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再见与再战

第66章 再见与再战

雾气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少年又看到了许多碎片式的片段:

玄玑好像照顾了男子有些时日,她平日里耐心喂他吃燧木果实、喝燧木里的汁水。待到男子生命渐渐平稳,苏醒有望后,玄玑为男子重新戴上了那荆棘王冠,留下玉石武器,不辞而别。

男子醒来,摸了摸头上的荆棘王冠,好像对于自己的死而复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可还没震惊的情绪很快就消失不见,因为他看到了留在树洞里的那把玉石武器。

男子捡起那美丽的玉石,轻拂去上面的灰尘。

看来玄玑离开这里已经有些时日了。

最后,微风拂过,燧木上的树叶簌簌作响。男子的身影出现在树冠的最高处,他眺望着远方,怔怔出神……

这时,白雾再度袭来,这让看到这里燧人严有些失落。他没想到故事就这么草草结局,一时间竟然让他感觉怅然若失。

在少年心里这种未完待续的感觉,画上的不是句号,而是问号。他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明白:玄玑仙子照顾完男子后,为什么不等他苏醒,当面道别。她到底为何而来,又为何不得不离去。

燧人严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这些问题。然而,以少年的年纪与阅历,他还无法想明白其中的无奈与心酸。只道是,燧木下二人之间盘错和复杂的情感,远比燧人严看到的梦境片段要复杂得多。

从一开始,白雾一次又一次地遮住少年的眼睛,始终为他保持着一种大幕拉开前的神秘感。

玄机与男子的故事一幕幕上演,少年看罢了这些,好像也跟着二人一起经历了沧海桑田、岁月变迁。好像这个故事,也变成了燧人严一段难以磨灭的记忆。落幕后,少年便也没了期待感,他着急地寻找着醒来的方法。

可燧人严还是动弹不得,只能思考。无论他怎么呼喊,他还是被困在这个白雾组成的纯白空间里。

就在少年尽力挣扎时,雾气还未散尽,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紧张感像少年袭来。

白雾又一次散开,世界再次清晰起来。

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响彻天际,鼓声一阵又一阵,轰鸣的声波震下了一簇又一簇的燧木树叶。

伴随着战鼓的节奏,似还有“吼!吼!……”一般的战歌声传来。两股声浪相辅相成,互相放大,震得地上的沙砾与微尘都在跳舞。

环顾望去,黑云之下那偌大的燧木周围,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影。这些影子错落有致,凝而不发,他们每个人鼻间都呼出着重重的白气。乍看来,鼓声激化了开战前的骚动,黑影包裹下的人,好像都在压抑着人类最原本的弑杀本性,他们双眼通红,迫不及待地要撕碎眼前的一切。

一时间,战马嘶鸣,战士震戈,旌旗蔽日,金石铿然。

这战场的压迫感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胆子小的可能早就被吓得肝胆俱裂。就连那原本傲然耸立的通天燧木,气势与风头也被压了下去。它就像狂风中心的小树苗,随时都有被连根拔起的可能。

这一次,燧人严好像还出现在燧木下,他环视着四周后,好像自己正好落在了战场旋涡的最中心。哪怕是少年知道这只是梦一场,但他还是被当下剑拔弩张的紧张感压入了地下,动弹不得、思考不得,他唯一能做得好像就只有: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没想到再见面,我们竟然成了敌人。”玄玑的一声叹息,吸引了燧人严的目光。他望向燧木树冠处的一片树叶,

只见白衣仙子正挥剑指向燧木下一个身影。这时,她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热情与笑容,而是写满了一种让人看不透的冰冷与决绝。

树下站着的那强壮却略显孤独与悲凉的身影,正是那重新苏醒的男子。他还带着那“荆棘的王冠”,手握一根粗壮的燧木树枝,目光坚定,双脚牢牢站在燧木的树根上。

男子一人面对千军万马的压迫,昂首挺胸,不见一丝惧意。挥斥方遒、壮怀悲烈,就算是回应女子时,也不改本色,好似他们二人之间只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男子中气十足,怒喝回应:“你在说些什么胡话,我二人何曾见过。莫再多说了,要战便战吧!”

与此同时,天空中黑云一庄严的女声厉声喝道:“玄玑,你还在犹豫什么,还不动手!”她的声音极具压迫感,好像那高空中漆黑的乌云,都随着她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变得触手可及。

就连“梦”中的燧人严,也差点被他的声音震散。

男子全然不在意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神秘女子。只见他脚一踢横踢,顺势将那沉重的燧木枝干抗于肩上,怒吼一声,似让整个战场都能听得分明:“自今日起,我长明国与华胥国,仇不共戴天!”

话音刚落,那粗壮的燧木树枝在男子手中光华大盛,进而划分出无数的树杈。这些尖锐冰冷的枝丫一分二,二分四……瞬间密密麻麻地,像一张网一样,织盖在了战场上空。

须臾之间,作为回应,华胥国大军也展开攻势。只听得那神秘女声厉喝道:“放!”

只见数以万计的飞箭、竹箭同时被火光点燃。再只听得“嘣!”的一声,万箭齐发,矢竭弦绝。所有箭矢同时离弦,齐刷刷地爆发出刺耳的破空声,犹如威灵天坠,撕裂黑云,焚尽万物,坠入凡尘。

男子仍然眼神决然,他的动作大开大合,让燧木枝丫肆意伸展,力求一时间斩下更多敌人,根本不去防御。

枝丫贯穿人影,火苗引燃燧木。各种颜色在战场上跳跃着,各种哀嚎在混乱中舞动着,元素们尽情地歌唱死亡,赞美纷乱。四散迸溅火光与血光之中,寂灭华章也不甘寂寞,它毫不吝啬地贡献出了乐谱,推动着这场血与火的狂舞走向高潮。

纷乱的战场中,只有局外人燧人严看得真切,他紧紧盯住挥动燧木树枝男子的一举一动。只见他头上的荆棘王冠不断亮灭,似在尽情地吸收着战场亡者逝去的“生命之识”。

转而,王冠的光华流转到了男子周身,包裹着他的身子。就这样,哪怕男子被无数的箭矢贯穿,全身上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窟窿,后背也被插成了刺猬,流血不止,但只要金光一闪,男子全身的伤势就会痊愈,好像不曾受过任何伤害。

在金光的保护下,男子无后顾之忧地不断舞动、不断伸展燧木树枝,网罗天地。凭一人之力,与华胥国军队分庭抗礼,斗得不分上下。

可是,眼尖的燧人严发现,男子唯独单单漏下了,树冠下遗然独立的玄玑。男子好似有意避之,不忍伤她;也似无意为之,专心于击退大部队,让白衣仙子成了漏网之鱼。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燧人严好想穿过乱局,抓住他们二人对质个清楚。

“我的记忆基本快结束了,你也该‘回去’了。”

这时,燧人严耳边想起了一个陌生且苍老的声音。

不过,当少年的目光四下打量下来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玄玑仍然是面色冷峻,并未张口讲话;男子也还在催动燧木,猛攻华胥国大军,不敢有丝毫怠懈,更不会说话分心。

声音何来?

战圈中的每个人每个人都没有时间讲话。

燧人严突然手臂一热,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呼唤他的名字。少年想起手中的燧木树枝,它多少与男子手中绽放不止的武器有些相似。燧人严灵机一动,不禁在心中惊叹着着:这难道既不是男子的故事,也不是玄玑的追思,而其实是“燧木”记忆吗?!

这是幻想的梦,还是真实发生的现实?

少年手中燧木树枝的灼热感仍在,它没有理会少年的心思,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最后啊,小女娃其实早到了我这里几天,她不是为了打响这一战而来,她悄悄告诉我,她是为了早些救出男娃,好让他离开。没成想弄巧成拙,反而是为华胥国大军带了路,害了男娃,也害了我老树。

这一次,华胥国国主亲自披挂上阵,势必以焚燧木之壮举,拉开对异人族的讨伐。这男娃和女娃,无非就是这两大阵营牺牲品罢了,老树我也会因此陷入沉睡。

只有毁灭才能伴随新生,枯木终会迎来新芽。

老树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比那“生命之识”更珍贵的养料——人类奔涌不息的情感。所以,遍历种种混沌的结果后,我最终选择了这女娃,作为最后一任的守护者。

在那个最恰当的时机来临之后,我将我积累的力量都用在了一处:在男娃的‘生命之识’中,掺杂入老树我的种子,最后将其一半分给在女娃的腹中,以此法帮助他们孕育后代。

同时,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将他们二人的情感养料,全都化作了对未来的赌注,也就是那个秘而不宣的“燧木灵咒”:

未来某天,

有个拿起燧木枝条的长明国人,会爱上他们的后代。

等守护者重新戴上荆棘王冠之后,爱情的种子就会开花结果,

积蕴已久的力量也将释放。

等灵咒应验,老树我也就会被这些力量滋养,重涣青春。不过现在,我的力量越来越弱咯,战场上的生命之识已经不够弥补我的伤痕了,我可能要睡一会了……

女娃与男娃,生或死,前人与后人,一切在命运的轮盘中早都安排妥了……”

燧人严大概听明白了老树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过他还有问题想要问,但老树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任由少年怎么呼喊,它都没了回应。

与此同时,玄玑终于不再置身事外,只见她长剑一甩,跃下枝头,飞身袭向树下男子。

天空中,无数道火箭直冲男子而来。地面上,后排的华胥国战士踩着前人的尸体,如海浪般涌向燧木,杀向男子。

而男子周身的光环却越来越弱了。他重重地喘着粗气,动作越来越迟缓。

男子会死么?燧人严惊呼着。

就在这时,一种久违地清醒感冲击着少年的大脑,他的身子好像能动弹了。不过,紧随而来地还有身上刺骨的疼痛。

少年感觉自己就好像被那些竹箭贯穿,全身上下的痛,让他一时无法呼吸。他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意识,想要清楚地看完燧木下二人最后的结局。

可惜,就在玄玑长剑靠近男子的那个刹那,少年再也撑不住了,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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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世录:历史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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