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三姐,你风寒刚愈,怎的就贸然出来了?”
声音从后方一小巷子传来,张儒秀转身,那女子的身影越发清晰起来。
但见那女子挽了把高髻,髻上插了几把月牙白冠梳,几根银色直篦子,又簪了几朵山茶绒花。上是鹅黄色花纹抹胸下有素色系带长裙,外里罩一雪色绣花宽袖直襟褙子;耳旁缀一流苏珠坠,颈间又戴着一珍珠环链。
女子此刻也看着她,面庞白净,柳叶眉柳叶眼,人看起来精明又理智,一时让人移不开眼来。
更让人移不开眼的,则是此女子头上的一条条飘过的弹幕。
“冀州信都,张晓棠”
“人物关系:二姐。”
她一句话就透露出巨大的信息量来。
张儒秀品着二姐的话。她确信穿越过来后,她用的还是自己的身子。二姐看到她,并未有疑惑。故而可以确信,原身长得同她一模一样。
“怎么愣到这儿了啊,快随我回去,爹爹阿娘心里怕是快要急死了。”
张晓棠走到张儒秀前方,见她还发愣,未免有些不满。
张晓棠叹了口气,在她心里,三姐一向如此,呆呆的,却又在某些方面无比认真。
“走罢,三姐,爹爹和阿娘还在等着。”张晓棠拍了拍张儒秀的肩,催促之意尽显。
“好。”
说也奇怪,二人说话期间,二姐头上的弹幕没再出现过,这倒是让张儒秀疑惑起来。
她一直以为,这“透视”技能是天赐Buff,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外挂。
结果现在她看不到张晓棠的心思,只是大概了解了这个人。
张晓棠一路上倒是并未发现张儒秀的异常,只把这懵懂当成是病好后的后遗症。
其实张儒秀风寒好后已有一段时间了,只是谁都没想到病好后她居然失忆了。
张家人从没听过风寒会引起失忆这事,许是碍着什么缘由,张家人特意封了这消息,只将这事告诉了几位亲朋友人。
张儒秀原以为张府就在这城里附近,结果二姐告诉她张府原是在城郊的。二人拐了几道巷子后,张晓棠就早有准备地唤了一辆马车,马车容两人稍稍挤着,路上又摇摇摆摆,二人免不了有几分肢体接触。
空间越是闭塞,张儒秀就越发尴尬。于是她随意地掀起了帘子,朝外看去。
看着车帘外慢慢闪过的繁华市景,张儒秀知道,她所处的肯定是一个大城市。不知是不是外面的景象听到了她的心声,一个个竟都拟人化地自我介绍起来。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地标一条弹幕。
而这弹幕时隐时现,却又引人发笑。
“我是汴京城,是皇都。”
“我是矾楼,是皇都第一楼。”
“我是大相国寺,欢迎找我玩耍。”
“我们是榆柳,汴京桥边美景。”
绕过这么多个地标,车还不见停,可见这张府坐落地有多偏僻。
“三姐,你……”张晓棠犹豫了一下,见张儒秀早已是一副听她说的模样,就决定继续往下说。
“你可还记得,病之前的那些事?”
“病之前?不记得了。”她怎么会记得穿越前这“原身”经历的事?张儒秀心里存着许多疑惑,看她二姐这个样子,难道还有事刻意瞒着她?
“我想了一下,你还是该知晓这件事的,这对你也公平。”
“嗯,二姐你说吧。”
“你如今,是失了忆的。”张晓棠说罢眼死死盯着张儒秀,生怕错过张儒秀脸上的一丝表情变化。
“啊这……”张儒秀也没想到自己被安上了个“失忆小白花”的人设。
“我无事的,二姐。既然不记得那些事了,那便重新开始。”张儒秀的回答出人意料,不过却张晓棠也放下心来。张儒秀这般想,也未必是坏的。
“对了,其实还有……”张晓棠又添了句,只是话还没说完,车便猛地一停,二人都被冲了个踉跄。
“两位小娘子,到地方了。”车夫停下马车,搬来小梯子,一旁俨然已经候了几位养娘,见张儒秀二人一出来,就赶忙上去搀扶。
张儒秀一抬头,“张府”二字便跳在眼前。
“那牌匾的字,还是爹爹亲手写上去的。”张晓棠这么说了句,也不顾张儒秀没有回她。
“你如今这状况,免不了要有什么麻烦事。你且先跟在我身后,我慢慢说给你听。”
“好。”
看着二姐也还算热情用心,想必与“原身”还算是亲近。
二人进了府后,张晓棠就差方才那几位洗尘的养娘下去,唤上来了几位年轻的女使在身后不远处伺候着。
“那些女使,原都是你房里的人。如今跟着你,也好使你早些记起来些事。”
张儒秀随她二姐的话往后一瞥,果真看到四位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个个都是豆蔻年华的少女。
“我听你的。”张儒秀笑笑,她如今在府里就是一初入满级村的“新手小白”,张晓棠这般带着她,也让她没那么不自在。
弹幕没在这几位小姑娘头上显现,看来是不灵验了。
张儒秀略有失望地收回了目光,毕竟是自己房里的近人,她还想着多了解了解。罢了,自己可不能这么“伸手党”了,果然是有了技能后就学会了依赖。
张儒秀跟二姐走着,一路上绕过了许多连廊。张府并不是多么的气派奢华,只是一草一木,一厅一堂,无不在显示着主人的文人品格。到底是什么感觉,张儒秀也形容不出。
但她走在其中,就是感觉自己好似摒弃了世俗的欲望,只想谈谈风雅。
看来她这位“爹爹”还挺有品位。
张儒秀原以为二姐会直接带着她去见爹爹阿娘,却不曾想,二姐将她带到了“原身”的闺房。
“吱呀。”门扉被轻轻推开,映着屋外射进来的光,张儒秀扫了一下屋内的摆设。
屋里素雅清净,榆木玫瑰椅,檀木低茶案,笔墨纸砚,织锦云丝……
所有物什都井然有序却又不失烟火气息,总的来说,装修风格是张儒秀喜欢的样子。
看来“我”的品位也不错。
“如今还未到用膳时间,爹爹正在忙着公务,阿娘又正在从花宴上往这边赶。我二人且先不急,片刻后再过去。我先同你说说一些事。”
张儒秀被二姐拉到柔软的床褥上坐下,二姐自己却另寻了把椅子坐到一旁,估摸着是怕张儒秀气自己贸然进入人家的“私人领地”。
还没等张儒秀反应过来,张晓棠就已经说了起来。
她从东说到西,从天说到地,中途还呷了几口热茶,虽是言了许多,但却条条有理,大的事件几句便解释清楚,可见其思维缜密。
张晓棠把当今国与民的情况说了个清楚,加上张儒秀脑子里本就有些对北宋的认识,所以思路这么捋一遍,基本也就通了。
二姐还告诉她,爹爹与阿娘恩爱非常,育有三女。
大姐张芷苗是尚书都省令史李易攵的夫人,如今是儿女双全。而二姐她年方十七,长张儒秀一岁。
张晓棠说自己还未曾婚配,但她自己早已心有所属。
“哦?是嘛?我可以知道那个人是谁么?”张儒秀听到这一句,八卦之魂就动了。
二姐听罢,犹豫道:“这个嘛,不是重点,先不说了,日后你就知道了。”
瞧她二姐这语气,这是势在必得了么?行啊,期待二姐的好消息。
“好,这事先过去。”张儒秀顺着她的话说。
张晓棠见状,又接着方才的话说。
原来张府里还有一魏小娘子,只是她多年未曾生育,最后郁郁而终,这也让张府内家也分外清净,后院和气得很。
张儒秀听罢二姐的说辞,心里松了一口气。
“对了,二姐,如今是何年何月?”张儒秀过了这么久才说出那句穿越女应说的经典台词。
方才光顾着社死了,竟然忘走套路了。
二姐见她问出这一句,挑了下眉,回答也简短。
“宝元元年,今是三月初一。”
听完这句话,张儒秀掐指一算,就知道今年是仁宗当政的第十六年春。
不错不错,好歹穿到了北宋相对稳定和平的一个年代。
二人一言一句之间,时间便过得飞快。
“二位娘子,老爷派人来传话了,邀二位去正堂明间用膳。”女使在门外候着,话语间隐约有几分催促之意。
“好了,也怪我,说起来误了时间。”张晓棠蓦地起身。
“我瞧你这发髻也有些乱了,快,让我给你简单收拾一下。”
张晓棠拉起张儒秀,把她推到了铜镜前。而自己给她快速地挽了个髻,思及她大病初愈,便只插上了花头钗,戴了绒花冠梳,人看起来素气大方。
“可不能让爹爹阿娘等得太久,赶快把衣襟整整,随我前去。”二姐口中,爹爹是一位待人认真,彬彬有礼的人,但却极其重视衣冠面容,一定要正襟危坐才是。阿娘是个温婉的人,说话便似娇嗔,惹人怜爱。
“好,我们现在就能走。”张儒秀看着镜中的“美人”,心神荡漾。
“好啦好啦,快别照了,快走快走。”
二姐看着张儒秀这般自恋模样,一阵失笑。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