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第61章 第61章

陆憬看着地上的绊马索,眼神变冷。

他沉眸扫过眼前这些人,穿着统一样式的衣服,身板壮实,明显是大户人家的护院。

众人看着他眼神轻蔑,明显觉得他已经是瓮中之鳖,这么多人拦着,想跑也不了了。

陆憬倏地露出个笑来,众人被他的笑弄得莫名其妙,领头那个还有些恼。

“别想着耍什么花招,老老实实回答我们的问题対你自己也好,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陆憬翻身下马,向众人走来,站在前面的四人対视一眼,一齐冲上前打算擒住他。

他们都没把陆憬放在心上,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温和的书生郎,领头人和身边的三人甚至站在原地没打算动手。

但没过多久他的表情就变了,眼见着一个手下已经倒下起不来了,他一挥手,和身边的三人一起上前加入了战局。

领头人刚和陆憬交上手就知道今天是撞上了硬茬,他心下后悔,三少爷急匆匆地交代他们来做这件事,导致他们没有调查仔细,实在是大意了。

半刻钟后,拦路的八人躺了一地,领头人抬起身看了看左右,他的手下都捂着自己的身体翻滚哀嚎,他放狠话道:“你等着,我们少爷不会放过你和你夫郎的。”

陆憬收了脸上的笑,整个人的气势骤然一变,他目光沉沉地盯着领头人的眼睛,“你们要是敢动我家夫郎,你试试你们这些废物保不保得住你家少爷的命。”

他满身的煞气毫无遮掩,领头人咽了口唾沫,移开了眼神不敢和他対视。

领头人是从军中退下来的,因为拳脚功夫不错,找了个护院的活计,别的护院打不过他,他便成了护院中的头儿。

这几年天下太平,他在军中虽然经常操练,却没上过战场,更没见过煞气这么重的人,本来只是功夫好并不值得他这么忌惮,但是这么重的煞气到底是什么堆出来的?他硬生生打了个寒颤,不敢应声了。

陆憬继续道:“把我的话转达给你们少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也别想搞什么歪门邪道,若是有人打我家主意,我全算在你家少爷身上。”

领头人被吓破了胆,不敢不应。

陆憬警告完,转身上了马,看也不看满地躺着的人,骑马从他们身上跃过,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

昀哥儿坐在饭桌前,眼巴巴地望着门口,他先喝了碗松茸鸡汤垫着,此时并不是很饿,就坐在桌边等着陆憬回来一起吃晚饭。

这段时间陆憬都在县里忙,他白天总是一个人在家里,制冰不需要废多少事,等着水冻成冰的时间里他总是东想西想。

他有时会害怕自己生产时挺不过去该怎么办,有时会想若是自己生下来的是个小哥儿陆憬会不会不太喜欢,莫名其妙的想法一个接一个,越想他越不安。

此时他等着陆憬,又控制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

陆憬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他好笑道:“说了不用等我,饿着没有?”

昀哥儿把那些情绪压回心底,摇摇头表示自己不饿,他关心道:“今天怎么这么晚,出什么事了吗?”

陆憬面色如常地笑了笑,“今天铺子刚开业,事情比较多,忙得有些晚了。”

不等昀哥儿继续问他又道:“我在县里给你买了糕点,你最喜欢的那种。”

他太知道怎么转移话题了,昀哥儿听完果然眼睛一亮,立刻去看他的手,陆憬笑道:“放在外面了,吃完饭再吃。”

陆憬边吃饭边跟昀哥儿讲述今天新铺子的情况,听到生意这么好,昀哥儿眼里也亮晶晶的,陆憬看着他这个小财迷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又说了些其他的趣事逗他开心。

吃过饭两人去了书房,昀哥儿坐在书桌前看着余凉小铺的账本,陆憬则拿了本书靠到榻上翻看。

他表面上在看书,实则心里在想着回来路上的事发呆。

今天拦路的那伙人根本就没做伪装,他们连绊马索都用上了,便是做好了就算用暴力手段也要让陆憬屈服的准备。

既然陆憬一定会屈服,他们拿到买冰的渠道后一定会卖冰饮赚钱,到时候是谁针対陆憬便是一目了然的事,所以他们一开始就没打算伪装,也没把陆憬放在眼里。

这伙人挑在那个地方,大概率就是镇上的人家了,镇上请得起护院的人家……不会超过十户。

陆憬决定明天便去找王掌柜打听消息,虽然被他威胁一通他们肯定是不敢明着来了,但是暗处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手段,知道対方的身份才能找到最好的対策,就算他们就此收手,这件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敢対他家出手,他必然得给些教训。

陆憬心里转着这些事,冷不防怀里突然蹭进一个暖呼呼的人,他眼里的冰霜也瞬间化为温柔的笑意。

昀哥儿刚看完账本,发现陆憬坐在榻上看书,便爬上软塌蹭进他怀里,他喜滋滋地抬头看着陆憬,跟他分享自己的喜悦。

余凉小铺的收入很稳定,他们每天都只准备同样数量的材料,卖完即止,这几天打烊的时间越发早了,说明卖得比之前还要好。

陆憬笑着夸了句厉害,他看着昀哥儿高兴的样子,心里的烦忧被慢慢抚平,他换了下姿势好让昀哥儿靠得更舒服,手也伸向了他的肚子。

昀哥儿本来便瘦,将近三个月的身孕在他身上完全没有显现出来,陆憬最近总喜欢摸他肚子,他觉得神奇,总想摸一摸确认一下那里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孩子。

昀哥儿被他摸得痒痒,伸手推他,陆憬便抽出手搂在他的腰间,“昀哥儿,我们生完这个孩子就不生了吧。”

陆憬从没跟昀哥儿说过这方面的话题,昀哥儿一惊,抬头看向陆憬,“为什么?”

多子多福,大家都是这么说的,所以不如女子好生育的小哥儿才会不受欢迎,有些门户的人家正室若是不好生育,还要主动为夫君纳妾开枝散叶。

像他娘那样的情况在芜州城已经是独一份了,但是最后连这也是假的,苏玉泉就是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伪君子,他背地里都有三个孩子了,当然表现得不在乎云姣不好生育的事。

但是他相信阿憬不是这样的人,他说了不会有别人,自己是信他的,他本来还为刚成亲便有了孩子欢喜,觉得这样可以让阿憬少受到一些流言蜚语和压力,陆憬却说了这么一番话,他脸上的惊讶不解各自掺半。

陆憬认真地看着他,“因为生孩子太危险了,比起孩子,昀哥儿対我更重要。”

昀哥儿整个人怔在原地,眼里都是震动,他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他一直都知道陆憬是不屑于那些礼法规矩的,但是这句话却不单单是対礼法规矩的反叛,而是陆憬切切实实的一颗真心。

昀哥儿其实心里也害怕,只是在他从小接受的观念里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这是哥儿和女子天生就该做的,而且生得越多越好。

这件事的主动权好像从来都不在他们这些生孩子的人身上,而是在男人身上,怀胎十月承担生命风险生孩子的是他们,他们的声音却是最不重要的。

陆憬的话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的认知,他有些茫然,所以,自己是可以害怕的吗?

陆憬看着他茫然的眼神,重新把他搂进怀里,温柔地笑道:“养孩子太费精力了,我们有一个孩子就够了,我只想和昀哥儿好好在一起。”

昀哥儿每次觉得陆憬対他的好已经够多时,陆憬总能打破想象地爱他更多一点。

他被这样的爱紧紧包裹着,这段时间以来的不安终于消失无踪。

第二天,陆憬留在家里陪昀哥儿,他之前便让陆诚去把市面上能买到的果苗都给他各买两株回来,并且在后院辟了块地来种这些果苗。

昀哥儿在前院制冰,他抽出空来后院看这些果苗。

陆诚虽然已经尽心伺候了,但他毕竟不是专业的果农,果苗中的一部分现在看着已经有些蔫了。

陆憬対着这片地的果苗无差别释放异能,很快,那些蔫了的果苗便重新精神起来,本来就正常状态的果苗看起来更加生机勃勃。

他继续尝试使用异能去改造果苗,之前他没这么做过,在多次实验过后,他便能熟练地控制异能去改造対应的部分了,不过由于前面实验时浪费的异能比较多,他才改造了一半就耗空了异能,只能等恢复后再继续了。

陆憬看着明面上看不出什么变化的果苗,心里满意,他正想去马厩给小莫洗澡,陆成就跑来通传,说是有位姓云的公子上门拜访,夫郎已经在正厅接待他了。

陆憬还没进门就听到云飞的笑声,“没想到昀哥儿竟然做起了冰饮生意,真舒坦,我得在这里多待一段日子。”

陆憬边往里走边挑眉笑道:“是吗?云公子家大业大,家中难道没有存冰?”

云飞一笑,“我家厨娘做不出这么好吃的冰饮,不可以吗?”

陆憬懒得跟他贫嘴,他坐到昀哥儿旁边,伸手摸了摸昀哥儿的手,摸起来冰冰凉凉的,就知道他又偷着玩冰了。

昀哥儿不耐热,现在有冰块之后日子好过很多,但他还嫌不够似的,每次从外面进来都恨不得去抱着冰块,让自己马上凉下来。

陆憬看着他时会阻止他,看不见时他就会偷偷玩,好在他也知道分寸,不会做得太过。

陆憬握着昀哥儿的手给他暖热,昀哥儿也因为理亏乖乖地不反抗。

云飞看着两人手拉手的,觉得有些没眼看,他还没找到合心意的人呢,这两人就这么在他面前刺激他。

他清了清嗓子提醒两人他还在呢,陆憬抬头看过来,“嗓子不好的话我那里有药丸,我让人给你拿?”

云飞:……

闹了几句寒暄完,几人便说起了正事。

云飞笑道:“我给你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烟云布号的布现在已经卖到了浣州,万宁布庄和越云布号勾结打压别的布庄的事情没少做,众人苦万宁布庄久矣,现在有了别的选择,咱们的布又好,价格也不比越云布号的贵,很快打开了销路,现在浣州的市场上起码有四成的布庄都开始用咱们的布了,越云布号应该已经慌得要死了。”

他说到最后嘴角露出个恶意的笑来,不知道之前越云布号给他使绊子时可曾想过今天。

昀哥儿当即高兴地看向陆憬,越云布号和万宁布庄之前想断了他们的生计,现在他们倒霉昀哥儿的幸灾乐祸都藏不住。

陆憬笑着回望过去,捏了捏昀哥儿的手,终于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云飞看不下去了,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多余,他强行彰显自己的存在感,正色发问道:“你写信说织机和水力纺车的图纸已经准备好了,快给我看看。”

按照烟云布号现在的扩张速度,挤垮越云布号吞并浣州的市场是早晚的事,他却不会满足于此,只有改良纺车他就能做到这个地步,若是有了改良织机,那他扩张的速度会更快。

陆憬道:“稍后我拿给你,这次叫你来是还有一件别的事。”

云飞奇道:“什么事?”

陆憬让在外间值守的柳哥儿和云飞的小厮元宝都下去休息,云飞见他这个架势,也坐直了身子。

昀哥儿和陆憬対视了一眼,开口道:“我有芜州云家的染色秘法。”

云飞倏地站起身来,险些打碎了手边装冰饮的陶碗。

“你说什么?!”

云飞的反应比两人想象中更大,而且他也不像是两人预想的那样惊喜,更像是有些怒意。

陆憬之前便想过了,若要和云飞结盟,那昀哥儿的身份就是瞒不住的,他们总要给他一个理由,总不能说两人突然野心觉醒想争皇商,

既然要合作,那么坦诚相待才能得到更牢固的伙伴关系,他们也相信云飞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

陆憬沉声道:“你先冷静些,这涉及到昀哥儿的身世,若你有意合作,那我们再详谈。”

云飞听到身世两个字,眸子颤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也慢慢恢复,他坐了下来,喝了口茶才继续道:“抱歉,刚才有些失态了,陆兄说的合作是什么意思?”

陆憬认真道:“我们想以云家染色秘法、改良织机和水力纺车这几样东西技术入股,并且我们还会提供一些改良染色方法的思路,作为交换,我们希望烟云布号可以冲击下一年的皇商。”

云飞听到他们想要入股并不稀奇,光是一个染色秘法的重量就已经十分足够了,他拿到这些之后成为苋云布政司最顶尖的几个布商之一也是指日可待的,但是皇商?他们怎么会突然想争皇商?

云飞暂时压下了这个疑惑,只站在做生意的角度去思考,很明显,这対他并没有什么坏处,若是他做到顶尖之后肯定也是要去争的。

他把这件事前后顺了一遍,果断道:“你们的条件没有问题,但是我要知道你们是怎么拿到云家染色秘法的。”

陆憬两人见他如此在意,不知道是因为怕来路不正还是另有隐情,不过既然决定合作他们就已经选择了相信云飞。

最后还是陆憬说给云飞听的,让昀哥儿自己再说一遍未免有些残忍。

云飞听着陆憬的讲述,捏着茶杯的指尖泛白,等陆憬说到昀哥儿最后的遭遇时,云飞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这个畜生!”

见两人面上都些疑惑地看着他,云飞深吸了一口气,放下茶盏,也给两人讲了一个故事。

芜州云家有一房远房亲戚,男主人叫云元思,和云父同辈,却比云父小了十来岁。

云元思在芜州下辖的县城开了一家布庄,有云家布号的照拂,布庄生意十分顺利,云元思家中的日子也过得很是滋润。

只是人心不足,云元思自从听说云姣嫁人后便开始打主意想把儿子过继给云家两夫妻做儿子,好继承他家家业。

只是他家儿子要么已经十几岁即将成家,要么就是刚刚三岁的嫡子,他家夫人看得跟眼珠子一样,哪里舍得过继出去。

想来想去,云元思想到了几年前抱着孩子上门的妇人身上。

妇人之前是他府里的丫鬟,他有一日喝多了酒便把她拉上了床,第二日夫人孙氏知道后大发雷霆,丫鬟是附近村子里的人,不是他家买的奴才,不能随意打骂或者发卖,夫人便要把她赶出去。

丫鬟容貌普通,云元思也不喜欢她,便同意了。

谁知十个月后,丫鬟和她的四个哥哥却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上门,说这是云元思的孩子。

云元思半信半疑,小孩没长开看不出什么,说不定这是丫鬟又跟了别人生的呢,而且他也不缺儿子,便把丫鬟赶了出去。

一晃四五年,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那孩子。

死马当作活马医,云元思当即派人去找两人的行踪,丫鬟当时进府时登记了姓名住址,管家翻出之前的名册,很快便找到了丫鬟的信息。

丫鬟叫云娘,就住在县城附近的村子里。

村里人虽然过的贫苦,但是也不会随便把儿女送去为奴为婢,只有穷苦人家日子过不下去了才会这样做,丫鬟家中自然也是如此。

她家父亲是赌鬼,上面还有四个哥哥,家中的钱财全被赌鬼父亲败光,赌鬼父亲酒喝多了不小心踩下河淹死了,她的阿娘也在几年前因病没了。

家中只留下几亩田地,几个哥哥哪里够分,大哥二十五岁了还没娶上媳妇,日子实在是穷,几个哥哥一商量,便把唯一的妹妹云娘送去了大户人家。

他们穷疯了便不要脸了,个个去找云娘要钱,云娘没有办法抵抗,在云家做工的工钱基本全部进了他们的口袋。

本来几个哥哥心安理得地吸着妹妹的血,谁知云娘却突然被赶回家,他们又急又怒,云娘不敢说自己因为什么被赶出来的,只说做错了事。

他们想让云娘继续去当丫鬟,但是她被云家赶出来的事情一查便知,因此并没有人要她。

几人不愿白养着云娘,便整日里差使云娘干这干那,暗地里谋划着要把她卖了,谁知他们还没找到合适的买家,云娘却突然有了身孕,云娘见瞒不下去才対他们说了实话。

几个兄弟一合计,打算等云娘生下孩子之后再上门去找云家,这样说不定云娘还能凭这个孩子当上姨娘,就可以继续贴补他们了,这可以直接卖了她划算得多。

云娘孕中什么好的都没吃上,还整日劳累做活,几个哥哥根本不会因为她有身孕就対她好半分。

在他们看来,村里哪个婆娘不是这样过来的?不就是怀个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最后生产时,云娘身子太差,拼尽全力才生下孩子,几人见生下的是男孩都欣喜若狂,刚出月子就迫不及待地带着云娘母子上了云家的门。

谁知云老爷根本不认这个孩子,几个哥哥想闹,却被家丁搬出县太爷来唬了一通,几人都是乡下人,哪懂这些,登时便被吓回去了。

他们的如意算盘落空,本想把云娘母子给卖了,云娘却像是突然开了窍,対他们道:“云老爷现在不信小宝是他的孩子,那是因为小宝还没长开,若是长开了他一定能认出来,到时候便能把小宝认回去了。”

几人觉得若是能攀上云家肯定比把这两个赔钱货卖出去得到的银钱更多,便也信了云娘的话。

云娘生产时伤了身子,月子里也没能养养,知道自己怕是命不久矣了,她这么说也只是为了给孩子一条生路。

云娘没多久便撒手人寰,几兄弟因着云娘的话,捏着鼻子把云娘留下的小孩拉扯大,小孩儿没名字,他们叫他赔钱货。

管家带着人找上门时,就看到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孩子背着猪草从门外进去,小孩步履蹒跚,脸上满是麻木,他面黄肌瘦,头发像枯草一样,身上穿得破破烂烂,乞丐都要比他体面几分。

尽管如此,管家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小孩脸上属于云家人的模子,管家是看着云元思和几个小少爷长大的,云家人相貌都好,他绝不会认错。

管家心里定了定,知道这趟没来错,老爷交代的事成了。

院子里几个大男人在吃饭,看到小孩儿进门便骂了声,“赔钱货,今天打这么少,别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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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让我别摆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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