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出阳关(8)

西出阳关(8)

两剑即要相撞,突然裴文青耳边生风,一只手斜地里挽了她的臂弯,于毫发一触之际,将她轻轻巧巧地拉后一尺,跟着一团事物朝了刘和杰刺出窗纸的长剑上撞去,正教刘和杰一剑刺个正着。刘和杰往回一撤剑,“噗”地窗纸上破了个大窟窿。定睛细瞧,剑尖上端端正正地串了只大黄猫。

几个师弟不由赞道:“掌门师兄剑法真是出神入化。”

刘和杰心存疑窦,却一时不知说什么,挥手道:“都下去睡吧。”

那两个负责埋尸灭迹的师弟想讨好他,陪笑问道:“掌门师兄,是不是将这只死猫也一块儿埋了?”

刘和杰听了很不是滋味,没好气道:“去去去!少在这儿添乱。”

屋外裴文青被那人抓了胳膊,悄无声息地退到二楼。

漆黑的夜色里,裴文青也看不清对方的眉眼,低声问道:“你是谁?你一直跟着我吗?”她脑子一转,就想到一人,脱口道:“你是十一郎!”

那人没有答应,只是悄声道:“裴姑娘,以后别到处乱跑,多留个心眼儿。”他虽没承认自己是十一郎,但听他的声音,不是十一郎又能是谁?

裴文青道:“那个什么刘和杰杀害同门,强夺掌门之位,你都瞧见了?”

十一郎道:“别人门户帮派的事,与我们无关,还是少管为妙。”

裴文青争辩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怎么你的口气,跟我爹一个样儿。”

十一郎道:“不管怎样,姑娘日后最好别提此事,免得惹祸上身。”见裴文青不语,便问道:“怎么样?”

裴文青嘟囔道:“你......你抓得我的胳膊好疼!”

黑暗中十一郎一怔,忙不迭地松开五指,道:“明早还要赶路,姑娘请早点休息。告辞。”

他说走就走,话音未毕,楼板“吱嘎”一响,眼前已没了他的踪影。关外隐隐传来狼嗥声。

裴文青冲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轻声唤道:“十一郎,十一郎……”不见回音,只有穿堂风迎面吹过,吹乱了她额前的刘海。

探头见楼下刘和杰房里的灯也熄了,裴文青对着空荡荡的楼道,不觉连打了两个呵欠,揉着被十一郎捏得发疼的胳膊回到自己房中。挂好佩剑,又呆呆坐在床沿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困劲儿上来,也不知何时倒头睡去。

鸡叫第一遍时,店堂内就有人走动说话,沉寂的小镇从沉睡中复苏过来。待鸡鸣三遍,裴仲明已在外面打门。

裴文青一骨碌爬起,窗外日头还没出来,不过东面天边已被映得火烧般的红。她梳洗完毕,随父亲、程辉下楼。

各路豪杰都早早起来,聚在楼下用膳。威远镖局的镖师们正大叫大嚷道:

“店家,店家,再来四屉包子!”

“要羊肉馅的包子!羊骨汤也再来几碗!”

“武宫派”弟子围坐了两桌,刘和杰也在其中。瞧不出当中有谁因少了吴一清而面有异色,而且对刘和杰都改口称“掌门师兄”了,言行间多了些恭顺、尊敬。看来刘和杰这掌门之位已坐稳了大半。

裴文青心里有气,捋了捋头发,迎头朝刘和杰走去,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暗道:“好你个伪君子,还能吃得下去?”

忽然手肘一紧,被裴仲明一把拉了回来。裴文青挣扎道:“爹,你不知道……”

裴仲明低了嗓门道:“昨晚的苦头还没吃够么?”

裴文青本待在大庭广众之下,

将刘和杰残害同门、密谋掌门之事抖落出来,不料听她父亲言下之意,竟是知道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当下作不得声,抬头去看他,裴仲明已放脱她的手,大步走开。

一边的师兄程辉脸上似笑非笑,神情古怪地看着她。

裴文青不由怒道:“看什么?我脸上刻了花么?”

程辉笑而不语,更令她满腹狐疑,莫非昨晚之事,除了她和十一郎外,还有别人知晓?

裴仲明见女儿呆立不动,唤道:“怎么,连饭也不吃了?”

裴文青挪到他身边,轻声问道:“爹,昨晚上您也在呀?”

裴仲明道:“傻丫头,功夫还不练到家,就当别人都跟你一样,随时被人叫破行藏?”

裴文青红了脸道:“你不是常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裴仲明屈指在她额上轻弹了一记,道:“那么我常说的‘莫管别派门户之事,少生是非’,你却都忘了?”

裴文青嘟起小嘴,极不情愿地道:“噢,女儿记下了。”

裴仲明又道:“咱们首要之务是找到你的许师叔。旁的事,待回了中原再说。昨晚若没有十一郎援手,闹将起来,你的安危……”

裴文青心知父亲口中说莫生是非,其实是担心自己出事,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正堂中央一桌已坐了八九人,十一郎坐在上座,贺老二、熊彪左右陪坐。十一郎远远瞧见裴文青,冲她微微一笑。熊彪大声道:“早哇,裴姑娘。”

裴文青把脸转向一边,不去瞧他们。

吃罢早饭,众人打点行装,结罢店账,备足了马匹、水粮,一行百余人便离了小镇,由十一郎带路,直入戈壁。

只有十一郎没有骑马,牵了一匹驼满水囊的骆驼,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先还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的矮小灌木,几处青黄相接的水草地。远处有人在放牧羊群,随风飘来清亮的女音,唱道:“一出玉门关,两眼泪不干。”听在耳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十一郎手指身后太阳升起的方向,道:“玉门关就在那儿,阳关在另一边。一北一南,遥想呼应。不管哪个关,只要一往西走,出去就是戈壁大漠啦。”

“一出玉门关,两眼泪不干”的歌声快听不到了,羊群也看不见了,水草地到了尽头。越走越荒凉,再后来举目皆是连绵的黄沙,一望无垠,好似天地之间,除了黄沙,别无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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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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