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杀之恩
李威犹豫半响。
“李叔,带我去!”甘若言目光异常坚定。
“好,我无条件相信你。”李威一行人火速带着甘若言前往都指挥使府。
甘若言交代道,“一会儿到了都指挥使府,你们离我远一点,我所说的话,你们不要有半点沾染,容易有性命之危。”
“那我们便在都指挥使府外等候甘大人。”何颂道,“只是你不要起了逃跑的心思,你逃到哪里府尹大人都能找到你。”
天边已经燃起了一片金黄的火烧云。
到了都指挥使府,甘若言登上台阶,李威想要一并前往,可被学神一把推了下来。
“李叔,你记住,我上了这道门便和你恩断义绝。”
“孩子,你要干什么?”
“切记,如果我日落之前没出来,你立刻带着流盼和巧倩逃出乾都。我不想牵连你们。”
学神又加了一句,“请您不要给我添麻烦,好不好?”
李威颤巍巍退下了台阶,“我就在这里等你,哪里也不去!”
学神见李威已经退开,一步上前,高声喊到,“九品提刑甘少言,求见都指挥使!”
一守卫当即拦住,“我当是哪里来的阿猫阿狗,这都指挥使也是你可以随便……”
学神继而高声喊到,“九品提刑甘少言,奉圣上口谕,求见都指挥使!”
“什么?”
李威、何颂,连门口的守卫都惊呼了起来。
“假传圣旨,株连九族啊!甘少言你疯了不成?”看守当即喝道。
李威后背当即冒出一身冷汗。在活阎王门口假传圣旨,更何况对方还是甘少言的杀父仇人,一般人是绝对没有活路了。
学神反问道,“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假传圣旨了?你哪只耳朵听到我假传圣旨了?全凭妄测?你若是耽误了陛下的大事,看看到底诛谁的九族!”
甘若言声若洪钟,底气十足,面色丝毫不惧,反而带上三分愠怒。
他身形挺拔、目沉如水地观察着守卫的神色。
守卫后退了两步,“这草包怎么今天有点不对劲啊?”
甘若言紧紧地盯着守卫的眼睛,时间紧迫,他只有和守卫心理博弈了。
他知道,这守卫如果聪明的话,便会老老实实地上报,就算出了事,罪责也绝落不到他的头上。
但怕就怕这守卫死要面子,拉着全家老小的命来赌甘若言是不是来传皇帝口谕的。
那样做的话,一般来说称之为不智。
“这甘少言一九品芝麻官,哪里有资格替陛下传口谕?难道是陛下回城了?”
守卫当即陷入了沉思,可是甘若言哪里有时间在这里和他拖延。
只见学神抬高声调,高声喝道,“你这不识抬举的小厮,挡了本官的道不说,还敢质疑陛下口谕?你若是耽误了两国交战的大事,你数数你全家上下有多少个脑袋!”
学神此言一出,整个故事瞬间就编得有鼻子有眼了起来。
看守当即问道,“我们和夏国真的要开战了?”
“放肆!军国机要也是你可以打听的?”
实则是学神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了,甘若言连夏国是哪国都不知道。
不过他在这都指挥使的门口站得四平八稳,不动如山,连沿街百姓都纷纷为之侧目。
守卫这边顿时感到压力山大。他还是怂了,他一家六口可赌不起这个。
“是,是在下眼拙。你们把甘大人伺候好了,我这就前去通禀!”
两个守林卫迅速抬出了一根板凳。
谁料甘若言一脚踢开了板凳,“大人的凳子小官可坐不了,下官就在这里站着等,看您到底能给我拖多久!”
守卫手忙脚乱,慌得还在地上摔了一跤,他赶忙爬起来,“大人莫急,大人莫急!下官这就照办!这就照办!”
两个衙役在远处看得一愣一愣的,就算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甘若言举手投足间的气势、眉眼里那股若有若无的轻蔑、话语间的七分愠怒和三分不屑,真是把军机要员演绎地淋漓尽致。
何颂看向李威,“李提刑,这真的是您从前那个草包侄子吗?”
其他衙役也问道,“甘少言难道被夺舍了吗?”
一会儿来了一驼背老者,甘若言看去,他的脸上似乎毫无生气,竟连眼珠子都少了一颗。
只不过他一语未发,径直接将甘若言引入了守林司。
那守林司里的高墙森然矗立,仿佛连鸟都飞不过去,天空又被阴霾的乌云压低,让人感到难以呼吸。
迎面一股阴凉的冷风肆无忌惮地拍打在一行人的脸上,而远方阵阵喊叫哭嚎之声似是若有若无。
只见驼背管家突然道,“甘提刑你可知进来了的人有多少可以活着出去?”
“反正我可以活着出去。”
学神甩了甩手,不卑不亢中居然还透着三不屑。
老驼背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注视甘若言良久,“这满朝文武就算是一品大员都忌惮余陇,可面前此人……哼,无知者无畏罢了。”
许久之后,他将甘若言引至一偏僻院落,“余公,人给你带来了。”
只见一病恹恹的老者躺在凉椅之上,他似乎连坐起来都挺费力气的,一头青丝中夹杂着些许银白,额头上还有一块深疤。
甘若言本以为这都指挥使的形象是一个霸道十足的中年人,今日这般见来,他倒觉得是自己印象刻板了。
“你是前刑部左侍郎的儿子?”
“在下九品提刑甘少言,参见都指挥使大人。”学神双手相合,向前一送道。
“像,真是长得太像你父亲了。”余陇不与甘若言多言,“陛下叫你带什么话给我?”
“禀都指挥使大人,在下并非是来传圣旨的,而是来大人府上求死的!”
“你的意思是说”,余陇阴翳的眼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戏谑,“你假传圣旨,骗的还是守林人的都指挥使,你疯了不成?”
“在下自知今日是不能活着回去了,大人就不想听听,我为什么疯了?”
甘若言直接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余陇的眼睛,镇定自若。
实则他的手心都汗湿了。
“说来听听”,余陇来了兴致,甩了甩袖子。
甘若言便涛涛不绝地将乾都杀人取胆案一五一十地拆解给余陇看。
都指挥使逐渐听变了脸色,“这经年旧案,当真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