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作为反派来说，羂索非常的尽职尽责，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把握住一切能利用的时机收集一切拥有的信息仔细思考，并在心中对对手进行精细的分析设计一套一套又一套的计划——
这份谨慎和准备充足正是他能从千年前活到现在的最大依仗。
然而这次他真的想多了。
羂索以为的泠深月：对绪方梨枝存在复杂感情，可以利用。
实际上的泠深月：就很恶心，完全不想看到场景复刻。
绪方梨枝算不上是泠深月的熟人，她俩其实只见过一次——
那时候精神已经不太稳定的绪方梨枝来游说泠深月一起杀光人类开创新世界。
然后被泠深月温温柔柔的送了一刀埋了——她俩的交集仅限于此，泠深月对绪方梨枝也没什么深情厚谊。
她只是觉得可惜。
被自己的术式、被世界的真实被生生逼疯什么的……要不是见面的时候绪方梨枝已经开始发疯了，泠深月还是很乐意白捡一个同阵营劳动力的，而不是直接把人送走还附赠一套龙服务。
毁尸灭迹的想法泠深月是没有的，她对绪方梨枝还是有几分怜惜的，不至于做出挫骨扬灰这种事来，故而只是挑了个隐秘地方把人给埋了。
那时候泠深月万万没想到有人会这么没公德心的挖坟，以至于现在她被迫见证“死在自己手上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这种恐怖片发展。
老实说，这种体验实在不算美妙。
原地起的要是本尊也就罢了，起码能叙叙旧说说生前没说的话。
但偏偏操纵者这具身体的不是本尊，熟悉的壳子里头的只是个随意践踏本尊坚持底线理想的冒牌货——
这事换谁都一样觉得恶心透顶。
当然，恶心之外也难免有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的感叹。泠深月自认算是见多识广了，但本体是脑子这种发展——
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就很稀奇……
要不是羂索还有用，泠深月都想把这个稀奇物种塞进玻璃罐子里面当收藏标本了。
“您的爱好还真是一如往昔。”被泠深月唤醒的、残留在这幅身体上的残念这样说道。
仿佛是失去呼吸前一秒的绪方梨枝复生，在寄居在脑子里的家伙离开之后，这幅身体的原主人再次苏醒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她混不在意的坐在地上，懒散的像是不想浪费任何一份力气，但却执着的仰着脸凝视着泠深月，素白面颊上绽放出笑容。
她名叫梨枝，人生的纤细如梨枝，笑容也像是梨花一样清甜动人，瞧着十分的赏心悦目。泠深月悠然的欣赏故人的笑颜，问道：“什么？”
绪方梨枝：“收集。”
诅咒女王喜欢收集咒灵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只是没想到她的收集范围包括但不限于咒灵……而是什么稀奇的东西都包括其中。
“这倒是没错。”泠深月坦然承认了这一点，又说道，“倒是你，梨枝。”她温和的问道：“经过这件事之后，你的想法还是没有改变吗？”
“我只是死亡前一刻的残像，想法自然也还是那时候的想法。”绪方梨枝从容道，“如果您想听的话，我可以将那时候的话再重复一次——”
泠深月表示这倒是不必，毕竟绪方梨枝的发言实在是有点刺激，她担心到时候自己会手快一步的先把人砍了。
绪方梨枝深以为然，毕竟之前她就是这么死的。虽然现在作为残念的她没多久也会自然死亡……
但她还想多看看这个丑陋又美丽的世界，没想提前死在泠深月手下。
心平气和的交流倒是很可以。
泠深月颔首赞同，首先提出问题：“你当初为什么会找上我呢？”
绪方梨枝不假思索的答道：“因为您和我的目标是一样的……而且您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咒灵，对任何一方都没有归属感。”
依靠自身术式发现这点的时候绪方梨枝简直都要笑出声来，幸灾乐祸的那种：多可怜啊，所有人都以为上天给了咒术师一个五条悟。所以给了咒灵深月七实，就连咒灵都认为因为有了咒灵女王所以就算敌方有五条悟咒术咒灵依旧能五五开甚至稳占上风——
但咒灵这边其实什么都没有，完全就是一场空。
简直笑死人了。
泠深月：“哦？”
绪方梨枝：“我们都一样……想要反抗“天意”。”反抗这所谓的“咒术与咒灵必然保持平衡”的见鬼法则。
我因为咒灵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所以想要杀死所有咒灵。但后来却发现因为这个平衡咒灵永远不会消失……
所以我想清理掉所有的咒术和咒灵。
这样的话，这个世界会不会更加安全一些呢？我的亲人们再次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是不是就能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了呢？
也许这只是一个虚妄的幻想，可为了这个幻想，我愿意竭尽全力。
就算变成疯子也无所谓。
“这样的想法，您能够理解吗？”绪方梨枝问道。
泠深月当然能明白，某种程度上来说绪方梨枝的遭遇和她很有共同点。
不过现实比较残酷：绪方梨枝能力不足所以把自己逼成了疯子，泠深月实力稳定所以她比较闲适从容。
甚至能花十多年来做准备工作只为了让结果更加的尽善尽美一劳永逸。
但她还是有点好奇：“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呢？”
绪方梨枝微微出神，而后她露出了一个笑容，一点也不怕的说道：“是虚假的圣女。”
不求名不求利，只是为了自己的理想为了咒术咒灵的和平共处为了世界的安稳环境而勤勤恳恳的奔走，以自己的影响力威慑着咒术咒灵双方。
反抗一切不公，对抗一切不合理，无惧一切威胁，无谓一切险阻，从来都走在自己的理想之路上。
从行为上来看泠深月身上涂满了高洁正直的光辉，完美无暇的像是世人理想中的圣女。
但她的一切行为的实际出发点却只是自己的一己私欲，毫无公心。
真是矛盾啊。
绪方梨枝满怀困惑的想，她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到了，这点死前的残念已经到了消散的时候……
可她还是执着的凝视着泠深月，试图透过这层外表看到她的内心。
也许我是最靠近你内心的人……可是，到了现在我也还是不懂，在做着这些事的时候也像是流动的风一样旁观人事又像是天上的云一样俯瞰人世风景的你……
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泠深月并没有解答绪方梨枝的困惑，只是静静的看着她闭上眼睛。
在陷入黑暗的前一秒，绪方梨枝听到泠深月说：“这次是真的要说再见了，梨枝。”
这次就是真正的永别。
再不会有人来打搅绪方梨枝的安眠，已经死去的亡灵不会再次回到人世。
但——
“你所期待的未来，我必定会实现。”
泠深月这样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