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第6章 第6章

大相国寺无疑是汴京的一张对外宣传门片,不仅是那寺里林立着的商铺吸引人,寺周边也环绕着各种流动摊贩。摊主卖力吆喝着,声音交错,好不热闹。

相国寺东大街为物品铺,卖些生活用品,物美价廉;寺南为妓院馆,隔着老远那股脂粉味就能闻见;而寺北便是张儒秀二人要去的小甜水巷,专卖一些南方的小吃。

张儒秀是个北方人,在中原长大,自然也没怎么尝过这南方的小吃。

而这寺北巷子就如其名,拥挤,热闹。人贴着人走,甚至有时腿脚不用发力,就自然被人推着走了起来。

张儒秀不喜这人潮,远远望着,看见人山人海就想退却。一旁的二姐看见张儒秀这踌躇的模样,不禁替她发忧。

“你这怕人的性子,倒是没变!”

“二姐,你看到这么多人挤着走着,不会感到不舒服么?还有这嘈杂的人声,不会想逃离么?”张儒秀向来不喜热闹,总是喜爱一个人待着。如今大相国寺阵阵喧嚣,倒是叫她满身不适。

二姐听到这话,眉头皱了起来。她自然不能理解张儒秀此时的心境。她想的是,难得出来一次,人多热闹也有氛围,自然是要好好走走的。

不过眼下,倒不是纠结这问题的时候。

“你偏爱什么口味的零嘴?你且跟我说,我帮你找,保你满意!”二姐巧妙地转了话题兴高采烈地向张儒秀介绍各种街边小吃,偶尔遇到自己喜欢的吃食也会爽快地买下。

张儒秀就如一位被迫听家长说教的孩子,一路走过,脑子里都充斥着各种小吃。

小瑶李子玉汤、南京金桃拼、沙糖绿豆甜汤、水晶荔枝皂儿……

一个个精致可爱,瞧着倒像是艺术品似的,走在其中,让张儒秀不得不佩服老祖宗的智慧。

到底还是先人脑力足,总能把吃食做出大把花样来。

张儒秀在二姐的“威逼利诱”下,说出了自己喜欢酸甜的口味。结果话刚一说出,二姐就塞给她几串糖葫芦。

“三姐,你先吃着,我再去那边瞅瞅还有没有你喜欢吃的!”二姐说罢,便自顾自地向前走去,只留张儒秀一人在原地抱着糖葫芦不知所措。

眼下这情形,她站在原地也是碍着别人走路,于是她自己抱着小吃尽量往旁边靠靠。她也不敢走太远,怕二姐到时找不到自己,走散就麻烦了。

规划好的事往往事与愿违,张儒秀才往街旁走了几步,顷刻间就被人群挤到了犄角旮旯里去。这人群似是听到前边小贩奇怪的吆喝声,纷纷涌上前去。

人声嘈杂,张儒秀只觉那边声声起伏,听得她心乱。

不过当务之急是她好像被越挤越远,从那大街上的角落一路被挤到不知名的小巷里。刚一进去,视线就暗了起来。

一瞬间,仿佛巷外的喧嚣都被隔离了起来,张儒秀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听到远方的狗吠声。

听到……

“砰!”张儒秀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就被撞到了一旁的墙上去。

还未等她张口问话,一声声“抱歉”就传到耳中。

“抱歉,这位娘子,鄙人实在是走得太急,竟忘了看这边的人。是鄙人失礼了”

男子的声音听起来熟悉极了,张儒秀抬头一看,被吓了一跳。

这人正是不久前刚见过面的司马光,此刻他手里拿着几本厚书,看样子像是着急往哪边赶。

这边司马光也借着巷外透过来的光看清了被他所撞女子的模样。

这人瞧着眼熟,司马光仔细一想,这人正是那位踢碎水缸的小娘子。

眼下他将人撞到墙边,那人也正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这位小娘子,可是有伤到什么地方?鄙人可带您去医治。”司马光顾着男女之防,朝外走了几步,行了个礼。

张儒秀看着司马光那端正严谨的模样,方才心中积攒的气也莫名消完了。

其实虽然她被撞了一下,但好在冲劲不大,她也及时扶了墙。只是方才被吓得狠,此刻还在心悸着。

“没事没事,我没伤到。”张儒秀连忙摆手,整理着自己落了些灰的衣袖。

这话说出口,司马光还是那般不放心的模样,欲言又止又不肯离开。

张儒秀看着局面渐渐难堪起来,急着想找个话题。

“对了,这位丈人。不知您可曾还记得我,我是那日……”张儒秀想着如何介绍自己,总不能说,我是那日被众人一直围观着的大力小娘子罢?

“鄙人自然是记得的。”司马光露出一笑,接着说道:“只是鄙人也没想过,会与娘子再次相遇。”

张儒秀也会心一笑,同是汴京人,何处不相逢。

不过这夜深人静的,司马光抱着几本厚书,是要上哪儿去?

“丈人这是要去何处?”张儒秀说罢,眼睛死死盯着司马光怀中的书,只是巷子太暗,任她几乎快是要瞪破眼珠子,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哦,这……”司马光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脸上有些慌张。不过见张儒秀一脸诚恳地望着她,他便不忍心不认真回答。

“说来无事,鄙人不过是想找个清净地方读书罢了。原是准备走寺北长街的,奈何今晚人多声杂,推推挤挤间,鄙人就走入了这巷子。鄙人不敢停留太久,走的步子便急了些。”

司马光一席话说罢,又补充了一句:“故这才……这才撞了小娘子。”这么一说,方才的事才完整起来。

张儒秀看着司马光一脸恳切,不禁为之动容。

看司马光如今这般模样,不过弱冠之年,正是读书科举的好时候。再想想这时候,再有数日便是殿试。这样一想,张儒秀就理解了司马光为何深夜外出读书。

殿试比起高考,有过之而无不及。多少士子盼着科举一跃龙门,何况是参加殿试,那便又是优中择优。

“丈人这般劳累,真是辛苦了。”张儒秀这话是真心的,而不仅是站在未婚妻心疼未婚夫的角度上。

不过这般一想,她知道司马光是自己的未婚夫,那司马光知道她是未婚妻么?

不对,先前二人根本就没有见过面,司马光现在连她是谁怕是都不知道。但现如今她也不能贸然托出自己的身份,把自己置于难堪的境地之下。

在张儒秀愣神时,司马光也开了口:“娘子若是无事的话,可否容鄙人先行一步?过了门禁,鄙人便不好走动了。”

司马光见张儒秀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确信她身子并无大碍。

“哦!好,丈人且先行。”张儒秀也不愿再做挽留,说罢便让出了道来。

她看着司马光转身离去,落步稳健,几下便融入阴暗处再也看不见。

听到脚步声走远之后,张儒秀才松了口气。

今晚这事发太突然了,她没想过会和司马光在短时间内相遇两次,这两次二人的谈话都极其匆忙,还未都做了解便各自分开。

冷意再次袭来,张儒秀才察觉到这巷子里的光又暗了些,便连忙向四周环顾,找她被挤来前的小巷子口。

这巷子笔直,但却四通八达,口子多的是。巷口多通往百姓人家,只有几个口子是与寺北长街联通的。

不过好在她运气够好,碰壁几次后就走了出来。出来后见那熟悉的华灯遍布,不禁生了几分感慨。

街后的巷子与现今她所站着长街恍如是两个世界的景色。明明不过是走了数步而已,后面巷子里的幽深足以让她心悸,然而眼前这处的繁华就让她迷失进去。

之前张儒秀曾在书上看过那些南宋士子对北宋都城的怀念,当时只感文人多情重。有些事物,不去身临其境,只读几个字是想象不出来那事物的原状的。

张儒秀现在站在长街上,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汴京的繁华。

花灯映晚空,如白昼一般,光影迷离间,总叫人不小心便陷了进去。

“三姐,可算找到你了。方才你去哪儿了,我一转身你就不见了!你可让我好找!”二姐无比焦急的声音传来。

张儒秀一看,二姐满怀抱着的都是吃食,正站在十步外开口说话。

“二姐,我看见你了!”张儒秀看着二姐,心里满是愧疚。她使劲招手,下一刻便躲着百姓,向她跑去。

“还好还好,我找到你了!”张儒秀看着二姐腾不出手,赶忙分出手来帮忙拿吃食。

“你还说呢!我走到那边摊子一个个将吃食买下来,那边人多,我等了片刻。谁知道我再回头,你就不知道去哪了!”二姐虽是这样抱怨着,却仍是选择将手上不烫手的吃食递给张儒秀。

“嗳,我本想是在原地等你的。谁知道这一下子过来了这么多人,我就被冲走了。好二姐,你可莫要生我的气了!”张儒秀竭力撒娇,她也知道二姐找她找得有多么辛苦。

“你就会这套!”二姐虽是这般说着,但却很受用。许是方才太累了,二姐也不愿再问她旁的事。

“好啦,现在是该回府了。我们俩在马车上慢慢吃。”二姐这样一提醒,张儒秀才发觉她们已经出去很久了。

二人上了车,车帘一落,喧嚣声便小了许多。不过马车踩着灯影而归,偶尔会有几道灯光闪过来,看得不真切。

一路上,张儒秀刻意同二姐说些轻松的事,想让她忘了方才的走散事件,更是存了些私心,不想叫她自己想起方才与司马光相遇的事。

这边,在张儒秀走入的那个巷子里,一道人影闪了出来,看着巷外的繁华,良久才离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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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第一女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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