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中邪的妈妈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夏天，蒋郑在这里工作也有了几个月了，
在这期间，卜解倒是清闲得很，没有客人上门，她悠哉悠哉得在自己房间里面待着。
之前蒋郑一直以为这位师傅在房间里待着是做研究，直到有一次，师傅的房门没关紧，而他恰好路过，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消声词）四个打一个被反杀一个你（消声词）会不会玩。”
“开大啊！（消声词）为啥不开大！”
蒋郑默不作声得拖着扫把离开了，在心里盘算着该怎样不留痕迹不让人起疑心地向自己这位便宜师傅科普长时间打游戏的危害。
在蒋郑又一次指着窗外的眼镜店广告说出类似于“你看那些戴眼镜的人多累啊，都是长时间打游戏打得您可不能变成这样。”之类的话后，卜解终于拍桌子了。
她一脚踩在桌子上。
“蒋郑，你！”后面的话还没出口，门口的铃声就响起来了，卜解一瞬间坐回椅子上恢复自己仙气飘飘的形象。
只有桌子上的鞋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这里，听说可以驱邪是么。”一个怯生生的年轻女性站在了门口，往里面望着。
“是的，有什么坐下来说吧。”卜解指着对面的位置，又转过头对蒋郑说，“小郑，还不去倒茶！”
茶端了上来，女性却一直推脱说：“我不喝茶。”
在卜解解释了这边上茶是传统之后，女性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这茶不要钱吧。”
“哈哈哈当然不要钱，我们良心生意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上坑你们呢。”卜解说着喝下一口茶水，之后脸色一变，狠狠瞪了蒋郑一眼。
蒋郑自然知道为什么，在刚来的时候卜解就告诉他茶分一二三四五六等，什么样的人配什么等级的茶，如果是富人千万不能上次茶，穷人也不必上好茶。而蒋郑这次拿了最好的茶。
卜解心里滴着血，深吸一口气平平精神，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女性。
年轻女性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扎成马尾，穿着白色衬衫，腿上是一件做旧的水洗牛仔裤，当下的流行款。脚上的鞋子也不过是普通的杂牌白球鞋。
总而言之，看起来确实没钱。想到这卜解就感觉自己的胸口痛苦难忍。
女性喝了一口茶，小声喃喃道：“好涩。”
卜解有一瞬间想把手上的茶倒在她的脸上。
“那个，我叫吴思雨。”吴思雨把手交叉着放在桌子上，大拇指一个劲得搓来搓去，“我是想来驱邪的。”
“驱邪啊......给谁驱邪呢。”卜解笑眯眯得说。
“我妈妈。”吴思雨看起来很难堪。
这还挺少见，我这里家长给孩子驱邪的占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卜解想道。
吴思雨两条腿在椅子上蹭来蹭去，不时望一眼窗外，突然，把脖子伸得老长，两只手死死摁住卜解的肩膀，对卜解说：“你不会跟别人说吧！您绝对不会跟别人说吧！”
“啊，我们这行也是有职业素养的，自然不会透漏个人情报。”卜解战术后仰，给想要上前的蒋郑打了一个眼色，让他乖乖待着。
“我不信！”吴思雨说。
不信滚蛋，卜解想。
“除非您跟我发誓，用您的下一世发誓。”吴思雨的指头几乎掐进卜解的肉里。
我觉得我没有下一世，下了地狱之后就要受刑然后变成孤魂野鬼。
卜解想道，但是嘴上还是说：“好好好我发誓。”
“用您的下一世发誓！”
“好好好我用我的下一世发誓。”
“连起来说！”
“好好好好好，我，卜解，用我的下一世发誓绝对不会泄露你的个人隐私，行了吧。”卜解举起手作投降状说。
吴思雨终于放开手，坐了回去，严肃得说：“这下就没问题了，你的誓言已经传到了阎王爷哪里了，你要是敢把我在这里说得一句话泄露出去你下辈子就只能当肉猪！明白么？”
“明白明白。”卜解揉了揉自己被掐疼的肩膀，“那吴思雨小姐，可以详细讲讲这件事了吗？”
“我不是讲过了吗，我妈中邪了。”
“......具体什么时候中邪的呢。”卜解说。
“大概是在两个月前，其实好几年之前就有点预兆了。”
“那具体是一个什么的表现情况呢。”
“还能是什么，就是......”吴思雨想了想，“一个人对着我们大吼大叫，还到处打人咬人，把她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她就抓门板，把指甲给抓翻了。-”
“晚上的时候也不睡觉，到处跑，有的时候跑到马路上怎么都找不到。”
“有的好心人找到了打电话给我们，她还打好心人。”
“这样啊。”卜解笑着说，“那你们家里还有别人知道她中邪的事情吗。”
“都知道。”
“具体点说。”
“我哥哥，嫂嫂，我丈夫，还有姑姑他们，都知道，之前开过家庭会议，说怎么处理中邪这事，嫂嫂找了个大神来也没跳好。”
说到这，她警惕得看了一眼卜解，像是担心她发现什么一样，继续说：“我这不散步嘛，刚好路过这边，看这里写着能驱邪，我就来了。”
“哦.......”卜解点点头，“这样，您什么时候有空，到时候我去您家帮您看看老人情况。”
“今天就有空啊。”吴思雨说。
“今天，”卜解看了一眼蒋郑，说“今天我不行，诶呀，我待会要去王先生家给他家房子看看风水，这样，您留个电话吧，之后我们对一对时间，然后再去。”
“你看我要是看完风水身心疲惫的，眼睛花了，这邪都看不到，过去也是白费力气。”
“那好。”
送走了吴思雨，卜解深吸一口气，转头就往楼上走去。
“师傅，”蒋郑叫住了她，“您不是要给王先生看风水么。”
“看个屁，我是为了赶她走糊弄她的。”卜解翻了个白眼。
“那那个中邪的老人不看了？”
“没钱还事多，谁闲的没事干给她家当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