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婉风流转
经过了一夜的风雨,天空也格外的晴朗。郑直走出古寺,活动了下手脚,接着直奔官道而去。
郑直出来寻怪访异的也已经有个把月了,一路走来专门挑那些人烟罕至,有志怪传说的地方走,最后,志怪没找到,而跟着自己的那匹马儿却不干了,结果弃他而去。却也使得他自在由身,一路上,登过险峰绝顶,下过深潭幽谷,也算是游山玩水。此时坐在凉茶铺里,喝上一口凉茶也是自在悠闲。
官道上,几匹骏马奔驰而来,到了凉茶铺前,几人下得马来,各要了碗凉茶,痛饮一番。
“唉,这不是余县的郑捕头吗,哎,果真是郑捕头。”几个人其中一人,喝着凉茶好似犹疑的上前查看郑直,接着惊喜确认,对着同行几人喊到。
郑直疑惑的看去,人不认识,但一身服饰,一看就是衙门当差的,本来自己也算是出逃在外,不想和衙门里的人再多的接触,但是没想到,眼前这人,将自己认了出来,那也就不好再装不是郑直了。
“这位兄台,我们可在哪见过面吗?”
“不敢,不敢,郑捕头,您可是杀贼匪,斩妖邪的大人物,我等在此见着您,那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了。”
“对,对对,”其余几人也凑了上来,连声附和到。
“如此说来,我们也是头次见面,不知是怎么知道我就是郑直的?”
“啊,这您自己不知道吗,哦,是了,您到处除妖追匪的,肯定还没见过公文,是这样的,朝廷已经下了昭令了,说您除妖有功,特许您江湖行走,见妖除妖,遇匪抓匪,如有需要,各个州府县衙一定全力配合,您的画像早已传遍各个衙门了。”
原本这世间妖物之事,每个衙门也就只有几个人知道而已,一切都由伏妖司出面,不想现在却是传到了衙门里的里里外外,可能也有点要挖掘其中像郑直这般有特殊能力的人吧,这样看来,这昭令什么的说不定还是金捕头的手笔,不过,不管如何郑直倒是可以彻底放心了下来。想到此处,郑直顿觉心情舒畅,忍不住哈哈大笑,引得几人也是赔笑不已。
“对了,你们这般急切,可是有什么公务吗?”郑直现在心情轻松,看着眼前这几人,倒是起了出手帮忙之心。
“啊,对对,是出了个案子,地方上报,有人身死山林,我等正是前去查探的。”
“哦,人命案件,那可耽误不得,有需要郑某帮忙的地方吗?”
“是,是,是,啊,郑捕头要是肯出手相帮那是最好不过了。”
“好,如此那就走吧。”郑直起身,当先向着铺外走去。
走,几人留下几枚银钱,接着有两人合骑一马,给郑直空出一匹,一众人上马扬鞭,纵马前行而去。
石头村,郑直等人刚到其中一个似是祠堂的地方,就已经有人迎了上来。
“哎呦,各位差爷,总算是来了,快,快,这边走,人就在里面。”
“这案发已经有几日了?”郑直见来人说话,好似已经等了几日时间,不禁问道。
“差爷,已经四五日了,这人原本是在村后树林里发现的,上报衙门一两日了,也不见各位差爷,就把他抬到这祠堂里来了。”
“为何这么久才来?”郑直转头问身后的衙役到。
“郑捕头,您不知道,就在他们上报衙门的档口,那边群芳楼里也正闹命案呢,我们老爷限时破案,这一时抽不开身,这不,我们头现在还在群芳楼呢。”
“啊,群芳楼里真闹出人命了?找出凶手了吗?真是妖邪作祟吗?”一听到群芳楼,那地保顿时来了兴趣,连续问个不停。
郑直身后的衙役听到地保发问,顿时一瞪眼,说到,“这是衙门里的事,不用你来多问,管好你自己这一片就好了。”
这些衙役在郑直面前小心翼翼的,但是在其他人面前还是有一些威严的,这一声呵斥,立刻让地保闭上了嘴,唯唯诺诺的退到了一边。
两人这一对话,郑直倒是听出了一些不同,心中暗暗思忖,难道又有妖邪出没吗?不过倒也不过多询问,径直往祠堂里面走去。
郑直来到停放尸体的地方,撩起盖布看了看,只见那尸体形容枯槁,只剩下皮包骨了,一时也看不出什么别的来,“仵作呢,让他来验验。”郑直虽是捕头,但是这查验尸体的事情还是不太懂,还是需要仵作来查验的。
“咳,咳,”几个衙役跟在后面,这时却是忍不住一时尴尬起来,“郑捕头,这也算是事有凑巧,本来这仵作是准备今日跟我等前来的,但是就在昨夜,这群芳楼又有命案发生,这一大早的,就被我们头拉着去了群芳楼了,要不是这边命案确实有几日了,我等今天也不一定过得来。”
“嗯?这群芳楼倒是越来越有趣了。”郑直暗自嘀咕。随即向着地保问道,“这死者是谁,他的家人呢,来认过人了吗?”
“回差爷,这人其实不是我们这个村的人,他是隔壁村的常老大,家里也没别人,就他一人,所以放到我们祠堂也没人管,但毕竟是别村的,所以我们也想早日查出凶手来,好早点让他们村的来领回去。”地保在旁边回到,却越说越是小声了起来。
“哦,隔壁村的,那他怎么会跑到你们村里来的,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那几个时辰之间可有人看到过他。”
“这,这,人是清早有人准备进山的时候发现的,至于别的,这,这倒是不清楚。”
“快把那日发现常老大的人叫来。”旁边的衙役一听地保如此说到,顿时呵到。
“是,是,”地保一听立马转身跑开去了。
不过片刻,地保带着一人回来,那人一进得门来,立刻下跪,嘴里哆哆嗦嗦说到,“大老爷在上,小人丁三,人是我看到的,我,我,看到常老大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可不是小人杀的,不是小人杀的。”
“你起来吧,现在没说你杀人,就是问你几个问题。”
“是,是。”丁三哆哆嗦嗦站起身来,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你叫丁三是吧,你认识死者吗?”
“是,是,认识,认识。”
“回差爷,这常老大,可以说是这方圆的一霸,平日里混吃骗喝的,经常欺村霸乡的,没人不怕他,也没人不认识他。”旁边的地保见丁三话都说到不怎么利索了,就在一旁回答到。
“嗯,丁三,那天你还看到过别人吗,你看到死者后就马上上报到地保了吗?或者说是别人和你一起看到的?”
“没,没有,就小人一人,平日小人进山都是,都是一个人的。”
“对,大人,这丁三就靠砍柴为生,平常进山都是最早的一个,都是在别人准备进山的时候他已经挑着柴出来了。”旁边的地保又是上前说到。
“对,对,早些进城能更好的卖出去。”丁三在一边也小声回答。
这么说来,那常老大应该在之前夜里就已经到这山里来了,也应该是死在那天夜里,晚上去这山里干什么呢?郑直听着两人说话,心里想着。“这山里可是有野兽什么的出没吗?”
“您是说常老大晚上是到山里打猎吗?倒也没见带有什么打猎的家伙,还有这山里确实是有野兽,不过他死的地方还没到山里,就在村后树林边上,那树林稍稍走进去点还有人家住着,有野兽也不会跑这么远出山来。”这地保脑子转的到快,顺嘴就说到。
“哦,那边还有人住?有几户人在住,是你们这边的猎户吗?”
“哦,不是,不是,就一户人家,是个秀才,姓白,就两三年前住在那的。之前那边没人住那。”
“一个秀才,怎么住那去了?”
“这白秀才家里也没别人,家里也穷,而且只会读书,两三年前那次科考落榜,回来后就说要刻苦学习,不问別事,所以搬到村后去了,说是清净,方便读书。”
“哦,那生活由谁照料?”
“由他的娘子照料着,哦,对了,那次科考虽然落榜了,但是回来时却带了个婆娘回来,我们都说笑,因为那个婆娘他才分心没有中榜。”
“嗯,很好,”郑直见这边也问不出什么来了,而听说那边住着个秀才倒是有了兴趣去看一看,“你们两先回去吧,有事再找你。”
“是,大人,那小的就先回了。”地保一听可以回去了,连忙拉着丁三一道走了。
“郑捕头,那我们~?”
“嗯,你们就先看着这里吧,然后让仵作尽早过来,你们安排一下,先验尸,看看这常老大到底是怎么死的。”
“好的,郑捕头,那您~”
“我去发现死者的地方走走,说不定能找着些什么。”
出了祠堂,一路走来,很好找,祠堂原本也就在靠村后面的了,再往后也就只有一条路。走进了树林里,虽有几个岔路口,但是沿着其中明显经常有人行走的路走,也不会走错,几个弯弯绕绕后,郑直来到了一个农家小院面前。这一路走来,路上一切正常,不知是几天时间已经没了痕迹,还是说当时那个常老大死在这里时更本也就没有什么挣扎,所以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
外面的院子,其实也就是一道篱笆围成,也就没有什么大门,门锁之说了。郑直用手提开一道开口,就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是几间茅草屋,当中应该是大厅,门口打开着,一个身影在两旁的两个房间之间来回。
来到了院子当中,就已经能够听到了隐隐约约的读书声,而这读书声却是有点虚弱,断断续续,不时还有一声声轻咳声掺杂其中,而鼻子当中也是有一阵阵的草药煎煮之味飘来。
郑直一直往里走,直到走到了大厅门口处,里面的人才反应过来,看到了他。从大厅处迎出门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虽然穿着粗布麻衣,却也是掩盖不住脸上的姿色,只一眼就让人忘记了穿着,但觉温婉如玉,楚楚动人。
“这位官人,奴家有理了,不知官人到此有何事。”女子微微一施礼,开口问道。女子这一言行,轻柔温和,抬手施礼间,郑直只觉得来到了哪个书香门第,见到了哪个大家闺秀,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娘子,可是有客人来了?”
郑直这稍稍一个恍惚间,一边的房间里一个声音出声问道。这一声倒是让郑直回过了神来,连忙拱手施礼道,“在下郑直,见过这位娘子,冒昧打扰,在下是来找白秀才的,失礼处,还望见谅。”
“郑大哥,客气了,来者是客,里面请。”女子微微一笑,轻施一礼,接着将郑直让到了大厅里,“郑大哥稍等。”
郑直走进大厅,还没有仔细打量,女子已经施礼下去,片刻间,门帘撩起,女子扶着一个书生来到了大厅,想来,这就是那个白秀才了。
“这位兄台,有礼了,”那白秀才拱手一礼,正想说点别的什么,突然用手捂住胸口,一手掩口,接着一阵轻咳。女子见状连忙将他扶着在椅子上坐下,虽然脸上微笑,但眼神中却是满是担忧,还有藏不住的爱恋和柔情。
“见笑了,身子有些不适,多亏了娘子照顾。”白秀才对郑直说到,这边回头看了眼女子,眼中却满是恋恋不舍。
“白兄,好福气,有夫人如此细心照料,应当马上就会恢复。”郑直坐在边上,一时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白秀才微微点头一笑,“兄台贵姓,不知找白某何事?”
“在下郑直,初来此地,听说白兄闲居山林,好是自在,特来拜访。”郑直原本倒是有点疑心这白秀才,想见面一探虚实,但是这个情况倒是没想到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原来是郑兄,看郑兄龙虎身形,腰挎长刀,想来是走马江湖的豪侠,没想到也喜欢这山野闲居。”
“白兄说笑,喜欢到处游荡罢了,长刀在手,也不过防身之物。”
郑直原本是准备来查案的,要是面对面的咄咄逼问,那倒是还有很多话可说,但是现在之前准备的一切问题又问不出口,而谈古论今的和文人相谈又不会,到此刻这两句话说完竟一时不知怎么开口,说点什么了,而白秀才面对文人咬文嚼字一番或许还有兴趣,这面对一个粗人,他也不知道该聊哪些话题了,就这样一人一句话说过后,两人都同时沉默了下来。
“夫君,该喝药了。”刚刚下去的女子刚好在此时端着一碗药,从大厅外走进来。这一打岔,倒是缓解了郑直两人间的一丝丝尴尬。
“唉,”白秀才一声苦笑,“郑兄肯定想不到,这悠闲自在全靠这一碗碗的汤药坚持吧。”
“白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既有药石,定当痊愈如初,不必太过担心。”
“郑大哥说的对,你呀,就是名利心太重,压的自己缓不过劲来了,好好吃药。”女子将药碗放下,又对郑直说到,“郑大哥稍等,茶水就要烧好,怠慢了。”
“没事,不忙,不打紧。”郑直不知怎么的,和女子一说话,总有一丝恍惚感,嘴里说着话,却又不像是自己嘴里说出的话。
女子帮着白秀才喝完了药,又下去忙着茶水去了。白秀才盯着大厅门口,口中呢喃,“此生无为,却又是愧对夫人了,整日忙碌,还要照顾我这,~哎,”白秀才说着一声叹息,却突然又引得一阵咳嗽。郑直见状连忙上前轻抚白秀才的后背。
白秀才一摆手,“多谢郑兄,这已经习惯了,没事。”
“想开点,我想尊夫人也是想你心情舒畅,不愿是你负担。”
“嗯,真的多谢郑兄了,”白秀才说着扶着郑直的手站起,“麻烦郑兄扶我回房,这身子,过得片刻就要休息,倒是麻烦郑兄了。”
“白兄见外了。”
撩起门帘,扶着白秀才进门,首先是一间书房的模样,接着再移开里面一片挂帘,里间有一张床,扶着白秀才躺好,许是药物作用,亦或者确实身子太虚了,白秀才一躺下,还没说上一句话就已经睡着了。或许只有这睡梦中才不会有这苦涩吧。
退出房门,其实就是放下挂帘,转身看着这房间隔出的半间书房,靠窗处,是一张书桌,几张画纸铺开,其中一张画着一个美人的轮廓,只差了五官。边上一本书正翻开几页,也许刚刚进门时他正好在读着这本书。再看四周墙上,挂在十数张美人图,神态各异,姿态优美。个个画的,都是倾城绝色。
“这是我夫君,照着我的模样画的,他说这里每个都有我的一丝神韵在里面。”不知什么时候,女子也进到了书房,见郑直盯着满墙的美人图,就在边上解释了一下。
“哦,竟有如此笔墨。”
这些美人图,或许身段,或许眼角眉梢,又或许指尖轻抚,确实都是有一丝女子的体态神情。当然郑直是不可能这么仔细的盯着女子然后和画中的人对比,只能是粗粗略过,然后心中感叹一下。
此时,白秀才已经休息下了,只剩下郑直和女子,难免有些不便,所以郑直也就不多留,走出书房就要离开。
“郑大哥,这杯茶水刚刚烧得,不防喝了这杯茶水再走。”女子见郑直要走,连忙端起大厅桌上的盘子,当中一杯清茶端到了郑直的面前。
“多谢。”郑直拿起一口饮下,果真是好茶。
从白秀才处出来,回到祠堂,郑直发现那地保又回来了,边上还又多了另外两个人。那衙役一看郑直回来,就立马迎了上来,“郑捕头,我们找到两人,可能和那常老大的死有关。”
“可能有关?”
“对,经我等刚刚查访,这两人在常老大死的当日可能和常老大在一起。”
郑直来到两人面前,那两个人跪在地上连脸也不敢抬。“说说吧,怎么回事。”
“回,回大人,小人那日确实和常老大一起去的村后树林,但是我两走一半就先回来了,后面也不知道常老大他怎么会死在那里了。”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郑直还没说话,后面的衙役已经呵斥着说到。
“是,是,”两人当中刚刚说话的那人又连忙点头回答,“其实那天,是我叫他们两去的,但是我就叫了老王,那常老大是他自己非要跟着我们一起去的。”
“对,对,对。”边上那人连声附和。
“说来也怪了,那条山路平常我也走了不知多少趟了,熟悉的很,但是那天晚上就是走不出去,我们走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了,还没找到出口,然后老王不小心又把脚摔断了,所以我们两就先回来了,那常老大说是累了,要休息一下再回,我们就没管他了,然后就是第二天,就听说他死了,我怕惹上官司,这几日都没出门,就躲家里了,直到,直到差爷们带着老王到我家,接着就被带到这里来了。”
郑直听着又看了看那个老王,脚上缠着布条,确实像是受伤了,但是也说不定是两人合谋杀死了常老大,然后这老王被常老大反击,打断了腿。“你呢,有什么说的。”郑直向着老王问道。
“没,没,就是老李说的那样。”
“当时那常老大说要休息一下再走,你们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事吗,或者说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郑直其实是没有相信老李说的话的,村后那条山路自己刚刚从那回来,穿过树林再怎么走也就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而这老李却说走了两时辰还没走出去,肯定是在说谎。
“有,有,有一个奇怪的地方。”那老王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那天那条路确实奇怪,我之前没走过,不知道路到底有多长,但是我们向里走了两时辰的路程,到我脚受伤往回走的时候,不到半个时辰就走了出来。当时我们还奇怪是不是走到了哪条之前没走过得路上。”
“对对对,”老李在一旁也不停点头,“是有这个事情,但是当时就想着快点医治老王的脚伤了,也没有多想别的,就回来了。”
郑直听到这时也有点迷糊了,想不通是什么情况,看这两人说话,也不像是在说谎,一时倒是有点为难了,“你们当时去那是准备干什么去的,那个常老大非要跟着你们两?”
“这,这,”两人突然有点结巴了,这了半天,最后还是老李说到,“我们是准备找白秀才媳妇去的。”
“找白秀才媳妇?找她干嘛?”老李一说起白秀才的媳妇,郑直脑海中不自觉的就浮现出了那个温婉如玉的女子。
“那个,那个,我,我在县城里看见她从群芳楼里出来。”
又是群芳楼,郑直突然觉得,这群芳楼自己是非去看看不可了,到底当中有什么秘密在。
夜,月色明亮,郑直站在了村后的树林入口处。白天时,听了老李这两人说的话,倒是激起了自己的好奇心,反正暂时也没有别的线索,不如趁着夜色,亲自到这树林子里走一走。
这条路虽然只走了一遍,但是郑直自觉还是对它非常的熟悉了,沿着白天走过的路径,郑直大步往里走去。半个时辰后,郑直站在原地前后观望了一番,按照白天走过的路程来看,现在的他应该已经站在了白秀才的院子门口了,而现在,前后都一样,还是山路蜿蜒,没有尽头。郑直接着往前走,来到了一个岔路口,仔细观察了路口,甚至到了趴在地上查看的程度,然后选了其中一条路,接着往前走,接下来,只要是遇到路口,郑直都要仔细观察后再选一条路走,然而,又是半个时辰过去,郑直还是站在山路当中。犹疑片刻,再往前走,拐了个弯,又是一个岔路口,郑直看着路口,犹豫着该怎么选的时候,前路却是有了些许不同。前面离着路口稍远处,月色撒下,一片暗影,隐隐约约有一个人影晃动,像是驻立良久,就等着郑直。
“这位公子,前路幽暗,不如回头看看,或许路会好走很多。”人影出声,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这声音,郑直感觉很是熟悉,但是任凭怎么回想,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在哪听过。“哈哈哈,姑娘,我们是不是相识啊,不如你指条明路,我好继续往前。”
“唉,”女子一声叹息,声音当中满是惋惜,“你不该来的。”
一句话说完,女子随即抬手一挥,而随着这一挥手,地上的杂草,树上的藤蔓瞬间疯涨,互相纠缠着直往郑直缠卷而来。
郑直没想到对方毫无征兆的,说动手就动手,来不及多说什么,一个撤步,随即拔刀挥出一片刀影,刀影漫天,瞬间劈碎一切,紧跟着漫天刀影,郑直一步上前,一道刀芒直接劈向了远处的人影。
人影一个晃动,不仅躲开了刀芒,而且还失去了踪影。郑直心中一惊,手中长刀瞬间回还,舞起刀身,护住周身。手中长刀不停的振动,叮当声不断,一截截枯枝袭来,和刀身相撞,竟好似长剑相击。
郑直舞刀后退,接着运起功力全力一刀,一道巨型刀影瞬间凝聚劈下,将前面所有断枝残叶瞬间劈的碎裂无数。一刀挥出,郑直随即掏出一张符纸,符纸引燃,飞出。
“天地万法,法起自然,破。”
一声破字出口,手中长刀也刚好劈中符纸,原本一团的火焰瞬间爆炸,荡开一层涟漪,翻滚着向四周烧去。接着一切安静了下来,就连着天上的月色撒下,也觉得亮堂了起来。
就在前面不远处,一个身影裹着黑衣站在阴影中。那人影似乎没想到郑直还有这一手,一时好像是愣在了当场。
“嗨,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可以聊聊。”郑直眼见人站在面前,正想说点什么,而手中长刀紧握,却是一刻也不敢放松。
果然,不等郑直说完,那人影却是一声吼叫,接着挥舞手臂,向着郑直扑来。那一声吼叫,却绝非是人类可以发出的声音,更加不是之前那个女子的声音了。这一下郑直更加认定,这必定是妖物无疑。
那人影之前仗着障眼法才能袭击郑直,此时身影暴露,对平常人来说可能还是威胁,但是对郑直来说那就简单多了,身形躲闪间,手中长刀舞动,已经将人影完全控制住,虽然已经将人影控制住,但是郑直也不敢大意,深怕一个疏忽间人影又遁入黑暗当中。找着一个空隙,郑直长刀挥动,将人影直接劈成了两段。
一切落定,郑直上前扒开人影面罩,心中疑惑不定,原来那个人影却是白天在祠堂里见到的那个死人常老大,皮包骨下,整个头颅只剩下了骷髅。不知是被什么妖物操纵,居然来到了这里。再起身查看四周,虽还是在山路当中,但是和之前的感觉却有了很大的不同,最起码,再往前看,隐约间已经看到了些许建筑的轮廓。郑直往前走去,来到了建筑面前,是一个小庭院,里面一座小楼,一个牌匾上正刻着‘群芳楼’三字。
走进小楼,一个大厅,空无一人,四周房间门也开着,也看不到人影。沿着大厅中间的楼梯上楼,一半楼梯后,是一个圆台,想来是歌舞之用,接着两旁楼梯连接二楼,上得二楼之后,环走一周,还是没有人。其实郑直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还是在妖物的幻境或者障眼法什么的当中,因为,在这个位置,原本应该是白秀才的家,而此时,郑直却是站在群芳楼当中。郑直楼上楼下的来回了几趟,还是没有找着破解之法,无奈之下,索性坐在了楼梯的圆台之上。
沉默良久,郑直突然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却是一张空白符纸。郑直将符纸摊开在地圆台上,接着蹲在台阶上,就画起了符来。郑直咬破指尖,口中念着法咒,用自己的血画出了一张符纸。
“万法同源,破碍除障,开。”
郑直拿着符纸在自己眼前划过,符纸自燃而尽,郑直眼中有一道金光闪过。接着只听得郑直一声惊呼,只觉得眼中一阵刺痛,忍不住偏过头去,身子往后退去。却忘记了自己是站在台阶之上,这一退,脚下一空,整个人从楼梯上滚了下来,直接摔趴在了地上。郑直在楼梯底下站起,摸了摸眼中的泪水,耳中依稀却像是听到了一声女子的轻笑声,“谁?”郑直努力的睁眼环视四周,却是满眼的泪水,一片模糊。
“这位公子,好似有趣的很,要是能走出这里,就到群芳楼来,我等你。”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郑直觉得熟悉至极,就是之前的那个声音,但任凭郑直怎么努力想,就是想不起之前还有在哪里听过。
“它奶奶的,敢笑话你郑爷,我,我~”郑直本想放些豪言壮语,以缓回一些面子,但是一想到刚刚的情景,却是有一丝尴尬,后面的话一时倒是说不出口了。嘻嘻,女子又是一声轻笑声出口,接着就没了声响。原来郑直符纸满身,却是还有很多都画不出来,这破妄符正是其中之一,只懂其中一丝丝的画符技巧,刚刚勉强画好一试,却将自己的眼睛激出了眼泪来。
接下来,郑直也不管那女子了,趴在大厅里的桌子上,指尖一破再破,符纸一张接着一张画出,然后眼中金光也是一道闪过一道,当然,口中呼喝声也是一声接一声,凳子上郑直的身体也是一再的摔倒在地。过得了好久,郑直顶着红肿的双眼,终于是大笑出声。郑直拿着符纸来到了圆台之上。
“万法同源,破碍除障,开。”
符纸划过,同样的金光闪过,此次郑直却是得意一笑,没有了那接近惨呼的声音,接着抬眼环视四周。这一眼,就发现了不同之处,原来只有两层的小楼,此时在郑直眼中却出现了第三层,那定是破镜的关键,不敢怠慢,紧着几步来到了三楼。这第三楼只是一个小阁楼,当中一个供桌,挂着一张画,画上是一只九尾狐,正在休憩。前面是一个香炉,燃着三支长香,其中却有一支已经从当中断开,灭了。其余什么也没有。
郑直站立片刻,转身就往楼下走去,就在郑直走到门口时,突然一个回身,长刀出手,瞬间就将香炉劈成了两半。这整个小楼人影一个也没有,此时却有香火点燃着,那这香肯定有问题,郑直一刀劈下,然后一步走出阁楼,接着郑直就觉得眼前一晃,再定睛一看,自己正站在村后的小树林边,原来这一晚上的,郑直就只是在树林前迈开了一步。
郑直站在林前,此时他是有些犹豫的。刚刚那女子已经说了,在群芳楼等他,不管是谁,郑直是打算去看看的。暂时这白秀才,还有祠堂里怎么样了都不管了,先去了群芳楼再说,郑直犹豫了片刻,转身大步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