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聪明而愚蠢
雷损看了陈牧好半晌,道:“陈公子和我想象中大不一样。”
陈牧喝了口雷损亲自递上来的热茶,微笑道:“原本总堂主心目中是什么样的人?”
雷损道:‘我本以为你和苏公子一样,是既聪明又愚蠢的人。’
陈牧微有愕然,询问道:“此话何解?”
雷损道:老夫阅人无数,‘苏公子却是老夫平生所见最聪明最有本事的人,他以弱冠之年,病重之躯不但独立支撑起金风细雨楼,而且还令本来不过微不足道的金风细雨楼成为能与六分半堂扳手腕的势力,他这一份本事,老夫也佩服得很!但苏公子和他父亲苏幕遮一样,对朝廷太忠心,而对自身的私心太少,所以有时候显得格外愚蠢,特别是朝廷有些命令下达的时候。’
陈牧笑了笑道:‘原来在总堂主心目中我是这样的人。’
雷损道:“什么样的师父调教出什么样的徒弟,红袖神尼的弟子几乎个个忠心于朝廷,为朝廷办事,我又怎么想到其他可能呢?”
这句话倒不假。陈牧、苏梦枕等人的师父红袖神尼是个十分忠义的人,虽然是方外人士,却时时刻刻关心天下安危。她虽然是佛门,却一直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伟大献身精神。他们愿意随时为了抚平天下纷争,而付出一起代价。
陈牧肩膀耸了耸,脸上露出些许无奈的神色,道:“他们的精神的确值得人佩服,但我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也不想做那种人。”
雷损凝视陈牧,笑着道:“你想做什么人?”
陈牧道:“我想做一个不受约束的人,不受任何人约束。”
雷损心跳加速,一个念头在脑海闪过。
“想要当一个不受约束的人,并不容易。”雷损轻轻叹息,“以前我也想做这样的人,但迄今为止也没有法子做到。”
“当然不容易。”陈牧微微一笑:“否则我又如何会来找总堂主呢?”
两人的交谈又回到原来的问题——如何跳出棋盘。
棋子若不跳出棋盘,迟早有一日会被弃掉!想要不被弃掉,就必须跳出棋盘。
“其实跳出棋盘的法子很简单,两个字实力。”
雷损皱眉道:“这里是京师。”言外之意,无论如何发展哪一方势力都会受到约束,绝不可能又成长到跳出棋盘的机会。
陈牧淡淡一笑道:“这里虽然是京师,却不止一股势力,只要对手足够多,足够杂,足够令朝廷感受到威胁,无论金风细雨楼也好,六分半堂也罢,都会得到倚重,一旦得到倚重,实力岂非就来了。”
雷损诚恳道:“可否具体说明。”
陈牧道:“据我所知京师武林明面上最大的两股势力,正是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可除此之外,还有迷天盟,发梦二党等诸多势力,如果非要算,有桥集团也是其中之一。如果令朝廷感觉非需要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不可,那么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岂非可以乘机壮大。”略作停顿,“其实在我看来六分半堂比金风细雨楼的机会更大,因为六分半堂毕竟有江南霹雳堂做后盾,而且在江湖上的势力之雄厚也远比金风细雨楼要强,朝廷如果想要铲除六分半堂,还需要看一看江湖上的脸色,毕竟这个江湖这个天下已经足够乱了,朝廷也不希望换一个朝廷吧。”
这句话已不是暗示,几乎就是明示了。
向来城府深沉的雷损脸色也忍不住生出了变化,心中暗呼陈牧胆大包天。
这一番话的言外之意,岂非就是要六分半堂成为昔年的权力帮吗?
陈牧似乎说上瘾,难以自控,拍手大笑道:“要知道当年的权力帮是何等的威风八面,若非萧秋水的出手,呵呵,说不定。”似乎发现自己多言了是,立时闭上嘴巴,干笑了两声。
雷损目光灼灼的看着陈牧,一字一句道:“陈公子,你失言了。”
“确实失言了,只不过一时感慨而已。”陈牧道:“有一件事却没有失言,本人希望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都能壮大起来,在朝堂上也有属于自己的话语权,而不是依附于某一个人!可若想要壮大,就必须避免打量的内耗,因此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需要达成一些默契,否则摆脱棋盘,岂非一句空话?”
雷损感觉这才是陈牧真正的目的,道:“陈公子是代表金风细雨楼说这番话的?”
“不是。”陈牧道:‘我是代表自己说这番话的,不过这件事无论对六分半堂也好,对金风细雨楼也罢,都有好处,不是吗?’
雷损道:“这件事你应该问苏公子,如若苏公子这些年来不是逼人太甚,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又如何会闹到现如今这种地步?”
其实雷损这句话也是半真半假
昔日苏幕遮在世的时候,雷损虽然和苏幕遮交好过一段时间。但在苏幕遮人生末期,六分半堂对金风细雨楼已开始侵占欺压了,-若非苏梦枕才智天纵,金风细雨楼早就融入六分半堂了。
陈牧自清楚事情真相,不过他也知道现在绝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我们要看的也不过未来而已。”陈牧微笑道:“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未来怎么做才是最关键的,难道真因为朝廷上的政策立场不同,就打个你死我活吗?”
雷损道:“难道还有其他法子?”
陈牧微笑道:“依我看来,朝廷之上的争斗也不过主战派与主和派的争斗!如今太师下野,虽然有傅宗书在,但实力大不如前,自是主战派占据上风,而支持主和派的六分半堂,自然也落于下风!不过但凡有眼睛的人也看得出,天子对太师的信任还在,这些日子吃喝玩乐颇不得劲,而且时不时去太师府邸,想来官复原职也不太远了,到时候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的争斗,自是六分半堂占上风,那个时候金风细雨楼自然也不得不暂避锋芒,双方之间也不过短时间一进一退而已。”
雷损一针见血道:‘以假代真?’
陈牧拍手笑道:“正是如此。”
雷损点了点头:‘你的想法很好,却忘记两件事。’
“什么事?”
“第一,苏公子是否答应!第二,六分半堂门下七万帮众是否答应。”
陈牧淡淡道:“他们会答应。”
“为什么?”
陈牧微笑道:‘大师兄岂非总堂主的乘龙快婿?’
雷损笑了起来,他发现陈牧确实有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