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冲动
“我市昨晚发生了一起恶性入室杀人事件,警方已经紧急展开调查,还请市民夜晚尽量结伴同行,避免......”
老旧电视机兹拉兹拉的声响令收看的体验大打折扣,像素也因为年代的冲刷而不堪入目,在这个已经大步迈入大屏4k蓝光的年代,很难想象还有人能抱着这样的一个老古董看的津津有味。
不过很可惜,确实存在这样的怪人。
十分自然地盘腿坐在沙发上,正专心致志的将橘子上的白丝扣干净的无名便是这样的人。
在他脖子上缠着的额头有三叶花钿纹的粉色小狐狸——噗噗两眼放光,满脸渴望地看着无名处理完了橘子瓣,激动的摇起了尾巴。而无名则仔细地查看了一下,确认橘子瓣上已经一点白丝都没有后,直接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令粉色小狐狸失望的跨下了脸。
就在无名的身后,那个长相清秀到了可怕的房东正对着一本菜谱静静的发呆,而房东的手边则摆放着一盘不可名状的黑色混合物,似乎还在微微抽动。
这里并不是无名的房间,而是在他隔壁的房东的房间里。
由于经济上的拮据,无名的房间里面没有任何带电的家具,唯一一个家具也不过是一方矮脚小木桌,所以每当他要看电视时就会跑到房东的房间来,虽然房东的电视也已经是不知道那年的老破烂,但因为没怎么用过倒还能勉强看看。
正在收看新闻的无名在看到凶杀案后不禁感叹世风日下,借机转过头询问房东既然出门如此危险,以后的委托能不能加点钱。
房东却只是盯着食谱,丝毫没有注意到无名的渴求。
觉得有些自讨没趣的无名叹了口气,转头继续看起了电视。
“无名。”
“啊——!!!”
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房东拍了一下肩膀的无名脸吓得煞白,手舞足蹈间差点给噗噗甩飞出去,惊魂未定的他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感觉差点就要背过气了。但生气归生气,他也只是转过身用不解的眼神看着房东罢了。
“房东大人,咱们的交流可不可以不要如此恐怖?”
房东空洞的眼神中看不出丝毫的情绪,仅仅是一直凝视着无名,实在让人猜不透想要干什么。
等等,刚刚房东在做饭!
无名敏锐的察觉到了橱柜上放着的不可名状之物,那比死亡还恐怖的记忆在无名的脑中浮现。
强烈的求生欲在这一刻拉起他,准备向外逃窜。
然而并不是。
“无名有什么想要去做的事情么?”
“嗯?”
房东只是用那复读机般死板没有节奏的声音问道。
房东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天然给人一种悦耳的感觉,即便是用毫无感情的语调,也不会让人讨厌。
对于房东的疑问,无名摸着下巴细细思考起来,很快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酒池肉林。”
这是毫不让人意外的回答。
无名的本质就是这样的东西,在能享乐的时候不顾一切的享乐,未来的事情留给以后或者奇迹就好了。
不过在眼前房东的约束下,他的道德观仍然处于正常人的范畴。
“我的话觉得自己应该做饭,于是一直在尝试着去完成它。”
“我认为房东还是尽早放弃的好,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听到无名的挖苦,
房东并没有流露出失望或者生气的情绪,只是转过身走到了冰箱的位置,向无名展示了空空荡荡的冰箱。
“但是食材还是花光了,一旦缺少食材,果然就没办法只做料理。需要购买新的食材,无名的话应该能胜任这样的任务我想,所以可以拜托无名。”
得知只是让自己跑腿后,无名反而松了一口气,摊开手示意房东给他跑腿费还有买菜的钱。
当无名贪婪的接过房东手中明晃晃的票子后,电视里又一次重复了之前的新闻。
“我市昨晚发生了一起恶性入室杀人事件,警方已经紧急展开调查,还请市民夜晚尽量结伴同行,避免......”
“真可怕啊!入室杀人。房东啊,如果我死了有保险么?”
无名又在说些有的没的,如果换别人大概能看出无名只是在开玩笑罢了。但房东只是用空洞洞的眼神凝视着无名,平静的安慰无名。
“抱歉,无名是黑户,所以无名办不了保险。不过公寓和周围的枫树林都有我设置的阵法,应该不会有人进来。”
见到自己的房东一如既往的认真,无名惋惜的摇了摇头。
归根结底,竟然企图和房东开玩笑的自己才是一个纯粹的玩笑。
自无名苏醒后的三个月中,无名深刻地意识到房东已经不是不谙世事那么简单,长相清秀到可怕的房东简直就是一位瓷娃娃,拥有着相当精致的外表和与这外表同样极端的空洞灵魂。
若是非要找个词的话,天然呆与冰美人这二者才能勉强形容房东。
房东家的公寓坐落在郊区的一片枫树林中,说是郊区,其实公寓离城区的距离非常近,即便无名步行到达城区也花不了多久的距离。
走出枫树林后不远处就有一座公交车站,而且这班公交发车很频繁。
明明是郊区,却有这么频繁的发车,这种反常的规律令无名时常怀疑是房东所为。
不过这种事细究起来就会没完没了,即便得到真相也不会对无名有什么好处,因此他很果断地将之抛到了脑后。
这已经不是房东第一次让无名跑腿,因为房东对制作料理的热爱,无名三天两头就需要前往市区为房东置办一次食材,毕竟就算可以直接给市场打电话让他们送菜,枫树林里的阵法也会让他们不自觉地走出去。
但对无名来说这不算什么苦差事,房东仅仅是对料理很上心,其余的事情都不怎么关心,究竟该买什么,要买多少从来没有规定,一向是无名买多少回来房东便用多少。买完菜后留下的钱房东也不会收回去,只是无名恶劣的本性让他每一次都会花在一些没意义的事情上,
就比如此刻,无名正在抓娃娃机前挥霍无度,很快就将钱花了个精光。
还好无名因为畏惧房东,不敢惹房东生气,每次都是提前先买好菜再干一些没意义的事情。
世界已然入秋,干冷干冷的风不时从远处吹来,为这个落寞冷清的城市更降了几分温度。
远处的天空灰蒙蒙的,像是积了一层厚厚的灰,空气中也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煤炭味,经济上已经失去了很久很久的记忆,在天空中仍倔强的残留着,侵蚀着这个城市奄奄一息的健康,这算是俗话说的“祸害遗千年”吧。
抱着两大袋子食材的无名被秋风吹的打了颤,开始思考起了要不要买件新衣服,现在的自己只有房东之前准备的几身衣服罢了,再这么下去怕不是还没见到今年的雪就会冻死在这个世界。
街道上人相当稀少,路上的车辆也只是偶尔经过几辆,而道路中间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只有黄灯一直闪动的红绿灯,这样的环境下无名下意识想起了新闻里报道的杀人事件,简直让无名没有安全感。
虽然无名确信普通人那怕经过专门的训练应该也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杀人犯这种穷凶极恶的东西多少还是会让人害怕。更何况自己接触过里世界,清晰的认识着里世界的不合理,如果杀人犯什么的是和里世界相关的人,自己能不能逃跑都是个问题。
正这样想着,无名却感觉到了一丝异样,明明身处于熟悉的街道,却总觉得脚下和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平面一般违和。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只是谈论记忆力的话,无名对此有着相当程度的自信,对于一个场景即便不能清晰的记住每一个细节,也足以记住大概。
所以他确信这个地方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破魔之眼】
微弱而绚丽的光在无名的虹膜上浮现,令其可以看到周围灵力——或说能量的运动规律。
这便是无名从系统那里获得的新能力。
世间一切的物质皆是在不断运动的,而承载其运动的河流便是灵力,每一个事物都有着各自的灵力流动,当灵力流动的首尾相连,化作乌洛波罗斯之蛇,灵力流动的终点即是起点,起点即是终点,万千乌洛波罗斯之蛇相互重合,诞生破绽之处,击一点而定乾坤。
通过窥探灵力的流动便可以知晓很多事物的运作规律,不过因为这个太繁杂,无名根本无法理解,所以他现在对【破魔之眼】的利用仅限于找到灵力流动凝聚的那个点,一旦破坏那个点,就能直接摧毁灵力流动的平衡,让灵力流动自然而然地崩坏。
看到周围的灵力流动,无名不禁皱起了眉,因为知晓事态的严重性而面露难色。
当时获得新的能力后,无名便激动的在公寓尝试观察房东设置在周围的阵法,因此知晓阵法的灵力流动是什么样的。
而此刻他见证的,是一个比公寓的阵法还要离谱的东西。
竟然是覆盖了整个城市的阵法么?实在是一个大工程。这种程度的阵法已经不是无名这种入门小学生可以找到阵眼并将其破坏的情形了,必须有专精阵法的人才能找到破坏的方式。
这三个月的相处来看房东倒是精通阵法,但如果不知晓这个阵法的运作规律,只靠猜应该房东也无法很快想明白。
至于让房东陪自己出门研究这个离谱的阵法。
我在发什么疯?
无名赶紧给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冷静冷静。
【破魔之眼】赋予无名看到灵力流动的能力的同时,也会加剧大脑的处理负担,用久了会直接引发头昏等问题,所以无名每一次确认灵力大的流动方向后就会将其关闭。
就这样,无名从中午开始寻找,最终在将近黄昏之时,无名到达了阵法灵力的交汇之处——一处郊区的破旧楼房里。
这里是曾经的老城区,在经历了多次搬迁后鲜有人烟,大部分留下的楼房都已经坍塌了,仅存的几栋破旧楼房也因为年久失修,从外面看上去简直是没法住的危楼。
楼下的入口已经用封条封上了,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楼下时不时有巡逻的警察路过,-看样子是警局封的。
即便没有认真的收听新闻无名也马上意识到,这里就是那个凶杀案的现场。
自己那时还以为只是一桩普通的凶杀案,没想到一语成谶,还真的和里世界相关。
麻烦啊麻烦啊,也不知道完成这单能给我多少钱。
无名在心中抱怨起来。
如果自己进入调查的话,大概会被警察发觉然后带回去追问,无名作为一个黑户,还是相当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只是远远的查看楼房附近是否有什么违和的东西。
然而完全没有,就是很平常的破烂楼房罢了,估计没有从结构上进行过更改。
灵力大量集中在了其中的一个房间,又从中延伸出流向了天空,很明显真想知道什么的话就必须去那个房间里面,不过看一看楼房下警惕的警察,这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无名摇了摇头,感觉自己如果还在这里驻足观望就可能要被追问了,他明显察觉到有警察在警惕的观望着他。
“没意思了,反正和我没关系。”
本来就没有当救世主的心的无名迅速撇清了干系,看着如血的黄昏希望自己还能赶上末班车。
忽然一股寒意从远方袭来,因为恐惧他的【破魔之眼】竟然下意识的强制开启。
无名清晰的看到了,潮涌的灵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拉着流向了远处,在远处的天空中升起了一条绵延倒天空尽头的灵力带。
但让无名感到恐惧的并不是这超出他想象的力量,而是他感觉到——
几乎凝固的纯粹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