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大理寺卿
罗景心的手一下捏紧了拳头,目露恨意,她停顿了一会,恶毒的眼神回眸凝着她,终是什么都没说,离开了太傅府。
在罗景心走后,林颜汐思忖着,自己与沈牧舟的算是有情分吧。
情分也有许多种,不一定非是爱慕之情,他们之前几次同生共死,也算一种情分所在吧。
啧啧,她赶紧摇摇头,怎么自己比较起这些了,肯定是娘亲的死另她头脑都不清楚了。
离开太傅府后,罗景心又来到了五皇子府。
她就是要借此求遍所有人,让都城中的人都看看自己对沈牧舟的用情至深,这样沈牧舟就永远亏欠自己。
况且,沈玉或许是皇宫里唯一愿意帮沈牧舟的了。
沈玉喝得醉醺醺的,手里拿着个羊脂玉瓷酒盅,由两个舞女架着才勉强能出得了屋子。
那两个舞女穿着暴露,身段婀娜。
罗景心蹙着眉用手帕掩着鼻子,闻到他那一身酒糟气就恶心。
沈玉见了罗景心一下就笑了:“真是稀客,高高在上的朝阳郡主也有来看我的时候。”
罗景心行了个礼道:“我是为九王爷的事来的。你能不能在陛下面前为九王爷求求情。”
沈玉苦笑了下,松开了那两个舞女,颓然的坐在地上说道:“你还不知道么?我是父皇最不喜爱的那个皇子,我如何为小九求情?”
其实罗景心把宫中关系看得清楚,她并不认为沈玉是最不受宠爱的,相反皇后极其宠溺这个小儿子,皇上虽表面看不上他,私下还是偏心纵着的。
不然他这种不成器的样子,早就被打发出都城了。
只是皇室不需要他这样的皇子。
沈玉这个人也是重情义的,同时也贪生怕死,不想得罪他的父皇和皇兄,必然需要点推手才会肯想办法豁出命去为死保沈牧舟出狱。
“只要你肯为九王爷求情,让皇上放了他,我安昌王府愿与五皇子结亲。”
“你说真的?景心,你愿意......”沈玉觉得自己的酒顿时清醒了许多,眼前美人头上珠钗在风中摇曳,更为她添了几分清雅高贵。
罗景心不耐烦的打断他应下话:“我安昌王府还能骗你不成?”
“所以你到底答不答应。”
沈玉欣喜道:“好,你等着,我,我这就进宫去找父皇求情。”
他因醉酒踉跄了一下,往屋里走去换衣服进宫。
罗景心早就打好了主意,见鱼儿上钩,她冷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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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宾客散尽,徐小娘捏着腰扭进来堂内,对着林则叹了口气道:“唉,这一天可是累坏我了。”
“那么多前来吊祭的宾客,还好有我帮着老爷迎来送往的,总算没有怠慢这些世家名门。”
“老爷,这夫人走得急,府中内宅事务不如就由我先代为打理。”
林颜汐跪在地上冷笑了声,杏眸微蹙,神韵悲伤,带着几分嘲意:“徐姨娘,这算盘打得我娘在九泉之下都听到响了。”
“我还奇怪,这府中有我爹,有嫡女,姜家有后人,这满堂宾客可有一人是为你徐氏而来?你跟着忙前跑后的做些什么?”
“还未曾怠慢,这不知道的,会以为我太傅府没人了,派一个妾室打发了他们。”
徐小娘被气得浑身发抖,“哼,我福寿绵长,自然满堂宾客不会为我而来。”
林颜汐从地上站起来,因为跪了太久她有些身形摇晃,腿下发麻。
她紧抿着唇,双目因哭过而赤红,原本灵秀的杏眸变得阴狠乖戾起来,她一字一顿恶狠狠的咬牙问道:“福寿绵长?”
徐小娘被她这气势吓住,只怕她发疯做出什么事来,连连后退。
林颜汐看着她说道:“那你是说我娘没有福分,该着如此早亡?”
“像你这样的人,一辈子只能活在阴沟里,你配得上什么福寿?”
林则摇头道:“够了,昭昭你太累了,先回去歇息吧。”
林颜汐偏过头去看林则,她的眼睛里从不解再到划过一丝失望,最后垂下了眸子。
爹这是在帮徐氏。
徐小娘知道林颜汐是个不好惹的,她目光落在林若烟的身上,对着林则说道:“要我开府里发生这么多大事,这烟儿回来也无人照顾,不如还是先去元玉求学,等再过两年呢,老爷给三丫头安排个好亲事。”
林则听了徐小娘的话有些犹豫。
林若烟往林颜汐身后躲了躲小声说道:“我......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徐小娘笑了下道:“这三丫头净说傻话,你如何照顾得好自己?在都城教养个小娘子哪里是穿衣吃饭那么简单的。”
林若烟抓住林颜汐的手,难过得低下头,娘在时答应过她无需再被送出远门的,如今娘死了,连为她撑腰的人都没了。
林颜汐握紧若烟的小手说道:“她不想走,我妹妹不想离开太傅府。”
“有我在,只要若烟不想走,谁也别想带她走。”
林则也认同这点,对着徐氏厉声说道:“以后这样的话我不想在听你提起,我偌大的太傅府还教养不好两个小娘子么?若你实在嫌府中人多照顾不了,就把你女儿送走。”
“我早就说过要将你和林鸢送回老家别庄上,这下正好合了你我的心思。”
林若烟眼里含着热泪,感激的看着阿姊和爹,他们是她在太傅府的底气。
徐小娘吃了个瘪道:“鸢儿近日身体不好,是出不了远门的,若烟的事我也是随口一说,不同意就算了,何必动怒呢?”
林则不满道:“我可不是随口一说,好了,都回去歇着吧。”
待所有人走出大堂之后,林颜汐回眸看了一眼,林则正垂眸看着棺椁,因为姜婉死相凄惨可怖,所以她的棺椁只开了一条缝隙。
林则目光悲痛,他的手颤抖着抚上棺椁,眸子里隐隐泛着泪光。
林颜汐回过眸子心情复杂。
在人散尽后,林则似自言自语低声了句:“对不起......”
林颜汐回房后把肆月唤了来。
桌上是一把宽刀,一件软金甲,一个包袱。
肆月一下子跪在地上道:“小姐这是做什么?”
林颜汐看着他问:“我问你,你可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暗夜司查到林若烟体内应该中了一种幻药,入宫时正好发作,而她问过若烟可吃过什么东西,那日若烟在外面吃了些小吃还吃了肆月的桂花糕。
虽然她也不想怀疑肆月,可肆月那日拿来桂花糕时确实奇怪。
肆月顿了顿,然后摇头道:“没有。小姐,我就算死,也不会伤害小姐。”
他黝黑的眸子直直的凝着林颜汐,满是赤城和坚定。
林颜汐被他真诚明亮的眸子惊了一下,最近真的经历了太多事。
包括娘亲的死,让她更加敏感多疑,她相信肆月的忠心,不该怀疑他的。
只是她没注意到,肆月埋下头时,眼里划过一丝心虚的慌乱,又被很快掩盖下。
他本就没有说谎,他宁死不会伤害林颜汐,至于别人,他为了保护弟弟不得已而为之。
林颜汐让他从地上起来,手摸上软金甲道:“你试试这个,是我从铁匠那买的,他说这个可抵刀枪不入。”
“还有这把宽刀,刀刃锋利,硬度适中,你将它实时带在身边定能突破重围,为你杀出一条血路。”
“这个包袱里,我放了些衣物和盘缠。”
肆月声音有些颤抖问道:“小姐不信我?”
林颜汐摇摇头:“我信你,你我相处得这两个月我看得到你的忠心,现在我娘亲经历这样的变故,我怀疑这一切都太子有关。”
提到太子,肆月明显神色有些不自然。
“我想与太子斗,我就需要有自己的势力,你就是我的势力,别忘了我说过你是要做大将军的人。”
“我等着你做成将军的那天,回来帮我。”
肆月沉默了半晌,重重的点点头。
林颜汐继续说道:“军营里的姜长史是我的堂舅,拿着我的亲笔书信,他会帮你安排好一切。”
肆月哭着抹了把眼泪道:“小姐,我一定会坐上大将军,前路艰险有肆月帮小姐开路。”
小姐,这两个月肆月把每一天都记在心里,我一定会尽早爬上将军之位,摆脱黑斗篷的威胁,护小姐周全,助小姐早日达成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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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正寺。
沈牧舟被绑在木架上,身上已经浑身是血,两个狱卒手里拿着勾了倒刺的牛皮短鞭,倒刺是浸泡过盐水的,每一下抽打在身上,就会刮带下一缕缕肉皮子,嫩红的血肉翻在外面。
宗正寺卿坐在木椅上,喝着茶水,鞭子上的血不小心飞溅到他脸上几滴。
“嘶,你们看着点!这血都溅哪去了。”
他嫌弃的擦擦脸,看着沈牧舟被折磨成这副惨样,又不禁笑了几下。
皮鞭在空中挥出回响,再结实的落在身上,皮鞭上的倒刺混着盐水勾进皮肉里,再迅速抽离。
宗正寺卿小口嘬了下茶水说道:“九王爷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吧。”
“呵呵,别说你,我都没想到,这一向高高在上的九王爷能有今日。”
“想当年,我还只是少卿的时候,与九王爷合作办事,不过是漏掉了一条隐藏的细节,九王爷居然下令把我吊在府门前抽打百下。”
“一百下啊,那时我那孩儿才刚五岁,他那么小就亲眼看着自己爹被吊起来打,把我那孩子吓得呦,他跪在地上直喊爹爹,他一直在求你别打他的爹爹。”
“至此我的孩儿患上心悸的毛病,到现在都医治不好。”
“往后的日子里,我每天每夜都在想,九王爷可千万别有落到我手中的那天,不然我定要让他也尝尝被羞辱折磨的滋味。不过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这朝堂上哪个大臣你没有得罪过?”
“我算是心善手软得了。”
沈牧舟闻言,虚弱的抬抬眼皮,气息奄奄道:“你可知那条细节是定罪的关键,你害死了一家老小六条命,只留下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娃。”
“那个小女娃又何尝不是看着爹娘,翁祖,死在眼前呢。”
“她能去求谁放过她家人一命?”
不过他杀的人确实太多了,记不起那日他斥责寺卿时,寺卿的儿子在场求他了。
宗正寺卿大手一挥,将茶杯砸在地上道:“行了吧,你在这跟我装什么好人?”
“这都城之中谁不知道你九王爷心狠手辣,敢惹怒了你,哪怕是妇孺也不会放过。”
“去,把这个签了,你我都图个省事。”
狱卒接过他手里的证词呈到沈牧舟面前,上面是一些关于偷盗玉符的认罪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