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回 宋孤烟大聚英雄 明月楼小试身手
()宋孤烟顺着魏十品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堆白雪覆盖着的乱石堆边,一个细微的东西闪闪着金sè的光芒。
宋孤烟走到那乱石边,俯身一看,不无震惊地道:“‘索魄金针’!司念远!”
众人闻言,也都大为吃惊,上前去看。
那针原本都没在雪中,因雪融化了些,方露出半截来。
司念远,天成教四大护法之一,江湖上极具威名的“千毒鬼手”。
他既极其擅长用毒,又极其擅长使用暗器,他的暗器便是一寸半长的细针。针分金、银、铜、铁四等。shè之时,因人而异。他认为对方是一流高手的就金针,认为是一流高手的就银针,认为是二流高手的就铜针,认为是三流高手的就铁针,对于末流小才,若非情况危急,他是断然不会出针的。他又自认为当今全武林之中,能配得上他的金针的,不过十人;能配得上他的银针的,不过十五人;能配得上他的铜针的,不过二十人;能配得上他的铁针的,也不过三十人。
宋孤烟小心翼翼地把那金针捏了起来,仔细看了一看,抬头向众人道:“这金针上没有淬毒,可见他们当时并不打算真的要伤害桑谷主等人,而只是想把她们劫持过去。不知天成教为何要劫持桑谷主她们……?”
丰约姿道:“我们紫云谷与天成教素无过节,他们怎么会突然向我们下手呢?”
魏十品道:“起初我就想到是天成教的人所为,不然没有哪一门派有这样的实力。”
林杏影不由地柳眉倒竖,嗔怒道:“既然是天成教所为,我们这就去历山找他们去,救大姐和妹妹们。”
魏十品看着她道:“那个地方,岂是想去就去的?请冷静一些。”
林杏影听他这么一说,更是生气,毫不客气地道:“我又没和你说话,你多什么嘴!”又向丰约姿道:“姐姐,我们这就去。”
接着,她又冷冷地道:“不提天成教,个个是英雄好汉,一提天成教,个个噤若寒蝉。”
魏十品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而今有的人却是既不智,又不明。莫说救不出桑谷主,恐怕连自己也要搭进去。”
宋孤烟又向林杏影道:“林姑娘,此事虽急,但也要好好筹划一番。非孤烟长他人威风,我们这十来个人,是闯不得天成教的。”
林杏影嘤地一声哭了起来,梨花一枝net带雨,凄美得让人心碎。过了一会,她方举袖拭泪道:“如今我大姐她们是生是死还不清楚,只是还把她们当作活人罢了。我们这几个姐妹们已是心碎肠断,怎么还能等下去呢?宋大侠若要筹划,自可去慢慢筹划。”
宋孤烟苦笑了一下,向她道:“不瞒林姑娘,孤烟这心里不比你们好受,也恨不得能即时飞到历山,把桑姑娘她们救出来。”说到这里,略略一停,然后又道:“有句话说得好,叫做‘yù则不达’,只今我们仓促过去,只是徒劳无功。”
林杏影泪眼溜溜地凝视着宋孤烟道:“宋大侠如何筹划,需要几天?”
宋孤烟没有做声,抬起头,看着雪后湛蓝的天空。
许久,他转向邵能容道:“三弟,你去找你二哥,让他去冀州见‘红白二先生’,之后去沧州见‘横海双杰’郝彦光、郝彦明兄弟,然后去任丘县见‘芦花三娘子’,回来走定州,去开元寺请云船大师,去西风观请可道道长。”
又道:“三弟,找到你二哥后,你则去大名府魏县见晏西园、晏东水兄弟,再去清丰县见南清心、南濯缨叔侄,然后再去河南卫辉府去见‘淇水三生’柴麟生、柴凤生、柴鹤生兄弟,再去怀庆府见张云锦贤弟,回来时顺便到彰德府拜访白莲教人任月圆兄。”
安排好邵能容后,宋孤烟又略沉思一会,向魏十品道:“四弟,你去找五弟去,让他西去辽州见‘辽州四豪’,再去榆社县北门外的‘八方客’酒店请王席门店主,然后北上太原去见柳云絮大侠,返回时,再去和顺县莲花山请芦北雪兄。你则去易州拜请尊师荆坡仙长,回来之时到阜平县千峰山摘星山庄见安步行庄主,再到百草坨山中请‘北地华佗’宁先生,然后到平山县杏花岭威远寨见周爱出寨主。”
邵能容道:“大哥,到时让众英雄去哪里会聚?”
宋孤烟道:“就到大哥家里。”
邵能容和魏十品遂辞别众人而去。林杏影情不自禁地道:“你……你们……路上很滑,你们多多小心。”
魏十品听了,心头一热,脚下也仿佛轻松好多。
刘德长向宋孤烟道:“德长交往虽然不如宋大侠广泛,但也有几个要好的朋友。我若去请,则必能请来。且这几个人身手极好,当都在我之上,兴许宋大侠也都认识他们。行唐县龙光寺水瓶师父,博野县敬贤乡嘉靖初年的武进士邢路南老哥,河间府肃宁县金榜村的孙塘秋老弟,孙老弟做过曾铣将军的护卫,曾单枪匹马连闯十余座敌营,刺杀数百人。还有一个是山东馆陶县的韩士鸣兄长。”
宋孤烟道:“刘兄所举之人,我都认识,皆为当今武林翘楚,只是不是非常熟识,故未敢相邀。不想都是刘兄的至交,真是幸莫大焉。”
刘德长道:“事不宜迟,愚兄此刻便去。”就也告别宋孤烟、丰约姿他们,踏雪去了。
送走刘德长,丰约姿向宋孤烟、刘侠我道:“谷里乱成这个样子,实在不适合留客。天sè还不算太晚,宋大侠和刘公子请回吧。明天我和妹妹们到宋大侠家里去。”
宋孤烟道:“丰姑娘,你们也不宜住在这谷里了,请随我到寒舍去,舍下还算宽敞,足够住的。”
丰约姿想想道:“那就多打扰了。”于是和众妹妹们一起到宋孤烟家里去了。
宋孤烟的家在风景优美的苍岩山下,离这紫云谷有一百多里。一百多里的路程,宋孤烟和丰约姿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过一路上都是崇山峻岭,再加上有厚厚的冰雪,因此也走了好久,直到半夜,方来到宋家。
宋孤烟家中人口不多,除了妻子何五姐、女儿蕙儿、妹妹云衣外,还有五个仆从婢女。但院落很大,正院、后院之外,东西还各有一个小点的偏院。
第二天晚上,大家正在吃饭,家人过来禀报,说冀州的“红白二先生”上官颍、上官嵩两兄弟来了。宋孤烟心中大喜,把碗筷一放,快步出门迎接。
“红先生”上官颍,“白先生”上官嵩,都是于今江湖中的不世之材。在所邀请的那么多英雄之中,宋孤烟最担心的就是这两兄弟缺席。
这红先生和白先生是一对孪生兄弟,出生之时,红先生的脚刚出去,白先生的头就露出来了。就差这么一点点的时间,两人的xìng情却是截然相反。红先生最喜欢看人结婚,是逢喜必贺。只要听说哪家办喜事,不管相不相识,只要路途不是太远,他必定要带着贺礼赶去道喜。因此之故,被人叫做“红先生”。
而白先生却是逢丧必吊,凡是遇到哪家有丧葬之事,不管相不相识,也不管死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就要过去哭上一回。所以,就被人称为“白先生”。
宋孤烟见了两兄弟,笑道:“孤烟生怕二弟找不到两位兄长,我这心,从昨天到如今,一直悬着。你们一来,总算放下了。”
宋孤烟把红白二先生请到屋里,与丰约姿她们相见。
过了没有多久,魏县的晏西园、晏东水两兄弟也过来了。这两兄弟武功也相当不错,在北直隶和河南一带鼎鼎有名。其侠义之名,可追燕赵五侠。
到了第三天黄昏,“辽州四豪”,南清心、南濯缨叔侄,“淇水三生”,“横海双杰”,龙光寺的水瓶和尚,博野县的邢路南都过来了。
第四天,除了荆坡道人和任月圆外,所请的各路英雄豪杰,连同神医“北地华佗”宁先生,都悉数到场了。那荆坡道人是云游去了,不知所踪。任月圆则是去了山东,不在家里。
所来的这些英雄,有的人又邀请了或三五个或七八个朋友,有的人则是带着大队人马过来。像千峰山的安步行庄主,带了一半的手下,有三十多人,而杏花岭的周爱出寨主更是浩浩荡荡地领来了百余弟兄。
宋孤烟大摆筵席,盛情款待北直、河南、山西、山东四地英豪。他端起一大碗酒,向群雄道:“诸位一路踏雪践冰,不辞劳苦而来,宋某感激之情难于言表。来,大家干了。”说着,仰起头来,一饮而尽。群雄也都端着酒碗站起,一口气喝个jīng光。
接着,丰约姿又满满地斟了一碗酒,举起来,星眸中清泪盈盈道:“为了敝谷之事,宋大侠和诸位英雄不虑凶险,仗义相助,此恩此德,天高地厚,小女子及几位妹妹感激万分,至死不忘。”言讫,一改昔rì女子娇态,粉颈一抬,一气喝下。
林杏影及另外四位紫云谷的姑娘也都各敬了群雄一碗酒。
群雄正畅饮间,宋家一个仆人进来,向宋孤烟道:“相公,门外有一明公子求见。”宋孤烟向大家道:“诸位且饮,孤烟迎接那明公子去。”
到了门外,只见一个英俊倜傥、神采飞扬的后生恭立在门前,身后是一辆装饰颇为华贵的马车,车里不知还有没有人。
未等宋孤烟开口,那明公子先道:“在下明月楼,这东边交河县人。月楼闻知宋大侠yù行大义,因此不请自来,甘愿听从宋大侠驱遣。”
明月楼?
宋孤烟好像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名字,暗道:“观这明公子,远非等闲之辈,交河离这里不远,那里有这样一个人,我怎么连名字都没听说过?”心里好是诧异。
明月楼转过身去,来到那马车旁,揭开车帘,从车厢里取出一个外面包着铁皮的大箱子来,笑向宋孤烟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请宋大侠笑纳。”说着放在宋孤烟面前。
宋孤烟料到箱子里面非金即银,笑道:“早知明公子这么客气,我就不出来了。孤烟孤陋寡闻,先前未闻公子大名,实在惭愧,还望公子见谅。”
明月楼笑道:“宋大侠鸿鹄之士,月楼燕雀之属,如今能拜识尊颜,实乃万幸之事。”
宋孤烟道:“诸位英雄都在里面饮酒,请公子共饮。”
宋家那仆人弯下腰,去抱那箱子,竟然抱不动。想想自己虽是卑微之人,但毕竟也是“燕赵一人”的宋孤烟大侠的家人,连一只箱子都抱不动,岂不是有失主人的脸面?于是暗暗吸了一大口气,两臂紧紧夹住箱子,喝了一声,终于抱起来了。谁知才迈两步,那箱子就斜着脱落下来,啪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箱子没有上锁,里面的东西倒落出来。
金子,全是大锭的金子!少说也有四千两!
任是宋孤烟这样平时视钱财如粪土的豪杰,此时也不由地有些小惊,遂向明月楼笑道:“公子如此厚礼,孤烟岂敢相收!”
明月楼也笑了笑道:“固知宋大侠不爱此等之物,然而在下却是买东卖西之人,手里唯有这种东西多些。此去历山,路途远长,群雄一路上要有不少花费,宋大侠不必客气,收下月楼的这份小小心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