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104章
第一缕晨光小心翼翼地探进室内,生怕惊扰床上熟睡的人,窗帘被缓缓拉开一点,透明的玻璃窗将喧闹阻挡,楼底下穿梭的汽车疾驰而过,人影幢幢,现在是早上十点钟。
宋御转回身,拿起桌子上的包装,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瓶子,走到床沿,掀开被子的一角,握住留下红痕的脚腕,从瓶子里取出清凉的药膏来,贴在皮肤上,用手指轻轻揉搓。
床上的人微微动了动,宋御抬头看过去,疲惫睁开眼睛的程砚顺着床沿望过去,看见蹲在床边的宋御。
程砚没有力气,趴在枕头上,把半张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任宋御做这事后的补救。
从脚腕,到大腿,腰肢,胸膛,最后是肩膀和脖子,哪里没有被留下痕迹?那些痕迹不像是欢愉之后留下的,更像是被一个变态杀手抓住,施虐后的痕迹。
昨天夜里的惨烈是程砚没有勇气回味和想象的,他闷在枕头里的脸上都是恐惧。
他对宋御有了恐惧,感到害怕,现在看到也是如此,床上和床下的他是两个人,他收回之前的大话,他害怕宋御,他的确害怕情绪失控的宋御,那好痛,好恐怖,好吓人。
上完药,宋御盖上薄被,看见程砚露出的肩膀上有牙印,昨天夜里咬出了血,他疼得闷哼,求饶,但是自己那会根本听不进去。
宋御愧疚地在他耳边说:“对不起。”
程砚两手抓着枕头,像鸵鸟把头扎进沙土里,不愿意回答他。
“别不理我,”宋御俯下身,在程砚耳边轻声说:“我知道错了。”
程砚摸到他的手臂,狠狠拍了一下,那是责怪,可是他全身没力气,不能做太大的动作,否则哪里又传出痛感来也不知道,这让他的力气软绵绵的,打在宋御的身上像是撒娇。
宋御的手掌盖在他的发丝里,声音里满是愧疚,他是真心地,昨天夜里控制不了自己也是真的,他不想为自己辩解,只希望能减少自己给程砚带来的伤害,“先把饭吃了,待会再教训我行吗?”
他早就知道自己会失控,他压抑这么久的情绪,这一年来没怎么再犯过的心病,昨天晚上全被引发了,爆破了,炸伤了稚嫩的躯体。
害程砚到现在都没法动弹。
宋御眼里都是疼惜,可他知道,尽管自己现在愧疚,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人在欲望被满足的一刻基本上是很难理智的,兴奋所引发的不健康情结就是宋御的不可控。
程砚转过脸,半张脸陷入枕头里,他好像哭了,眼里都是恐惧和委屈,他盯着宋御,不想要说话,昨天嗓子都喊哑了,一点用都没有,宋御是畜生,他是畜生。
宋御看见程砚的眼神,心里自责,低下头去,攥紧了双手。
程砚知道他不应该责怪他,宋御跟别人不一样,宋御不是正常人,他早就知道的,自己昨天怎么求饶他都不听,不顾及他的时候,程砚就知道他的心病在发作。宋御已经不止一次提醒过他,这种事情里他可能会控制不住,可这并不能让程砚一点都不记恨他,他生气,很生气,他以为自己会死在昨夜里,他没有在昨天夜里找到安全感,他没有被疼惜,他为此而生气。
但看到宋御这副愧疚的样子,他又不舍得对他说什么难听话。
那就只好不说了,程砚闭着嘴,只以眼神责怪于他。
宋御给他清理身体,穿上衣服,过程中都尝试跟程砚说话,但程砚好像不太想理他,宋御也没有管什么自尊不自尊的,一直喋喋不休地在哄着人,可惜程砚并没有被打动。
“你别这么折磨我了,行吗?”宋御握住程砚的双手,哪儿都没去,他到底是弄伤了他喜欢的人,把他折腾得支离破碎,生气是难免的。
“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程砚在良久的沉默里,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现在的一句戏言也能让宋御紧张。
“对不起,对不起程砚,我错了,别跟我说这种话。”宋御揽住人,把程砚抱进怀里,程砚仿佛听到了慌张的心跳声,比昨夜还要激烈。
他抓住宋御的衣角,闷在他怀里,呜咽道:“你弄疼我……”
宋御亲吻他的额头,昨天两人刚互述心意,今天就闹分手可不行,他亲吻程砚的发丝,向他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程砚真想哭,不是装的,也不是要做什么情绪,就是想哭,委屈地想哭,宋御伤害他,他想哭,他咬他的肩膀,流血了,他还不疼惜他,还弄疼他,程砚才不想要原谅他。
他重重地捶了下宋御,计较道:“再也不准你碰我了,你这混蛋……”
“我是混蛋,该打该骂,但不能让我不碰你,”宋御急切道,缓缓松开人,抚掉程砚眼角聚集起来,还未落的泪花,“别哭,我真地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有什么用?”程砚不悦道:“你就是要把我弄死你才开心!”
他的语气听起来是真的难过了,宋御心头一紧。
“别胡说,我没这么想,”宋御的拇指在他脸上揉过,“我只是有点控制不了,你知道的,我一兴奋起来就……”
“那是一点吗?你是谋杀,”程砚说:“变态,宋御你是个变态。”
他知道他有什么心理问题,但从来都没说过,也没觉得宋御是个变态,现在程砚确认了,他就是心理有问题的变态!潜在杀人狂!人间恶魔!
宋御捏着他的手腕,“你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
“你生啊,你生气啊,你生气啊!”程砚捶他,每一拳都砸得极重,他自己是那么认为的,不激怒宋御都不能泄恨,只是那受了一夜折磨的人哪还能有什么折腾的力气。
宋御看着闹腾的程砚,活像个不可理喻的小媳妇,不过他的情绪可以理解,只是现在这份埋怨,因为语气不够冷,或者因为人受伤了,砸他身上的拳头太软,总是像在讨趣的撒娇。
“不敢生,不生气,”宋御握住他的双手亲吻,“对不起,大人不记小人过,程砚同学,原谅我这个变态吧。”
程砚转过头去,重新把脑袋扎进了枕头里,闹累了,说道:“饿了。”
宋御道:“早就喊你吃饭了。”
程砚的声音在枕头里不是特别清晰,有种羞涩感,他声音软绵绵地要求:“喂我。”
宋御道:“好。”
吃过饭,也没有立刻退房回去,程砚一整天都要在床上躺着了,也许明天也要这样了,都拜这个变态所赐,本来就是第一次,是一件痛苦的事,还缝上他心病发作,咬了他一身的伤。
躺在宋御身上看电视,看不进去,没多久就吵着困,要睡觉,宋御把电视机关了,让他睡觉,他不愿意宋御离开,非要这么躺在人身上,宋御倒是没话说,自己造的孽自己有责任承担一切后果,他当他的枕头,当他的床垫,抱着程砚,让他躺在自己怀里睡。
他把自己折腾的那么惨,程砚才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就要作弄他,一会要这个一会要哪个,宋御都得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这样他心里才好受一点。
在宋御身上睡着,到傍晚被梦惊醒,他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梦里的宋御和昨天夜里一模一样的眼神,好像要弄死他一样,他手里拿着绳索,铁拷,要把他拴起来,而自己则被扒的衣衫不整,摇着头求他不要,结果被宋御抓住脚腕拖了回去,后面惨烈的简直就是SM的现场,任他怎么哭求,宋御都当听不见。
程砚把这个梦跟宋御说的时候,宋御倒是沉默了好久,程砚不由得皱眉,问:“你不会真这么想过吧?”
宋御抬起他的下巴,沉默后道:“我说真的你会害怕吗?”
“你……嘶,”程砚身下疼了起来,伤还没好,他过于激动的动作牵扯到了伤口,程砚闷哼一声后道:“你别吓我。”
宋御笑一声,把他抱回怀里,他能切实地感受到程砚是真地在害怕,昨天给他留下的阴影不小,看来以后真的要适度了,宋御哄道:“骗你的。”
程砚松了一口气,坐在宋御的怀里,握住他的手臂说:“不要用这种事吓我,我会当真的,昨天晚上你很可怕,真的,我到现在都缓不过来。”
到现在也是心有余悸。
之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会害怕,真到了这个情况恐惧心理还是有的,宋御失控起来根本就不认人,他昨天真的以为自己会死,会见不到今天的太阳。
宋御收紧双臂,压在他肩上说:“我以后一定克制。”
程砚点头,算是原谅他了。
到了夜里,程砚勉强下了床。
他站不稳,被宋御扣住腰,站在床边,抬起双手,让他上药。
“什么时候买的药?”程砚问。
“早上去的,”宋御把药抹在他的伤口处,他手上尽可能地放轻,怕弄痛了人,“你那会还睡着。”
“在楼下吗?”程砚问。
“跑了一点路,”宋御说:“在网上不好买,而且这伤有点特殊,我自己跟药店的人说清楚比较好。”
“有什么特殊的?不就是流血了吗,”程砚道:“都是你咬的,掐的,性虐待,哼。”他的哼声里都是责怪跟计较。
宋御轻笑:“这里也是咬的?掐的?”
程砚打掉他的手,白眼警告他:“别乱摸。”
上完药,宋御放下药瓶,程砚放下提起的衣服,宋御的手臂绕在他腰后,把人往自己揽了揽,程砚被迫往床边靠了靠。
宋御仰着头,心里清楚这次的后果,问道:“以后是不是不愿意跟我做了?”
程砚捧着他的脸:“你知道就好。”
宋御皱眉:“那怎么办?我让你掐几下,咬几口,行吗?”
“我才不咬你,我又不是变态。”程砚的手揉着宋御的发丝,看宋御的鼻子贴着他的衣服,吸着他身上的香气。
“回学校之前,再跟我做一次。”宋御这句话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程砚也没有像自己说的那样绝情,而是跳脱地回答:“那你要慢一点,疼着我一点啊,控制一点,要……”
“听你的,”宋御打断他,“都听你的。”
闹了一天的情绪,三言两语就被哄好了,程砚也是服了自己,他就是对宋御生气,去记恨他,听他说几句好话,耳根子就软了。总之,不知道宋御能不能做到,但是自己就是松口了。
没什么办法,这是他男朋友,他选择的,猖狂地说不害怕的,坚定的,死也不放手的,怎么着也得自己依着。
“真想试试啊。”宋御的声音不太清晰,而且是突然的一句,传到程砚耳朵里,他追问:
“试什么?”
宋御则摇摇头,没有跟他解释,好像还不乐意说了,只道:“没什么。”
程砚摸不着头脑,不去追究他说了什么,任由他抱着自己,越箍越紧。
环着的手臂微微松懈,宋御抬起眼睛,鼻尖溢满了程砚的味道,他的目光灼热,在昏暗傍晚里的双眼释放出强烈的欲望和兴趣。
SM吗?
那是多有趣的事。
可惜他的恋人害怕,那可能就是要一辈子藏起来的,不能施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