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侧神显灵

第002章 侧神显灵

第002章侧神显灵

“新都境内的有钱人家,当属刘焞刘公府上...”

刘焞,汉室宗亲,长沙定王刘发之后,舂陵节侯刘买的曾孙,在新都当地豪强当中乃是最大的地主。

陈操沿途打听了许久,才从育水乡进入新都县邑之内,此时陈操才弄清,新都县内辖六乡十二里之境,过县城城门之时,那城墙高度目测也在五米左右,算的上是高城,只不过城墙的质量让人堪忧,兴许是时间太长,城墙夯土内的麦草有些甚至裸露在外,显得格外萧条。

小石子铺陈的官道不许走牛马,宽度也仅有两人宽,算得上是好路了。

“刘公府邸便在邑北,你且看府门之前的阀阅又高又大的便是...”

陈操想起路人的话,也听得一个囫囵吞枣,不过毕竟是一县县城,比白水乡要繁华得多,沿路打听,终于在位于城北坊墙的位置看见了大地主刘焞的府邸...

“玛德果真是大地主,围墙堪比城墙...”

刘家的府邸占地不小,半个北城方向都是紧挨着刘府修建的,围墙虽然也是黄土麦草夯砌而成,不过高度却有近三米多,这个府邸,应该是坞堡才对。

陈操仔细观察了一番,虽然这个时候没有明清时的高沿梯阶,但大杉木制成的府门刷上桐漆之后也是显示出了这家人的豪华,大门之外,左右立着两根高大的木柱:“阀阅?两根大木头?”

后世门阀的称呼便是这么来的,不过这也从侧面印证了刘焞的家底,若是家世不够,祖上又没有做过大官的人,连这阀阅都不好意思竖在大门口。

‘咚咚咚...’

陈操面带微笑,敲响了刘府的大门。

不多时,府门从内向里打开,陈操面带微笑开口唱喏:“打扰,在下...”

砰...

未等陈操把话说完,开门的仆僮以最快的速度观察完陈操之后便将门重重的关上。

陈操略带微笑的表情立刻瘫在脸上,一脸面瘫的看着尘土飞扬的府门,这才明白底层小民在门下走狗面前的卑微。

‘咚咚咚...’

陈操再次敲响府门,这下来的很快,开门的依然是先前的那个仆僮小厮,只见那小厮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陈操,然后才道:“你是哪里来的游侠?”

游侠?

陈操还被整糊涂了,缓了许久才明白这个两个字的含义,于是笑着拱了拱手:“在下陈操,自蓬莱外海而来,今日特来贵府上面见家主,有好处来。”

陈操的打扮在这个时代的确是与众不同,不过在眼前这个门人看来,自己出奇量也不过是哪个地方的侠客而已。

果然,听完陈操的叙述,仆僮小厮缓和了先前那个傲慢的态度,不过也是半掩门说道:“你今日来的不凑巧,去日我主刚刚招揽了二十位门客,眼下府中已经是满了,你若是有真本事,可待下月中旬时再来,彼时我主又会大宴宾客,正是你等游侠展示的时候。”

‘砰...’

未等陈操回答,大门又狠狠地关上。

这下还真是难住了陈操,这与他在以往的电视和小说里见过的完全不一样,在这个时代,想要见到一个富户大地主都这么不容易,如此想来,先前那游缴宋澈和自己说了那么多的话自己该是多么的幸运。

陈操想了想,正待再次敲门,门里传来那小厮的声音:“你这汉子若是再不离去,小心我去寻了游缴抓你去官寺吃苦。”

手楞在原地,陈操长叹一声,转身离开,便见一牛车慢慢停在大门口,几个仆从将一名老头搀扶下车,老头看见陈操的打扮,又见其站在门口,便道:“这位小哥,可是外地的游侠?”

陈操的眼力见是很好的,见到老头这个阵仗,当即拱手朝着老头唱了一个肥喏:“在下陈操,表字良策,于蓬莱外海而来,途径贵县,特寻来此处,想要将一件宝贝易于本地显赫之家...”

说着便故作叹息可惜道:“哎,只是为能见到刘公,实在是可惜。”

老头听完之后眼睛发亮,当即笑道:“哈哈,想不到老夫的名声还能传到蓬莱去,这位小郎君,老夫便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你可愿意进去与老夫吃一杯茶?”

果然是...

陈操大喜过望,赶紧躬身拱手:“哎呀,原谅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刘公当面,在下失礼失礼...”

...

“哎呀...当真是天作之物,天作之物,相传蓬莱仙境有仙人存在,此物如此巧夺天空,当得上是一件宝贝,不...是神器...”

刘焞爱不释手的将易宝矿泉水的瓶子拿在手里反复观看摩擦,如同见到一个浑身赤果的美女一般,双眼放光...

陈操有多喝水的习惯,而他的背包里除了手枪和子弹之外,只有这个易宝矿泉水,在将最后一口后世泉水喝光之后,他猛然想到了这个商机。

从现在刘焞的表现来看,陈操觉得自己的选择完全正确。

“咳咳...”

陈操咳嗽了两声,刘焞顿时反应过来,将水瓶放在小几上,问道:“陈小郎君,此物如此神造,可有什么妙处?”

陈操拱手道:“不瞒刘公,此物乃是蓬莱外海一处仙山上天然形成,据当地土人言,用此物装酒或者装水,每用一次,可强身健体,不仅如此,若是时日上去了,还可以延年益寿。”

“当真?”

“当真...”陈操一副欠打的表情点着头:“实不相瞒,在下本来是准备了大批的货物去往常安,便是为了将此物献给当今陛下,只不过...”

说着陈操将自己的虚假遭遇添油加醋了一番,说完便摇头道:“在下实在是惭愧,如今身无分文,便只能出此下策,将此物易于出去,得到回乡的钱财之后,再找机会去寻此宝物去常安进献。”

听完陈操的话,刘焞大喜过望,不过还是强作镇定:“敢问小郎君,此物如此宝贵,可是有价?不过老夫虽然豪右于新都,却也是家底有限,若是...”

刘焞要压价,陈操当然是听出来了,于是拱手:“此物虽然难得,但为了生计,在下也不能不做打算了,这样吧,黄金十斤,铜钱一万钱如何?”

刘焞听完内心狂喜,以他家在新都这数百年来的底蕴,区区十斤黄金和一万铜钱对于他家来说那是小数目,不过刘焞还是故作冷静的询问道:“小郎君,这个数目不成问题,只是老夫还想确认一番,你不反悔?”

陈操装模作样的叹息道:“不这样做也不行啊,在下的命可是要紧,他日再返回之时,想必当今陛下的赏赐比这个多。”

有道理...

刘焞便朝着身边站着的婢女道:“去找夫人支取钱财,速去...”

来之前陈操可是在酒肆老板娘那里做足了功课,他也细细了解道了这个时候的货币政策,金分为三种,分别是黄金、白银、赤金,前面两个通俗易懂,赤金,陈操在自己那个时代也是清楚的,便是丹阳铜,通俗点讲,黄铜也是金。

再者,因为当今皇帝王莽那一言难尽的经济货币政策,整个大新朝的货币体系完全乱了套,陈操听老板娘说现在朝廷正在大力推行货泉、货布等改革之后的新货币,只不过暂时还没有波及到新都,但是因为新都县属于南阳郡的管辖,前段时间他们食肆也接到了县里功曹吏员的传话,三令五申不得私下交易五铢钱,一旦发现重处。

不过陈操也是沿途见到了那些个商贩在收取百姓手里的五铢钱,想来这个时候西汉时期的五铢钱才是最为硬通的货币,所以陈操才会要求一万铜钱。

陈操从婢女手里接过黄金,顿时大惊,这个黄金如同饼,一饼掂量在手里,最多半斤,如果这就是一斤的话,那么自己先前要了十斤岂不是大亏?想到此处,陈操顿时心如刀绞。

不过,陈操那疑惑的表情也随之浮现于脸上,刘焞也是疑惑:“小郎君,可是有什么问题?你且放心,如此宝物,老夫也不会用假金子糊弄与你。”

陈操思来想去,按照他的历史知识,知道古代的一斤是十六两,但是见到实物,却与自己的常识大相径庭,眼前也不能再问,免得露馅,便笑着叹息一声道:“哎,想来当时在下可是用了百斤才换来此物,想不到现在,哎...”

刘焞听到此处,生怕陈操当下反悔,于是赶紧将东西放在自己的怀里,笑道:“为了生计,老夫也是懂得,家中亦有子嗣在扬州贩商,迫不得已之下,明哲保身最为重要,小郎君,你以为老夫说的话如何?”

“大善...”

言不由心,陈操内心大呼造孽,只不过现在话已经出口,若是反悔,想到别人乃是新都当地的土豪,万一使对自己使绊子,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了。

于是陈操拱手:“刘公所言有理,不过刘公,在下剩下的铜钱?”

“哈哈哈...”

刘焞大笑,说话间便有两个下人抬着一个麻布口袋走进前堂,朝着刘焞拱了拱手:“家主,铜钱清点好了。”

陈操的下巴差点合不上嘴,他起身走上前试探性提了一下,居然提不动,大力之下才吃力的将麻袋提起,顿时察觉这一麻袋的铜钱重量和后世一袋水泥差不多重...

“刘公...”陈操嘿嘿一笑:“在下有些提不起...惭愧...”

一旁的下人笑道:“这位郎君,这一万钱加在一起足有一百二十斤,我们这才两个人一起抬进来...”

陈操的脸都青了,让他自己扛着一百二十斤的铜钱招摇过市,这不无异于让匪盗来抢自己,想了想,便尴尬的拱手:“刘公,嘿嘿,在下实在是不好意思,可否将这一万钱给在下换一换?”

刘焞也是哈哈大笑,连他身边的婢女都捂嘴偷笑:“哈哈哈,好说,去,把这一万钱给小郎君等价换成大泉,然后留下千钱打包便是。”

“多谢刘公...”

陈操道了谢,不多时下人便把换好的等价赤金和铜钱拿来,重量一下就变轻了,铜钱十斤的重量差不多只有五斤多重,加上黄金和赤金,重量也在十多斤,不过对于陈操来说,这个重量便完全不成问题了。

当着刘焞的面,陈操把十块金饼和三块铜饼放入了自己的背包,然后把五斤重的铜钱用麻绳牢牢的拴在了自己的腰间,顺带用背包多余的袋子系了系,确保稳妥之后,便朝着刘焞拱手:“刘公,多谢帮助,在下这便离去了,再会...”

刘焞满意的点头:“小郎君慢行,近日棘阳的麻匪猖獗日盛,切莫再被劫了,来人,将这新茶递于小郎君,莫要慢了老夫的待客之道。”

‘啊呸...’

陈操一口浓痰吐在了地上,路过院子时,嘴里嚷嚷着刘焞说些胡话,让自己真的被麻匪给打劫一次。

婢女端着茶盏追上陈操:“君子慢行。”

好歹也是女子,陈操转头一看,色狼新奇,上下打量,眼前女子至多十四五岁,发育的还不全,脸蛋虽然略施粉黛,却也掩盖不住面黄肌瘦的模样。

想不到有钱人家的婢女也吃不饱,地主家果真没有余粮啊...

婢女将刘焞命送来的茶盏送上,居然稍微有些害羞不好意思:“君子,这是家主得的新茶,特命奴给君子送来尝尝鲜。”

陈操接过茶盏,只见木质漆器茶盏装着一碗黄不拉几的水,上面还飘着几根如同茶梗一般的东西,陈操好奇的尝了一口,入口便是苦,然后是烫嘴。

“敢问这位小姑娘,府上可有出恭的地方?”

“出恭?”婢女一脸的茫然。

陈操深吸一口气:“就是茅厕。”

婢女一指陈操右侧道:“府中仆从男子用的旱厕就在前面拐角,君子可自去。”

“多谢...”

婢女正要从陈操手中接过茶盏,哪知道陈操满面春风带着笑端着茶盏优哉游哉的便走了过去,及至旱厕门口,一股屎臭扑面而来,让他急于作呕,未等进门,便将滚汤般的茶水朝着旱厕上空泼了过去。

“啊...”

一声尖叫响彻天空,陈操大惊失色,正要上前查看,便见关着门的旱厕里传出一男子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以及指甲抓挠门板的刺耳响声,吓得陈操赶紧溜之大吉。

行至原路中庭,婢女见着陈操风风火火的跑来,便道:“君子,先前是怎么了,怎么有凄厉的哭嚎之声?”

陈操一把将茶盏送到婢女手中,故作张慌:“茶很好喝,替我谢过你家主人,还有,你们厕所闹鬼...”

“啊...”婢女尖叫一声,也是吓了一大跳,这个时代鬼神之事看得极重,再看陈操这个慌张的表情,兴许真的见鬼了,于是也大步跑回前堂内:“家主不好了,前院侧神显灵了...”

...

陈操刚刚出了刘焞的府邸,就被一直跟踪的章熊截住,随后便二话不说把他带出了城。

乡游缴有办公的地方,就在白水乡内,一进院门,宋澈就在门边站立,似笑非笑的看着陈操,让陈操感到发毛。

未及拱手,宋澈先让陈操坐下,然后道:“良策兄,又见面了,不知道你进城可是用了大布黄千?”

大布黄千?什么鬼?

陈操自然不知道这个大布黄千的来历,只能搪塞道:“进城之前城门口也没有官吏查看,我随便就进去了。”

宋澈看向章熊,便见章熊点头,心里有数,便道:“既然没有大布黄千,某家却想起一件事情,不知道良策兄可有带着验传?”

验传?

陈操还是不知道,不过作为穿越者来说,从各方面的话语来猜测领导的话是他的拿手好戏,于是便道:“验传有的,只不过随同在下的货物一起被麻匪给劫了。”

这句话显然没有纰漏,一切都可以推给麻匪。

宋澈听完之后,想了想,便道:“良策兄,不知道你在山东那边听说了吕母之乱没有?”

吕母之乱,陈操好歹也是穿越者,平素最喜欢看小说,这些还是听过的,便点头:“倒是有所耳闻。”

“据传他们入海为盗。”

此话一出,陈操当即便明白了这个宋澈为什么会这么‘关心’自己了,感情把自己当做奸细了。

想了想,眼珠子一转,便道:“宋游缴,在下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从麻匪那里找到自己的东西,让在下返回蓬莱。”

“汝这汉子,去刘公府上作甚?”

章熊当先开口,宋澈便盯了过来,陈操浑身不舒服,觉得这个游缴当真厉害,办事也细腻,居然还派了人跟踪自己,索性也不装了,从背包里掏出一块金饼来:“在下是生意人,这是在下用宝物从刘公府上换来的报酬。”

章熊便道:“嘿,你这家伙,被麻匪劫了居然还有宝物,也罢...你...”

“文山...”宋澈叫住了章熊,便开口道:“新都乃是陛下龙飞之地,虽然免除了赋税,但国相那边依然下达了境内不得使用黄金的命令,刘公某家不敢过问,但良策兄,你可知道,你若是敢在市面上使用黄金,县寺贼曹那边可有的是刑罚让你尝尝。”

陈操大惊失色,他总算反应过来刘焞当时那不经意一闪而逝的表情,也奇怪这老家伙这么豪爽的便要给自己黄金,感情在这里等着自己,心里也是一阵后怕,若不是宋澈派章熊跟踪自己一出门就抓走,兴许自己此刻已经在城内使用黄金了。

一阵庆幸之后,陈操抱拳道:“宋游缴放心,在下一定谨遵律法,绝对不使用这些黄金。”

说完之后心里一阵肉疼,想不到自己这个奸商还是着了那个老杂毛的道,刘焞看似人畜无害,相反这种人才是最危险的,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复这个老杂毛。

话音刚落,先前随同宋澈一起行动的汉子快步走进院内,甫一进入,便大喊道:“大哥,贼曹掾派吏员通知咱们,说最近可能有人会在市面上违禁使用黄金,让咱们这几天一定注意外乡口音的陌生人,一旦发现,立刻搜捕...”

卧槽...

章熊似笑非笑的看着陈操,宋澈也是嘿笑一声,然后摇头不作答,陈操愣在原地,心中一阵不是滋味,想不到自己被黑吃黑了,也庆幸自己没有使用这些黄金。

宋澈点头:“你且回去禀告掾史,就说澈已知晓,定然加强县邑及周边的巡查。”

来人走后,陈操朝着章熊和宋澈分别拱手行礼:“大恩不言谢...”

说着从背包里各自取出一块金饼,朝着二人各自奉上:“在下也不敢使用,将此金饼赠予两位...”

章熊倒是不在意,金饼的价值可是不菲,一块金饼一斤,足够娶亲之后再买三头牛,所以他嘿嘿一笑便收下了,宋澈却不伸手:“无功不受禄,本来吾也是按律办事,你是外乡人,恰此麻匪祸乱棘阳之际你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可疑,不得不让吾多加小心,毕竟新都不似其它县。”

宋澈也是刚刚说完话,又是一人闯入院子:“大哥,贼曹掾派人来唤,令你速速去县寺...”

...

既然收了好处,章熊对待陈操的态度比之前要好了许多,陈操也无处可去,便干脆找了一个借口从章熊嘴巴里套话。

“章兄...”

“大家都熟悉了,我表字文山,你且叫我表字便是。”

“文山兄,小弟好奇的很,怎么此处会有麻匪?那头头当真不姓张?”

章熊摇头:“马家兄弟原是棘阳的县豪之家,去岁中旬因为违反今上下达的五均六莞之令,被荆州绣衣使查获,除却此,他家还在私下铸钱,这可是大罪,有家中徒附反告,绣衣使遂令郡君严查,棘阳宰被饬之后,马家兄弟自觉事发,便纠结族中子弟徒附三百余人反出棘阳,窜入棘阳周边的大山之中为盗匪...”

那也应该叫马匪啊...

陈操先前也想错了,他认为的麻匪就是马匪,却被章熊说道:“马家兄弟经常往来渔阳贩马,手下多有轻侠,入山之后皆是麻衣,于是棘阳当地上报郡府之后便称其为‘麻匪’...”

原来如此...

“他们脸上可有麻子?”

章熊摇摇头:“不知道,兴许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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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凤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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