓得炉火纯青,如果他们没经历过白夜的洗礼,乍一遇到这种情况,恐怕已经神经崩溃了。
「对了。」
她伸手,轻轻抓起薛子真手腕:「从血管里喷出的血,还在吗?」
低头看去,白霜行松了口气。
薛子真的手上干干净净,没有血污。
薛子真摇头:「没事。」
「刚才见你抓住血管,把我吓了一跳,不过仔细想想,你确实不会害怕那种东西。」
白霜行扬起嘴角,坦然对上她目光:「毕竟,你是医生嘛,对于血管肯定再熟悉不过。」
薛子真笑:「嗯。」
季风临侧过视线,没出声。
白霜行安静仰头,和他四目相对。
不需要更多言语,他们对彼此心里的想法心知肚明。
薛子真,有问题。
在这栋别墅里,除了舞厅里的客人和一个个侍者…….还有他们。
早在最初看见任务时,白霜行就想,厉鬼会不会藏在他们身边。为了防止打草惊蛇,这句话,她没对任何人说。
后来渐渐开始怀疑薛子真,是源于薛子真说过的话。仔细想想,自从见面以来,她总共说了些什么?
在走廊里初遇时,薛子真说:
「小姐,别害怕。」
而在不久前,藏酒室里,侍者领班也曾对她说过:「小姐别害怕,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后来自我介绍时,薛子真说:
「我是医生。」
「我是」和「医生」这四个字,分别出现在过往的不同对话里,被拆拆补补,拼凑在一起。
谈起后续计划时,薛子真曾言:
「万事小心。谭秋说,她悄悄藏在在场的人里…….」
白霜行清楚记得,当时她走出藏酒室,有个女生担心她的安全,说了句「万事小心」。
后来,这种重复更加明显——
舍如刚刚,薛子真开口:「往回走吧。谭秋不太可能藏在这儿。」
这是季风临「谭秋有可能藏在这里么」和她「要往回走吗」的结合。
意识到这—点时,即便是白霜行,也感到头皮发麻。
跟在他们身边的薛子真,打从一开始就不是本人,而是一只亦步亦趋、事事模仿着他们的……
鬼。
厉鬼—直跟在他们身边,等待着他们惊惧万分、死无葬身之地。
从见面到现在,由「薛子真」主动说出的话,只有一句:
「舞厅里的人仍然有嫌疑。时间剩下不多,我们要不要兵分两路?」
她的用心不言而喻。
只要把他们分开,就能各个击破,逐—杀光所有人。
那时她没表现出异常,白霜行不愿惊动厉鬼,于是提出自己和「薛子真」待在同一个小队。
确认嫌疑,接下来,就要想想怎么抓住厉鬼。
舞厅里面积很大,又连通有四个出口,一旦「薛子真」察觉不对劲,很可能当即逃窜离开。
于是白霜行将计就计,领着她深入别墅,来到这条逼仄的长廊。
最后,只需要关键的一步,揭开厉鬼的伪装。
轻轻握住女人的手腕,白霜行笑意盈盈:「不知道她们那边怎么样了……啊,你还记得那个小侍者的名字吗?她一直在帮我们,让我怪不好意思的。」
「也?」
女人偏了偏头:「她叫,我捡垃圾——「
[我捡垃圾回来了],而非文楚楚。
电光石火,灯光忽闪。
白霜行加大手里的力道,紧紧摸住她腕骨,黑眸里,浮起藏匿已久的凛冽杀机——
「找到你了!」
妻时间,女人睁大双眼!
昏黄的光线时明时暗,不知从何处传来幽怨哭音。
走廊尽头窗户紧闭,却有一瞬疾风掠过,当白霜行看去,「薛子真」的脸庞迅速融化,变成一张血肉模糊的画皮。
厉鬼满面血污,双眼则是古怪的猫瞳,喉咙里咕咕噜噜,发出一声沙哑尖啸。@无限好文,尽在
再眨眼,她已伸出左手,攻向白霜行面门!
白霜行心知不妙迅速后退,与此同时,手臂被人拽住,向后一拉。
季风临挡在她身前,刚躲开厉鬼的第一道突袭,对方又探出另一只手,险险擦过他脖颈,留下三道狰狞血痕。
他早有准备,猜到白霜行会被厉鬼盯上,以防万一,提前兑换了一张驱邪符。
符篆亮出,厉鬼狼狈躲闪,似是被它灼伤,尖声惨叫。
「喂!」
白霜行看向脑海中的长衫小人:「这是怎么回事?」
【规则只让你们去找,没说谭秋不能反抗逃跑。】
520冷笑一声:【她的目的就是杀你,现在舍去性命变成厉鬼,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为了游戏平衡,我可以勉强给你一个提示,谭秋很弱,—张驱邪符就对付。】
前提是,他们能「找到」她。
在它开口的间隙,厉鬼面目狰狞,发出一声凄厉猫鸣,恨恨瞪向季风临手中的驱邪符。
没多做犹豫,她竟撞破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如同一只真正的猫,从窗口窜上屋顶。
这场惊心动魄的对峙,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
白霜行心有余悸,在追赶之前,先看向季风临。
他被厉鬼伤到了脖子。
鬼魂自带怨气,人类的皮肤被划破后,淌出漆黑浓稠的污血。
季风临摸了把侧颈,忽略疼痛,满不在乎:「去上面找她吧。」
瞥见白霜行蹙起的眉,他一愣,旋即笑笑:「抱歉,这血是不是吓着你了?伤口不深,没关系。」
然而对方只是匆匆瞟他一眼,紧接着,手里出现一叠绷带。
白霜行没说话,步步向他靠近。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高跟鞋落在地面,每一声都格外清晰。
季风临听见她说:「低头。」「
他没矫情,怔忪—刹,乖乖俯身。
厉鬼的指甲划在他脖颈偏下,其中一道血痕被领口遮挡,看得不太清晰。
白霜行伸手,不太熟练地解开第一颗扣子,目光经过侧颈与锁骨,看见他喉结上下一动。
虽然追赶谭秋迫在眉睫,但队友的性命更加重要。
眼睁睁看着季风临淌血,还是脖子这么重要的地方,要是不管不顾,她真有点担心对方会流血身亡。
「血是黑色的,还好没伤到动脉。」
她的动作轻而快,用纱布将血痕包起:「不会有副作用吧?」
季风临:「暂时没有。」
说话时,他微微垂眼,视线很轻。
从这个角度望去,能见到身前那人下垂着的、长而密的睫毛,白霜行是凤眼,尾端上扬出微小的弧,像个小钩。
她的旗袍是幽深的绿,长发则是纯粹的黑,在满室寂静里,皮肤呈现出瓷一样的冷白。
仿佛轻轻─碰,就会碎掉。
季风临看了一眼,很快挪开视线。莫名地,他呼吸有些沉。
「好了。」
白霜行松下口气:「但愿没有副作用……那只厉鬼跑上房顶,我们怎么去追?」
说完才想起来:「噢,你的技能是风。」
「嗯。」
季风临抬手,指尖碰了碰脖子上的绷带:「高度没问题吗?」
白霜行恐高,他没忘。
「没问题。」
白霜行随手捡起脚边的一块碎玻璃,把旗袍侧边划开,分岔到膝盖往上。
这样,行动起来就方便很多。
「谭秋被驱邪符伤到,跑不了多远。还有你——「
她直起身,不知在想什么,语气居然略显局促:「以后不用这么拼命,受伤要好好治疗,比起任务,你自己更重要。这次,谢谢你。」
在第三精神病院里,季风临同样是这样。
面对顶楼浩浩荡荡的恶意,他没有丝毫犹豫,独自走进去,为她引开九成黑影。
等再见到季风临,他的状态很糟糕。
因为家庭环境的缘故,她很少说这种话,开口讲出来,总觉得别扭。
……会不会过于亲密了?
季风临沉默看着她。
面对白霜行时,他的神情似乎永远都是安静乖驯,乱发柔软伏在额角,眸色漆黑,看不出其中蕴藏的情绪。
与厉鬼对峙时的狠戾与冷意,就像从未存在过。
一时没人出声,长廊渐静。
片刻,少年垂下眼睫,有风自他指尖溢出,拂过白霜行发尾与裙边,徐徐涌上窗口。
他的笑音很低:「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