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王氏
说到这儿郑客忽然间又话锋一转道:“但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因为昨天夜里那人左手还是戴了一只手套的,所以呢,联系到之前我们在红云阁所得到的线索,将它们串联起来,大致可以理清楚这么一条线:杀范连那人,并且在范连胸口处留下了抓印的人,左手一定有什么明显的特征,正因为有这样子的一个特征,很容易被人看出来的,所以他才需要将其完全的遮蔽起来。”
郑客说到这儿稍停下来,商秀等三人都点头表示了赞同。
郑客又道:“只是,那个刺客,其本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们不确定,他可能不在龙城了,但也可能还在。”
马一鸣此时好像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大声叫道:“哎呀,头儿,咱们昨天夜里犯了一个大错误啊!”
郑客目光扫向马一鸣:“你说说,咱们犯了什么大错?”
商秀显然也不理解马一鸣的话,她也去看马一鸣。
但李冬,好像并没有太好奇的表情。
只听那马一鸣道:“我们所犯的错误就是,我们居然没有当夜就通知城安司,让他们知会城门处,将城门都关闭了。”商秀觉得马一鸣说得有道理啊,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她差点儿要出声去赞同了。
但郑客却是摇了摇头,他看向了李冬,显然是希望李冬能够给一个说明。
李冬也果然给了一个说明,李冬道:“那不是我们所犯的一个错误。因为对方如果真的就想着出城,我们在去城安司之前,并采取行动前,他就可能早溜出去城了。而他是否想要出龙城去,这还未为可知的呢!”
郑客接话道:“正是这个道理,而且我感觉对方留在龙城的可能性比较大。”
商秀问:“头儿,你为什么有这么个结论呢?”
郑客道:“因为对方的手段很凶狠啊,我看他那样子,显然是想着有更大的举动于后的。”
马一鸣又显得兴奋了:“能够有厉害对手较量,那很是有趣的啊。”
跟商秀有点儿像啊。
郑客眼睛瞄了一下案卷又道:“那个戴手套的刺客虽然特征很明显,他如果出城我们严加盘查的话,应该可以找出那人,可是那人如果不出城,就蛰伏在城中,我们一时半会儿拿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是等他有所举动。也就是说,这一条线,咱们其实是很被动的。”
听到这儿商秀也听明白了,既然这条线是被动线,那么相反的一定有一条主动的线。
于是她急切问:“头儿,咱们可以从哪儿哪个方向采取主动的呢?”
郑客很是干脆的回答道:“从范连的死因上入手。”
“死因?”
“对!”
范连的家在城西。
住的是一栋十分寻常的宅邸,范连在丁晃手下做事,丁晃是李渝将军的副将,作为亲兵的他没有什么正经官职,所以居住的地方倒也跟其身份相吻合的。
接待郑客他们四人的是范连妻子。
来之前郑客已经查过,知道范连妻子本姓王,是同处城西的王豆浆王老头的女儿。
王氏坐在那儿,给郑客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怎么说那种感觉呢?
不悲不哀的,好像范连的死已经在她脸上没有任何的反应了。
而她整个人的情绪呢,也显得很平淡。
甚至有点儿冷漠。
但郑客稍想想也能够理解的,亲人死了,巨大的痛苦打击之下,人在时间的熨帖之下,终究会产生一种麻木的情绪吧。
麻木有时很帮助人,否则余下的人生都不知道应该如何迈步子去走的了。
郑客到底在心底长长叹了一口气。
但他还是很快调整情绪,切入了正题。
“嗯,范连生前得罪过什么人么?”郑客盯着王氏的眼睛问。
“哼,得罪人,我怎么知道他在外面得罪了些什么人!”王氏的话是硬梆梆的。
这有些个出乎于郑客的意料。
因为郑客自觉已经将语气是放得尽量的平缓了,可是没想到对方还是有那么强烈的抵触情绪。
于是郑客将自己的语气放得更加的和缓一些道:“这话怎讲啊?”
王氏又是鼻孔出气冷哼一声道:“这世上什么人都有,人心若海,你的一举一动究竟得罪了些什么人,你怎么能够全盘都知晓的呢?或者那个对你最是笑脸相迎的人,却是背后对你磨刀霍霍的人呢!”
王氏的话当然是有道理的。
大多数的话,如果不是太过于绝对,好歹都是能找出些个道理来的。
可是她这么样子杵郑客,一旁旁听的商秀可不乐意了。
她秀眉那么一扬道:“王夫人,我知道你才死了丈夫,你的心情……”
说到这儿,商秀的目光忽然瞥到了什么,她脸色有一掠而过的古怪表情,但是很快的便又恢复了常态。
她继续说道:“你的心情我们都理解。可是咱们郑头儿的意思是,你得讲讲跟范连至少表面上已经矛盾公开的有什么人啊,就是那种扬言要报复甚至要灭了对方那种人,你提供了线索,咱们才好根据你所提供的线索去破案啊,才能早日抓到害死你丈夫的人啊!”
“没有。”
商秀真觉得有点儿无语了,自己说了那么一大通话,可对方轻轻两个字“没有”就应对了,显然对方挺敷衍的。
商秀对郑客使了一个眼色,但是她并不确定郑客是否能够明白自己眼色的意思——毕竟双方合作的时间不算长,能不能达到那种默契的程度还挺难说的。
郑客好像真的没有去理会商秀的眼色,他径直对那王氏道:“王夫人,你配合了我们,才好早日将真凶给抓到啊!”
王氏却道:“你们一会儿说是误食蘑菇中毒而死,一会儿又说是被人害死的,你们官家的话一会儿就变,我不相信你们能够破案。”
王氏说话这么冲,商秀实在忍不住,她要发作时却被郑客眼色制止了。
所以,什么线索都没有得到,一行四人离开了张家。
走在长街之上,夜风拂体,郑客顿时便觉得有一种浑身清爽的感觉,他想其他三位同僚应该亦是如此的吧。
果然听得身边的商秀说得一句:“这风吹得,挺舒服啊。”
郑客闻言微微那么一笑。
四人一排走着,郑客并没有走在最中间,从背后来看,他是在最左首的,右边是商秀,她右边依次是李冬与马一鸣。
现在商秀她扭过头去看身边的李冬,忽然开口问道:“你觉得那个王夫人有什么问题么?”
李冬不假思索点头:“当然有问题。”
商秀一对秀目亮了那么一下,再追问一句:“有哪方面的问题?”
李冬说:“小林寺那灯塔,到了夜里,五颜六色的挺好看啊!”
然后,李冬嘿嘿的轻笑几声,只是那笑看着还是很不好看的。
马一鸣没太明白。
这李冬说话好像上句跟下句不太挨得着的啊!
——好像之前商秀正在跟李冬讨论案情有关的东西,怎么忽然间那李冬的话里就开始抒情了呢?
马一鸣不解,一对小眼睛不断去瞅商秀与李冬两人。
可怪的是,作为话题发起者的商秀,好像对于李冬这么一句不挨边的话很懂似的,她笑眯眯看着李冬,还伸出一只手去拍拍李冬的肩膀说:“嗯,不错嘛,你很有眼光的!”
拍完了李冬后,商秀的目光还是朝左转,投注到了郑客的身上去,她问郑客:“郑头儿,你不会看不出什么问题的吧?”
商秀的目光很有挑战的意味。
郑客显然也看出这一点来了。
他回视了商秀道:“如果我没看出问题来,会有什么后果呀?”
商秀嘴角那么朝天一扬,道:“如果你作为头儿都看不出问题,而我跟李冬都能看出来,嗯,马胖呢——”
说到这儿,她好像才突然间想起了马一鸣的存在一般,隔了李冬的肩膀去看马一鸣:“你没看出那王夫人有什么问题的吧?”
马一鸣听商秀问自己他连忙摇头,可是摇到了只一半处,却又是觉得自己这头摇得好像不太妥的样子,因为商秀问的是“没看出”,这样摇头会不会表示意思反了,反而好像是在说“自己看出问题来了”。
于是马一鸣又连连的点头,然后说:“是的,我什么问题都没有看出,如果王夫人不配合也算问题的话——不过,那个应该不算什么问题的吧!”
其实,马一鸣后面说这么多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因为单单从他的表情上面,商秀就明白了——马一鸣他什么问题也没有能够看出来的。
只是马一鸣看不出来,他并没有太大的压力,因为那边商秀已经在说了:“我能看出来,李冬也能够看出来,但是马一鸣看不出来,这个很正常的,长肉的人通常不会长心的。”
马一鸣粗听商秀这说法,心里到底是有点儿况味复杂的,但是这种说法让自己肩头的压力不太大,所以马一鸣总体还是偏喜欢商秀此说法的。
商秀目光定定盯着郑客:“头儿,马胖看不出无所谓,可是你是头儿啊,如果你看不出问题来,那么,你在我们心目之中的地位就会大大的下滑啊!”
郑客笑起来:“听你这话,好像是威胁一般。”
“别逃避话题了,头儿你就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吧!”商秀紧逼了问,与此同时,她眉头紧锁。
郑客淡淡道:“王夫人有问题,因为她的长裙下面多了一些不正常的颜色。”
商秀听郑客的话后,她长长吁了一口气,同时眉头欣然展开,然后颌首道:“嗯,这才对嘛,嗯,像个头儿的模样。”
马一鸣也终于来到了听懂的世界,他急吼吼道:“我明白了,完全明白了,王夫人裙子下面有红色,按理说,才死了丈夫,不应该穿红挂紫的,不正常,绝对的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