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审讯昭闻
破庙里陷入了沉默。
沈瑶桉知道这句话是对他的家人说的。
可惜亲人已逝,为时过晚。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昭闻似乎才从悲伤中走出来,他的眼眸变清明了些。
昭闻艰难地直起身子,往墙上靠了靠,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沈瑶桉回:“自然是有我们的方法。”
昭闻牵了牵嘴角,咳嗽几声,道:“嫡小姐的嘴皮子何时变得如此利索了?”
“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她回。
昭闻抬头打量了下面前的小姑娘。
她不再像从前那样说话做事畏畏缩缩,而是腰板直挺,眼眸明亮,自信满满。
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
“昭叔,沈安是你杀的。”沈瑶桉说的是肯定句。
沈安是死者的名字。他是被嫡小姐救回候府的乞丐,名字也是嫡小姐取的,为“一生平安”之意。
“你有何证据说明人是我杀的?”昭闻却反问道,他瞅着沈瑶桉,并不把她当回事。
“自然是有证据的。”沈瑶桉却不紧不慢,“我在柴房后面的小路上发现了散落的血迹,那血迹到了你屋前就消失了。”
“那只能说明凶手去过我屋前,却不能说明我有嫌疑。”昭闻反驳道。
他的脸上丝毫未见慌乱,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沈瑶桉在心中轻哼一声。
不愧是从军多年的人,心理素质比郑隐那深宅妇人强了许多。
不见棺材不落泪。
“是啊,原本确实不能指认你是凶手,”沈瑶桉故意停顿了一下,就见昭闻眼里闪过得逞的笑意,她又话锋一转,“可是,若有人看见你一身是血的从小路跑回屋里,又连夜收拾东西逃跑呢?”
昭闻的双手攥紧了一瞬又松开,在衣服上抹了抹。他咬了咬嘴唇,道:“不可能!那时根本就没有人!”
“嗯?”沈瑶桉一下子抓住重点,“你怎么知道那时没有人?”
“……”昭闻知道自己一时心急说错了话,索性开始装聋作哑。
沈瑶桉望了眼他手边带着湿痕的衣裳,又见他一直眼神飘忽,就知道他现在极度紧张。
“呵。你不回答也没关系,因为我已经知道真相了。”沈瑶桉笑道。
昭闻死死地盯着她。
“南阳侯府已经被封锁了,只要掘地三尺搜寻一番,很快就能发现很多证据,其实不用你说,大理寺的人最终也能破案。”沈瑶桉缓缓道,“可是,你心里难道不曾有过一丝愧疚吗?”
昭闻的脸色又白了几分,眼里闪过挣扎。
沈瑶桉继续攻破他的心理防线:“可惜了,你随爹爹征战多年,后负伤退伍,爹爹看你可怜,让你在候府里当管家,可谓待你不薄,可你却想嫁祸于我,毁我清誉,当真可恶。若是爹爹知道了,会失望透顶吧。”
昭闻低下头,微微皱眉。
这表明他很愧疚。
看来他的内心已经很动摇了。沈瑶桉又加了把火:“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何你刚刚回到家,就被人追杀?”
“大抵是仇人寻仇罢了。”昭闻却毫不犹豫地道。
他眼神清明,沈瑶桉可以确定,他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看来昭闻还不知道追杀他的人是何身份。
“是吗?”沈瑶桉轻笑道,“可我在那些蒙面人身上发现了这个。”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腰牌。
昭闻在看清那个腰牌的样子后,猛地睁大了双眼,他哆嗦着重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看来你认出这腰牌了。”看他挣扎着想要来拿腰牌,沈瑶桉一转手就将腰牌收了起来。
“昭叔,我觉得你挺可悲的,一心一意为母亲办事,甚至不惜背负人命,可母亲却从未想过让你活着离开。”她道。
“不!一定是你们诬陷阿隐!她不会这么做的!”昭闻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蹦起来,凶神恶煞地瞪着沈瑶桉。
阿隐?叫得还挺亲热。
沈瑶桉讥讽道:“这腰牌乃郑氏亲卫所属,那些蒙面人更是死士,若非主人下令,其他人如何能唤得动他们?昭叔,梦该醒了。”
昭闻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许久之后,他道:“给我看看那腰牌。”
沈瑶桉回头望向江温远。
后者会意,从衣袖里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腰牌递给一旁的官差,道:“你去拿给他看。”
官差接过腰牌,走到昭闻身前交给他。
昭闻颤抖着双手,盯着那块腰牌看了好半天。
眼里最后一抹光也熄灭了。
这确实是郑隐亲卫所独有的腰牌。
“可是……他们怎会如此正大光明地带着腰牌来杀我?就不怕我逃走之后报复她吗?”他呢喃道。
“他们不会给你活着的机会。”沈瑶桉毫不犹豫地揭穿。
“……”昭闻蓦地松开了手,腰牌“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是啊,若不是大理寺的人及时赶到救了他,他早已像妻子儿女和母亲一样命丧黄泉了。
原来,所有的感情终是错付。
他于她而言,不过是一颗棋子。
用完了,就丢弃。
“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昭闻道。
如今梦该醒了,他要面对血淋淋的现实。
昭闻闭上眼睛,颓废地倒在地上,将一切都交代了。
前日晚上,郑隐找到他,告诉他她即将实施的嫁祸计划。
他一向对她百依百顺,当即就应了下来。
昨日深夜,他早早便在柴房附近蹲守,看着沈安与嫡小姐在柴房门口激烈地争吵,他伺机而动,一刀杀了沈安,又敲晕嫡小姐,布置了案发现场,然后逃离。
郑隐事先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在事成后离开候府,带着家人去过逍遥日子。
而那些钱也确实够他潇洒下半辈子了。
可他没等来好日子,只等来了一场刺杀。
可真够讽刺的。
沈瑶桉问他:“你杀人时穿的那套衣裳呢?”
昭闻回:“我埋在了候府屋子后院的树下。”
一旁官差将昭闻说的话都记录下来,等回了候府再一一取证验证。
最后昭闻问了一句:“是谁看到了我跑回屋子?”
“德润。”沈瑶桉回,“他还为了替你隐藏行踪,打扫了一夜小路。”
“他是个好孩子。”昭闻叹息一声。
可惜太实心眼了,有时就会犯傻。
就像他一样。
认准了一个人,头破血流,也不后悔。
此时,南阳侯府。
郑隐和沈瑶惜才从莒南公府赴宴归来。
郑隐小酌了几口,有些醉了。
她走进自己的屋子里,刚刚在软榻上坐下,莲儿便匆匆跑来,道:“夫人,不好了!咱们候府被大理寺的人围住了!”
郑隐刚刚端起热茶的手抖了抖,滚烫的茶水泼了出来,烫红了皮肤,可她却毫无所觉。
她的脸抽搐了几下,好半天才憋出了句:“什么?”
当她从内院跑到候府门口时,只见候府外一片火光。
百来个大理寺官差手执长剑,将候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沈瑶惜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狼狈地跑到她身旁,道:“娘,怎么办啊?”
郑隐握住她冰冷的手,颤抖着安慰:“没事,娘在呢。”
昨夜那个国字脸官差踏进候府,手里拿着一张文书,对着她道:“本官奉王爷之命封锁王府,还望夫人配合。”
作者有话说:
二更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