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
我们很多人都有一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不认命。
我也是,年轻的时候我就是那个不认命的人,总觉得人定胜天,天生我材必有用。
直到三十二岁生日哪天,我茅塞顿开,清醒的认识到,我tm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因为那一天,我失去了所有的东西。
先是我媳妇给我电话让我这几天去一趟民政局办个小手续,并且告诉我让我别想着躲,就算挖地三尺都要把我找到,我心想结婚这么几年,咋没发现你tm还是个摸金校尉。
接着是一群人冲到我家,见东西就搬,先是家用电器然后是衣服鞋子最后连厨房的酱油醋都不放过,甚至我穿过的球鞋都没放过,一边拿还一边愤愤的说:你也配。”
最后就是法院的人过来在我家门口贴了两个封条,并且告诉别想着撕下来再进去,法律的铁拳会收拾你。
打开手机看了看,短信和微信里都是一群叫嚣着要起诉我我绑了我砍了我的朋友,这帮子朋友前阵子在我家喝着我的酒抽着我的雪茄还说以后要爱护我关心我呵护我。
就这样,在一天的时间里,我明白了说人定胜天是不知道天有多大,什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肯定一分都回不来。
在这个城市辛辛苦苦打拼的东西,一夜之间犹如沙砾般雨打风吹走,我突然发现,我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厚着脸皮打了几个电话想借助一晚再想想办法,但那几个以前拍着胸膛说哥哥我家就是你家你随时来的朋友,突然七大姑八大姨甚至远房那种几十年没见的二大爷都来他家借住了,你说这多吓人。
躺在三十元一晚上的招待所,听着隔壁房间小年轻的嘤嘤嘤嘤,我突然想起,老家还有个老宅,可以暂时让我住一段时间。
刚好我也可以清净一下,思考思考未来生涯是去送外卖还是跑快递。
房子是我爷爷留给我的,与其说是留给我的,其实也就是我爷走了之后,我那个精于算计的二妈看那房子年久失修,在咨询了律师和专业人士之后,得到的结果是修缮房子的钱要比房子贵的多,于是这个房子我就稀里糊涂继承了,剩下的商品房和商铺也被她儿子我堂弟合理合法继承了。
我从大学毕业就很少回老家,上次我回去还是给我爸妈烧纸,只是刚好停车路边撒尿的时候远远望了一眼,荒草丛生一片破败之相,想到以前的乐园变成这般模样,心里多少也有点唏嘘,便上车一脚油门匆匆离去。
还是某次深夜公司加班,无聊的时候看了贴吧才知道哪里大多数人都已经搬走,要么进住进了县城,要么搬到了市区,除了几个年纪太大的孤寡老人没有地方可去,住在哪里等着灯枯油尽仙鹤来接,基本上算是荒无人烟,现在看来我这个丧家犬也得过去陪着那几个老人一起自生自灭了。
第二天我早早退房,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坐最早的一班高铁离了这个打拼快十几年的城市,高铁越来越快,思绪万千,我,还会回来吗?
到了老家才发现,老宅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还有了直达公交,我上车选了个最后的座位坐下就开始闭目养神。
傍晚时分,车上乘客不多,陆续在各个站点下车之后,这趟公交就剩我和司机俩人,因为算是落魄回乡,不想遇见熟识的人,我戴着一副墨镜还有口罩,估计是因为我这种装扮,搞得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回头看我。
看他频频回头,
我也有几分不爽,于是我开口:“师傅您放心,我不劫车也不劫色,就算我要抢我也找个小卖部抢了,我就是目的地是终点站,你也不要老回头看我了,你看刚刚后面那个骑电动车的都给你比中指了。”
再得知我居然是要去终点站时,师傅也挺吃惊的:
“娃儿,你也莫怪我老回头,这条线路开通了几年我就开了几年,从来没见过你,而且能坐到终点站的人没几个,算上你估计十个指头都数的过来,像你这么年轻的更是没有一个”
还没等我回话,司机师傅又自顾自的说道:“平时都是几个去城里看病抓药的老头老太太,要么就是几个流浪汉,不过这两年也没见着人了,估计早已经死了,哎,想想也可怜,也没人照顾他们,上次有个老人进城看病上车的力气都没有,还是我下来背着上的车。”
好嘛,我还想着好歹那边还有几个老人,我还能过去冒充个意见领袖,没事的时候给他们拍拍视频发到小破站,说是我的二爷二奶治愈了颓废的我,没准哪天叔叔就给我上个热门,现在看来二次创业卒于公交车了。
见我还是没接话,话痨又开始叨叨:娃儿,你这么晚过去是干啥子,那边是有亲戚?”
“师傅,你看我这样子就知道我是个搞艺术的,我最近创作瓶颈,画画没有灵感,于是想着找个清静的地方采采风,为下半年的艺术展打下坚实的基础。”
司机师傅也是善良,没有听出我是是胡诌,还对我表示了尊敬,说他女儿也在学画画,如果我不着急走还要呆几天,下次想带着女儿的作品向我讨教几句。
我说没问题尽管来,在师傅问我贵姓的时候,我想了半天说师傅我叫曾梵志。
公交依旧在路上缓缓开着,我看了下高德大概还有二十多分钟就到老宅了,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开始在心里翻滚,开始我以为是不安和内疚,最后我才发现可能是冥冥之中我爷对我的一种警告吧。
我头靠着车窗玻璃发着呆,司机突然哦的一声吓了我一激灵,正准备开口问司机你没事吧并且以家乡脏话加以问候。
结果这次我看他头也不回说:对了娃儿,有个事情我刚才想了半天觉得还是得给你说一下,免得到时候你还觉得我这个人不仗义,”
我心想我他妈一不问你借钱二不跟你拜把子三不叫你哥哥,你仗义不仗义关我屁事。
“师傅是啥子事?你突然搞的这么严肃我还有点子不习惯啊.”结果不争气的我还是问了。
“嗨,就是前阵子时间,那天我刚好开末班车,想着这个点肯定没有什么人了,应该不需要开到终点站,可以偷懒早点收车,结果中途上来三个男的,穿的乌漆墨黑,一人戴个黑帽子背个大书包,上来也不说话,和你今天造型差不多一样。”
司机吞了吞口水继续说:“开到一半我实在忍不住问他们到那一站下,三个人也不说,还一直瞪我,瞪得我心里直发毛,我也不敢再问就一直开车,直到终点站三个人才下了车,你说大晚上的他们三个人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干嘛啊?我想肯定不是干啥好事儿。”
我的性格的确是和什么人都能聊到一起,但是对于一个刚刚失去所有的人,就是范冰冰和我搭话我都不会有太大的兴趣,更别说去接一个公交柯南的话茬了。
于是我开口打断他:“师傅你别多想了,刚一开始你不是也觉得我是个坏人吗?咱不能以黑衣取人,看见纹身就觉得人家是黑社会,看见穿的少一点的妹子就认为人家在会所上班,就算要干坏事,哪鸟不拉屎的地方能干什么?偷东西换你你会去偷几个孤寡老人流浪汉?偷他们捡的纸箱子还是酒瓶子?咱别以貌取人我亲爱的师傅。’
我的本意是,你闭嘴吧老子没兴趣和你在公交车上推本,咱们赶紧结束这一场恕不相识的对话,我过我的独木桥你开的你大公交。
师傅被我怼的有点不服气:“哎呀,我知道不能以貌取人,但是我开公交这么多年,眼力劲儿还是有一点的,不管上来的是啥人,我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你是坐车去上班还是坐一站去超市抢鸡蛋,小伙子你先听我说完嘛。”
我心想你一眼看过去还认为我是画家呢,我听你在扯淡。
师傅看出我的不屑,又继续说“我下面我要给你说的才是最关键的,这事情我也没在意,毕竟三教九流我都见过,但是过了几天有警察来我们公交公司,说七里沟那边发现了一具尸体,照片传到我手里我一看,卧槽,这不就是前几天晚上坐我公交那三个黑衣服的一个。”
说实话,大半夜,一个公交上的两个人突然聊到死人,而且那个死人还死在了我将要去的地方,突然气氛就不太融洽有那么一点让人不适。
师傅看我出我的表情有点古怪,于是给我道歉:“小兄弟实在对不住啊,我看你有点怕了,我也不该给你说这些,但是我又想不告诉你提前告诉你让你做个心理建设,免得到时候过去那几个老头老太太给你说了你更担心,还显得咱不仁义。”
叔,你现在倒是仁义了,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真的谢谢你因为有你.....
我突然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于是我开口问到:柯师傅,你咋知道死的人是你哪天拉的那三个人中的一个?”这个公交不止你一个柯南,还有我金田一呢。
“柯师傅?不好意思我姓杨啊,”司机师傅还楞了一下。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但是那个帽子我太眼熟了就他戴的那个帽子。”
“单凭一个棒球帽你就能发现死者你见过,师傅你这开公交屈才了啊,刑警队才是你的发展方向啊。”
司机大叔也算是老实没听出我在讽刺他,一本正经的告诉我:“其实哪两个人的帽子我也没记住老长一串拼音,就这个人的帽子就一个丝,我一下就记住了。”
“丝?什么丝?葫芦丝还是黄瓜丝?”
“丝嘛,哎呀你你可急死我了。”司机大叔看我对丝一脸迷茫,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朝我比划,就这个丝嘛。
“看见他的比划我才明白,这他妈的叫S”
“对对对,SSS,这个帽子因为前阵子我孩子想要,我开始想一顶帽子能有多贵于是给他了五十块让他去买,结果还被娃说我土老帽,五十块钱买不到是什么限量款,还发了图片叫我看价格,叫什么st......所以我当时就记住了。”
听完这些,我开始想,这踏马不合理啊,三个人上车,然后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不知道干了啥,结果死一个,扫黑除恶开展了这么多年,成绩斐然啊,看老家新闻本地几大黑社会现在基本都在监狱把缝纫机踩的飞快。
而且这是中国啊,又不是有什么塞万提斯家族的哥伦比亚,需要在荒郊野外搞什么处刑。
再说就算是去野外分赃然后不匀打起来了,也没必要坐公交这么堂而皇之招摇过市吧,想不明白想不明白。
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妈的不会是盗墓吧,但转念一想,从小到大也没听过有什么皇亲国戚荣归故里然后死于斯埋于斯啊,老宅附近坟头倒是多,但是都正常生老病死的老头老太太,家里也都平常百姓人家,也不可能说是埋人的时候再扔几坨金子进去陪葬的,真有这种好事,放在当年我都能去把坟抛咯。
我闭眼揉了揉太阳穴,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嘴。
“对了,杨师傅,后来公安是怎么说的呢,这案子就没个后续?”我这该死的好奇心啊。
”什么也没说,问询了之后也没有什么下文,咱又不是公安局的人,而且对于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说是吧.”杨师傅看了看我。
“不过,哪天晚上我听他们几个人在后面说话的时候,隐约听到他们说什么后院、往来书信还有什么钥匙,感觉他们就是去找这些东西的。”
我不由得赞叹师傅你这狗耳朵也是灵,坐这么远也能听见人家谈话,还能摘录重点,你也别去公安了,看看警犬那边缺人手不。
“为这么几件东西就杀个人?不至于吧。”
“谁说不是呢,当时公安给我看照片的时候,我腿都软了,照片上那叫一个惨哟,看完照片我就冲厕所吐去了,吐了一上午。后来听我认识的保洁说派了几个人过去用高压水枪冲了一下午才打扫干净。”
“院子?人没死在野外啊?那房子里原本住的人没事吧,大爷大妈没有出什么事情吧?”
“什么大爷大妈,就一个常年莫人住的院子,公安说七八年没人住了,那院子外面草都长了一人多高,平时那些老头老太太出门散步遛弯都不朝过走,上次坐我公交车的一个大妈说自从赵老头走了也没见有人回来,那个屋子就一直荒废着,没想到现在变成了凶宅。”
听到赵老头三个字,我突然站了起来,冲到司机的驾驶位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可能是过于紧张抓袖子的时候捏到了胳膊上的肉,司机师傅不吃痛直接打了一把方向盘,把他和我都吓了一跳。
“娃儿你抓子,你不要命了,反应这么大干啥,老子要不是经验丰富这车就遭翻求了。”
此时此刻我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又冲了过去朝司机师傅吼到,
“杨叔,你比我年长我把你叫一声叔,拜托您,你记不记得到那个老头叫赵啥子?”
司机看我突然神情激昂,连忙开口:“娃儿你莫慌,你刚刚这么一下把我吓着了,我这一下也想不起来了,你先莫急你站过去一点你让我想一下。”
这个时候我也容不得他想了,我平复了一下心情,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杨叔,我说你听,那个老头子是不是叫赵四海。”
听到这三个字,司机点头如捣葱,“对对对,给是这个名字,开始那个老太太说的时候,我还在想,我们这里连个江都莫得,这名字取得......”
司机突然将话说了一半,然后突然一脚刹车,然后转头看着我说:“娃儿,你咋知道这老头的名字纳。”
我看着司机,缓缓的说:“赵四海就是我爷爷。”
“咋可能嘛,你姓曾的嘛,赵四海咋个会是你爷爷嘛。”
“杨叔,不好意思啊,刚才我说我是画家还有我姓曾是骗你的,毕竟咱们萍水相逢,我也不习惯一上来就跟不熟悉的人掏心窝子,请您见谅啊。”
“你这个娃儿,看上去年纪不大面相蛮老实,结果心眼还寡多,做啥职业的啊?公务员吗?”
没想到杨师傅不仅擅长推理和监听,骚话说的也是一套一套的,按照往常我要是有时间,高低都要给他整两句满嘴顺口溜你得是想考研,但是现在我真的心情全无,只想从他口中在打听一点有价值的消息。
结果杨师傅开始三缄其口,看我实在是难缠也是一句:“哎呀,剩下的我真的啥都不知道了,我就是个司机,你有啥子想知道的你明天去公安局自己问嘛,诶,对了,你咋个知道我说的赵老头子就是你爷爷呢?他就不能是别人的爷爷?”
面对他的问题,我苦笑了一下:“杨师傅你肯定不是本地人吧。”
“娃儿你咋知道的,我是隔壁县的,本来开始在跑大车,这几年不是大车生意越来越难,刚好这边有亲戚说公交公司招聘司机我就过来了。诶,不是我在问你嘛,咋个又变成你问我了。”
我苦笑了一下说:“杨师傅,你有所不知啊,我们要去的终点站,那个地方很早以前叫冯家院子,单从字面意思你应该就知道那个地方住的人基本都姓冯,所以我敢断定,除了我爷,姓赵的老爷子基本不会再有第二个。”
“听你这样一说的确很有道理,这个赵老爷子很大的可能性就是你爷爷了,但是我有个疑问就是,你爷爷以前是富甲一方的财主还是这边的达官显贵,干嘛这几个人要去你家翻箱倒柜找东西?”名侦探杨师傅又开始他的推理了。
听到杨师傅柯南的推理,我看了看充满求知欲的他,再低头看了看我,指着自己说:“杨叔,你见过那个达官显贵富甲一方的孙子是这个逼样子,还坐公交?我爷就是一粮食局退休老职工,家里往上数三代别说达官了芝麻官都没有一个。”
“那为啥人家要去你家翻东西呢?这说不通啊。”
“杨叔,我快八年没有回老家了,老家的朋友也没有了,你也算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新朋友,我看你求知欲这么强,是这,明天你有时间跟我一起去趟公安局,咱们柯南和金田一联手争取把这个案子给破了,你看怎么样。”
“什么男?什么衣,你说啥子哟我听都听不懂,还跟你去公安局,算了,你刚刚一说公安局我的妈哪脑浆子的画面又在我脑壳里面打转转了,不行不行不去不去”杨师傅头摇的跟开了挂的电扇一样拒绝了我。
是啊,我也开始思索起来,这确实不合理啊,我爷爷就是一普普通通粮食局退休干部,工作岗位兢兢业业一辈子,最大爱好就是锻炼身体,身体比我都棒,经常冬天都穿个短袖在街上溜达,很多人都觉得是一神经病老头对他指指点点。
老头子倒是豁达觉得没啥关系,但是让处于青春期的我觉得丢人,所以每年冬天都会因为这个事情和无数说他是神经病老头的同学发生身体上的摩擦,为此也没少被他斥责。
然后就是我出来上学,毕业留在省会工作,对此也很少返家,直到有一天我还在外地出差,突然接到母亲电话说我爷爷去世,原因居然是一场感冒。
当时我就十分纳闷,你说我爷爷要是说跟豺狼虎豹搏斗去世,我倒也相信几分,但是一场感冒让他老人家驾鹤归西,我着实不能理解,老太爷可是冬天早上起床用冰水冲身子的人,但是当时由于我刚刚离开公司自己创业,项目又到关键时期,本着老太爷生前也要求丧事简办的遗嘱,草草交代我妈几句也就没管这件事情,我妈生性善良也没太多参与,这也是导致后面的遗产归属基本都划分到我二妈那边,给我就留下了这么一个老宅。
“娃儿,终点站马上到了哟。”我还在回忆的时候,司机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说了声谢谢,也就再不做声,低头开始整理书包。
他可能看出我情绪不大对劲,于是告诉我,明天他肯定没有时间,因为还要回趟老家给孩子办一点上学手续,后天如果他休息,可以陪我去公安局,其实他也想知道这个事情有没有什么进展。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感觉在车里经历了半个世纪,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我下了车,杨师傅还伸出头问我:“娃儿,这么多年没回了,还晓得路不,要不要我给你指一下。”
我说不需要了,这条路我当年闭着眼都能跑回去,于是向他告别,他也一把方向盘打转,准备朝回开。
我背着书包看着远处八年没回过地方,一时间居然连迈出第一步的勇气都没有了,以前小时候我妈出差,每次把我安顿到爷爷家,每次放学我走到路口,就能看见一个消瘦的老人站在老宅的门口远远的看着我。
而这一次,就剩我一个人了。
我低声说道:“爷爷,我回来了。”抬起头准备朝老宅走的时候
身后突然传来了喇叭声,我回头一看,杨师傅居然还没走,握着方向盘一直盯着我。
我朝他手掌朝弹灰般的甩了两下意思告诉他快走吧,女儿还在家等你呢。
只见他看着我,面带微笑,突然放开方向盘两手握拳做了一个我看不懂的手势,嘴里说了一句:“欢迎回家,三水。”。
然后一脚油门就冲进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