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105章
君子于人前必要肃衣冠,就算是只有姬于烬一人,他也做不到完全坦然。
他只觉得……从未如此失礼过。
前几次来泡温泉,大多是因为身体原因,所以姬于烬都不曾下水,总是在一旁忙公务,等时间到了就过来把他捞起来。
温泉水不深,这也是为什么姬于烬能放心让他自己一个人泡。而现在水不深就成了很大的困扰了,尽管他将自己藏了起来,但是只要走近些还是一览无余的。
原还存着一丝侥幸,想着起码姬于烬不会下水。
可等他听到脚步声,一抬眼人便怔住了,姬于烬并未着上衣,墨发顺滑,随意落于身前。与他不同,姬于烬肤色比他深些,身上留了大大小小的疤痕,长的甚至有几寸。他背挺而宽,身上肌肉线条清晰,紧致结实,是标准的倒三角。
楚风清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垂下的睫毛将他眼中的神色遮去了些。
姬于烬步伐不急不徐,每一步都似踏在楚风清耳膜上一般,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只是他每走近一步,就觉得心跳快上一分,最后只能把这份异常推到了自己那份窘迫上。
水声在耳边响起时,楚风清抿了下唇,不动声色往下潜了半分,水恰恰好浸到下巴的位置。
姬于烬走到他身边,因着楚风清头发的遮挡他暂时还未发现他现在的情况,只说道:“可比在家里舒服?”
他贴得很近,两人面对着面,姬于烬稍稍一动,周围的水便都被他带动起来,泛起一丝丝涟漪。
楚风清:“……”
“不舒服。”楚风清轻声道了句:“你泡吧,我……先出去了。”
话虽这么说,但他却没有动作,因为他不知该如何起身了,他着的裤子也是夏日的,但凡起身……
楚风清皱了下眉,极其为难。
姬于烬却只抓住了其中几字:“不舒服?身体不舒服吗?”
说着更是要过来查看,楚风清避无可避,心中又极其慌,眼见他贴近,下意识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起身水恰恰浸到大腿的位置,便什么都藏不住了。
……
“哗啦”,姬于烬迎面被水泼了一脸,本能地侧过头去,手却极快又精准地握住了楚风清的手臂,抓住了那个想要逃跑的人。
就这么一霎那的时间,楚风清错过了走的时机,便走不掉了。他对上了姬于烬那双狐狸眼,那双狐狸眼明显紧缩了下,显然没有料到水下藏着的竟是这般风景,两人一时都没说出话。
湿衣贴在他身上,勾勒出他腰际的弧线,楚风清清浅的眸子被温暖的水汽一蒸似乎都润了些,黑发垂于雪白的后颈,那比常人浅些的唇色,此时也不会了,唇红齿白、色若春晓,却又清雅出尘,矛盾在他身上并存。
视线越往下走,姬于烬的眸色越来越深,楚风清发现了他的视线,垂着的睫毛微颤了下,他看着他咬牙道:“你-闭眼。”
一句“闭眼”让姬于烬想到了两人相识之初的那句“放肆”,那时的自己的确是起了戏弄之心,哪能料到今日竟会如此爱他。
姬于烬勾唇笑了声,“我若是不闭眼呢?我这不也没穿衣裳,好歹你还穿了身衣裳,你瞧了我的,却不允许我瞧瞧你的。”
“楚大夫你也忒小气了些。”
楚风清愣了下,似乎没想到他竟如此无赖。
耳边又响起了水声,姬于烬贴得更近了楚风清不知怎么面对他,垂下眸子却瞧见了自己那身衣裳,雪白的后颈顿时变得通红,这与没穿又有何区别。
姬于烬的视线灼热,如同实质一般,楚风清受不住,“姬于烬,别看了。”
姬于烬:“求我。”
楚风清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道:“求你,别看。”
他求人还是那幅清冷的样子,说话时语气都透着股正儿八经。哪有这般求人的,可姬于烬偏就觉得,他这样子比那些黏黏腻腻的求人样子不知好上多少,诱得他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轻笑着在楚风清颈侧落下一个吻,手环上他的腰,察觉到怀中的人微颤了下,他停了下来,声音微哑:“我话还没说完,我想说的是,求我我也不肯。”
楚风清皱了下眉,想要挣脱禁锢,却没挣脱,只道:“你故意的。”
故意说话这么大喘气。
姬于烬也不否认,说道:“这不叫故意,这叫调.情。”
楚风清被他这两字弄得哑口无言,一张精致的脸泛上了层薄粉,如冰雪初融。
楚风清被往他那拉了下,落进他怀中,手下意识扶上姬于烬的肩,他没穿衣裳,手掌抚上便是肌肤,手像是被烫了下,刚想抬起,唇又被吻住了,再没有多余的精力顾及其他。
这吻结束后,两人呼吸都有些急促,楚风清只觉得心跳敲在他耳膜处,剧烈又快速,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姬于烬将额头靠在他额头上,笑道:“心跳得真快。”
楚风清有些不好意思,姬于烬摇摇头,“我说的是我自己。”
他用手带着楚风清的手覆在他心口处,一下一下,有力又快速,楚风清抿了下唇,原来不止是他一人如此。
姬于烬握着他的手却没有松开,依旧往下带去,直到手触上了一个硬.物。
楚风清瞳孔紧缩,耳边似有重物轰然落地一般,一向冷静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你……你不是太监!”
这么久共同生活他不是没有发现端倪,只是他从未往那个方向想过,一个西厂督主竟不是太监,可是欺君之罪,但凡被爆出一二都是杀头的重罪。
姬于烬勾唇道:“不是,我本想让我爹……想让那人断子绝孙,但是他不肯,用尽了手段保住了我的命根子,那时我手中权势尚不如他,便如此了。”
“以前不觉得什么,现在倒是想跟他道声谢,到底以前年少轻狂不懂事。”他说这话时,眸子却始终凝着楚风清。
楚风清被他瞧得眼热。
此时不是长篇大论的时候,姬于烬两句话解释清楚后,便不再多言。
楚风清手指缩了缩,眼瞧着那物发生了变化,他整个人都似被火烧着了一般,他睫毛微颤着想要收回手,“你、你先放手。”
姬于烬眼微微红了些,在他颈侧轻吻,轻笑道:“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子,这时候说放手怎能行。”
他说着另一只手也放到了不规矩的地方,楚风清眼睛睁大了些,喊了声:“姬、姬于烬,你……”
“松开。”
“阿烬,叫我阿烬。”
这时候什么昵称、什么太监的,天大的事都瞬间就被抛到了脑后。
……
许久后,姬于烬怀中抱着用狐裘裹得严严实实的楚风清,两人到底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温泉之行并无万全准备,温泉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他怕会伤到楚风清。
下山后,姬于烬倒了杯温茶给楚风清,楚风清握着茶杯只觉得手酸软无比,他冷着脸轻飘飘地扫了姬于烬一眼,将茶放桌上转身走到床边不再看姬于烬。
姬于烬难得噎了一下,将倒给楚风清的茶水一饮而尽,半是讨好地道:“楚大夫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早些时候便想告诉你,可是总寻不到合适的时机,后来得知你生病的消息,哪还有心思想这些。”
那时朝堂局势瞬息万变,尚未明朗,动一发而乱全身,这件事也成了禁忌,是万万不能提的。
楚风清咬了咬牙,他不单是气姬于烬骗他,还有一想到自己曾经还想过要去学些知识,来、来满足姬于烬,他就头疼,为何自己会做这种傻事。
姬于烬凑到他身边,“这事的确是我不地道,我思虑不够周全,所以一点一点,将那时的事事无巨细都告诉了楚风清,楚风清其实早已不气了,只是不知如何面对姬于烬而已。这会听到那些年他所受的苦,便只剩心疼,所谓的滔天权势不过是个刚及冠的少年踩在刀尖上,一点一点走出来的血路。
但凡是男儿,又有谁能忍受被指着鼻尖骂狗太监。
两人倚在床上,楚风清伸手握住了姬于烬的手,月光透过窗子洒了进来,两人对视一眼,楚风清抿了下唇,“都过去了,往后便随性随心而活。”
姬于烬笑着应了,转身将人拥入怀中。
时间静悄悄地流逝,怀中之人呼吸变得均匀,姬于烬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轻声道:“怎的这般心软,以后可得看住你些。”
楚风清一直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可他那双眼从来骗不了人,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冷情冷性之人。
明月高悬,两人相拥而眠。
那日之后,又过了几日。
这日楚风清醒得比姬于烬早些,昨日睡着睡着他不知何时翻了身,背对着姬于烬。
姬于烬手搭在他腰间,依旧将他拥在怀中。
楚风清睡在内侧,微微动了下,想要从他怀中出来,可还没等他动作,腰间的手先使了力,将他拥得更紧了些。
姬于烬:“乖,再睡会。”
楚风清往外头看了眼,天光大亮,他轻声道:“天都亮……”
话还没说话,他脸色先一步变了,身后那硬.物感极其明显,若说他以前以为是玉佩之类的东西,此时却再也不会误会了。
因为连着这几日每日早晨一醒来便是这幅观景。
不过不管面对几次,楚风清依旧手足无措,甚至有些慌乱。
“姬于烬,你……”
姬于烬将被子往两人头上一盖,里头只传来一声:“血气方刚,正当年。”
被褥摩挲,渐渐地就变了味,楚风清眼角微红,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自己声音中带了丝祈求:“像往常一样可好?”
姬于烬不知从哪拿出一瓶脂膏,明显早早就做好了准备,手撑着那方天地,挽起的衣袖露出半截手臂,手臂肌理顺滑,紧致有力,他道:“我们今儿玩些不一样的可好?”
楚风清凝着他手中那瓶,瓶子小巧精致,上头描绘着红梅,他这会再傻也知道那东西是什么,眼尾变得更红了。
他不是不想,只是还有一道隔阂,之前以为姬于烬是太监这道隔阂便不存在,若他是平常男子……
楚风清手扶上姬于烬的肩,他抬眸望进姬于烬眸子中,声音只比往日稍稍软了一些,“姬于烬,我不是女子,我是男子,真正的男子。”
他一双眼紧盯着姬于烬眼,但凡里头有一丝别扭、不舒服,他都会立马推开他。
可是没有。
姬于烬红唇微勾,声音沙哑语气却一如既往地轻佻,“巧了不是,我也不是太监,是真正的男子。”
他说着又落了一个吻到他的颈侧,他偏爱那处。
“我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楚风清垂了眸子,眉眼慢慢软了下来,下一刻他双手勾上了姬于烬的脖子。
姬于烬微微一愣,下一刻便是狂喜。
外头的霜还未划开,春日初升,屋顶上白花花的一片,就连草间上也凝着霜。
楚风清声音微小:“停下。”
姬于烬:“那你再好好求求我?我便听你的。”
楚风清湿着眼望着他,眼尾已经红得一塌糊涂了,似乎有些怀疑,不过最后还是妥协了,他想着日前那几声“哥哥”的威力,思索半刻,红唇微张吐出一声:“夫君。”
姬于烬眉心跳了下,眼也红了,狐狸眼微微眯起,黑发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了楚风清的锁骨上,他轻声笑着,唇贴着他的锁骨道:“傻清儿,这种时候叫这可不是求饶,是调.情。”
“骗子……”
声不成声,调不成调。
屋子里温度却越来越高,一屋子的红梅味,雪中红梅慢慢绽放,雪终是融了。
这日头一照便是一日,直到傍晚时分才悄然落山,楚风清坐在姬于烬腿上,一头湿发显然是刚清理过,两人坐在桌前,姬于烬喂他喝着热粥。
楚风清皱了皱眉,如此坐着也十分不舒服的模样,与他相反,姬于烬则是满眼的餍足。
姬于烬伸手一下一下帮他按揉着腰,楚风清乐得轻松便随他去了。
而后姬于烬又将他的湿发用炭盆烘干,这才让人回到床上。床上的床单被套换了一套新的,楚风清眼尾还缀着红,这会回到床上想起这荒唐的一日雪白的后颈慢慢漫上一层薄粉。
同时他也十分疲倦,刚才喝粥都是强打着精神,这会眼睛都快闭起来了,而始作俑者往床上看了一眼,便走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什么。
姬于烬穿了一身红衣,黑发红衣说不出的张扬,他手握上楚风清刚要收回的脚,手指在他那雪致的脚腕上摩挲了下,“怎么不穿袜子,等会要是着了凉,我还活不活了。”
他让楚风清踩在他膝盖上,动作轻柔地帮他套上袜子,楚风清微微蹙了眉,但到底没挣脱他的手,他没和姬于烬对视,微微侧开头,耳垂却悄无声息染上了丝绯色。
春去夏至,在姬于烬上奏第三十六次,新皇终于派人来接管了郾城。
李钰坐在一匹枣红色的马上,与他同样的还有赵离和青鸟,几人都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姬于烬和楚风清。
李钰:“姬狗,记得带楚哥去京城瞧瞧我们,你去不去不要紧,楚哥一定得去。”
姬于烬“啧”了一声,“想得美,是塞外风景不好还是江南酒不美了,看你们有什么意思。”
李钰:“你这人,半分义气没有!”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李钰说不过姬于烬,眼瞧着就要跳下马,从文斗发展成武斗了。
好在这会楚风清开口了,“路途遥远,还是早些上路吧,京城我们定是会去的。”
李钰这才松口,他坐在马上,几人突然沉默下来,马儿在原地待太久有些待不住了,打了个响鼻。
姬于烬伸手拍了拍马,“走吧。”
青鸟赵离在马上朝两人行了个礼,李钰瞥了下嘴,“再会。”
几人便如此匆匆离去了,没有撒酒同醉、也无彻夜长谈,就只是平平淡淡说了声“再会”。
楚风清瞧着几人的背影,轻声道:“李钰不喜仕途,为何还要入仕?”
姬于烬:“如今李氏全族荣耀皆在他身,身上担子重了,也就顾不得喜好了。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忧,他只是有几分孩子脾性,却非池中之物,心怀抱负,总会有一番事业的。青鸟与赵离协助他,也能让他轻松不少。”
楚风清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呢?可还想重回朝堂?”
姬于烬摇摇头,“厌倦了,起码现在不想,未来谁又说得准呢?”
他伸手牵上楚风清的手,不急不叙道:“我现在只想与你西去塞外瞧那大漠孤烟,南下去看那落霞与孤鹜。”
楚风清眉眼弯了下,“听着倒是极为美好,都想立刻出发了。”
姬于烬扬了下眉,看向院中挺着的马车,那是以前送给楚风清的马车,马车车窗用整块琉璃制成。
他笑了下,语气慵懒洒脱:“那便去吧,夕阳尚未落山,夏日尚有余温,怀中银两充足,你我正当年少,有何不可了?”
楚风清看向他,两人相视一笑,他道:“好,那便去吧。”
作者有话说:
欧耶欧耶!正文终于完结了!感谢大家的支持与等待!爱你们!!清儿与阿烬的故事会在那个世界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