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

第99章 第99章

司马光生了病后,总是显得格外脆弱。这次生病不同往日,恰巧又碰上了生辰,断断续续地病到了来年开春。

药喝了几盅后,人也显而易见地被病折磨得憔悴了几分。

康定元年的新年称得上是张儒秀穿过来后过的最无味平庸的年。

家舅一到虢州后便忙着处理各项公务。老人家一把年纪,还要四处奔波处理各项事情,难免会有忙不过来的时候。幸好家里有两位哥想助,老人家才能忙里偷闲来,处理私事。

只是过了年后,家舅的身子好似也慢慢垮了下去。

张儒秀不敢打着包票说自己是第一位发现家舅的背慢慢驼下去的人。司马旦与司马光可是亲儿子,自然要比她观察得仔细得多。

自聂娘子走后,司马池一瞬苍老了许多。遇上冷天,也总要生几场小病,过了几个月后,身子骨更差,只是勉强凭靠着意志撑起病身到衙里办公。

两位哥自然劝过自家老父,张儒秀同嫂嫂也暗示过不少次。可老人家回回都要表示,他们这些人过于忧虑。人老了哪有不生病的呢?何况都是些不碍事的小病。

司马光哪里听得这话?

他还记得自家老母走之前身子的状态呢。老母走了,他不愿叫老夫再走,他也承受不来。故而每每同老夫交谈,司马光总要提一嘴叫他好好养身。衙里那些事交给判官也能去做,不要紧的事,不用亲力亲为。

司马池哪里能把这话听进去?他之所以受小人谗言被贬到了虢州,原因之一便是因着手下的公务处理得不得当。孩子们都丁忧在家,子孙也嗷嗷待哺着。司马池哪里又赶停下?只是感到如履薄冰,被人告过之后,每走一小步都要深思熟虑着。

倒是不怕自己受苦,他只怕连累自家的孩子,毁了孩子的大好前程。

于是张儒秀每日都能瞧见父子间的交谈场面,说到最后,还是得绕到保重身子上去。

身子骨显然是丁忧在家时逃不开的一个话题。

张儒秀也时常被提点着。

她跟着司马光待在家里,碍着眼下丁忧的风头,也不好再去外抛头露面做些生意。司马光身上还没得到个官位,张儒秀自然也找不到机会去约虢州的安人打熟关系。

于是手下开店的生意也暂停了许久。不过幸好苏州那片投进去的钱财还在继续运转着。在闫娘子给她回的信上,也都谈到了这些钱财的事。

张儒秀也不着急,整日里就跟嫂嫂待在一起。嫂嫂去哪儿,她就去哪儿,也跟着人学了不少人情世故。

康定二年七月,官家下令改元,康定二年改成了庆历元年,也是为了夺个好兆头。

改元的事刚批下来,司马池的调令也跟着下了来。

“是去晋州任知州,算是平调。”司马池叫来孩子,语气平淡地说着调任的事。

“快去收拾搬家物件罢……咳咳,搬家的事要紧,你俩也都跟夫人好好商量一番。”司马池忍着咳意,吩咐道。

司马旦说好,便想拉着司马光走出去。

临走前,司马光看着老父满头白发,心里不是滋味。

出来后,司马旦见司马光满脸忧愁,便安慰道:“君实啊,你也都知道阿爹身子的状况了。不要想不开,阿爹心里有数,想做什么,便叫他去做罢。我们这些为人子女的,也无法干涉长辈的做法。”

“我若是随阿爹去,不知他还要把自己的身子糟蹋成什么样。”司马光叹着气,又道:“我心里又怎么会不清楚呢?阿娘走之前,身子也是一直治不好,靠着汤药吊着气,也是想着能撑一日是一日。如今阿爹的身子也是这般时好时坏断断续续的。何况现今还要赶紧收拾一番北上去,我担心他身子吃不消啊。”

司马旦心里又怎么不懂司马光的意思?生死之事,本就由不得他们自己。再怎么和自己较劲,那不还是注定要伤心一番么?

“好了,别多想了,还是回去跟三姐说说搬家的事罢。我见三姐前不久也刚发了烧。苦日子熬人啊。三姐一直跟着你不说怨言,你也得好好对人才是。”司马旦拍拍司马光的肩,说罢便走了过去。

大哥的话里说到了张儒秀,司马光可就提劲来了。枕边人生病,他可是看得见的。于是也不再此地多做停留,转身便回了屋去。

张儒秀早在与嫂嫂一起看孩子时,便知道了家舅调任的消息。平调总比贬官好。何况到了晋州,张儒秀便又离娘家近了一步,心里也欢喜。

回屋后,听罢司马光一番话,也只是语气平淡地说好。

自聂娘子走后,张儒秀也时刻掂量着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有时候,话在心里打磨不好,她宁愿不说。

丧母本就是件难受事,何况近日以来越来越强的直觉也告诉她,司马光很可能会再经历一遍丧父的痛。

只是这话怎么能够同人说出来呢?家里人心里都有数,也不愿在这风头之上说些晦气话叫老人家不开心。

张儒秀瞧着司马光整日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是一番心疼。她能做的,只是在人心情低落时安慰几句,聊聊家国事,聊聊将来的期许而已。

可总有叫她觉着无力的事。纵使有金手指加持,她依旧改变不了人生老病死的事。该走的人总是要走,拦也拦不住。

于是她暂时放下了生意事,苏州投资的酒楼茶馆运转得如何,张儒秀也不在意。

她只是尽力帮衬着这个风雨飘摇的家。

提前准备好之后要做的事,也不置于事发时会一派慌乱。

七月廿一,调令下来。廿三启程备上,九月下旬便到了晋州。

哪处的风景,失了心情去观赏之后都觉着大同小异,更别提身上还担着无数件事要去做,心里自然是沉闷的,轻松不起来。

张儒秀也搬了几次家,如今再到别处去,倒是积攒下了不少经验。往常刚来一地,她总要寻些机会往外跑,见些风景人文,逼着自己尽早适应新地方,好为接下来的开业之事铺个好路。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她现今陪着司马光待在家,也不用再想那么杂七杂八的事。索性跟着一众养娘进了院,安排下人洒扫庭除,自己也跟着帮忙。

嫂嫂看不惯她这般亲自混到下人群里打扫的样子,便趁着人多声杂之时,把张儒秀拉了过来。

“三姐啊,下人有下人要做的活儿,你怎么混到下人群里了?”嫂嫂抱着孩子,一脸疑惑。

张儒秀嗳了声,“我也没事,就想着能帮忙就帮人家个忙。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气不是?眼下刚搬过来,院里还要忙上几天才能歇息下来。下人一路跟着我们,也是吃了不少苦啊。我看着心疼,深入到他们其中,也能了解下他们平日里所说的话头。到时过节,也能给下人满意的福利。”

嫂嫂听罢她这一番话,只觉得张儒秀心善。不过她说的也在理,见她一脸坚定模样,嫂嫂也不愿再去拦着她。

“你且等着,待我把我家这闹腾的孩子哄睡后,就来找你,我也给你帮忙。”嫂嫂说道。

张儒秀笑着说声好,继而又投入到搬家大军中去。

人一忙起来,不自觉便能投入进去,也无心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伤心事了。

不止是张儒秀,司马父子也是这般心态。

司马池又到了一地当知州,知州的公务也多大同小异。眼见有些事实在是力不从心了,司马池便才会把活儿交给判官与推官去做。

晋州官场可没两浙地区事那么多。衙里的官先前都听过司马池的名声,知道此人一向正直,便满心尊敬地迎接着人来。

司马光偶尔分担些自家老父的公务,针砭时弊地提些建议。不过大多数时候还是待在书房里,浸到书籍之中。每每有所收获,便更觉自己目光短浅,知识浅薄,愈发想学习更多知识来。

司马旦也是在汲取知识,不过却不同于司马光一般待在一间小屋里,只读着书。他毕竟是家里的大哥,还是要顾着与外人打交道的。

他学习的方法向来不是闷头苦读,而是更乐于躬身实践去。为官时他便喜爱到乡间田地里,学几句当地的土话,陪着老汉聊着天。老汉往往在当地扎根得最久,自然也是最懂当地风土人情的一批人。

故而司马旦到了晋州,还没在院里多待上一会儿,便到了地里。如今正是粮粟丰收时节,百姓忙得不可开交,自然也没多少心力同一位外人交谈。

不过司马旦倒是乐在其中,他看着老汉收割谷物,将其装上车带走,一阵动作行云流水,颇有观赏感。司马旦心有所想,便赶忙拿起纸和笔记下来。回去后一番整理,一篇体察民风的文章便做好了。

嫂嫂出嫁前原本是个娇娇柔柔的小娘子,后来跟着司马旦不停奔波,也练就了一身本事。别的不说,就说这绣花裁衣的闲事,便没多少人能望其项背。

张儒秀也趁着搬家来的头几日,深入了解下人的心思去了。要说家里的下人还真是叫她舒心,养娘经过几番轮换,剩下的都是勤劳能干的人。小女使与男工也都是精挑细选剩下来的人,做事机灵,也不用叫人多操心。

故而此时,一大家人虽是都各做各的事,却也都找到了方向。

但那层悲雾,始终蒙在众人心头。哪怕没人提起,也不会轻易消失去。

毋庸提,几月之后,悲雾还加深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丁忧不准备细写,简单提几章就一概而过了。毕竟过的都是苦日子,来来回回做的也就那几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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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第一女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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