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 上
正试介绍一下自己吧:我叫刘敬允。
浅谈辄止,这章故事的主角不是我。
世界的公平与否我并没资格评判,有太多见证世界黑暗面的人,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被迫害的总是那些纯良之人。
比如:我的三舅。
在小的时候,我常常伴着习习的秋风来我三舅家玩。他是一个好人,但也着实是一个古怪的人。他爱收集东西:西洋的名刀,东欧的名表…在小时候,若是问我要一件好东西,我定会去三舅家借与你看。
他还是一个着实的动物迷,家中的鸽子被他养的身形肥硕,如玉一般。还有金鱼,三舅的水缸有一大面墙那么大,里面全是五彩斑斓的金鱼。小时候的我,若是问我去动物园,我定会领着你去我三舅家。
他着实是个老实人,可生活偏爱愚弄老实人。
我八岁那年秋天,三舅被问到对一个人的印象如何,三舅却说他彻彻底底是个坏到骨子里的纨绔子弟。如果三舅知道他是来面试的老板,如果他知道自己的一生从此改变,他可能不会这么说,但他不知道--自己会被报复--生活总是欺负老实人。
于是愤怒的纨绔子弟拿着一把刀就去了三舅家。
一刀下去,三舅倒下,凶手逃跑。
多亏了凄苦冰寒的秋风,多亏了三舅穿的很多--没有伤到要害,三舅坚强的在地上爬了起来,叫喊着邻居抓凶手。
不幸的是,命运又和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凶手因为证据不充分,仅仅拘留了几天。
从此之后,三舅便像失了魂一般,成天把自己锁在家门里,偶尔还能听见三舅在空旷的院子里喃喃自语。
后来,三舅接受不了事实的打击,患上了精神分裂,家人们把他送到了精神病院。再之后,我就许久没有见过他了。
再次见到他,还是在我十一岁的那年秋天。
那是一个极其平静的秋夜,月牙弯弯的挂在天边,宛如天幕下的一个破洞,我加快脚步,不管寒风的阻拦,向三舅家走去。
到了三舅家,只见他身穿一身病号服,正与妈妈聊着天,我赶忙给三舅倒了杯热水,问道:“三舅,您怎么出来了?”
三舅双手接过水杯,一边移动着肥胖的身躯,一边颤抖着将水送进嘴中,再不慌不忙的答道:“哎,我这实在是受不了那里,整天吃药电击,简直就不是给人做的…再说,我也想你和你妈了…”
三舅抿了口水,说到:“我从那里跑出来以后,经过一片墓地,我听见两片树叶的讥笑我…可能真的有些问题吧,不过放心,我不会拖累你们,我就回来瞧一眼,明天我就走…”
那天,我们不舍得送走了三舅,后来,他积极接受治疗,三年后的中秋节,他终于出了院。
但不幸的事还没完,三舅出院以后已经三十多岁了,早已到了谈婚的年龄,可是,经历过这些事,别说结婚,就连个肯和他说话的人都没有。三舅常听人在背后念叨他,说他是个疯子,渐渐的,他之前的朋友疏远他,陌生人在背后议论他:
“听说了吗?就是那个人进过精神病院。”
“他不是好了吗?”
“精神病这东西,谁能说得清?”
每次听到这样的言语,三舅不会和他们争辩,他也无力再去证明什么,他只是默默难受着。
三舅后来就像走火入魔了一般,他待在家里,吃着羊头,喝着凉啤酒,终日沉迷于用铁丝编一个一个极其生动形象的动物,甚至他周围的亲戚也逐渐放弃他,但我姥娘从没想过不管他,隔三差五,我和我姥娘总是去看他,我姥娘忧心忡忡的对着他说:“三儿啊,你不能再这样了,这样的生活是一眼见底的呀…”
三舅支支吾吾的搪塞了两句,便支开了我们。
一眼见底,是的。
后来,两三个月以后,邻居见他长时间没有出来,便叫来警察一同进去,进去后却发现三舅已经死了两三天了,坐在椅子上,桌子上摆着少半瓶喝剩的酒。
我站在三舅的坟前,默思:人们总说他是咎由自取,但我明白,没有一个人愿自甘堕落,只是那现实逼得太近,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倘若有机会重来,他也未必会愿意为了自己的前程去放过一个坏人。我第一次有所感触,可能这便是人们所说的宿命吧。
谨以此文祭奠我的三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