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异端

第2章:异端

我是这个世界的异端。

……

我叫做叶业,不是谐音,所以我真的没有想充当人家长辈的意思,而是我真的叫做叶业。

我本是地球上的一位非常普通的高三……呃,忘了,我已经高考过了,纠正一下,应该是一位非常普通的预备大学生。

高考是人生的一道坎,我之前是很相信的,没错,是“之前”,我怎么也没想到,就在我会收到我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上天会给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如果这是一场意外,但你个贼老天也没问我要不要来啊?

我这一段人生过得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总之过得还算让我满意,但你这啪的一下,我就gameover了,怎么也不该这么玩吧?

如果是生老病死,正常死亡,我认了,毕竟是阎王爷要收人,耶稣都拦不住,我管是谁说的,这个理反正我是认的。

如果是出个车祸这样的意外死亡,我也认了,二次元的异世界,满是套路的穿越文,走流程,对吧?我也不是不接受。

但你奶奶的非要把我判定为收到录取消息时激动猝死,嗯?谁他娘的会在这种时候激动猝死啊喂!不,我应该说地球上是能有几个人会激动到猝死的。

能合理点吗?这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虽然这些都对您老人家无用,但神不能这样,至少不应该!

在漫长时光中的您或许很无聊,您想在熙熙攘攘的人世间找点乐子,寻找愉悦,我是能理解的,相对的,我们人生的痛苦也总是难免,但你把你的愉悦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这就很不对劲!

在高考之前,我身边所有的人都告诉我考上大学就轻松了,我以往的辛苦就有回报了,所以,我坚信着高考是道坎,当我爬过之后,它就会带走对我的折磨。

当我仿佛看见自己走过那道坎,慢慢走向理想的人生巅峰时,你一下子就把梯子给我撤了!一点体验感都没有就把我弄到了这里来。

你还不如让我死在黎明的前夜呢!我缺那点看得见的光吗?你是有什么大病吗?

嘶∽

虽然我确实是那么宅了一点,懒了一点,你找不到什么让我挂掉的理由,但……

算了,挂都挂了。

现在的我,只不过是那次夏日的幽灵。

“叶先生,说了很多次了,不要睡在书架上!你这样做是会让我感到很困扰的。”

听见一道稍显稚气的女声传来,我头都大了起来。

又来了……

女人我是惹不起的,小孩我自然也惹不起,至于你这个15岁不大不小的姑娘,我就更不敢招惹了。

我睡觉了吗?我明明是在看窗外的风景好吧,虽然你的重点是我不该躺在书架上,而且……我确实经常会睡在上面,但是,作为一个本来就比我小的小姑娘,再加我上辈子的18岁,于情于理我都该是你长辈,你就这态度?

我停止了重要的人生思考环节,回头看了看这位新来的图书管理员小姐。淡褐色的长袍是她今天的装束,亚麻色的麦浪是她的编裹的秀发,而深蓝色的海洋更是她成稳的眼眸,正处美好的年纪,她应该是动人的,但至于什么名字来着,忘了,一个个名字这么长,鬼记得住。

我怀着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态度,外加那一丝丝拿人手短的歉意,顺着她的说法,故作睡醒的样子,拖起身子,打起哈欠,“哟,早上好啊,呃……管理员小姐,

可以麻烦你帮我收拾下吗?你知道的,收拾有些东西我并不方便。”

“叶先生,首先,再重申一次我有名字,其次,我觉得你这样迟早都得再换个管理员。”她十分不悦的将我睡觉时弄乱的书塞进了书架。

一本又一本,哐当又哐当,就差没把我塞进去了。

耶丽丝……呃,算了,不要想姓氏了,但名也不对啊?耶妮丝?呃,也不对,哦,想起来了……

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我笑嘻嘻的说着,“那可真可惜呢,我还挺喜欢伊丽丝小姐的。”

这么说好像轻挑了点,会不会有点讨打呀?

我才刚这么想来着,伊丽丝就已经握紧起了一本书,欲要发作。

啪——

书并没有拍到我的身上,但在我脑袋里却有着像被拍了一样的感觉,我赶紧组织好语言,急急忙忙的笑着说道:“如果你真的要走的话,我可以用一个消息挽留你吗?”

我话一说完,伊丽丝便被勾起微末的兴趣,自然地放慢了手中动作,“什么消息?”

我看她动作停了下来后,便缓缓说道:“你家子爵大人好像把‘锁’打开了一会儿。”

“嗯?”伊丽丝脸上虽然仍是平静的,但也能听出她有所惊讶,“你应该不会拿这种事跟我开玩笑吧?”

伊罗,你还……挺好用的!

我笑了笑说道:“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毕竟那可是……”

说着说着我却发现,我本身想说的好像不是什么可值得笑的事吧,但笑都笑了,我觉也没必要再换个表情,这样挺好的。

虽然现在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笑个什么,自已?依罗?还是在天上面看着的那位?

我看着伊丽丝,自然的继续说道:“那可是我的回廊。”

伊丽丝的脸上显出了苦恼,她想了想便准备离去,但也不忘问道:“那好吧,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能知道什么呢?”

只有此刻,我才欲发觉老天爷是真的扯淡,我转过身去,无奈的看向了落地窗外,看向了那列斯坦帝国首都的王畿区,仍旧笑着说道:“我也只是‘书架’而已。”

伊丽丝知道也问不出什么了,她便放下了手中抱着的一叠书,走向了阁楼内的大门,走时还不忘说道:“请叶先生不要再做让我苦恼的事了,至于剩下的那些书,我会回来帮你收拾的。”

在伊丽丝说完之后,我便只听见了大门缓缓打开,却又冷漠的慢慢关上。

她明明也敬称了先生,但这话听着可真不像一个小女孩,弄得倒像我妈似的。

我在心中想着,身体也便继续躺在了书架上。

科森菲尔家里面的人可能都没想到吧,就他们现在的子爵……呃,该怎么说呢,也算是……进入叛逆期了?反正是不会如他们所想的乖乖听话了。

开玩笑,我教的能听话?敢把我们俩放一起,那我不得好好教教他们什么叫做特色传销。

说不定,或许,我还有做传销头子的潜能呢?

不对,传销可不是什么好词,这叫什么?这叫感染同仁,唤醒同志,激发我们子爵对自由美好人生的向往,抵御上层科森菲尔对我们俩的残酷压迫。

我努力传销……呸,洗脑……呸,是感染七年,总该有效果。

我正想着就有人在我脑中念道了起来:你就这么把我卖了吗?

我这一听,乐了:不卖你我卖谁?你可是我在这里唯一的交易资本了,你可还要多弄些事出来,我在这里面就能过得更好了。

我脑中的声响充满迷惑:我什么时候成你的交易资本了,这难道是你对朋友之间友谊的新定义?

我笑了笑:依罗同学,叶老师在这里得郑重告诉你,朋友之间的友谊绝对不可能是这样肤浅的关系,而且我们还算是挚友,这可得是……

不等我说完,依罗便接了话:另外的价钱?

很上道嘛。

我正在感叹,依罗就已经停止了对话,大概是到招生办公室了吧。

我将渡过没有依罗的日子了,想想都很无聊呢,就连今天我重生的生日都没人陪我过了。

于是,我缓缓的面向了我头上阁楼的楼顶。

楼顶是四锥形的,中间吊着一个像瞳目的吊灯,挺诡异的,以至于我像天天被人看着一样。

但反过来说,也就是从我的视线角度分析,它也不天天被我盯着。

所以是在它的视角它观察我,而在我的视角,我也在观察它,它与我都在这个悖论中,它与我都是视角中被观察的对象。

我自然的将它代入了上面那位的角色,“要不你下来和我聊聊。”

刚一说完,我就继续看向了窗外的王畿区。

算了,你还是别下来了,我还得进行每日重要人生思考环节的最后一环。

日常辱天,日你个先人板板。

在心中念道完后,虽然我还是看向着窗外,但右手却也翻开了一本还没被放入书架的书,直至翻到最后一页。

前方的窗户冷冰冰的,而在我的左方呢,却是柔和的。

在那里有着的,是柔和的画面。

站立于桌旁的格温尼正与坐着的齐克先生聊着早上市集的锁事,优雅温柔的齐克先生耐心的听着自家女仆的每一句话语,并且保持着微笑。

在其间的还有齐克先生的小哑巴女儿雪莱,她一手撑着下巴半趴于桌面,看着笑谈的两人,她自己便也是始终笑着的,弯弯的睫毛在笑,碧玉动人的眼睛也在笑。

雪莱的另一只空着的手时不时会举起勺子递向嘴里,一口又一口,她吃完了自己的早点蛋糕,但依旧觉得没有满足自己不会说话的嘴巴。

雪莱伸出了纤细的小手,她扯了扯格温尼的衣角,笑谈中的格温尼当然也感觉到了衣角的牵动。

格温尼撤回了已满是齐格先生的眼神,她回过头来,看向了雪莱手指着的餐盘,以及在碧玉的眼中有所央求的雪莱,笑着就点了头。

雪莱很高兴,像个小精灵一样的跳下了高脚凳,拿着餐盘就跑向了烘焙室的门口。

雪莱在烘焙室门口停步,回头便望向了格温尼,她微笑等待着格温尼与她一起进去,她知道格温尼一定会为她切下一大块美味的早点蛋糕,她希望格温尼在以后都会与父亲和自已共进早餐,她知道自己的父亲也是如此期待的。

格温尼端起了已被齐克先生喝完咖啡的杯子,慢慢走向了烘焙室,而在格温尼身后坐着的齐克先生呢?他已经默默的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礼装盒,一个似乎装着戒指的小礼装盒。

齐克先生将这个小礼装盒放在了桌面上,优雅温柔的齐克先生此时也略带紧张的盯向了它,组织着自己将要说出的言语,而格温尼则和雪莱进入了烘焙室。

一切都蓄势待发,在烘焙室里,笑着的格温尼已把指尖划过了蛋糕的切片刀,在烘焙室外,紧张的齐克先生已把指尖摸索在了小礼装盒上。

又来了……

别让我看见这么温馨的画面了,不看见就不会有所期待。

我原本是看向窗外的,但温馨的画面总会让我不自觉的回过头去,而才看见此刻时,我也选择了继续面向窗外并捂上了耳朵。

烘培室内,仍有些马虎的格温尼又弄得哐当哐当响,一会儿后,她便背着右手向齐克先生端上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

现在有些害羞的齐格先生端起咖啡吹了起来,一会儿后,他如同作出决定一般,咖啡被一口饮尽,而他没有拿杯子的右手也随之牵向了格温尼的左手。

……

他究竟在干些什么?

楼道上的伊丽丝疑惑不已。

这间阁楼是包附式的建筑,从阁楼大门走出来后,还有的是绕着修建的一条木板走道,而走道的终点便是下楼的楼梯,在走道与楼梯交互的旁边是在阁楼内的落地窗,以及阁楼外的四格木框窗。

落地窗与木框窗是相对的,它们中间仅有的下楼的楼梯,以及现在在楼梯上的伊丽丝。

伊丽丝看着落地窗内,一会儿脸朝上,一会儿脸朝外,一会儿又捂住耳朵的叶业,伊莉丝感到十分困惑。

他独自一个人在里面又能在窗户上看见什么呢?那上面不是只把视线连接在了王畿区的钟楼上吗?手里是翻着什么书吗?

伊丽丝用右手指向了落地窗内的叶业,嘴里念到着特殊的言语,在此一会儿后,一本虚化的书本便浮动在了她的手中。

伊丽丝看了看书面上印着的词,看了又看确实是不认识上面印着的是什么词,所以或许不是词,或许是……人的名字?

格温尼?小说吗?

伊丽丝大概的翻了翻虚化的书本,以至翻到最后的几页看了看结局,圆满而又温馨,大致上应该是患有情感精神障碍的女主人公,与作为医生而婚姻破碎的男主人公互相救赎的故事。

他还会看这些吗?难道是因为作为书架的自觉,所以……涉猎广泛?

虚化的书本渐渐消失,伊丽丝笑了笑便走下了楼梯。

……

齐克先生已经将咖啡喝完了,放下了杯子的手握住了白色的小礼装盒,至于另一只手自然还是牵着格温尼,他终于鼓足了勇气。

格温尼仍在笑着,齐克先生的嘴边也差不多挂上了酝酿好的说词。

画面是如此的温暖。

画面是有温度的,这一点,我十分的清楚,因为我已经接受了太多画面的温度,而且我也应该接受画面给予我的所有温度,这便是……代价。

我避开了双目和双眼,并不能阻止温度的传递,我放开了手回过头去看向那边不存在的时空,而齐克先生的话还没从嘴上说出,他的眼神便已然凝固。

他死了。

死在了格温尼的水果刀下,就和烘焙室内的倒在地上的雪莱一样,在脖子上绽放出了殷红的花朵,大敞四开。

齐克先生的未尽之言终是留在了他被咖啡烫着的唇齿之间,虽然他救赎了他新的爱人,但是他并没有治好他的病人。

结局改变了。

格温尼温柔的笑着说道:“这样我们就会永远生活在一起了,这样的情感才是最稳固的。”

她一说完,就再次挥动了她的水果刀,这次的花朵绽开在了她自己的脖子之上。

原本的温暖化为了彻骨的寒,凛冽在我的眼中,我的心中。

这便是神的恶趣味。

我重新看向了书中那最后几段文字描述,也想借此洗洗自己的眼睛,从哪里开始变得不一样的呢?我其实是知道的。

格温尼的手划过了切片刀,而在原本的描述中她的手却是拿出了切片刀,在切片刀旁边的水果刀是只有画面才能看出来的,文字中是没有它的存在的。

而咖啡呢,也应是雪莱并着早点蛋糕一起端出来的,格温尼出来并没有拿任何东西,更不会一只手端着咖啡,一只手背着身后,拿着那已沾满血的水果刀。

这就是我的代价,奇术的代价。

每年3月16日都将会是我最放松的一天,这一天是我重生的生日,我不用时刻吊着那根绷紧的神经。

别误会,这一天当然不是因为生日才会让我放松,而是这一天就算绷着那根神经,神也不会展示他的怜悯,所以我不如放松。

奇术,是在这个世界类似于魔法的存在,是这个世界最诡秘的源头,更是这个世界与神的协约,我们将等价得到一切,视界之前是我们所拥有的,视界之后是我们所付出的,这是这个世界最原初的,最完美的等价交换。

奇术有着总序的真知,而奇术的使用者便是分别开采着总序的一部分,那一部分便是……自我的真理。

真知作为总序,分支开来便成为了使用者的源头,而每个使用者对这世界最原初的认识与感知便成为了他们自己奇术的总序,成为了他们与奇术沟通的桥梁。

那是从奇术总序的真知上分裂出的独特总序,那是奇术使用者使用奇术的开端——得到并且失去,或者是,失去并且得到。

我奇术的总序为:读。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读”是我认识它最简单而纯粹的方式,得到并且失去则是对我的开端。

在这个世界我满十岁时,我进入了这个阁楼并第一次见到了依罗,不善言词,犹如木偶,他在绯罗公爵的命令下教会了我第一句奇术古语,科森菲尔,审视时间的眼睛。

当然,在这字字涉理的教授期间并没有产生任何奇术该有的效果,毕竟在那个时候我和依罗都没有觉醒总序,但在不久之后,我的总序觉醒了。

“读”所涉猎的范围很广,察言观色,事件重现,臆想构思等等都将是它的一部分,而我付出的代价说起来也很简单,那则是恶意的臆想。

如果那只是对一件事不好的想法那我肯定会早已习惯,但可惜的是,那不是一种可以习惯的恶意,如果会使我习惯,那也就不能称其为代价。

它有的是幻想与现实的交互,我已经“读”尽了窗户里的王畿区,人性的诟病,一个人命运的终点,都将是我观察此处的家常便饭,科森菲尔需要我为他们观察整个王畿区,上至贵族王储,下至商人绅士,他们想要的是把整个王畿区都掌握在手中。

至于在我心中那道差点被“读”扯断的底线,每时每刻都审视于灵魂是否值21克的煎熬,这些可都不是他们会考虑的事。

所有的人都将在我的眼前浮现,在我不经意的放松之中与睡梦之中重复进行,都将被恶意不停的演绎,画面仅有寒意。

而在书籍之中,所有的描述也将在我放松之时被构思为所有的恶意,尤其是在每年3月16日的这一天,就算我时刻紧绷神经,自己恶意的臆想也不会停下。

这就是最原初,最等价的奇术。

而依罗在认识我的一年后,他的总序也觉醒了,大概他的开端是失去并且得到。

他天生便没有任何痛觉,这是他的代价,当然这也是对他的代价最基本描述,因为代价所本身要付出的是只有本人才会清楚知道的,别人又怎会知晓。

依罗奇术的总序为:风。

通过风去诉说所有,通过风去知晓所有,在依罗大概的描述中就是这样的总序,至于他总序为什么是“风”?我是不知道的,毕竟他自己对这世界根本就没什么认识,又怎么能讲清楚自己原初的真理呢?

我关上了《格温尼》,踮着脚走下了书架,走到了落地窗前,在窗里面的世界正充满着阴霾,我用我的手指触碰着冰冷的窗户,而我的双眼则眺望着王宫内外仍旧亮着的暖黄色灯光。

随着我靠近窗前,我也看清了玻璃上我的影子,我在暖黄色灯光与我影子的重叠中问起自己

如果我没有觉醒到“读”的话……

拉倒吧。

虽然在这场定义之中看起来是奇术的使用者选择了总序,但是也和我之前所表达的“我观察着观察者”的悖论一样,未必不是总序选择了我。

不然的话,科森菲尔家又怎会找到我?他们又怎会知道我将觉醒“读”?科森菲尔家有着的秘密可不是一本《科森菲尔秘史》可以概括的,他们非常的了解何为总序,何为总序的规律,或许他们甚至了解真知之下的隐秘。

想到这里时,我又不禁念到起了不在的某人。

依罗,你现在可真得在柏希把动静弄大一点才行,这可是我们俩个最终的筹码了。

因为……

我们都是这个世界的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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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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