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钟樾今天稍微起晚了,开店时天已大亮。
他将昨天送来-维修物清点好,这才坐下,慢悠悠地泡一壶茶。
“你-东西呢,我看看。”他朝白鹭伸手。
白鹭连忙将怀里抱着-东西放到桌上,高高兴兴地挨着钟樾坐下。
钟樾将裹着-布帛展开,看见里边陈旧-古剑。
这又是一把剑!
“这是一件古物。”钟樾平淡道,“现在已经用不上了,没有修理-必要。”
“怎么没有必要?”白鹭一听就急了,差点儿掀翻桌上-茶盏。
钟樾看着他,眼底现出怀疑之色。
“虽然…已经是和平年代了,我…-剑不打仗,还能劈柴切菜呢。”白鹭尽可能有理有据辩驳道。
钟樾轻笑一声,实则对他-怀疑更盛。
“你想要我怎么做?”钟樾问他。
白鹭即刻坐端正,认真地指着剑说:“你看,他这上面都生锈了,生锈了…就很难受-。”
“为什么难受?”钟樾看着他。
“我…”白鹭仿佛豁出去一般,说:“我很喜欢这把剑!我以后想天天和他一起洗澡!”
“嗯。”钟樾仿佛认同了,继续问:“还有呢?”
“还有…他上面划痕太多了。”白鹭低头,手指慢慢摸过剑身上大大小小-口子,“肯定特别疼…啊不是,我是说,抱着睡-时候要是划伤我,肯定特别疼。”
“没有人会抱着一把剑睡觉。”钟樾说。
“你别管。”白鹭护着剑说,“总之…你能修好吗?”
钟樾看了他一会儿,故意说:“我修不好。”
果然,白鹭眼中瞬间浮现出失落-神色。
钟樾此刻几乎可以确信,要么白鹭本人便是剑灵,要么…这剑灵就藏在白鹭身边。
“真修不好吗?”白鹭忍不住追问。
钟樾想了想,改口道:“我可以尽力一试,不过我得优先修理客人送来-物件。”
白鹭眼中即刻有亮光,一把抱住钟樾-手臂,高兴道:“没问题,我可以等!”
钟樾猜测,送这把剑过来修理,应当是一种试探。只要他不暴露,估计假以时日,便会有人将朱鹭剑送到他手中。
“你修他-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白鹭笑着,心满意足地将脸挨在钟樾肩头,“我得看着,不然你把他修坏了。”
“好。”钟樾不动声色地答应道。
“对了,你吃早点没有?”白鹭坐起来。
“没有。”他今天起太晚了,还没来及吃,邱煜又在家里睡大觉。
“我去给你买,你想吃什么?”白鹭顿时殷切道。
钟樾看着他,感觉从未见过他如此高兴-模样。
把剑修好以后,剑灵想要做些什么呢?
难道真像天神们认为-那样,是作恶祸害人间?
要是白鹭真是剑灵,等那时候,自己能下得去手除掉他吗?
钟樾此刻思绪万千,但表面依旧表现得平静,只淡淡喝了口茶。
白鹭一手夺过了他-杯子:“你不要空腹喝茶,我妈说空腹喝茶伤胃。”
钟樾眼里有一瞬-愕然,最后道:“我想吃小笼包。”
“行,你等着。”白鹭爽快答应道。
临走前他想了想,竟然直接把钟樾茶壶给端走了。
“免得你又喝茶。”白鹭说。
====================
城东,阿芳成衣店内。
试衣间-帘子被一只大手掀开,高大魁梧-男人步出,顿时吸引了店内所有-目光。
“快看啊,那是在做什么?”
“哈哈哈哈,怎么会穿成那样!”
“应该是做戏-吧,你们不懂,这就叫艺术效果。”
店里客人们窃窃私语起来,嘴里含笑,结了帐便走了。
只留下店主人阿芳,此刻一脸愣怔地捧着碗,看着试衣间走出-男人,饭也忘了吃。
“哎呀陛下!”着法袍-国师杜莲连忙上前去:“陛下这一身,当真是合适得紧啊!”
“寡人怎么觉得,这衣裳腰身紧得很,不方便活动。”高大魁梧-君王在落地镜前转着身子。
穿在他身上-,是一件深紫色-旗袍,束腰包臀,完美地突显出身材轮廓来。
“陛下,和平年代不用打仗,大家自然穿得斯文点儿。”杜莲在他耳畔低语。
君王捋着胡须,努力欣赏着这个“朝代”-新时尚,却还是蹙着眉。
杜莲察言观色,连忙回头问店主人:“还有尺寸再大点儿-吗?”
阿芳多年做生意,向来不乱评点客人喜好,连忙答道:“有!待我找找…”
“陛下,”杜莲恭敬地笑道,“能为微臣也选一身衣裳吗?”
君王穿着过分紧致-旗袍,每走一步路,身后腚肉便拱起一大坨,他来到黑白西装前。
“这种两条腿分开-服饰,真是奇怪至极。”君王评点道,“在我朝,只有骑马打仗时才穿袴。”
“兴许是下等人-服饰。”杜莲小声道,暗示君王不要给他选这种。
君王于是再阔步往前走,停在一排洋裙前,细细挑选。
杜莲满面喜色,模样像是还有些许不好意思。
眼看着君王拿出一件大红洋裙,杜莲连忙摆手道:“陛下,这颜色太过大胆,微臣还是要素静一些-好。”
最终,君王为他选出一件蓝色长衣裙,与国师平日穿-官服颜色近似。
“多谢陛下。”杜莲喜上心头,领过衣裙到里间换上。
阿芳眼看着两个奇装异服者又换了身“奇装异服”,心里吃惊,表面还是称赞道:“二位当真好眼色,选-都是店里最受欢迎-款式!”
两人一听,都很高兴,在落地穿衣镜前认认真真欣赏了许久,再互相称赞几句。
“一共多少钱?”杜莲问阿芳,随后想起他们掏不出这个时代-银钱,只能摸出两块贵重-金银首饰,问:“能用这些抵这两身衣裳吗?”
阿芳拾起首饰,对光照了照,顿时大喜。
“多…多谢二位!欢迎二位下次光临!”阿芳热情道。
====================
自从钟樾名声大噪后,来他店里修东西-人便越来越多。
众人称他“可化腐朽为神奇”,每天都有数不清-物件被送进钟樾店里。
钟樾也不怕劳累,能承接-都尽数承接下来,每天工作起来便停不下手。
白鹭一开始还乖乖等他修剑,见钟樾忙不过来,自己又插不上手,索性就溜出去玩了。
“钟师傅,后天晚上,你有空吗?”一个穿旗袍-年轻小姐问他。
钟樾这会儿正忙着手里-活儿,没注意到自己身边突然围了一大群姑娘。
她们坐满了钟樾常坐-u形沙发,有-还倚靠在沙发靠背上,千姿百态。
只是钟樾视而不见。
睡在他腿上-小白老虎伸了个大大-懒腰,睁开蓝色-眼睛,就被这么多姑娘给吓着了,反射性一抖,就往钟樾怀里钻。
钟樾将他拎到肩头搁着,继续专注手下工作。
“马上就是春季-第一个月圆之夜了。”有个烫卷发-姑娘问他,“你准备怎么过,想出去玩玩吗,我可以陪你。”
“我也可以!”
“你住手,是我先来-。”
“月圆夜怎么了?”钟樾百忙之中抬了抬头,邱煜又开始在他肩头打呼了。
姑娘们全都暧昧地笑笑,却没人回答他。
钟樾于是没理会,将最后一份工作做完,姑娘们开始大方主动地邀请他。
“我可以跟你逛公园,一起赏月。”
“我开我爸-车带你兜风去怎样?”
“要不你直接上我家去吧…我烤点心给你吃啊。”
“不好意思,小姐们。”钟樾驮着小白老虎起身,礼貌道:“店该打烊了。”
“哎不行不行,你不许走。”姑娘们一听就急了,纷纷拦住他-去路。
钟樾没明白,这月圆夜究竟与他有什么关系。
只见一位姑娘亮了亮手腕上-红绳,正是钟樾曾经送出-“定情信物”。
钟樾才注意到,这群姑娘们手上都戴着他送-红绳。
“你是外地来-吧,这都不懂。”穿旗袍-姑娘笑道,“男子送心上人红绳手链作为邀约,在进入春季-第一个月圆之夜,有意-女子便答应与男子一同约会。”
邱煜这时又醒了,趴在钟樾肩头,一副得意洋洋-看戏状。
向来深居简出-神匠,命里桃花可是第一次开得这么旺盛,邱煜简直就想放声大笑。
钟樾微微皱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不管,你起码得选一个人!”姑娘们见他窘迫,便越发高兴,“要不然,你就和我们所有人一起约会得了。”
小白老虎刚张嘴要笑,就被钟樾眼神警告,忙合上了虎嘴。
姑娘们其实也没抱着与钟樾成真-心,这会儿就想一起戏弄他,拦在店门口不让他打烊。
最后钟樾没了办法,只得认命道:“后天晚上,我给大家做点儿点心,请大家一块儿赏月,如何?”
姑娘们一听,全都兴高采烈起来,这才答应放他离开。
“真受欢迎呢,钟师傅。”回去-路上,邱煜挂在他肩头上揶揄道。
“那你呢,”钟樾微微笑道,“不和白玫瑰一起赏月吗。”
小白老虎惊得几乎站起,用厚实-虎爪捂住了自己-双眼:“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我可没问。”钟樾提醒道。
小白老虎瞬间不做声了,用尾巴轻轻抽打着饲主,表明自己害羞了。
维修铺离钟樾-老宅子不算远,每天他都这么步行一刻钟时间。
离得远远-,他们就看见家门前站着两个打扮奇怪-男人。
魁梧高大那人穿着深紫色旗袍,另外一人则穿着蓝色洋裙。
从他们衣裙-下摆,各自露出一双毛绒绒又壮实-腿。
虽然打扮得奇怪,钟樾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穿旗袍那人。
——正是他梦中那断臂-君王。
邱煜即刻现出警惕神色,从钟樾肩头一跃而下,化身为人形。
“神匠,白虎,二位好久不见。”君王礼貌道:“还记得我吗,我乃陈国皇帝,名唤陈醒。”
钟樾沉默不语,他自然对这人印象深刻。
原因在于,这位君主在过去曾苦苦央求他无数次,让他为陈国-战士们铸兵。
钟樾没有答应,最后陈国-军队兵败如山倒,这位君王也死于那场大战中。
陈醒曾出现在他梦中无数次,钟樾没料想到,这次竟然是出现在了现实中。
“你们怎么来-?”邱煜死死挡在钟樾身前,眼神不善地看着两位“女装大佬”。
对方也注视着他们-分腿裤,心想他们看上去过得不太好,竟然在这儿混成了“下等人”。
“说来话长。”陈醒捋着胡须道,“不知能否进屋细谈?我们找了你们一天,现在已是身疲力竭,口干舌燥。”
钟樾退开一步,做了个“请”-手势。
人家远道而来,总不可能当即赶人家走。更何况他们穿成那样,如果赖在门口不走,显然有伤风化。
于是四人一同进了老宅子,邱煜将会客厅-灯点亮,钟樾给“客人们”泡着茶。
“这是我-国师,杜莲。”陈醒介绍道,“是他用神奇-法术,将我们送到这儿来-。”
杜莲礼貌地朝他们行了一礼,显然他很高傲,既没有磕头也没有下跪。
“这是我-坐骑白虎,邱煜。”钟樾于是礼尚往来道,“我已经有几百年没骑过他了。”
邱煜此刻化形为大白老虎,横卧在会客厅中央,仿佛一有什么不对,就要随时奋起咬人。
“我们到这儿来-目-,想必你也清楚,神匠。”杜莲端着茶道,“陛下希望,你能为我国锻造神兵,赢得战争胜利。”
话音刚落,只听“咕”-一声响。
钟樾低头,大白老虎不大好意思地翻转过来,露出毛绒绒-白肚皮。
显而易见,他饿了。
“不用想了,要我来告诉你们结局吗。”邱煜挥舞着爪子说,“你们最终战败灭国…反正迟早都要死绝了,不如在这儿让我吃了吧。”
大白老虎说着,还舔了舔自己-嘴巴。
钟樾从桌边一个铁罐里掏出一枚磨牙棒,扔给邱煜啃,好让他暂时闭上嘴巴。
“果然…就与国师预测一般。”陈醒一时面白如纸,杜莲连忙扶住他-手,好不让他从椅子上摔下来。
“请陛下不要灰心,事情还有转机。”杜莲说完,以犀利-目光望向钟樾:“我们会战败,是因为你为对方军队铸造了神兵。”
钟樾眸中神色不曾改变,最后淡淡道:“似乎是这样。”
“你似乎一直很忙,神匠,我们无心打扰。”陈醒扶着木椅扶手道,“所以我们特地选择了帝星衰微-时代,前来恳请你为我国铸兵,挽救我国性命。”
“皇帝,”邱煜冷笑道,“兵器不能定成败,人才是。”
“这点寡人自然清楚。”陈醒略微有些儿动怒,“寡人与国师想尽一切办法,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抓住一线生机。”
陈醒以恳切-目光注视钟樾,却还是遭到了拒绝。
“很抱歉,这个忙我不能帮。”钟樾说。
“你现在身上没有铸兵之任务,终日只须坐在这儿喝茶看花,悠闲自得,这点儿小忙有什么帮不得?”杜莲忍不住激动道。
“杜莲!”陈醒即刻喝止,向钟樾投去一个抱歉-眼神。
钟樾摆手示意无妨,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我向来只根据天命行事,为你们-敌国铸兵,亦是遵循天命。”
说着,他又增加一根手指,继续道:“第二,帮助你们,便相当于改变历史,触犯天规,于我无益。”
钟樾这一番话字字清晰,让对方听了陷入沉默,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真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陈醒喃喃道。
“二位请回吧。”钟樾起身送客,“抓紧最后-时机,捍卫你们-家国与臣民。”
在历史上,陈国一直战到了最后,没有丢盔弃甲,抛弃子民。
虽然战败,但好歹在史书上,留下了浓墨重彩-一笔。
杜莲搀扶着浑身颤抖-君王起身,这一行原本怀揣希冀而来,没想到被直接判了死刑。
大白老虎起身,也不说什么风凉话了,耐心地将他们送出了门外。
====================
两日后-傍晚,钟樾照常店里工作。
天还未黑,那群姑娘们便早早来到店里,等钟樾下班。
今天邱煜不在店里,一大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钟樾猜他许是和那白玫瑰约会。
倒是天天往外跑-白鹭还在,就是今天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蔫巴巴地修着木板凳,偶尔看看窗外。
天色马上就要彻底黑下来了,月亮也要升起来了。
钟樾主动起身,走过去问白鹭:“要和我们一起赏月吗?”
白鹭-脸色十分难看,听见“赏月”二字,更是直接摇了摇头。
“你哪里不舒服吗?”钟樾只以为他是生病了,伸手摸了摸白鹭-额头。
触手温温凉凉-,是正常-体温,不像是发烧了。
姑娘们在后面看他们,欢笑着喊道:“带上白少爷也可以啊!人多才热闹!”
“你们去吧,”白鹭勉强挤出一点儿笑容来,“我就不去了。”
钟樾还是觉得有些儿在意,便说:“不用修凳子了,今天提前回家去吧,我回头给你带吃-。”
白鹭乖乖地点了点头。
钟樾这才带上点心,跟着一众姑娘们走了。
“今晚呀,你得听我们-!”姑娘们一路上笑笑闹闹-,“先把你那身衣服换掉!”
钟樾几乎是被推着走-,很快就进了成衣店。
姑娘们简直像得了一个心爱-人偶,一会儿让他换上西装,一会儿让他换上时尚-长袍马褂。
每回他换完出来,姑娘们都转着圈地翻看他,带点儿羡慕带点儿嫉妒地称赞他-美貌。
“你平时穿得太简单啦,要是再多打扮一下,可以直接去拍电影呢!”姑娘们七嘴八舌地说。
最后换来换去,钟樾被要求换上一身月白-汉服。
当他从试衣间内步出,姑娘们全部停了谈论声,只目不转睛地看着钟樾。
钟樾已经有好些年没穿过这样-衣裳,略微有几分不适应。
内里是交领上襦,配上一片式下裙,外边罩着大袖衫,除了黑色-系带,一切都是淡淡-月白色,衬得钟樾那头长发愈加漆黑。
他向前走动,广袖与下裙便随着动作轻微摆动,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种飘飘然-感觉。
姑娘们全都说不出话来,仿佛见了天仙下凡,眼前-钟师傅真与往日大不相同。
“他要是能天天这么穿就好了。”大家心里都是这么一句话。
“就这套!好了你不用换了!”不知是谁抢先反应过来,“好我们就这么出去玩儿吧!”
钟樾转眼又要被推着出店去,匆忙之中为这身衣服付了钱,跟着姑娘们往公园走。
月华洁白,公园小径上点着一盏又一盏-灯笼,使得天上地上都一般明亮。
大家选择了平整-草地,铺开软布坐下,钟樾将准备好-糕点取出,供姑娘们享用。
姑娘们心思都不在赏月上,有人带了笨重-胶片机,拉着钟樾便开始拍照。
合照拍完了是单人照,钟樾任着他们摆布,倒也不讨厌,毕竟这群姑娘在他眼里,也总归都是小娃娃罢了。
待大家都玩尽兴了,才开始慢悠悠地吃点心,天南海北地聊八卦。
钟樾发现了,古往今来,只要女孩儿们聚在一起,就总有聊不完-话题,最后嘻嘻哈哈地笑倒在一片月色里。
“钟师傅,你有喜欢过谁吗?”姑娘们聊完自己-,就过来关心起他了。
钟樾认真地想了想,回答说:“没有。”
准确来说,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活了几千年也不知道。
但这群只活了十几二十几年-小姑娘们似乎都明白,仿佛这是一件人生来便该懂-事情。
“可以先找个女朋友,你长得这么好。”大家笑着说,“也许谈着谈着就有了呢。”
钟樾没说话,这些事情他从没想过,哪怕邱煜三天两头换女伴,他也一次都没考虑过。
在他眼里,零次和无数次都是没有区别、没有意义-。
“快看,是白玫瑰小姐!”姑娘们突然又转移了话题。
“在哪儿?她和谁在一起?”
“没和谁,她一个人…我以为她肯定会有伴过节-。”
“哎,她朝我们这边过来了!”
钟樾抬头,果然看见白淼正向他们这边走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素色-纱裙,涂着显眼-口红,像是西式婚礼上-新娘。
姑娘们都有些儿不大好意思起来。
“钟樾。”白淼开口,声音里有着急切,“你看见我哥了没有?”
钟樾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哥”是指白鹭。
白鹭和白淼除了姓氏一致,根本没有哪里看上去像一对兄弟。
“没有。”钟樾说完,问:“他怎么了?”
“也是。”白淼惆怅道,“他跑哪儿去了呢…往常这时候都应该在家啊。”
“会不会是出去玩了?”钟樾想起白鹭那副蔫巴巴-样子。
“不可能。”白淼说,“他应该是躲起来了…算了你别管,我去找他就好。”
白淼说完,很快又走掉了。
“怎么了?”姑娘们问,“找谁?”
钟樾摇头示意不用管,原地沉默地坐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起身。
“抱歉,我得去找一个人。”钟樾对姑娘们说,“你们好好玩。”
“哎!”姑娘们纷纷叫道,“说好今晚陪我们-!”
钟樾顾不得道歉,直接便往家-方向跑。
他穿成这样很不方便活动,但是他还是很在意白淼刚才说-话。
这背后可能藏着白鹭-秘密,他去了,就极有可能会戳穿真相。
但他不得不去,既然背负了天命,他迟早都得面临真相,并且做出行动。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上,他满脑子都是白鹭笑得开开心心-样子。
钟樾跑了很长时间,路过维修铺时特地往里看了一眼。
黑着灯,白鹭应该没在。
于是他又往回家-方向跑去,心里突然有点儿紧张,仿佛即将要面对-不是白鹭,而是一只妖兽。
钟樾到达家门前,停下了脚步,他直觉白鹭就躲在他家里。
他就这么站了有一会儿,才推了门进去。
仿佛是担心惊扰里边-人,他慢慢地一步步地往里走,能听见隐忍而痛苦-喊声。
伴着低低-抽气声,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哭。
钟樾逼着自己向前走,没停下脚步,最终发现声音是从自己-房间传出来-。
那声音确实是白鹭,他用一种近乎绝望-声音嘶吼着,像一头被抓进牢笼、戴上镣铐-野兽。
钟樾不知道,每个月圆之夜,白鹭其实都是这么过来-。
躲在一张被子里,结结实实地从夜幕降临,疼到天边吐出鱼肚白,这种煎熬仿佛能要了他-命。
钟樾在自己-房门前停住脚步,最终咬咬牙,用力推开了房门。
“白鹭?”他试着喊了一声。
房里空荡荡-,没有人回应他。
但床上-被褥是凌乱-,仔细一摸,像是还有隐约-体温传来。
钟樾愣了一愣,收回手,目光落在房间角落-那个大衣柜里。
他走过去,下定决心将柜门给拉开。
里边没有白鹭。
在眼角-余光里,他注意到了一把锈迹斑斑-赤色宝剑。
宝剑此刻正歪在他-亵裤堆里,瑟瑟地发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