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人
“三水,孙儿,这些年你过的咋样嘛?”
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我小名,睡眼惺忪的我强行睁开一只眼。
居然是爷爷。
腾的一下我就坐了起来,整个人瞬间无比清醒。
只见他老人家慈祥的望着我,脸上的皱纹和老人斑是那么的清晰。
看着他消瘦的身形和深入沟壑的皱纹,我鼻子突然一酸。
但是我已经不是当年流着泪离家的那个小孩了。
克制着情绪,我淡淡的说:“还行吧,买了房结了婚又离了婚破了产,这不现在沦落到要回您这儿生活了。”
爷爷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见他眉头紧锁,半响才说:“没事没事,回家就好,有爷爷在一切都不要担心。”
“不担心,凭什么不担心,我爸当年倒是不担心,可结果呢?”
“三水,这么多年了,你还恨爷爷吗,”
“恨?无所谓了,说实话,我连我爸的模样有时候都记不起来了,毕竟那个时候我还太小,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这句我长舒一口气,心里所承受的很多东西,轻了一点。
“有些事情,爷爷有难处,不告诉你是在保护你,你要知道,孙子孙女当中,只有你跟爷爷的脾气性格最为相像,勇敢热情,善于思考,敢打敢拼”
我突然有点脸红,这说的是我吗?我要有这些优秀品质,至于混成现在这个逼样?
看出来了,这老头子是明着夸我,暗地里夸自己吧。
“保护我?我干啥了需要你保护我?法制社会法律才是保护我们的武器。”我又开始抬杠。
“三水,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爷爷为了它守了一辈子,连你爸和你二爸都不知晓,本想着等你磨一磨性子,不再那么年少气盛、感情用事的时候,找个时间托付于你,可是爷爷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到哪一天,你就不理爷爷了。”
“老爷子,这怪我吗?是我造成的这一切吗?如果你早点告诉我爸的事情,会这样吗?”
这就是我,一句话让老爷子安静了三分钟。
看得出来他很难受,鞠楼着身子让我有点心疼,但是对不起那三个字我是真的说不出口。
爷孙俩就这样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床沿,四目相对,话到嘴边有欲言又止。
还是他老人家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沉默。
“三水,很多事情,很多误会,爷爷总想着,你回来之后亲口告诉你,可是这么多年你都不回家,我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总怕是等不到祖孙相见的哪一天,我就走了,于是我写了一封信,把事情的原委都书与纸上,只希望你能看完之后,明白爷爷的这份苦心。”
我正要开口,爷爷举手制止了我,继续说道:
“你让爷爷先说完,原本我想的是把这些事情带进棺材,永远不让你知道,可是现在你所经历的一切苦难,正对应了当年刘麻子给我说的定数,所有的答案和解释,都在那封信中。”
看着他姥爷人剧烈起伏的胸口,已经微微颤抖的身体,我特别的难过,伸手想牵他的手,告诉他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告诉他这个不孝孙儿,不需要用书信来传达。
正当伸手快要触碰到爷爷的时候,一阵急促的砸门声,把我惊醒。
刚刚祖孙俩的对话,居然是一场梦。
这个梦太真实了。
我搓了搓脸,看了看床沿,伸手摸了过去,居然还能感受到几分温度。
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发生,我有点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砸门又开始了,力气比上一次大多了。
我cnmlgb!扰我清梦,打断我爷爷在梦里给我传达重要指示,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说什么都得躺一个。
怒不可遏的我迅速套上衣裤直接冲到了楼下。
在楼上砸门声还不算太大,下楼到了院子就明显震耳欲聋。我大声骂着脏话朝门口跑去,屋外的人听到屋内有人,没有停止敲门反而开始踹门。
心头怒火蹭的一下到达了顶点,我心想难道哪俩人白天都打算进行挖掘事业了?这胆儿也太肥了。
门口刚好放着一根棒子,我抄了起来,拉开门,顺手就挥了下去。
妖怪,吃俺老孙一棒!
。。。。。。
以前怎么没发现,派出所的空调这么给力。
我狠狠打了几个喷嚏,心里想着,哎,还是年轻的时候火力旺啊,现在不服老不行啊。
对面坐一老一少两个警察,年轻的那位揉着肩膀不忿的看着我,年纪稍大的手里夹着一根没点的香烟,笑容可掬的望着我。
这是打算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了?我可是有着丰富的斗争经验。
六目相对无言,而且是三个大老爷们儿,气氛此刻挺尴尬的。
“空调能关小点吗?有点冷”我还是先打破了沉默。
“关什么关,先交代你的问题。”
“我交代什么问题,我出来混的跟谁交代啊!”后面这句是台词,算是致敬导演了!
“看你文质彬彬下手挺黑啊,我胳膊差点被你打断,以前少林寺学过棍法?”年轻的警察终于还是沉不住气说到了事情的重点。
我摸了摸头顶,心想你骂谁秃驴呢。
“没出过家,小时候常打狗,久而久之,唯有手熟而。”
年轻的阿sir听出我的画外音,正要发难,老警察开口了。
“淼娃子,出去这么久,嘴巴咋还这么牙尖嘴利。“
哟,又一个知道我小名的人,虽然是官方小名。
我端详半天,也没看出来这个大叔是谁。
他看我一脸问号,开心的飞起,无比得意的说:“连你马叔叔都不认识了,也不喊人了?“
马叔是我舅的战友,一脸络腮胡,小时候路上和他偶遇,每次都要那一脸硬如钢刷的胡子摩挲我稚嫩的脸庞,痛的要死,给我的童年造成了不小的阴影。
不过他挺疼爱我,小时候经常开着反斗摩托夏天带我抓鱼冬天带我打鸟,当年高考我睡过头,看门的以我已超过二十分钟死活不让我进去,也是他在里面执勤,看到是我在外面疯狂踹门,才放我进去,使得我最后还能有个大学可上。
不过我记忆中他是个胖子啊,以前还老调侃他,说是警察队伍都是他这种身材的人,犯罪分子怕是要开心的把大腿都拍烂。
最后才知道是他是因为抓捕犯人受了重伤,吃的药中含有激素导致的发胖,从此就对他尊敬有加再也不开那些玩笑。
“我的天哪,马叔,你咋现在瘦成这了?”
现在看来无论男女你说他瘦都很受用,马叔明显开心的飞起,告诉我常年加班饮食不规律导致胃溃疡,最后住院把胃切了一半,半年内就迅速瘦了下来。
说着还不过瘾,准备上手撩开衣服给我看手术落下的疤痕,让我见识见识有多长。
我赶忙挥手制止,感叹还好叔叔你没割痔疮。
“接到报警听到案发地,我还想着是那个小贼不开眼,偷到赵老太爷家里了,抓住以后肯定狠狠法办。”
“结果一开门看到那张脸我就发现是你,没想到你小子下手是真的快,我话还没出,你手就下来了,不是小陈躲的快,你今天就不是问询这么简单了。”
我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我法律意识还是单薄,不管是谁都不能动武,***他老人家常常......
马叔说你行了行了,高中都是这几句,现在还是这几句。
剩下的问询就变成了聊天,我才知道,原来是住在远处的老人凌晨起夜,发现久无人居的老宅有了光亮以为是进了贼,本来不想管此事,结果想着当年爷爷在的时候对他们也算是照顾有加,于是报了警。
出警的年轻警察刚参加工作,急于表现,没有按照正常手续进行喊话,所以他挨了一棒,我来到了派出所。
年轻的警察看见领导认识我,对我的态度也好了很多,见他客气我也借驴下坡,告诉他确实对不住,互加个微信,等我把事情安顿好,过来找他,把酒言欢。
到家已经是中午,站在门口客气了几句,便目送着小陈警官远去,走的时候他还伸出头使劲挥了挥手。
推门进屋,昨晚看不见的一切,此刻净收眼底,果然是杂草纵生,掩不住的破败。
院子中间的青石鱼缸被砸了,鱼也没了,左右两边的以前厨房和用来堆放杂物的房间,房顶都被掀了。
院子当中被挖的千疮百孔,走到中厅发现连这里都没有幸免,地上都是大大小小坑,当年爷爷一块块铺好的青石板,全部被抛到一边并且砸的稀碎。
我伸头看了下,每一个坑都有个一两米深。
走进中堂环顾四周,墙上也被砸了不少大小不匀的洞,那些以前挂在墙上的字画通通被撕扯成碎片满地遗落。
虽然离家这么多年,对我爷也有一些意见,但是这个房子我是有着特殊的情感,毕竟我很多快乐的回忆都是在此。
现在被破坏成这样,我是及其的愤怒和愤慨,并对这种行为表示强烈的谴责。
中厅的家具大多数都已经不在,想必还是被人拿走卖掉了,只有一把破旧的摇椅孤零零的躺在哪里。
以前母亲出差把我托管在这,每次放学回家,刚刚进门,老太爷就坐在那把摇椅上扇着一把破扇子,嘴里念叨着:“先掸灰,再洗手,橘子水在桌子上,少喝点喝完吃饭。”
掸了掸摇椅上的灰,我也不讲究干净不干净,坐了下来,一边摇一边想:
这他妈是谁上我们家盗墓来了?
这只是一句牢骚罢了,因为当时看见这些大大小小的洞,我就想到,杨师傅口中哪三个人肯定脱不了干系。
准确的说只有俩人了,毕竟死了一个。
死在我家院子,我突然想到这句聊天内容,立刻跑到院中,蹲在那里仔细的打量着地上和坑里,想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看了半小时得出结论,我这个北山门柯南表示,什么都看不出来。
老家地处西南,多雨,几场大雨下来,什么证据都能给你冲的干干净净,吉尔来了都得哭着回去。
家里发生过命案,你问我怕不怕,死人有什么好怕,你怕他跳起来拉你一起蹦迪?
对于一个濒临破产的人来说,穷比死人可怕多了。
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不知道警察那边有什么消息,看时间还早我想着要不过去问问。
警察,我楞了一下,这是个bug啊。
我就是从警察哪里回来的,倘若是在我家发生的命案,那么刚刚在派出所,为什么马叔从头到尾都没提及此事。
作为一个老警察,犯这样的错误实在是不应该,我应该主动的问一问他。
思索片刻,我摸出手机给小陈警官发了个微信,让他把马叔电话发我一下,我有点私事想请教他。
小陈警官倒是利索,一分钟不到便把电话发了过来。
看着手机号码,在心里盘算了许久,还是拨通了这个电话。
第一遍居然没有接通,想着他可能是忙于工作,我就打算过一会儿再打,刚想把电话丢一边先收拾收拾宅子,结果电话打了过来。
我还没有开口,电话那边倒是来了一句:“我等了你几个小时,怎么现在才想着给我打电话。”
我以为他把我当做其他这个时间找他办事的人,连忙说道:“马叔,是我,我是......”
“我知道是你,淼娃子,叔等的就是你的电话。“马叔都会抢答了。
卧槽,这么刺激的吗?
从昨晚到此刻所发生的一切,都不那么真实,让我开始怀疑,我不是我,只是某个游戏里的人物,被一个网瘾少年所操纵着,进行的这一切行动。
这王八犊子而且还是个穷逼,舍不得在我身上氪金。
而昨天的司机还有今天的马叔,都是游戏里的npc,我找到他们只是为了完成下一环任务。
“喂喂喂,听得到吗?这咋是没信号了?”见我半天没说话,马叔在开始喊上了。
我赶紧回话,生怕他突然在电话那头给我来上一句:“愿,大地母亲护佑着你。”
“马叔,你咋知道我会给你打电话?你们公安现在还兼职算命?”
“我不仅知道你会给叔打这个电话,我还知道你要问叔什么事情”看不到脸我都能想到电话那头他那个嘚瑟的样儿。
“叔,我想问你明天大乐透开......叔,我求你别玩我了,我真的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听出我很着急,马叔也严肃了起来。
“淼娃子,电话里不方便说,晚上你来我家找我,叔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他停顿了一下,在挂电话的时候又说了一句。
“还有你爸的事,马叔也把知道的告诉你。”