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转眼，端午节快到了。

陈阿玲这几天陆陆续续的把王大志的几件衣服以及冬天穿的衣服都洗晒好了，现在在准备把棉絮跟冬衣重新缝合好，陈阿玲手上一边缝一边思索着，这端午节后天就到了，大志怎么还没到家呢，是不是路上遇到什么事了。想着想着她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衣服盯着院子开着的大门。突然远远的，陈阿玲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长得有点像大志，陈阿玲立马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站起来走到院门口，仔细看了看，看清楚了没错是王大志。

而大志一路上对着村里的老少一一打招呼，不紧不慢的慢慢走回家。背上背着大包和被子，手里领着一个布袋子，跟走的的时候一摸一样。大志一边往家走一边回想当初迫不得已离家的时候，当初父亲死了后家里穷的揭不开锅锅，看着弟弟妹妹饿的嗷嗷叫，大志心里不忍，有时候甚至想把自己卖掉给家里减轻一些负担，都说半大小子吃穷家里，不仅是弟弟妹妹饿，他也跟着饿的软手软脚的做不了什么事。那时候大志就羡慕村里其他外出当兵的人。听说不仅吃得饱，每个月还有津贴寄回家里。可是他还小，去报名压根不收他这么小的罗卜头。

每次回来大志都感觉村里变化都不一般，村里的人越过越好，他们家也越来越好了，现在他退伍回来了，不仅仅是因为担心母亲老了，自己也老大不小了，因为聚少离多连个娃都还没有。还有就是前几年陆陆续续听到的小道消息，改革开放，大城市的小摊贩，做生意的也越来越多了，王大志也有想法想去闯一闯，想带着家里人过上好日子。别看王大志平时闷不吭声，其实他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要不然当初为了家里日子好过点，偷偷的跟着村里另一个当兵的走了。

等大志回过神来，突然看到院门口的媳妇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大志愣住了，一下子脑子空白啥都想不起来了。陈阿玲看着傻愣楞的大志突然眼泪就流了下来。

王大志快步走到院门口“阿玲，我回来了。这次不走了！”陈阿玲擦了一下眼泪，快速的接过大志手中的软包“哎！回来就好。”陈阿玲看到大志回来了，这整颗心突然定了下来。看到大志虽然有很多想说的，但是想到婆婆也在盼着大志，就拉着大志往堂屋里走去。

“大志快进来，咱妈从那天接到你信开始就天天盼着你回来呢。”陈阿玲边说边拉着大志往家里走去。

“媳妇，东西我自己提着吧，这东西重，我先把行李拿回屋里，你先去堂屋跟妈说声。”大志迅速的从陈阿玲手里拿过软包立马走到西边的屋子里，那是他跟他媳妇现在住的屋子。大志走到屋里，也没来急看啥，放下行李就急匆匆的走到堂屋。

这边张翠萍听到老三媳妇说大志平安回来了，下意识的手抖了一下，还没等她起来出去找老三，就听到老三洪亮的声音“妈，我回来了。”

张翠萍一下子就抓住老三媳妇的手，怕自己幻听了，下一秒就看到老三从屋外走了进来，背着光，看到大志黝黑的脸庞，泪水一下子就下来了。儿行千里母担忧，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儿子在外面当兵，这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就怕突然哪天听到噩耗。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

窗外的阳光照进屋里，照的堂屋亮堂堂的，大志一眼就看到了头顶有白头发的母亲还有站在旁边媳妇，一时间四目相对，未语泪先流。记得前年回来的时候，母亲的白头发还没这么多的。看到流泪的母亲，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楚，忍住眼泪对着母亲笑着轻声说“我回来了。”

“妈，擦擦眼泪，大志回来该高兴啊，以后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的。”陈阿玲也跟着擦擦眼泪，对着婆婆张翠萍劝道。

陈阿玲嫁过来这些年也苦，她跟二嫂不一样，二嫂跟二哥有感情，是看对眼了的，她是盲嫁过来的。当初她没见过王大志，就听着媒人说王大志有多好，嫁过来就可以享清福了，父亲就把她嫁出去了。是的，包括陈阿玲，还有她的每个姐姐，只要有媒人上门提亲，她父亲就嫁女儿，从不去了解对方是什么人，也不管女儿们嫁出去过的好不好。

刚开始的时候，陈阿玲还是有怨言的，陈阿玲是十里外的高一庄的，人长得高挑，又眉清目秀的，从小就很受欢迎。却被父亲嫁给了一个陌生人，又远离自己熟悉的庄子，说不惶恐，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偏偏王大志又不在身边。只有自己在陌生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摸索过日子。想想嫁过来两年，但真正跟大志相处也不过区区几天。陈阿玲想到以后要跟大志日日相对，有些紧张。

看着大志和婆婆在旁边说着话，看着大志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这些年的事，陈阿玲突然又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母亲生小弟的时候血崩去世了。假如她母亲还在，她是不是也会有人疼，也有人细细的听着你说。陈阿玲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后就安静的走出屋子，给婆婆和大志腾出空间。

这边陈阿玲走到厨房里烧点热水准备给大志好好的洗洗澡，马小红就推开院门回来了，放下手里的镰刀，手里篮子里装满各种白菜萝卜等蔬菜，走到厨房看着陈阿玲道“三弟妹，是不是老三回来了，我在路上就听到乡亲们说老三回来了。这不正好我顺便在地里摘了点菜回来，晚上好好做顿饭，一家人也算团聚了。”

“哎，是大志回来了，在屋里跟咱妈说话呢。”陈阿玲烧完热水，正一盆一盆的兑着洗澡水。马小红利索的切着菜，心里有些好奇，很想去堂屋听听婆婆跟老三说话，又怕婆婆骂她，这不是这老三退伍嘛，不知道退伍津贴有多少。想着儿子明年就要上初中了，儿子学习好，以后肯定能上高中，到时候托关系把大儿子送到厂里去当工人，再把小儿子培养出来，这辈子，她也就可以享清福了。想到这马小红忍不住更加急切的想知道老三津贴到底有多少了。

马小红抬头看了陈阿玲忍不住问道：“阿玲啊！这老三回来了，你们有啥打算啊？”

陈阿玲低着头继续往盆里兑着热水，也没说话，她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打算慢慢的跟老三商量一下，先在大队里赚公分，吃大锅饭，然后以后的事再想办法。

“唉，我也没其他事意思，这不是家里多了一口人吃饭，以后你们还会生几个娃，哎！这日子难过了哦”马小红看着低头不语的老三媳妇，也不着急问她。想着人家大志今天才刚回来，肯定还没跟陈阿玲说啥。

陈阿玲点点头：“放心吧，二嫂，我也知道，咱家里不富裕，我会让大志多干点活的。以后的事，再想办法吧。”说完陈阿玲端着木桶回屋里去了。

晚上家里的大大小小的男人们都陆陆续续的回来吃饭了，近几年生产队的大锅饭也改革了，不是每个人天天一起吃大锅饭了，现在基本只有中午有，早上和晚上基本都是自己在家吃自己的。

而且啊听说明年将实行“分田到户”自负盈亏到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就是俗称的大包干。那时候生产队里的大锅饭就真正的解散了。

下午大志回来的时候，婆婆张翠萍就打发王阿梅去下湾庄喊了大姐王阿燕一家晚上一起吃饭。

今晚王大志一家团聚，暂时只有欢声笑语，没有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