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高矮错落的瓶瓶罐罐码了一桌子,谢岚裳将药粉倒出来,再以清水搅成糊状,均匀涂抹在夜郁血肉模糊的掌心上。
知道是废话,但谢岚裳还是明知故问:“疼吗?”
夜郁果断摇头:“不疼。”
谢岚裳看他小脸发白时不时倒抽气的样子,又感动又无奈:“你啊你,就当个沙包任人打?不会躲吗?”
躲开了不就打公子身上了?
夜郁在心里嘀咕,嘴上却没吭声。
“是你请老祖宗来的?”谢岚裳担心夜郁疼的受不了,还细心的一边吹气一边上药,弄得夜郁手心发痒,连连往回缩,“是。”
谢岚裳钳住他的手腕不让乱动,一边狐疑问:“如意不是说老祖宗不在家吗?”
夜郁试了几下没挣动,只好放弃:“老祖宗在好友家赏花,我说明缘由后,御剑带她回来的。”
……怪不得一向端庄的祖母头发也乱了,金钗也歪了,脸色也白了,走起路来脚下发飘。
合着是御剑被吹得口眼歪斜。
晕剑。
谢岚裳忍俊不禁:“你啊,可叫我祖母吃苦头了。”
岂料他一句玩笑竟让夜郁当了真,这孩崽子蹭的一下站起,认认真真道:“我去给老祖宗请罪。”
说完就要走。
“回来。”
谢岚裳很轻很淡的一句话,却如雷鸣灌入夜郁的耳朵。小崽子立即返回,跟只听话的小狗似的眼巴巴看着主人,等候吩咐。
“你激什么动?要去请罪也是我去。”谢岚裳简直拿他没辙,下意识伸出手,不等指令,夜小狗就自动自觉半蹲下身,将头主动递到了谢岚裳触手可及的地方。
谢岚裳愣了愣,干脆把手伸过去揉揉他的脑袋。
头发很软,毛茸茸的,像在抚摸一条绝佳的锦缎,又似在揉搓一只掀开肚皮的奶猫,手感好的没话说。
谢岚裳本想浅尝遏止,结果摸着摸着忽然上瘾,失笑道:“你是小猫变得么,这么软乎。”
谁知夜郁还挺认真:“我才不要当小猫。”
“为何?”谢岚裳笑问,“毛茸茸,可可爱爱,不好吗?”
夜郁猛摇头:“太弱。”
“啊?”
“太弱,保护不了公子。”
“……”谢岚裳被堵得一时语塞,“你除了保护我,还能不能想点别的?”
夜郁真的认真去想了,然后蹦出两个字:“永远。”
谢岚裳:“……”
夜郁手心还疼,脑子却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我想做蛇。”
这可超出谢岚裳的接受范畴了:“滑滑腻腻的,还丑陋可憎?千万不要。”
夜郁反倒急了:“可是蛇有毒牙,可以保护公子。”
谢岚裳:“……”
夜郁:“谁敢欺负公子,我就咬他!”
想象一下夜郁追着混蛋屁股后面“丝丝”吐着蛇信,张牙舞爪咬人的模样,谢岚裳被成功逗笑。
这孩子,真的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保护他。
晚些时候,谢岚裳沐浴更衣后前去暖阁见老祖宗。
“孙儿给祖母请安。”谢岚裳毕恭毕敬的拜道,“孙儿在外任性惹父亲恼火,劳祖母奔波忧心了。”
老祖宗眼眶一热:“瞧你说的,快到祖母身边来。”
谢岚裳起身坐过去,老祖宗一边握着他的手一边叹道:“幸好夜郁来通知我,不然你父亲生起气来,指不定要如何责打你。”
谢岚裳又往祖母身边靠了靠,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说道:“祖母,说起夜郁……孙儿想认他做义弟。”
“哦?”老祖宗有些意外。
“这一次出门遇到不少事情,幸亏有他在。”谢岚裳温声道,“我见他用剑,本想举荐他去简家学艺,结果那孩子不允,偏要留在我身边做护卫,他对我忠心,我不想亏待他。”
老祖宗难以置信:“放着简家弟子不做,却要留在你身边当护卫?我早看那孩子仪表非凡,绝非俗物,不想他竟也知恩感恩,赤胆忠心,倒叫老身刮目相看了……”
老祖宗眼神一转,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不悦道:“不像某些人,受你恩惠却不知报答,自己就是个乡野小民,反倒嫌弃起谢家来了……”
老祖宗这是想起秦慕了。
谢岚裳笑着宽慰:“别被狼心狗肺的家伙坏了心情。”
“你是真的跟他一刀两断了?”老祖宗满眼喜色,本来她就看不上秦慕那只趋炎附势的白眼狼,偏偏她孙子喜欢,又是给举荐去昆仑又是赠盘缠相送的。
谢岚裳握紧老祖宗的手:“祖母放心,我本来跟他也没什么,就是看他相貌堂堂气宇轩昂,想交个朋友而已。”
老祖宗见他神色真诚,心知绝非一时脑热闹别扭,这才松了口气。
朋友就好,如今割袍断义一拍即散。
就怕她的宝贝孙子钟情那厮,那可真是精心培育的小白菜让猪给拱了。
*
本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鬼知道怎么会飘来两朵乌云,紧跟着就下起了暴雨。
谢岚雨的心情跟这鬼天气一样糟糕:“简春那个蠢货,不识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