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援兵

????经过马含章的几波打击，鬼子基本伤亡了一个中队，大量受伤的鬼子兵还躺在江岸上惨叫呻吟。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马含章的打击让日军指挥官滨本大佐惊疑不定，他搞不清芦苇地里到底有多少中国人埋伏在里面。

????由于芦苇丛和江边大风对枪声的干扰，也很难听出驳壳枪和捷克式轻机枪的差别。单从火力的猛烈程度和手榴弹的数量来看，芦苇丛里应该是一个加强连。但是真的只有一个加强连吗？滨本大佐又不敢确定，如今他的每一个判断都关系到这几千日军的性命。

????就在滨本大佐思考对策的时候，马含章再次吹哨命令撤退，于是突击小队再次躲进了芦苇丛深处。毕竟，在鬼子眼皮底下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如果鬼子发现他们的人数居然那么少，一个集团冲锋就能送他们所有人上西天！

????不过，马含章及时撤退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滨本大佐在听说前方始终不能确定伏兵人数后，终于决定放弃从芦苇丛中撤退的计划，改为沿江岸向西且战且退，同时发电报请求支援。当然，为了滨本大佐的面子，电报上说的是请求“战术指导”。

????不多时，日军的援兵就从桥头阵地出发一路利用炮火的掩护向滨本大佐的方向赶来。马含章看到桥头方向的烟尘，就知道一定是鬼子的援兵在向这里开进，而这里的鬼子知道有援军的消息，也一定会打得更加凶悍顽强。

????果然，原本陷入夹击有些手忙脚乱的鬼子，现在已经镇定了下来，他们甚至开始在江岸上以近迫作业的姿态构筑起简易的单兵工事。要不是已经放弃的左翼防线在他们试图撤退时已经被中国守军重新占领，他们甚至都打算回去坚守了。

????必须截住鬼子的援兵！马含章心里十分清楚，同时他也知道，守军不会就这样放任鬼子进行救援的。只是他无法确定，我方的援兵又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抵达。如果鬼子们在我方援兵抵达前会合，那即使有援兵，也阻止不了他们从容退走。

????马含章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不能就这样听天由命。他叫来了三班长崔乐，命令道：“你现在带着三班全部的战士往西面去，跟熊黑的机枪组会合。你们往回走一段，走多少视情况决定，到了有利位置后建立临时阵地。你们的任务是对鬼子的援兵进行阻击，我知道你们人数太少，不可能挡住鬼子，但我不需要你们挡住，你们只要尽可能迟滞敌人就行了。明白了吗？”

????崔乐点头道：“明白！我们会尽可能迟滞敌人，不让他们和这里的鬼子会和。那排长你呢？”

????马含章看来一眼江岸边鬼子阵地的方向道：“我相信上峰不会不明白阻击鬼子援兵的意义，他们很快就会派人去截住鬼子援兵的，你只需要坚持到那个时候就可以了。但是援兵一旦被截住，这边的鬼子就只剩两条路了——要么不顾一切突围，要么被歼灭在这里！”

????马含章收回目光，看向崔乐，继续道：“鬼子当然不会甘心被歼灭，所以他们肯定会不顾一切地拼命突围。我带着排部留在这里，趁他们突围无暇顾及我们的机会，尽可能多杀伤一些鬼子兵。这次你们要尽量在远距离上交火，一旦鬼子接近，你们就后撤一段，然后继续射击。不求杀伤多少鬼子，只要迫使他们提前展开战斗队形，减慢行军速度即可。”

????崔乐仔细听着马含章的命令，

一边点头一边说道：“排长，既然这次要以远距离交火为主，那我们就把手榴弹都留给你们吧。反正我们也用不上，每人带上一两个以防万一就行了。我这支‘二十响旁开门’也留下吧，我用熊黑原来那支步枪就行了。”

????马含章微笑了起来，他拍拍崔乐的肩膀，赞许道：“好家伙，快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我正要和你说呢，你就自己提出来啦！手榴弹你们就一人带上一个，至于枪，你用步枪的手法没生疏吧？”

????崔乐嘿嘿笑道：“哪儿能呢，排长你来之前，咱们这些班长使的不都是上头发的辽十三吗？这才吃了几个月的肉，就能忘了窝窝头的味道？”

????“那就好。你现在就开始准备吧，准备好后马上出发。今天我们的运气实在太好，到现在为止一个伤亡都没出现，但是接下来的战斗，我们都要做好承受重大伤亡的准备，尤其是你们班。”

????崔乐神情严肃，领命离去。

????很快，三班的战士们就做好了出发准备。他们将剩余的手榴弹留给了排部的战友，每人只带一个以防万一，崔乐的那支“二十响旁开门”驳壳枪和九龙带，被交给了排里年龄最小的战士——排部司号员。

????崔乐带领三班战士们，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行进，很快就来到西面一百多米的地方。崔乐示意大家停止前进，虽然右臂缠着白毛巾，但是上面已经沾了不少泥浆。更何况在这种茂密的芦苇丛中，谁知道对方能不能看见你的右臂或者看清你的脸？

????为了防止误伤，崔乐用识别口令喊道：“保卫！”过了几秒，他又向前走了五六米，再次喊道：“保卫！”这次有了回应，芦苇丛中传来特等射手侯登科的声音：“中华！”

????对上口令后，原本就是三班战士的侯登科自然加入了阻击队伍，崔乐带着战士们加快速度，去和熊黑的机枪组会合。

????路上，他将马含章的命令传达给了侯登科之后，又用同样的方式和熊黑的机枪组对上了口令，然后就带着所有人继续向西面行进，准备找个适合阻击的位置。

????江岸的地形毫无疑问没有什么起伏，想要在地形上做文章基本没有希望。不过，由于这片芦苇的存在，多少还是有一点可以利用的东西。

????很快，崔乐就找了一个芦苇往岸上多延伸了一截的地方，附近的守军防线也因为地势原因向着江岸凸起一段，于是就在这里形成了一处类似葫芦腰的情况。

????崔乐立即下令特等射手侯登科等四个枪法不错的战士扯掉右臂上的白毛巾，跟着自己继续前进，去打冷枪骚扰鬼子援兵。而包括机枪组在内的大部分战士则留在这里构筑简易单兵工事，当然，要将五个去执行骚扰任务的人的工事也一并修筑好，这些单兵掩体都要尽可能隐蔽，每人都要有至少一个备用射击阵地。

????鬼子援兵在行进过程中并非全无阻碍，他们是从中央的江桥北桥头阵地出发，沿着北岸向西面进发，因此，这些鬼子的左翼是完全暴露在中国守军面前的。只是防线上的中国守军因为兵力不足，不敢直接向鬼子援兵发起攻击，但是通过远距离射击进行一下骚扰还是没有问题的。

????鬼子援兵的指挥官也十分清楚自己这样行军可能面临的危险，因此选择尽量靠近江岸的芦苇丛边缘。这里距离中国守军的第一道防线大约五百米，没有瞄准镜的步枪在这个距离上基本构不成威胁。

????机枪对他们倒是有一些威胁，但是他早已安排了一个重机枪中队的六挺大正三年式重机枪轮番负责压制射击，加上后方提供的炮火支援，对行军速度基本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然而，日军的全速救援并没能持续多长时间。除了侯登科外，崔乐等四人在接近到距离鬼子援兵两百米以内的时候才陆续停止前进，在芦苇丛中埋伏起来。

????侯登科离得较远，距离大约两百六十米，其他四人则继续前进到一百八十米以内的距离上埋伏，距离最近的只有不到一百二十米。四人拉开一字长蛇阵，准备用轮番转移的方式迟滞日军。

????这一次，崔乐等人没有挖掩体的时间，芦苇丛就是他们最大的倚仗。所以他们选择的位置都是尽可能靠近芦苇丛深处，只要能勉强看见目标就行。

????日军毫无察觉地继续前进，然而这时，芦苇丛中的一声枪响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距离日军最近的战士开火了，他瞄准了接近先锋位置的一名鬼子军官，打出了这场阻击战的第一枪。

????他不是狙击手，也算不上特等射手，只是枪法较好而已，但是一百二十米不到的距离上打中一个没有防备的人还是不存在任何问题的。

????那个被瞄准的鬼子军官全身一震，胸口汨汨地流出大股鲜血。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自己的胸口一眼，连一句话也来不及说就倒了下去。

????鬼子兵只用了几秒钟就判断出枪手的大概方向，那里是一片特别茂密的芦苇丛。刚才开枪的战士已经跑进了芦苇丛深处，并且立即卧倒在淤泥里，匍匐着向后撤离，准备等到鬼子停止射击后再站起来。

????面对这种距离上的冷枪，日军士兵再也不能无视了，他们立即散开卧倒，用三八大盖和歪把子机枪向一百多米外的芦苇丛射击。然而，他们什么也没有打中。

????过了几分钟，日军的射击停止了，他们重新起身，继续用行军队形前进。或许在鬼子的指挥官眼里，成功的援救远比几个官兵的死伤更为重要。

????不过，他们仅仅前进几十米，便又是“呯——”地一声枪响传来，这一次，是一名枪上挑着膏药旗的鬼子哀嚎着倒在地上。

????这一次开枪的是三班长崔乐，他的经验比之前那个战士丰富的多，因此故意瞄准一名鬼子的腿部开枪。虽然那鬼子没死，但是一名失去行动能力的伤员对行军速度的拖累显然比一具尸体更大。

????这一次，鬼子又一次分散卧倒，向着芦苇丛胡乱开枪。只是面对一个看不见的、匍匐撤离的目标，靠着撞大运蒙中的可能性实在太低了。

????这一次，日军指挥官已经明白，芦苇丛里的枪手是希望用这种方式拖住他们的脚步。他相信，如果自己在这里和那个枪手浪费时间，中国守军的截击部队很快就会到来。可是，放任这个神枪手或者说是冷枪手不管的话，对士气会是一个十分不利的打击。

????看来，必须做出决断了。日军指挥官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