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90年代的小山村，两个小姑娘正在树下吃橘子，忽而远远看见一群人，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前面一男一女穿着新衣，女人穿了一件红色上衣，头上戴着红花，后面跟着六、七个人，抬着一口箱子。

“姐姐，他们是做什么的？”

“可能是偷小孩的呢？那个箱子就是用来装小孩的！”姐姐吓唬她道。

两姐妹的交谈惊动了在大门口做针线的奶奶，她走过来看看：“那是结婚的，箱子是新娘子的嫁妆！你们不要乱跑，就在门口玩耍，我去收柴禾。”

“真好，结婚了可以穿新衣服！”姐姐艳羡不已！

“结婚还可以吃席，吃好多好吃的！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我们村里面没听说谁家办席呢？”妹妹困惑道。

“傻子，他们可能是其他村的，路过我们这里，你看，都走没影了！”

“他们还要赶夜路呀？天都要黑了！”

“是呀！嫁的远没办法，走路都要走好久！”

“我以后长大了就嫁在我们家附近，嫁那么远做什么？”

……

那个年代的农村并没有公路，自行车都还很稀有，没有现在结婚要求高，只要男方沉着踏实，女方善良勤快，两个人就能在一起过日子。

姐妹二人的父母在外打工，从记事起就跟着奶奶过日子，祖孙三人日子过得并不容易。

这个秋天，奶奶带着姐姐去报名读书了，姐妹二人也知道了自己的大名：姐姐叫王美娟，妹妹叫王雪华，姐姐只比妹妹大一岁。王父给她们寄了一笔钱，奶奶取钱回来还能给她们带小零食。

日子就这样慢悠悠的过着，姐妹二人都上了小学，她们认识了更多的玩伴，在奶奶的允许下也能结伴去村子另一边玩耍了。

村里面的孩子们三三两两，结伴去打猪草、抠黄鳝，美娟雪华也是其中之一，她们喜欢跟在高远后面，像一条小尾巴。

高远是何太婆孙子，他的父母是谁姐妹二人并不知道，只知道何太婆是个瞎眼老太太，她的辈分很高，所以姐妹二人要喊她一声太婆，所以按理说她们要喊只大她们两三岁的高远叔叔！但是她们从不叫他叔叔，总是高远高远的喊着。

何太婆以前眼睛还能看见，后来年纪越大越看不清楚，整天泪眼朦胧的。小小年纪的高远就担起了照顾老人的重任，家里家外都是他操持，好在高爸爸每个月都给他寄钱回来，祖孙二人生活倒不成问题。

小学快毕业的时候，美娟雪华已经会洗衣煮饭，奶奶也已经白发苍苍，可是她们的父母还没有回来过！她们已经不记得父母长什么样子了！

美娟到镇上读初中了，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走了，出门的时候喊一嗓子，村里面在镇上读书的学生就一起结伴而行。

姐妹二人在一起的时间又少了。

寒假的时候，好多外出打工的人都回来过年了，当年和王父一起出去的人也回来了，给姐妹二人带了新衣裳，笑呵呵的说着姐妹花长大了，却没有说她们的父母什么时候回来。

奶奶看着两个孩子，叹道：“你们爸妈忙，请不到假，等你们再大点去看他们也是一样的！”

姐妹二人不敢说话，她们不记得爸妈长什么样了，只知道随着年龄的增长，时代的进步，爸妈偶尔寄回来的生活费还是以前的数目，已经远远不够用了。

这个冬天，奶奶开始咳嗽，过完年后已经越来越厉害，村医开的药吃了没效果，姐妹二人要奶奶去镇上看病，奶奶不去，去镇上的医院很贵。

养了大半年的猪卖掉了，本来打算杀了做腊肉的。王父还没有给她们打电话，村里的电话不只有小卖部的座机了，高远爸爸今年也回来了，给自家装了一部座机，村里人都笑话他赚大钱了，他只呵呵笑！

要开学了，王父打来电话，小卖部喊王家姐妹去接电话，姐妹二人接到电话却不知道说什么，怯怯喊了一声爸，电话那头却沉默了，最终，王爸爸开口了：“你们还好吗？”

美娟：“爸爸我和妹妹都好，奶奶生病了，咳得好厉害，没钱看病。”

电话那头没声音了。

美娟：“爸爸你有在听吗？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好想你们！”

“我们在听。你们的学费生活费我们打回去了，你们看哪天去取，我们就不回去了，买不到票，你们在家里照顾好自己，我们会想你们的！好了，挂了，我们还有事！”

“嗯……”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声，已经挂断了。

“姐姐，爸爸怎么说？”雪华很着急，她都还没有跟爸爸妈妈说上话呢！

“没说什么。”美娟有气无力。这么多年，她都没有跟爸爸妈妈好好说上两句话，她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孩子和父母打电话能说半天？为什么到她们这里就不行？就没话可说？

姐妹二人回了家，把奶奶搀着，走一路歇一路往镇上去了。

到了镇上先取了钱，然后带着奶奶去看病买药。

在医院门口奶奶却不进去了，她固执又别扭：“我不进医院，进去就出不来了！我不进去！”

姐妹二人好说歹说，老人倔犟到底，坚决不去医院！无法，只能带她去看老中医。

白胡子老中医把完脉，看着两个女孩道：“开些温补的药，好好养着吧！操劳太多，能活一天算一天！好好养着，争取多活几年！”

姐妹二人心慌意乱，六神无主！

拿了药又搀着奶奶往家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